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灵魂
“别丑爷死了!”父亲面包在电话里对我说。
霎时我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疼痛,儿时在寺庙里他滑稽的社会表演,风趣的唱腔,他那和善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清晰了——
我与他有说不上来的缘分。他60年代曾毕业于师范学校,毕业后干过教师和我属于同行。后来由于诸多原因离开了讲台。二十年后我也上了那所师范学校,但却已是物是人非。他的小儿子和我是同学又都同姓同名。小时候每逢在他家玩耍,他对我格外疼爱。他看到从小受苦的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了一位人民教师,他很欣赏我。我对他很尊敬,爱与他攀谈。总之,冥冥中我们在一块儿许多时候是很默契的。
在我的脑海里,他始终在忙碌着!总是那么勤俭朴素,他干瘦的身躯内有一颗善良倔强的灵魂。
在儿时的记忆中,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老人。家境艰难,为了让贫穷的家富裕,他数十年起早贪黑。他带领着儿女办过养鸡场、种过蘑菇,在深山中烧过炭。“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中学阅读《卖炭翁》一课,我的脑海深处都是他在苍茫的大山中砍柴烧炭的情形。他和老伴用一双勤劳的双手艰难的在岁月中求索,贫穷的家渐渐的好了起来。两个女儿出嫁了,两个儿子成家立业了。他干瘪的身躯却弯曲了,咳嗽声震得胸膛发颤。
儿女成家后,家事纷扰,几度让他踌躇满志。最后倔强的他选择了远离儿女---自力更生。90年代初,村上临渭河建起经济小区。他和老伴在渭河边上搭了一个临时棚舍,开垦了一块沙田,种起了菜。有时种点西瓜、甜瓜。这一种就是近二十年。
我自从搬到新居,每逢节假日都去他那里买菜。每每去他那里,我有一种感触,有一种感动。我是想通过以买菜的方式周济他,但是他却不曾让我给他些许的照顾。每当菜价出现零头时,他要么舍去,要么必须找清,不曾多收过我一角钱。虽然我多次试图“四舍五入”,但是都被他“不算清账,你就把菜放下……”的言辞将我到嘴边的话语堵了回去。倒是每次多给我一定分量的菜,让我占了他的便宜。每次见到我去他那里买菜,无论多忙他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给我亲自采摘和我攀谈。他回老家要经过我的新房,每逢周末见我在家,他都会来和我坐一坐,谈论生活,论古道今。我们成了忘年交。这时我给他递茶、抽烟,他都很乐意、满足。因此,每次他来了我都会把最好的烟递给他,恭敬的给他点着,给他沏茶,看着他慢悠悠的抽着,丝丝缕缕的烟雾在胡茬缭绕,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咳嗽声。我的眼中充满了一种幸福的泪花。
最让我感动的是,前年冬天,别人给了他一点狗肉。他竟然舍不得吃,给我留了一份让我尝鲜。当时我和孩子吃着老人特意留的狗肉。我的内心暖暖的,幸福的泪花在眼中打着旋儿。
听说年前他身体不适,才搬回老家小儿子盖的新房。正月初五,他又独自一人回到了渭河边住了二十余年的小屋。我在路上见到他,他给我说:“我是搬回去了,还有两个伙伴没有回去。我来看看,陪陪它们。”我知道那就是他养的猫和小狗。陪伴他和老伴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小精灵。
时光荏苒,俗事缠身。有许多日子没有见那位我心中时常牵挂的老人。我曾做梦还想起了他,想起了和他攀谈的情形。本想抽时间把他那风趣的社火唱词记录下来,让老祖宗的精神生活留下痕迹。前天回家,听到村子里的人说他突然逝世了。这个想法只能变作美好的回忆了。
这件事上让我领悟到了“时光是无情的,我们如果在生活中有什么想法就要努力的抓紧时间去行动,就不会留下遗憾。”虽然没能记录下他的只言片语,但是我每每想起那个身躯单薄的老人,无法忘记他的坚强与隐忍,无法忘记他的和善与豁达,内心升起一种莫名的敬意。
作者简介:
孟石代,爱好诗歌和散文,先后在《宝鸡教育》《八九点钟》《宝鸡日报》《齐鲁晚报》《陈仓教育》发表文学作品十余篇。自编文集《风雨兼程》4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