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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讲】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上正等正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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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唯佛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我们读佛经时,常读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这句话。如《金刚经》云:‘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又如《般若心经》曰:‘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我们现在探讨,这‘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究竟作何解释?

原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一语,是梵文anuttara-samyak-sambodhi的音译。如果意译的话,‘阿’译为无,‘耨多罗’译为上,‘三藐’译为正等,‘三菩提’译为正觉。合称:‘无上正等正觉’。

人世间,亘古以来,证得无上正等正觉的,只有释迦牟尼一个人。因为他证得了无上正等正觉,所以称为佛陀。佛弟子中也有许多人证得涅槃—证得阿罗汉极果的,但那只是自觉,而不是觉行圆满的无上正等正觉。因此,古代注经家给佛陀下的定义是:‘自觉、觉他、觉行圆满’才称为佛陀。而阿罗汉自觉而不觉他,觉行不圆满,所以不称佛陀。

我们这个讲座命名为‘正觉之道’,意思是循著《八大人觉经》的修行方法,向无上正等正觉的终极目标前进—当然,我们还是刚刚起步。

凡是学佛的人,莫不知道释迦牟尼是佛教教主,是:‘天人师、众生父。’本来不必在此多加介绍。但是我们有些同修受传统观念的影响,把一代圣哲、人间伟大的教化师,误认为是玄奇莫测的神、是全知全能的造物主。这就把佛陀的身分认错了。因此,我们有必要在此重新介绍佛陀,以认清佛陀的真面目。

(2)正确的认识佛陀

佛陀,是释迦牟尼佛陀的略称。释迦牟尼不是佛陀的名字,而是佛陀的称号—释迦族的圣者。佛陀的家族姓乔达摩gotama(早期译为瞿昙),他幼年名叫悉达多。他于西元前五百多年,出生于北印度的迦毗罗卫国。

西元前五百多年,是我国春秋时代,那时诸国林立,互相征伐,人民非常痛苦。印度也是如此,单单恒河中游一地,就有十六大国,和许多小国。迦毗罗卫是北印度雪山南麓的一个小国,它不在十六大国之列,它是恒河北岸强国拘萨罗国的属国。迦毗罗卫国国王净饭王中年得子,命名悉达多。因此,悉达多生来就具有王储身份,他是一位王太子。悉达多的母亲摩耶夫人,在他出生后第七天就逝世了,悉达多太子自小由他姨母兼继母、摩诃波阇波提抚养成人。也许是幼年丧母的关系,太子就自幼养成沉思冥想的性格。

太子十多岁时,净饭王带他到郊外巡视,他看到田中农夫,裸背赤体的在烈日下耕作。老牛拖著犁奋力前进,还要遭受鞭打;田中犁出的小虫蚯蚓,为鸟雀竞相啄食。一幅活生生的生存竞争图,使太子看得触目惊心,深感人生是大苦聚,因而生起出家修道之想。净饭王怕太子出家遁世,乃为他娶了邻国天臂城善觉王的女儿、耶输陀罗为妃。并为他在宫苑中造下了冬天住的暖殿,夏天住的凉殿,和春秋住的中殿。苑中广造池台,栽种花木,并以许多宫娥彩女随侍。净饭王无非想以人间的宫室犬马之乐,声色歌舞之娱,来羁绊太子,使他不要有出家的念头。然而,人生生老病死的苦恼,在太子心中昼思夜想,不得解决。在他二十九岁之年,耶输陀罗为他生下儿子—小王子罗侯罗之后,太子终于离开王宫,出家修道去了。

悉达多太子离开迦毗罗卫城,曾在恒河南北岸访问过不少的哲学家、宗教家—在佛经上称之为‘六师外道’、‘六十二见’等宗教学术界人士,但对‘究竟解脱’的问题,仍然得不到答案。最后,他到尼连禅河畔的苦行林中,自行参究。在他出家的第六年,他在一株菩提树下静坐思维,他发誓曰:‘我道不成,要终不起’。终于在某一日早晨,面对满天繁星,思想豁然贯通,证悟了真理。这在佛经上称作‘睹明星而证道’,悉达多太子由此成为佛陀buddha觉者,就是真理的证悟者。

证道后的佛陀,有如中国孔子周游列国似的,游行于恒河两岸大小各国,宣示他证悟的真理,以教化众生。无数人皈依于他,成为他的弟子—有的随他出家修道,有的仍维持著在家生活,这就是后世所称的四众弟子—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他游化四十五年,在他八十岁的时候,于最后一次游化途中,因为吃了一个弟子供养含有野菇的午餐,引起食物中毒,在恒河北岸、拘尸那城外的牛角沙罗林中逝世,这在佛经上称做‘大般涅槃’摩诃般涅槃那。就是‘圆寂’或‘灭度’的意思。

基于以上所述,我们对释迦牟尼佛陀有下列几点认识:

(一)佛陀是历史上实有的人物,他有邦族姓氏,父母妻子。他是世人公认的‘四大圣哲’之一,他不是像有些书中所说、是‘太阳神的化身’。

(二)佛陀是由凡人经修持而证道—成佛的。佛陀和我们一样,有生老病死的过程,有饮食男女的生活(这是指出家以前,出家后断男女之欲,但仍需饮食)。但他由凡入圣,为我们做一个典范。我们也可经修持而自我超越,由凡入圣。

(三)佛陀有如我国的孔子,他是一代圣哲,是世间伟大的教化师。佛陀不是神,不是造物主—不是上帝。

(3)佛经的结集

释尊涅槃后,上座弟子大迦叶,为恐‘如来甚深妙法成灰烬’,他发起‘结集’,集合了五百名上座比丘,会集一处,把释尊说过的言教,一段一段的背诵出来。当时印度没有书写的工具,佛经全是这样口口相传的传下来。据说,这次结集是由大迦叶担任主持人,由多闻第一的阿难尊者诵出经藏,由持戒第一的优波离尊者诵出律藏,这是有佛经(背诵出来的佛经)之始。而所谓‘经藏’的经,是指由释尊说过的言教而言。

结集不仅是一次,在佛陀涅槃后当年结过集,叫做‘五百结集’;在佛陀灭度后一百一十年—西元前三七零年前后,又结过一次集,叫做‘毗舍离结集’;在佛陀灭度后两百三十多年—印度阿育王在位时代,有过第三次结集,在这次结集时有了‘论藏’,就是解释经典,或就经典文字发挥其义者的文字。不过这三次结集都是背诵的,没有文字记录—因为贝叶经是西元前八十多年才问世的。到西元后一百年前后,印度迦腻色迦王在位时,又有过一次第四次结集。这一次有了文字记录,据说是镂刻在赤铜片上。

佛教在西元世纪之初传到中国,由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都是佛经翻译的时代。在南北朝梁武帝天监年间,就有了手抄本的大藏经出现。以后历代均有增益,到了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西元九八三年),就有了雕刻版的大藏经。以后各朝均有修订刻印,使中国大藏经累积到为数万卷。不过老实说,上万卷大藏经只是一大堆资料,使用的时候还要善加选择。并且、卷帙过多,异说纷纭,反而使研究者有无所适从之感。

(4)对于‘经藏’二字的探讨

大藏经的藏字,是梵语毗荼迦pitaka的意译,毗荼迦一字的意义,是指竹箧一类的东西,可装盛花果者。佛陀灭度后,弟子结集,结出经、律、论三箧,我国译经,易以较雅驯的文字,称曰三藏。此三藏卷帙浩繁,故又称为大藏经。

至于经藏这个‘经’字,是梵语修多罗的意译。梵语sutra,音译修多罗(也有译为修姤跣、苏怛罗,素怛缆的),意译为契经、正经、或贯经。经(修多罗)的名称,有下列三种解释:即(一)修多罗原本是婆罗门教的用语,后来为佛教所吸收使用,这个字在梵文中的原意,是‘丝’、‘线’、‘条’的意思,丝或线能贯穿珠子或花束,可以不令散失。引申出来的意思,把佛说的法贯穿起来,使不散失,以流传后世。(二)世尊演说的教理,本称为法(达摩),就是教法的意思。教法以丝或线连贯之,就是sutra,中土译经时,认为译sutra为彩或线,不够郑重,所以译为经。

这样译,当然与中国文化有关。我国历来学者,把经字看的相当尊重,凡是圣人所说的话,或经圣人所删定的典籍,都称为经。如儒家的四书五经、十三经等皆是。

(5)关于八大人觉经

民国初年,大学者梁启超研究佛教,在《论佛教与群治之关系》一文中曾说:‘佛教是智信而非迷信,是自力而非他力,是兼善而非独善,是入世而非厌世。’基于‘智信’的原则,我们信佛,不能含糊笼统的信,要清楚明白的信。因此,我们要讲‘八大人觉经’,就先把此经的版本作一番研究。

《八大人觉经》,有多种不同版本,有的版本在八大人觉经之上,冠以‘佛说’二字,有的则没有。例如《大正藏》第十七册七七九经,经名是《佛说八大人觉经》,而我国早期的藏经—由宋代碛砂藏到清初龙藏,都没有‘佛说’二字。但民国初年,上海频伽精舍刊印的《频伽藏》,加上了‘佛说’二字。而频伽藏是以日本的缩本藏经为蓝本刊印的,所以这‘佛说’二字,是日本人加上去的。本来,日本早期的藏经,于此经题前,也没有佛说二字,据四十多年前、在台湾创办‘台湾印经处’的朱镜宙老居士考证,日本早期刊印的《天海藏》,所列印的八大人觉经,就没有‘佛说’的字样。到明治十九年(一八八六),以《天海藏》缩印的藏经—俗称《缩藏》,这时就加上了‘佛说’二字。后来,明治三十八年(一九0五)刊印的《卍字藏》也加上了佛说二字,以至于后来的《大正藏》也有这两个字。

本来,经前面有没有佛说二字,并不重要。有很多佛经,前面都没有佛说二字。例如《阿含部》的经,大部分没有加此二字;般若部的经也没有此二字。常见的大经,如《大方广佛华严经》、《大佛顶首楞严经》、《大宝积经》等等,前面都没有加此二字。

事实上,佛经并不全是佛陀亲说的,佛经中载称,佛法由五种人所说,即:佛说、佛弟子说、诸天说、神鬼说、仙人说。只要为三法印所印证、契理契机的,都可称为经。是故经题前面有无冠以‘佛说’二字,无关重要。

但是,这本八大人觉经,现时流通的版本上,全名却是《佛说八大人觉经》。经名虽然标明佛说,事实上这本经却不是佛陀所说,因为它只是一本经抄—从其他佛经中抄录出精粹的句子,集辑成书的。这就像早期的《四十二章经》一样,是从其他经中抄辑而成的。不过《四十二章经》,是中土人士自汉译的《法句经》中抄录出来,内容显得凌乱。而《八大人觉经》是天竺圣贤自佛经中抄录,文字结构较为整齐而已。

或者有人说:‘你竟敢否定佛所说的经,未免太大胆了吧?’不、我不敢随便乱说话,这是有证据可查的。日本早期的《天海藏》,于《八大人觉经》的经题下,注有:‘西土圣贤集,今依旧录,仍附于此。’的字样,由此可知此经是印度人抄录的。再者,我国明末四大师之一的蕅益大师(智旭),在其所撰的《阅藏知津》中,把本经列入‘西土撰述’部分,足以证明此经并非佛说。

但是,此经虽然不是佛说,但并不能否定其价值。佛经中本来有‘四依’之说,如《大方等大集经》卷二十九所称:‘依法不依人,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依义不依语,依智不依识。’这本经虽是抄录,但每字每句,皆从三藏十二部法要中流出,有如佛亲口所说,因此,我们仍尊重如佛所说,故而注释讲解。

一九九四年九月十八日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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