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黄荆条

四十多年前，那时我正读三年级。

一天，我兴冲冲地拿着作文本回到家，因为我的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宣读，并且给了100分，还没到家门口，父亲面包拿着黄荆条，劈头盖脸一阵猛抽，并且把作文本撕个粉碎。

我本来是准备向父亲邀功请赏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张嘴。

黄荆条落在我瘦削的脊背上，刺骨钻心地疼痛吞噬着我。母亲拖着病体，狠命地拉着父亲的手。父亲一把推开母亲，双眼怒视着我，逼着我跪下，准确地说跪向祖宗牌，那是哥姐们犯了错必受的惩罚，我见过多次。我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说！你干了什么好事？”父亲边打边吼。

我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从黄荆条里我知道我一定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可是我是他最疼爱的，也是家里最乖巧的孩子啊，况且我的手里拿着满分作文呢。我感到万分委屈和不解。

父亲见我一脸茫然，更加生气了，黄荆条打得更重了。

“说！为什么要偷钱？为什么不学好？”父亲大吼。

偷钱？！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

三年级，老师布置学写钢笔字，学写作文，可是买一支钢笔要一块五。父亲做一天工才几毛钱，平时找父亲讨钱买支铅笔，父亲都考虑半天。那时母亲身体不好，家中常飘着中药的苦味，年年欠债，哪有钱？父亲怎么肯买钢笔呢？可是同学们陆续都有钢笔，老师也说过几回了，怎么办呢？于是趁父亲不注意，从他平时放钱的手绢里偷偷拿了五块钱，除开买钢笔外，剩下的三块多，我分文不动，藏在枕头下，谁知还是被父亲发现了。

面对父亲的质问，我呜呜地哭了：“我没有乱花钱，老师说要买钢笔的，你看，我还得了100分。”

父亲愣住了，高扬的黄荆条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捡起撕碎的作文本一一抚平粘好。母亲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去我脸上的泪痕，用热毛巾敷着背上的缕缕血痕。她埋怨父亲：“看把娃打的啥样，我不看病了。”

父亲埋着头，像犯错的是他一样，一下一下地猛吸着旱烟。最后，他涨红着脸，严肃地说：“娃啊，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去偷，人穷志不穷啊。”

父亲的话，我记住了，并且一记就是一辈子。从那以后，不管生活多么坎坷，人穷志不穷这句话，刻进了骨子里，时刻提醒着我。

后来，我也做了父亲，我也用人穷志不穷教育孩子，有时也捡起了父亲的的黄荆条，不过顶多只是吓吓孩子，而且只打孩子厚厚的屁股。

黄荆条抽打留下的道道伤疤，诉说着刻骨铭心的往事，它们像是一盏盏明灯，指引着我走向正确的人生之路。

作者简介：

蔡志龙，黄冈市作协会员，有作品20多万字散发于巜中国煤炭报》《中国水运报》《江苏教育报》《重庆法制报》《天津工人报》《楚天都市报》《陕西党校报》《吉林日报》《文学百花苑》《今古传奇》《散文选刊》《东坡文艺》等全国多家各级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