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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极典第二百二十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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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德部汇考三

唐一

高祖

按《旧唐书·高祖本纪》:高祖七岁袭唐国公。及长,倜傥豁达,任性真率,宽仁容众,无贵贱咸得其欢心。按《唐书·刑法志》:炀帝昏乱,民不胜其毒。唐兴,高祖入京师,约法十二条,惟杀人、劫盗、背军、叛逆者死。武德四年,高祖躬录囚徒,以人因乱冒法者众,盗非劫伤其主及征人逃亡、官吏枉法,者皆原之。

按《册府元龟》:高祖即位,见旧爱故人,特执撝降。有自远至者,皆为之加礼。贵臣尝引升御榻,辞意款昵,言必称名。初,军国多务,奏请填委,临朝处分,剖决如流。每发其奸伏,皆出人之意表。然唯举大纲,不存苛细。尝从容谓侍臣曰:隋炀帝时,遣左右觇察得失。朝臣战惧,咸不自安。君臣一体,岂当如是。 武德元年四月庚申,诏曰:隋代离宫别馆,游憩之所,并废之。 二年二月,诏曰:《释典》微妙净业,始于慈悲。道教冲虚至德,去其残杀,四时之禁,无伐麛卵三驱之化,不取前禽,盖欲敦崇仁惠,蕃衍庶物。立政经邦,咸率兹道。朕祗膺灵命,抚遂群生。言念亭育,无忘鉴寐。殷帝去网,庶踵前修。齐王舍牛,寔符本志。自今以后,每年正月、五月、九月,及每月丁斋日,并不得行刑。所在公私,宜断屠杀。 三年四月,诏曰:有隋失驭,丧乱弘多。民物凋残,俗化踰侈。耽嗜之族,竞逐旨甘。屠宰之家,恣行刳杀。刍豢之畜,靡供肴核之资。胎夭之群,莫遂蕃滋之性。伤财堕业,职此之由。敚穿窬,因兹未息。《礼》曰: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非惟务在仁爱,盖亦示之俭约。方域未宁,尤须节制。凋敝之后,宜先蕃育。岂得恣彼贪暴,残殄庶类之生,苟循目前,不为经久之虑。导民之理,有未足乎。其关内诸州,宜断屠杀,庶六畜滋多,而民庶殷赡。详思厥衷,更为条式。六月,诏曰:自隋室不纲,政刑荒废,戍役烦重,师旅荐兴。元元无辜,堕于涂炭。转死沟壑,暴骨中原。宗党沦亡,邑居散逸。坟陇靡托,游魂无归。朕受命君临,为民父母,率土之内,情均亭毒,一物失宜,寝兴轸虑。念兹道殣义先,吊恤虽复,久已颁下,普遣葬埋。犹恐吏不存心,收葬未尽。宜令州县官司,所在巡行,掩骼埋胔,必令周悉。使邮亭之次,无复游魂窀穸之下。各安所厝,姬文惠化,恩及枯骸,庶踵于前,此为其类。 高祖于宗亲,弥见笃睦,送迎拜揖,如家人之礼。武德七年四月丙午,宴王公亲属于文明殿。高祖见长平王太妃,以尊属,从家人礼,降阶再拜。酒小阑,徙坐翠华殿。帝赋诗,王公递上寿,赐帛各有差。 八年七月,群臣食于御前。果有葡桃,侍中陈叔达,执而不食。帝问其故。对曰:臣母患口乾,永不能治。欲归以遗母。帝曰:卿有母,可遗乎。遂流涕呜咽。久之乃止。赐物百段。帝性至孝,初葬元贞太后时,遇祁寒,跣行二十馀里,足皆流血,毁顿之极。哀感行路,言及二亲,未尝不流涕。有得时珍及诸方异膳,必先荐享,而己方食。

太宗

按《旧唐书·高祖本纪》:武德七年八月癸亥,传位于皇太子。尊帝为太上皇,贞观八年三月甲戌,高祖宴西突厥使者于两仪殿,顾谓长孙无忌曰:当今远人率服,古未尝有。无忌上千万岁寿。高祖大悦,以酒赐太宗。太宗又奉觞上寿,流涕而言曰:百姓获安,远人咸附,皆奉遵圣旨,岂臣之力。于是太宗与文德皇后互进御膳,并上服御衣物,一同家人常礼。按《太宗本纪》:贞观元年八月癸巳,公卿奏曰:依礼,季夏之月,可以居台榭。今隆暑未退,秋霖方始,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之。帝曰:朕有气病,岂宜下湿。若遂来请,糜费良多。昔汉文帝将起露台,而惜十家之产。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过之,岂谓为民父母之道也。竟不许。二年九月丁未,谓侍臣曰:妇人幽闭深宫,情实可悯。隋氏末年,求采无已,至于离宫别馆,非幸御之所,多聚宫人,皆竭人财力,朕所不取。且洒扫之馀,更何所用。今将出之,任求伉俪,非独以惜费,亦人各得遂其性。于是遣尚书左丞戴胄、给事中杜正伦等,于掖庭宫西门简出之。六年十二月辛未,亲录囚徒,归死罪者二百九十人于家,令明年秋末就刑。其后应期毕至,诏悉原之。按《唐书·刑法志》:贞观二年,太宗尝览《明堂针灸图》,见人之五藏皆近背,针灸失所,则其害致死,叹曰:夫箠者,五刑之轻;死者,人之所重。安得犯至轻之刑而或致死。遂诏罪人无得鞭背。五年,诏死刑虽令即决,皆三覆奏。久之,谓群臣曰:死者不可复生。昔王世充杀郑颋而犹能悔,近有府史取赇不多,朕杀之,是思之不审也。决囚虽三覆奏,而顷刻之间,何暇思虑。自今宜二日五覆奏。决日,尚食勿进酒肉,教坊太常辍教习,诸州死罪三覆奏,其日亦蔬食,务合礼撤乐、减膳之意。令凡囚已刑,无亲属者,将作给棺,瘗于京城七里外,圹有砖铭,上揭以榜,家人得取以葬。十六年,广州都督党仁弘尝率乡兵二千助高祖起,封长沙郡公。仁弘交通豪酋,纳金宝,没降獠为奴婢,又擅赋夷人。既还,有舟七十。或告其赃,法当死。帝哀其老且有功,因贷为庶人,乃召五品以上,谓曰:赏罚所以代天行法,今朕宽仁弘死,是自弄法以负天也。人臣有过,请罪于君,君有过,宜请于天。其令有司设槁席于南郊三日,朕将请罪。房元龄等曰:宽仁弘不以私而以功,何罪之请。百僚顿首三请,乃止。太宗以英武定天下,然其天姿仁恕。初即位,有劝以威刑肃天下者,魏徵以为不可,因为上言王政本于仁恩,所以爱民厚俗之意,太宗欣然纳之,遂以宽仁治天下,而于刑法尤慎。按《高祖窦皇后传》:太宗生,有二龙之符,后于诸子中最笃爱。后即位,过庆善宫,览观梗欷,顾侍臣曰:朕生于此,今母后永违,育我之德不可报。因号恸,左右皆流涕。乃享后于正寝。他日幸九成宫,梦后若平生,既寤,潸然不自胜。明日,诏有司大发仓赈贫瘠,以为后报焉。按《同安公主传》:同安公主,高祖同母媦也。下嫁隋州刺史王裕。贞观时,以属尊进大长公主。尝有疾,太宗躬省视,赐缣五百,姆侍皆有赉予。按《酆悼王元亨传》:元亨,贞观二年,授金州刺史,之藩,太宗怜其幼,思之,数遣使为劳问,赐金盏以娱乐之。

按《大唐新语》:武德中,以景命惟新,宗室犹少,至三从弟侄皆封为王。及太宗即位,问群臣曰:遍封宗子,于天下便乎。封德彝对曰:不便。历观往古,封王者当今最多。两汉以降,唯封帝子及兄弟。若宗室疏远者,非有大功,并不得滥居名器,所以别亲疏也。太宗曰:朕为百姓理天下,不欲劳百姓以养己之亲也。于是疏属,悉降爵为公。 武德九年十一月,太宗始躬亲政事,诏曰:有隋御宇,政刻刑烦。上怀猜阻,下无和畅。致使朋友游好,庆吊不通;卿士联官,请问斯绝。自今已后,宜革前弊,庶上下交泰,品物咸通。布告天下,使知朕意。由是风俗一变,浇漓顿革。 契苾何力,铁勒酋长也。太宗征辽,以为前军总管。军次白雀城,被槊中腰,疮重疾甚。太宗亲为傅药。 太宗尝止一树下,曰:此嘉树。宇文士及从而美之不容口,太宗正色谓之曰:魏徵尝劝我远佞人,我不悟佞人为谁,意欲疑汝而未明也。今乃果然。士及叩头谢。

按《酉阳杂俎》:太宗尝观渔于西宫,见鱼跃焉,问其故。渔者曰:此当乳也。于是中网而止。 贞观中,忽有白鹊构巢于寝殿前槐树上,其巢合欢如腰鼓。左右拜舞称贺。上曰:我尝笑隋炀帝好祥瑞。瑞在得贤,此何足贺。乃命毁其巢鹊,放于野外。

按《唐鉴》:太宗贞观二年,畿内有蝗,上入苑中,掇数枚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举手欲吞之,左右谏曰:恶物恐成疾,上曰: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岁,蝗不为灾。

按《册府元龟》:太宗以武德九年八月甲子,即位。是月癸酉,诏曰:爰始正家刑于四海王者内职,取象天官,上备列位之序,下供扫除之役,肇自古昔,具有节文,末代奢淫,搜求无度,朕嗣膺宝历抚育黔黎克己厉精,庶几至理顾省宫掖,其数实多,恐兹幽闭,久离亲族,一时减省,各从罢散归其戚属任从婚娶,自是后宫及掖庭,前后所出三千馀人。又在内鹰狗貀等,并委五坊,使量留,馀并解放。九月,遣殿中监卢宽、将军赵绰,送突厥还。蕃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口。帝不受。诏:颉利所掠中国户口者,令归之。 贞观二年四月,诏曰:隋运将尽,群凶鼎沸。干戈不息,饥馑相仍。流血成川,暴骸满野。朕往因军旅,周览川原,每所临视,用伤心虑。自祗膺宝命,义切哀矜。虽道谢姬文,而情深掩骼,诸有骸骨暴露者,宜令所在官司,收敛瘗埋,称朕意焉。八月,帝以军国无事,每日视膳于西宫。 三年正月戊午,帝有事于太庙,至太穆皇后神主,悲恸呜咽,伏地不能兴。侍卫者莫不歔欷。先是,帝在髫龀,穆后于诸子之中,独所钟爱。自穆后寝疾,朝夕侍侧,不解衣冠。所进汤药,必先尝之。及丁穆皇后忧毁瘠,三年杖而能起。 四年六月,高祖不豫,帝废朝视药,膳于大安宫,如家人之礼。辛卯,有瘳,百寮称庆。诏曰:《书》不云乎,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朕虔奉大安,爱敬崇极,日严之养,祗慄斯在。近日圣躬违豫,寝膳有亏。忧惧有怀,不遑宁处。博求医术,备尽蠲疗。祈告明灵,具陈垦笃。上元降福,遂蒙昭祐,应于康愈,万福咸宜。庆幸之隆,实兼家国。思班恺乐,洽于卿士。然而尚齿兴孝,德教所先,飨饩是加,义超常等。诸州都督刺史,及文武官,老人八十以上,孝弟旌表门闾者,并宜节级赐物,以申飨宴,庶使万国之内,同此欢心。施于四海,皆知朕意。九月,诏曰:突厥种落,往逢灾厉病疫,馑饥殒丧者,多暴骸中野,前后相属,幽魂靡托,醊奠无所。永言矜悼,有怀隐恻。宜令所司,于大业长城以南,分道巡行,但有骸骨之所,酒脯致祭,速为埋瘗。务令周悉,以称朕意焉。十一月己丑,户部奏:窖苫须麻十万綟。帝曰:麻为靸鞋,得供国用。自今窖苫,宜以葛蔓为之。又将作大匠窦琎,修营雒阳宫,帝务存节俭。琎乃于宫凿池,起山,崇饰雕丽,虚费功力。帝闻之,大怒,遽令毁之。琎乃坐是免。 五年二月,诏曰:甲兵之设,事不获已,义在止戈,期于去杀。季叶驰竞,恃力肆威,锋刃之下,恣情剪馘,血流漂杵,方称快意。尸若乱麻,自以为武。露骸封土,多崇京观。徒见安忍之心,未弘掩骼之礼。静言念此,悯叹良深。但是诸州有京观处,无问新旧,宜悉划削,加土为坟。掩蔽枯朽,勿令暴露。仍以酒脯致祭奠焉。七月甲辰,遣广州都督府司马长孙师,往收瘗隋日战亡骸骨。毁高丽所立京观。八月,遣使于高丽,收隋战亡骸骨,设祭而葬之。 六月,秘书少监虞世南,上《圣德论》。手诏答曰:卿所论太高,但朕甚寡薄,恐有识者,窥卿,为后人所笑。卿引古昔无为而治,朕未敢拟伦。比之近代,乍踰之耳。卿睹朕之始,未见朕之终。宜付秘书。若朕能慎终如初,则可为也。如违此道,不用后代笑卿焉。 十年三月,诸王归藩,帝流涕,而谓之曰:友于之情,凡人所重。朕于兄弟情,岂不欲同游处展亲爱邪。但以天下事重,方成分别,不能不悲耳。儿子尚或可求,兄弟更不可得也。遂呜咽不能止。 十三年正月,帝朝于献陵,至小次,降舆,号哭入阙门,西面再拜,恸绝不能兴礼。毕,改服入于寝躬,亲执馔,阅高祖及先后服御之物。匍匐床前,悲恸。左右侍御者,莫不歔欷。 十四年五月丁酉,帝追感高祖先后同忌,此月不御酒肉。 十五年三月,如襄城宫,登子逻坂,见暍者僵于路。驻,命左右取药饮之,乃苏。 十六年二月壬寅,帝谓侍臣曰:朕顷因览《刘聪传》,聪将为刘后起凰仪殿,廷尉陈元达谏,聪大怒,命斩之。刘后手疏,启请甚切。聪怒解,而甚愧之。人之读书,欲广闻见,行之难也。朕于蓝田市木,将别为一殿,取制两仪,仍搆重阁。其木已具,远想聪事,斯作遂止。 十二月,令左监门中郎将齐士员,将兵卫献陵。帝召士员至,望见而降殿,自悲咽不已。谓从官曰:顷属岁阴道暮,情深罔极,所备新衣珍馔,欲以正旦奉荐园陵。朕若亲行,便劳扈从,三元告始,家有吉凶庆慰之礼,咸重兹日。朕不欲劳人,乃自抑止。因命江夏王道宗代行,所献之物,帝并跪授道宗。 十七年二月辛巳朔,帝谓侍臣曰:前代皇王,莫不疏弟爱子。惟汉明帝,曾赐诸王,不令子多于弟。良史书之,垂美后叶。我罔极之恩,情钟诸弟。于是内外诸王,同有班赐。七月癸巳,司空房元龄、给事中许敬宗、著作佐郎敬播,上所撰高祖并当朝实录,各二十卷。帝遣谏议大夫褚遂良读之于前。始,读至帝初生,祥瑞,遂感动流涕曰:朕于今日,富有四海。追思膝下,不可复依。因悲不息,命令收卷。 十八年二月,幸壶口村,落偪侧,问其受田丁三十亩,遂夜分而寝,忧其不给。诏雍州录尤少田者,给复移之宽乡。四月辛亥,幸九成宫。己未,行次显仁宫。太宗手诏皇太子曰:吾昨见獐鹿怀孕者多,纵有空身,其子甚小。母亡而子存者,未之有也。吾与汝,虽复不射,无仁心之人得,便终无放理。昆虫无知,须推己以及也。推己之孝于父母,以及此类,则天下有识者怀之。推己之恶死,以及虫豸,含生之者,何有不赖。所以明日不行。 十九年五月,征辽,次辽泽,下诏曰:日者,隋师渡辽时,非天赞,从军士卒,骸骨相望,遍于原野,良可哀叹。掩骼之义,抑惟先典。其令并收瘗之。十月,班师。诏初攻辽东城,其中抗拒王师,应没为奴婢一万四千口,并遣,先集幽州,将分赏战士。帝念其父母妻子,一朝分散,情甚哀之。因命有司,平准其直,以布及钱,赎为编户焉。其众欢叫之声,三日不息。及至幽州,夷俘并列于城东,拜道称谢,舞跃擗地,宛转尘埃。从行者悯之为洒泪。初,帝之渡辽也,莫离支遣加尸城七百人,戍盖牟城。李绩尽掳之其人,并隋军,请自效。帝谓之曰:非不欲尔之力,尔家在加尸,尔为吾战,彼将为戮矣。破一家之妻子,求一人之力用,吾不忍也。戊戌,帝悉令禀食而放还。咸曰:高丽小人,不知所以报天子德也。 二十年十二月癸未,帝谓司徒长孙无忌等曰:今日,吾之生日。俗云:生日可嘉乐。于吾之情,翻成感思。君临天下,富有四海,而追求侍养,永不可得。仲由怀负米之恨,则吾情也。因泣下数行。群臣并皆掩泪。 二十一年六月,诏曰:隋末丧乱,边疆多被抄掠。今铁勒并归朝化,如闻中国之人先陷,在蕃内者,流涕南望,企踵思归。朕闻之惕然,深用恻隐。宜遣使,住燕然等州,知见在没落人数,与都督相计,将物往赎。远给程粮,送还桑梓。其室韦、乌罗护、靺羯等三部,被延陁抄失家口者,亦令为其赎取。 太宗始自襁褓,瞻视举措,有异于常。尤为高祖、穆太后之所钟爱。每将随从,不离左右。践祚之始,水旱为灾,粟价腾起,突厥侵抄,州县骚然。帝布德寰中,申威遐外。旬月之间,九区宁谧。至于进贤任能,励精为政,求士若不及,从谏如转圜。榜徵儒学,兴复制度,礼乐毕备,风教兴行。下无滞才,上无秕政。商旅野次,无复盗贼。外户不闭,囹圄常空。制御王妃,公主之家,及大姓豪猾之伍,敛手屏迹,无复侵犯。亦古昔未之有也。尝谓侍臣曰:今天下无事,四裔宾服,唯须守此成功,以养百姓。又指殿而言曰:安百姓者,如造此舍。经始斯毕,安可改移。若易一榱,增一瓦,人足竞践,良工挥墨,摇其梁栋,所坏益多。亦犹百姓既安,因而抚养,若慕奇功,变法制,不常其德,必致劳扰。又尝狩于骊山,帝登山顶,见围断绝,顾谓从官曰:此山险绝,马路不通,攀缘危涧,人亦劳止。若依军令,阙围有罪。朕为万姓主,不可登高就下,察人之过。乃回马避之。又尝谓侍臣曰:《传》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朕今每事由己,诚能自节,岂独百姓不欲,而必顺其情。但四夷不欲,亦能从其意耳。又尝征辽将,发定州,诏以宫女十人从。司徒长孙无忌表,请陛下躬自度辽,天下兵符,及神玺,悉从宫女,减少将委官人。天下观之,以为陛下轻神器。帝曰:度辽者,十馀万人,皆离家室。朕将十人,犹惭太多。夫自厚其身,必劳百姓。十人以主玺符,足可不任官人。朕心已在言前,无烦公重请。右卫将军陈万福,违法取驿麸数石,不欲加罪,赐麸以愧其心。帝威容甚肃,百僚进见,皆失其措。帝知其若此,每见人奏事,必假借颜色,使得尽言。尝谓公卿曰:朕见炀帝多忌,朝臣不语,非以待下者也。朕欲上和下睦,君臣一体。遂语百僚日午事隙,各归第所。有情好,任其往来,虚怀博纳,不欲见人之短。又谓群臣曰:朕比许上封事者,欲知国家臧否,政教得失,而无识人,因此兼言公等𠍴过,朕皆弃而不览,想不以怀疑。 太宗尝辟人,从两骑,幸故未央宫。遇一卫士佩刀不去。车驾至,惶惧待罪。太宗谓之曰:仗司之失,非汝之罪。今若付法,当死者,便数人。我不忍。因赦之而去。

高宗

按《旧唐书·高宗本纪》:高宗以贞观五年封晋王。幼而岐嶷端审,宽仁孝友。初受《孝经》于著作郎萧德言,太宗问曰:此书中何言为。对曰: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君子之事上,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失。太宗大悦曰:行此,足以事父兄,为臣子矣。及文德皇后崩,晋王时年九岁,哀慕感动左右,太宗屡加慰抚,十八年,太宗将伐高丽,命太子留镇定州。及驾发有期,悲啼累日,因请飞驿递表起居,并递敕垂报,许之。飞表奏事,自此始也。及军旋,太子从至并州。太宗患痈,太子亲吮之,扶辇步从数日。按《大唐新语》:崔善为,明天文历算,晓达时务,为尚书左丞。令史恶其明察,乃为谤书曰:崔子曲如钩,随时待封侯。高宗谓之曰:浇薄之后,人多丑政。昔北齐奸吏,歌斛律明月,高纬闇主,遂灭其家。朕虽不明,幸免斯事。乃搆流言者罪之。

按《册府元龟》:高宗为晋王,始年九岁。居长孙皇后丧,哀慕不能自胜。太宗尝加慰抚,由是特深宠异。贞观十六年,立为皇太子。二十三年,从幸翠微宫。太宗苦痢,增剧。太子侍疾,旬日之间,发有变白者。太宗泣曰:吾闻古之孝者,不过文王。汝今数日不食,昼夜不离吾侧。口尝汤药,盛年鬓则变白。汝之孝敬,过文王矣。吾虽殒没,亦无所恨。及太宗灵驾将引,帝号叫自投于地,扳辒车,哽恸摧裂。大军悲哭,不能自胜。 永徽二年四月己丑,以将忌日,令有司进素食,太常停教,终于五月。自三年丧毕,朔望未,御正殿,百僚上表,请乞九月辛卯始,御太极殿。自此每五日,一度太极殿视事。十一月辛酉,亲祀南郊。黄门侍郎宇文节奏言:依议,明日朝群臣。陈乐悬请奏九部乐。帝曰:被甲而舞者,情不忍观。所司更不宜设。言毕,惨怆久之。初,太宗在藩,乐工为秦王破阵乐舞,以歌用兵之妙。贞观初,以为武舞,每宴享奏乐,必陈之。至是,停于殿廷,所作而所司,依前习之。 三年正月丙子,亲祠太庙,及布币裸,献至太宗神座。俯伏感恸,悲不自胜。侍卫者皆歔欷,莫能仰视。 六年春正月壬申朔,亲谒昭陵,文武百僚及宗室子孙,并陪位。帝降辇,易服行,哭就位,再拜,擗踊礼毕,又改服,奉谒寝宫。其崇圣宫妃嫔,太长公主以下,及越赵二国太妃等,先于神位左右侍列,如平生。帝入寝,哭踊,绝于地。进至东阶,西面再拜,号恸久之,乃进太牢之馔,加珍馐具品。引太尉长孙无忌、司空李绩、越王福、曹王明、左屯卫大将军程知节,并入,执爵进俎。帝至神座前,拜哭奠馔,阅先帝先后衣服。拜辞讫,行哭出寝北门,乃御小辇还行宫。十一月戊子,诏曰:少府监,非军国所需,宗庙之用。并不须饰以珠玉。诸州尝贡珠宝者,并宜停进。其市肆间,不得更为彫镂,及货鬻珠宝金银等物。 显庆元年正月甲午,诏曰:为国之道,必崇简惠正家之义,允归俭约,故知兴替之本,得失之基。爰自六宫刑于四海,既而西都之后累叶骄奢。东汉之君,相继淫侈。魏庭晋室,采择无厌。水运仓积,选纳逾广。节文既废,怨旷滋深。糜费极多,流弊忘反。朕以寡薄,嗣奉瑶图。临驭八纮,亭育万类。向隅之念,每切于忧兢。纳隍之心,实劳于夙夜。率由成训,仰遵先旨。即位之初,备加宽贷。年老宫人,已令放出。椒掖之内,人数犹多,久离亲族之欢,长供扫除之役。永年幽闭,良深矜悯。又,去年霖雨,颇伤苗稼。在于州县,非无乏少资给,后庭有妨国用。宜申兹大造,更量放出宫人,可令宫司料,简具录名帐,所司依状散下,归其戚属。若无近亲,任求配偶。所在官府,存心安置,勿使轻薄之徒,辄行欺诱,空有窃资之弊,更无偕老之托。务加存恤,令遂所怀。龙朔元年十月,狩于陆浑县,较猎于韭山,帝身射禽兽获鹿及雉兔数十,令代宫厨应烹之羊,尽放,令长生焉。 二年六月癸亥,诏曰:比每诞育王子公主,诸亲庆贺,多进锦绣纂组金银雕镂,虚有糜费,深乖节俭。自今以后,即宜并停。 咸亨四年正月,诏:咸亨初,百姓遗弃男女,有收养及驱使者,听量酬衣食之直,放还本家。闰五月,禁作簺捕鱼,营圈取兽。

中宗

按《册府元龟》:中宗为皇太子。大足元年,从则天幸京师。时属凝寒,亲捧天后足,步从一里馀。天后大悦,下制褒美,宣付史官。 神龙元年正月,即位。麟台监张易之等,先以潜图逆乱伏诛,诏有与易之往复书疏,并焚之。用安反侧,百僚莫不称庆。 二年五月,有司以则天皇后服满三十六日,请帝及百僚,并从权制,改服惨服。帝不许。竟服衰麻。唯公卿以下,听服惨服。帝自居谅闇,令所司唯进仓米薄粥豆卢。钦望以帝素有气疾,上表乞少进美膳,加以姜桂。制不许。 景龙二年十二月,幸汉故未央宫旧基。引从臣赐宴,有群鹿经于御前,羽林骑士获之以献。帝皆命放之。

睿宗

按《旧唐书·睿宗本纪》:睿宗,高宗第八子,中宗母弟。谦恭孝友,仪凤三年,封豫王。嗣圣元年,则天临朝,废中宗为庐陵王,立豫王为皇帝,仍临朝称制。及革命,改国号为周,降帝为皇嗣,徙居东宫,具仪一比皇太子。圣历元年,中宗自房陵还。帝数称疾不朝,请让位于中宗。则天遂立中宗为皇太子,封帝为相王。

按《册府元龟》:睿宗唐隆元年六月,制宫人比来取在京百姓女子入宫者,令放出。

元宗

按《旧唐书·元宗本纪》:先天二年八月壬辰,制曰:凡有刑人,国家常法。掩骼埋胔,王者用心。自今已后,辄有屠割刑人骨肉者,依法科残害之罪。

按《唐书·刑法志》:元宗初即位,励精政事,常自选太守、县令,告戒以言,而良吏布州县,民获安乐,二十年间,号称治平,衣食富足,人罕犯法。是岁刑部所断天下死罪五十八人,往时大理狱,相传乌鹊不栖,至是有鹊巢其庭树,群臣称贺,以为几至刑措。按《让皇帝宪传》:宪始王永平。文明元年,武后以睿宗为皇帝,故宪立为皇太子;睿宗降为皇嗣,更册为皇孙,与诸王皆出阁,开府置官属。元宗进宪太尉。历泽、岐、泾三州刺史,初,帝五子列第东都积善坊,号五王子宅。及赐第上都隆庆坊,亦号五王宅。元宗为太子,尝制大衾长枕,将与诸王共之。睿宗知,喜甚。及先天后,尽以隆庆旧邸为兴庆宫,而赐宪及薛王第于胜业坊,申、岐二王居安兴坊,环列宫侧。天子于宫西、南置楼,其西署曰花萼相辉之楼,南曰勤政务本之楼,帝时时登之,闻诸王作乐,必亟召外楼,与同榻坐,或就幸第,赋诗燕嬉,赐金帛侑欢。诸王日朝侧门,既归,即具乐纵饮,为乐,如是岁月不绝,所至辄中使劳赐相踵,世谓天子友悌,古无有者。帝于敦睦盖天性然,虽谗邪乱其间,而卒无以摇。时有鹡鸰千数集麟德殿廷,翔栖浃日。左清道率府长史魏光乘作颂,以为天子友悌之祥。帝喜,亦为作颂。宪尤谨畏,未尝干政而与人交,帝亦信重,尝以书赐宪等曰:魏文帝诗: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上有两仙童,不饮亦不食。赐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体生羽翼。朕每言服药而求羽翼,宁如兄弟天生之羽翼乎。陈思王之才,足以经国,绝其朝谒,卒使忧死,魏祚未终,司马氏夺之,岂神丸效耶。虞舜至圣,舍象傲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今数千载,天下归善焉,此朕废寝忘食所慕叹也。顷因馀暇,选仙录得神方,云饵之必寿。今持此药,愿与兄弟共之,偕至长龄,永永无极也。后申王等相继薨,唯宪在,帝亲待愈益厚。每生日必幸其第为寿,往往留宿;居常无日不赐遗,尚食总监及四方所献酒酪异馔;皆分饷之。宪尝请岁尽录赐目付史官,必数百纸。后有疾,护医将膳,骑相望也。僧崇一者疗之,少损,帝喜甚,赐绯袍、银鱼。已而疾寖剧,薨,帝失声号恸,左右皆泣下。帝以宪实推天下,有高世之行,非大号不称,乃追谥让皇帝,遣尚书左丞相裴耀卿、太常卿韦绦持节奉册。其子琎表陈宪宿素退让,不敢当大号。制不许。按《惠文太子范传》:范爱儒士,无贵贱尽礼。与阎朝隐、刘廷琦、张谔、郑繇等善,常饮酒赋诗相娱乐。驸马都尉裴虚己善谶纬,坐私与范游,徙岭南,延琦贬雅州司户,谔为山茌丞,然帝与范无少间也,谓左右曰:兄弟情天至,于我岂有异哉。趋竞者彊相附,我终不以为纤介。按《惠宣太子业传》:业,始王赵,开元初,进太子少保,即拜太保,帝爱之。常被疾,帝自祝禬。既瘉,幸其第,置酒赋诗为初生欢。帝常不豫,业妃弟内直郎韦宾与殿中监皇甫恂妄言休咎事,宾坐死,恂贬锦州刺史。妃恐,降服待罪,亦不敢入谒,帝闻,遽召之,业伏殿下请罪,帝趋就执其手曰:吾所猜于兄弟者,天地共咎之。遂复燕欢,仍谕妃复位。俄进司徒。按《韩休传》:帝常猎苑中,或大张乐,稍过差,必视左右曰:韩休知否。已而疏辄至。尝引鉴,默不乐。左右曰:自韩休入朝,陛下无一日欢,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虽瘠,天下肥矣。且萧嵩每启事,必顺旨,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寝。韩休敷陈治道,多讦直,我退而思天下,寝必安。吾用休,社稷计耳。按《哥舒翰传》:安禄山反,帝拜翰太子先锋兵马元帅,翰为人少恩。军行未尝恤士饥寒,帝令中人袁思艺劳师,士皆诉衣服穿空,帝即斥御服馀者,制袍十万以赐其军。

按《本事诗》:开元中,颁赐边军纩衣制于宫中。有兵士于短袍中得诗,曰:沙场征戍客,寒苦若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蓄意多添线,含情更著绵。今生已过也,重结后身缘。兵士以诗白于帅,帅进之。元宗命以诗遍示六宫,曰:有作者,勿隐,吾不罪汝。有一宫人,自言万死,元宗深悯之,遂以嫁得诗人。仍谓之曰:我与汝结今身缘。边人皆感泣。

按《明皇十七事》:元宗西幸,车驾自延英门出。杨国忠请由左藏库而去,从之。望见千馀人,持火炬以候。上驻跸,曰:何用此为。国忠对曰:请焚库积,无为盗守。上敛容曰:盗至,若不得此,当敛于民。不如与之,无重困吾赤子也。命撤火炬而后行。闻者皆感激流涕,迭相谓曰:吾君爱民如此,福未艾也。虽太王去豳,何以过此乎。 元宗始入斜谷也,早,烟霞甚晦。知顿使韦倜于野中,得新熟酒一壶,跪献于马首者数四,上不为之举。倜惧,乃注以他器,引满于前。上曰:卿以我为疑耶。始吾御宇之初,尝饮,大醉,损一人,吾悼之。因以为戒。迨今四十馀年,未尝甘酒。指力士及近侍曰:此辈皆知之,非绐卿也。从臣闻之,无不感悦。上孜孜儆戒也如是,富有天下五十载,岂由斯道乎。

按《册府元龟》:元宗生而聪明睿哲。及长,宽仁孝友,识度弘远,英武果断,不拘小节。 先,天元年十二月,诏曰:犬以守禦,鸡以司晨。有用于人,不同常畜。好生之德,遍宜令及。自今,并不得屠杀。 二年八月戊午,敕曰:《礼》曰宁俭。《书》戒无逸。约费啬财,为国之本。至于赐酺合宴,正欲与人同观。广为聚敛,故非取乐之意。况自徇于奢,是不戒也。心劳于伪,是不经也。殷监于此,良用怃然。自今以后,凡两京及天下所作山车旱船,结䌽楼阁宝车等无用之物,并宜禁断。 开元二年七月乙未,内出珠玉锦绣于殿庭,焚之。敕曰:朕闻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故汉文云:雕文刻镂,伤农事。锦绣纂组,害女工。农事伤则饥之本,女工害则寒之源。又贾生有言曰:夫人,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饥寒切体,慈母不能保其子。君焉得以有其民哉。朕以眇躬,托于王公之上,曷尝不日旰忘食,未明求衣,使反朴还淳,家给人足。而仓廪未实,饥馑相仍,水旱或僭,糟糠不厌。静思厥故,皆朕之咎。故有酒浆藿肉,玉食锦衣,互相誇尚,浸成风俗。夫令之所施,惟行不惟反。人之化上,从实不从言。是以古先哲王,以身率下,如风之靡,何俗不易。此事近有处分,当以施行。朕若躬服珠玉,日玩锦绣,而欲公卿节俭,黎庶敦朴,是扬汤止沸,涉海无濡,不可得也。是知文质之风,自上而始。朕欲捐金弃玉,塞本澄源,所以服御金银器物,今付有司,令铸为铤,仍贮掌以供军国。珠玉之货,无益于时,并宜焚于殿前,用绝浮竞。至诚所感,期于动天。况凡百官,有违朕命,其宫掖之内,后妃以下,咸服浣濯之衣,永除珠翠之饰。当使金土同价,风俗大行,日用不知,克臻至道。布告遐迩,如朕意焉。戊戌,诏天下更不得采取珠玉,刻镂器玩,造作锦绣珠绳,织成帖绦二色,绫绮罗作龙凤禽兽等异文字,及坚𢵧锦文者,决一百。受雇工匠,降一等。科之两京及诸州,旧有官织锦坊,宜停。 开元二年十月,诏曰:乞力徐等,天迷神怒,背义忘恩,悯其下人,制在凶帅。积骸暴露,润草涂原。言念于兹,岂忘恻隐。其吐蕃战死人等,宜令所在州县,速与瘗埋。俾有申于吊拯,庶无隔于中外。 三年二月,北庭都护郭虔瓘,破吐蕃及突厥默啜,以其俘来献。帝谓俘囚曰:尔等背恩作逆,罪不容诛。念尔等无知,特宜释放。 五年七月,陇右节度郭知运,大破吐蕃,献俘于阙下。帝悉免而抚之。分配诸州,为编户。亲语之曰:吐蕃俘囚等,是尔蕃部,于我国家送款降婚,分之疆界。我不尔诈,尔无我虞。近年尔忽从凶猾,不守诚信,犯我群牧,侵我州军。既藉防闲,故有经略,临阵所掳,准例应诛。我情在好生,今为尔屈法,并舍尔等性命,作诸州编户。即宜听有司处分。十一月丙辰,诏曰:自古见其生,不食其肉。资其力,必报其功。马牛驴,皆能任重致远济人。使用先有处分,不令宰杀。如闻比来,尚未全断。群牧之内,此弊尤多。自今以后,非祠祭所须,更不得进献牛马驴肉。其王公已下及天下诸州诸军,宴设及监牧,皆不得辄有杀害。仍令州县及监牧,使诸军长官,切加禁断。兼委御史,随事纠弹。十二月己丑,敕令在遏密又逼忌辰,起今日后至来年正月上旬,并进蔬食。所司准式此限内,仍令都城禁屠杀。 十二年正月戊寅,敕曰:朕闻,舞者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岂徒誇诩时代,眩曜耳目而已也。自立云韶内府,百有馀年,都不出于九重。今欲陈于万姓,冀与群公同乐,岂独娱于一身。且珠翠绮罗,孰非珍玩,常念百金之费,每惜十家之产。是以所服之服,俱非绮罗,所冠之冠,亦非珠翠。若弋绨之制,大帛之衣,德虽谢于古人,俭不忘于曩哲。庶群公观此,当体朕之不奢。 十二年四月,陇右节度使王君㚟破吐蕃,来献捷。帝谓吐蕃俘囚等曰:凡属俘囚,法当处死。我好生恶杀,覆育万方。今舍汝性命,以申含养。十月,将封泰山,诏曰:自古明王,仁及万物。今助天孳育,方欲告成。其缘祭祀,及在路供顿牺牲饩牵,礼不可阙。除此之外,天下诸州,并令断屠及渔猎采捕。驾回至京师,依常式。 十七年十一月,谒乔陵。帝望陵,涕泣哀感。左右升奉先县为赤县,以所管万三百户,供奉陵寝。 二十一年正月,制曰:献岁之吉,迎气方始,教顺天时,无违月令。所由长吏,可举旧章,诸有藏伏孕育之物,蠢动生植之类,慎无杀伐,致令夭伤。 天宝元年正月,改元,诏曰:禁伤麛卵,以遂生成。自今后,每年春,天下宜禁弋猎采捕。五载正月,诏曰:永言亭育,仁慈为本。况乎春令,义叶发生。其天下弋猎采捕,宜明举旧章,严加禁断。宣布中外,令知朕意。 六载正月,诏曰:今属阳和布气,蠢物怀生,在于含养,必期遂生。如闻荥阳仆射陂,陈留郡蓬池等,采捕极多,伤害甚广。因循既久,深谓不然。自今以后,特宜禁断。各委所由长官,严加捉搦。辄有违犯者,白身,决六十,仍罚重役。官人具名录奏,当别处分。其仆射陂,仍改为广仁陂,蓬池改为福源池。庶弘大道之仁,以广中孚之化。又诏曰:祭祀之典,牺牲所备,将有达于虔诚,盖不资于广杀。况牛之为畜,人实有赖。既功施播种,亦力被车舆。自此馀牲,尤可矜悯。况前圣有作,难为尽废。明神克享,亦在深仁。自今以后,每大祭祀,应用骍犊,宜令所司,量减其数。仍永为常式。 十四载正月,诏曰:阳和布气,庶类滋长,助天育物,须顺发生。宜令诸府郡,至春末已后,无得弋猎采捕,严加禁断,必资杜绝。

肃宗

按《旧唐书·肃宗本纪》:至德二载春正月庚戌朔,上通表入蜀贺上皇。上皇在蜀,每得上表疏,讯其使者,知上涕恋晨省,乃下诏曰:至和育物,大孝安亲,古之哲王,必由斯道。朕往在春宫,尝事先后,问安靡阙,视膳无违。及同气天伦,联华棣萼,居常共被,食必分甘。今皇帝奉而行之,未尝失坠,每有衔命而来,戒途将发,必肃恭拜跪,涕泗涟洏,左右侍臣,罔不感动。间者抱戴、赤雀、白狼之瑞,接武荐臻,此皆皇帝圣敬之符,孝友之感也。故能诞敷德教,横于四海,信可以光宅寰宇,永绥黎元者哉。十二月丙午,上皇至自蜀,上至望贤宫奉迎。上皇御宫南楼,上望楼辟易,下马趋进楼前,再拜蹈舞称庆。上皇下楼,上匍匐捧上皇足,涕泗呜咽,不能自胜。遂扶侍上皇御殿,亲自进食;自御马以进,上皇上马,又躬揽辔而行,止之后退。上皇曰:吾享国长久,吾不知贵,见吾子为天子,吾知贵矣。上乘马前导,自开远门至丹凤门,旗帜烛天,䌽栩夹道。士庶舞忭路侧,皆曰:不图今日再见二圣。百寮班于含元殿,上皇御殿,左相苗晋卿率百辟称贺,人人无不感咽。礼毕,上皇诣长乐殿谒九庙神主,即日幸兴庆宫。上请归东宫,上皇遣高力士再三慰譬而止。三载正月乙酉,敕:因乱所失库物,先差使收检,如闻下吏因便扰人,其搜检使一切并停,务令安辑。按《册府元龟》:肃宗始五岁,聪明秀异。及长,英睿有谋略,仁爱孝友,得之天性。有检制规矩,临事立断,应若雷霆。 至德二年十二月,诏:宫女及狗豽鸡鹰鹞之数,宜即停减。屋宇车舆衣服器用,并宜准式。珠玉宝钿平脱金泥织成刺绣之类,一切禁断。 三年正月,诏曰:国有五典,幽闭为重。刑有六宫,明章内理。所以教之阴礼,诏之御服。至于衡紞纮綖之美,织纴绵纩之事,任适于用,则有司存焉。顷年已来,仍遭寇盗,违其情性,则谪见天象。恣其供亿,则糜费国储。非以达冤烦振系滞之义也。宜于内人三千人,各任其嫁。其年老及疾患,如无近亲收养,散配诸寺安置。待有去处,一任东西。仍各与一房资财,以充粮用。并委府县官勾当,勿使侵凌,以成朕无为之化也。 乾元元平十一月,元宗幸华清宫。还,帝至灞上,迎候下马,趋进百馀步,再拜,舞蹈,前抱元宗足。元宗抚帝背,帝又控辔行数十步。有命乃止。 二年正月戊寅,帝耕籍田。先至,于先农之坛,因阅耒耜有雕刻文饰者。谓左右曰:田器,农人执之,在于朴素,岂贵文饰乎。乃命撤之。下诏曰:古之圣王临御天下,莫不务农敦本,宝俭为先。盖用勤身率下也。属东耕启候,爰是籍田。将欲劝彼蒸人,所以执兹耒耜。如闻有司所造农器,妄加雕饰,殊非典章。况绀辕缥轭,固前王有制。崇奢尚靡,谅为国所疵。静言思之,良用叹息。岂朕法尧舜,重茅茨之意邪。其所造雕饰者,宜停。仍令有司,依农用常式,即别改造,庶万方黎献,知朕意焉。三月壬寅,诏曰:朕闻古者皇王,乘时致理,莫不上稽天象,下顺人心。所以革弊移风,推诚布化也。朕自纂膺鸿业,再复寰区,何尝不勤己励精,兢兢业业。一物失所,爰轸纳隍之忧。四方未宁,深怀驭朽之惧。顷虽沿革之令,随事每下,而弛张之要,未得其宜。遂使人瘼尚繁,寇虞犹梗,有乖政本,谅在朕躬。用怀酌损之仪,庶叶维新之典。自今已后,常膳及服御等物,悉从节减。周身之外,一切并停。武德中,尚作等坊,除造赏物,赐蕃客将士器物,及军戎祠祭所要,馀并停。 上元元年七月,殿中监李辅国矫诏,自兴庆宫移太上皇于大内。帝更选择后宫,及上皇素所爱幸,并妓乐百馀人,令于西宫备洒扫。又有诏,令万安、咸宜二长主,侍养上皇,至于服御馔食,穷以珍奇,视膳问安,加于常日。异方进献,先到西宫。国之大事,咨之可否。然帝从此,怏怏成病,常涕泣不乐。每西宫朝见,呜咽不能自胜。侍臣感动,天下称孝。由此常欲诛辅国。会疾甚,竟不行。 二年八月壬申,内宴宰臣已下。内出妓乐不过数人,甚俭。司徒兼中书令郭子仪等,上表曰:臣闻古先哲王,莫不崇俭以阜时,戒奢以敦本。勤以树善,利在化淳。伏惟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缵成盛业,备历诸难。功存造化,泽被氓俗。至于服用之饰,声乐之娱,宜有所增加,以彰圣德。今月十六日,臣等伏蒙天恩,幸沾内宴。切见后庭妓乐,其数非多,衣制俭薄,颇为逼下。顾无丽绮之玩,是行质素之风。恭惟睿慈,允臻于道。昔汉文帝念中人之产,晋武焚外国之裘,皆抑止于有馀,匪谦让于当分。以今比古,无德而称。况圣作物睹,著自格言。上行下效,存于理体。陛下以农桑未乂,军务犹虞,思惩富教之繇,率先俭约之化。康宁之福,莫尚于此。臣等备位宰臣,职当毗赞,恐圣烈无纪,臣下未知。请编之史策,宣下中外。诏曰:俭德之恭,约失者鲜。格言为重,理道在兹。朕志复淳源,用济海内,振其元化,镜以至清。非谓艰难之时,自崇朴素之本。无声之乐,庶闻于四方。曳地之衣,将比于前古。且率人而自我,亦揉木而销金。为君之难,事当乎增损。肱股之义,务在乎弼违。期于启沃之勤,不在延君之誉。为人上者,此道惟常,岂可付以史官,宣于中外,载循来表,殊匪朕怀。翼日,太子宾客韩择木入奏,因奉贺节俭,妓乐衣无绮绣之饰,食无珍羞之具。上因出衣袖以示之,曰:朕此衣,已三度浣矣。

代宗

按《旧唐书·代宗本纪》:元宗诸孙百馀,上为嫡皇孙。宇量弘深,宽而能断。喜惧不形于色。仁孝温恭,动必由礼。幼而好学,尤专《礼》、《易》,元宗钟爱之。大历四年秋七月癸未,诏至理之代,先德后刑,上欢然以临下,下欣然而奉上,祸乱不作,法令可施。去圣久远,薄于教化,简书填委,狱颂烦兴。苛吏舞文,冤人致辟,思欲刷耻改行,厥路无由,岂天地父母慈爱之意也。朕主三灵之重,托群后之上,夕惕若厉,不敢荒宁。内访卿士,外咨方岳,日不暇给,八年于兹,而大道淳风,郁而不振。四郊多垒,连岁备边,师旅在外,役费尤广,赋役转输,疾耗吾人,困竭无聊,穷斯滥矣。下庶暗昧,不见刑网,戎士在军,未习法令,犯禁抵罪,其徒实繁。狴犴之间,未详事实,吏议不决,动淹时月,伤沮和气,屡彰咎徵。此皆朕之不明,教之未至。上失其道而绳下以刑,敢不罪己以答灾眚。人者君之支体,害之则君有所伤;刑者教之辅助,失之则人无所措。虑有冤滥,惨然忧伤,用明慎罚之典,俾弘在宥之泽。其天下见禁囚,死罪降从流,流已下释放。左降、流人、移隶等,委司奏听进旨。如闻州县官比来率意恣行粗杖,不依格令,致使殒毙,深可哀伤。频有处分,仍闻乖越。自今已后,非灼然蠹害,不得辄加非理,所司严加纠察以闻。十一月辛未,禁畿内弋猎。九年三月丙午,禁畿内采捕渔猎,目正月至五月晦,永为常式。

按《册府元龟》:代宗天纵圣德,仁孝友悌,至性过人,聪明神武。温恭简敬,动必由礼。及即位,取则二仪,推诚万方,含弘光大,宽而能断。圣德在人而不有,神功格天而不言。可谓中兴之主。 宝应元年六月戊午,敕尚食等厨,三分量,减一分。所司不得,辄有奏,请至秋熟后,任依常式。十二月戊辰,诏曰:凡在生灵,合登仁寿。自逢艰阻,多致伤残。或寇盗为灾,毙于锋镝。或岁时不稔,道殣相望。枯骨转尸,多未埋瘗。朕为人父母,良深悯恻。将何以示掩骼之礼,昭葬骨之仁。永念前修,岂忘古训。其京畿内外,应有旧骸骨,宜令京兆府即勾当,收拾埋瘗。仍令中使,与所繇,计会致祭。〈按:宝应系

肃宗年号,代宗于是年四月即位,故云

〉德宗

按《旧唐书·德宗本纪》:大历十四年五月,即位。闰五月丙子,诏诸州府、新罗、渤海岁贡鹰鹞皆停。癸未,停梨园使及伶官之冗食者三百人,留者皆隶太常。丙戌,诏禁天下不得贡珍禽异兽,银器勿以金饰。秋七月癸酉,诏减宫中服御常贡者千数。兴元元年四月辛丑朔。时将士未给春衣,上犹夹服,汉中早熟,左右请御暑服,上曰:将士未易冬服,独御春衫可乎。俄而贡物继至,先给军士始御之。贞元二年四月辛巳,陕州观察使李泌奏卢氏山冶出瑟瑟,请禁以充贡奉。上曰:瑟瑟不产中土,有则与民共之,任人采取。按《唐书·李泌传》:代宗将葬,帝号送承天门,而辒车行不中道,问其故,有司曰:陛下本命在午,故避之。帝泣曰:安有枉灵驾以谋身利。命直午而行。

按《杜阳杂编》:德宗皇帝,英明果断,无以比德。每进用,公卿大臣,莫不出自宸衷。若闻一善可录,未尝不称奖之。百官对扬,如稍称旨,无不抬眉耸听。朝退,即辄书其姓名于座侧。或有奖用,多所称职。故卿大夫已下,谓上圣英睿。每与宰臣,从容询访时政。往往呼其行第。其尚贤进善,皆此类也。

按《唐国史补》:元载之败,其女资敬寺尼真一,纳于掖庭。德宗即位,召至别殿,告其父死。真一自投于地,左右皆叱之。上曰:焉有闻亲之丧,责其哭踊。遂令扶出,闻者殒涕。

按《因话录》:德宗初嗣位,深尚礼法。谅闇中,召韩王食马齿羹,不设盐酪。皇姨有寡居者,持节入宫。妆饰稍过,上见之极不悦。异日如礼,乃加敬焉。

按《册府元龟》:德宗以大历十四年五月,即位,以文单国累献驯象凡四十有二,皆豢于禁中,有善舞者,以备元会庭实,至是悉令放于荆山之阳及鹰隼豹豽斗鸡猎犬皆放之,又出宫人数百人。闰五月辛巳,诏曰:邕府岁贡奴婢,使其离父母之乡,绝骨肉之恋,非仁也,罢之。六月己亥,敕曰:乘舆服御,量加减省,务敦质素。天下进献,事缘郊祀,陵庙所须,依前勿阙。馀并撙节,归于省约。奇器异服,锦绣珠玉等,并不得辄有进献。七月庚午,诏王者不宝远物,所宝惟贤。故尧设茅茨,禹卑宫室。光武舍去宝剑,顺帝封还大珠。朕仰止前王,思齐朴素。邕州所奏金坑,诚为润国,害人放利,非朕素怀。方以不贪为宝,惟德其物。岂兹难得之货,生其可欲之心耶。其金坑,任人开采,官不得占。贞元中,尝谓宰臣曰:先师有云:居上不宽,吾何以观。而今已后,朕务行宽大之。令百寮有才能而行,有不周者,当弃瑕录用,无求备于一人。

顺宗

按《旧唐书·顺宗本纪》:顺,宗德宗长子,贞元二十一年正月癸巳,即位。三月庚午,出宫女三百人于安国寺,又出掖庭教坊女乐六百人于九仙门,召其亲族归之。按《本纪》:论:顺宗为太子,性宽仁有断,礼重师傅,必先致拜。从幸奉天,贼泚逼迫,常身先禁旅,乘城拒战,督励将士,无不奋激。德宗在位岁久,稍不假权宰相。左右倖臣如裴延龄、李齐运、韦渠牟等,因间用事,刻下取功,而排陷陆贽、张滂辈,人不敢言,太子从容论争,故卒不任延龄、渠牟为相。尝侍宴鱼藻宫。张水嬉,䌽舰雕靡,宫人引舟为棹歌,丝竹间发,德宗欢甚,太子引诗人好乐无荒为对。每于敷奏,未尝以颜色假借宦官。居储位二十年,天下阴受其赐。

按《册府元龟》:顺宗贞元二十一年二月,即位。甲子,诏曰:清净者,理国之本。恭俭者,修己之端。朕临御万邦,方弘此道。苟可济物,予何爱焉。宫掖之中,宜先省约。其后宫细人子弟,音声人等,并宜放归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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