竊維四診以望居其先。望者何？察面色、觀目神、辨舌苔、驗齒垢四者而已。四者之中，尤以辨舌為最要。蓋舌為心之外候，苔乃胃之明徵，人之有病與否，但觀苔色如何，即可知其大略。較之西醫用器探病，尤為確切。故林慎庵曰：觀舌為外診要務，非虛語也。惜我中國四千餘年以來，往聖昔賢之著作，或言病理，或言脈理，或言治法，醫籍繁多，幾於汗牛充棟，而辨舌之書，獨少概見。如杜清碧《金鏡錄》、張誕先《傷寒舌鑑》、梁特岩《舌鑑辨正》、徐洄溪《舌鑑》等書，世皆奉為圭臬，然亦語焉不詳。其餘散見於各書者，或但舉一隅，而未能綜合全體，或僅述外象，而不能洞澈中藏。至於生理若何，氣化若何，功用若何，則更缺焉不講。以診斷上最親切最重要之點，而無人焉為之發明其蘊奧，闡別其機能，宜乎後人之無所取法也。吾友曹君炳章，潛心醫學，歷數十寒暑，手不釋卷，筆不停揮，著述等身，不可悉數。曩有辨舌新編，登諸紹興醫報，海內醫林無不爭先快睹，而曹君自謂辨之未詳，心猶未愜。近十年來，復精心結撰，纂成《辨舌指南》。篇中援引古今名家醫書，不下百數十家，東西洋近譯名家醫書，亦不下數十家，且旁及各埠醫報雜誌，無不廣羅博採，棄其糟粕，擷其精華。書分六卷，卷中列章分節，按節又分子目，條理井然，且有論有圖，有治法，有醫案，又有藥方，可謂毫髮無遺憾矣。自此書出，庶使後之學者辨舌察病、審病用藥不致茫無依據，則此書詢不啻南針之指也。稿既成，曹君命余參校。余自慚觀書不多，兼年老才疏，懼無以膺斯任。然念曹君數年來撰述之苦心，且已將敝名汞列鴻編，俾駑駘下乘，亦得附驥尾而顯名，則余雖簡陋，亦何敢負其雅意。遂不得不拭老眼之昏花，為之逐條披閱。錯誤者更正之，遺落者添注之，間亦略為修飾之。惟是證引既多，校讎非易，且搜採多西醫之說，文經翻譯，辨別尤難。故雖反復推詳，恐不免猶有疏漏之處，尚望海內外博雅之士詳覽而指正之。此則曹君之幸，亦鄙人之幸也，是為序。

中華民國九年季冬之月古越周炳墀越銘氏書於濂溪別墅之小隱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