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游

　　 九月花丹未落，心瓣如醉，我手举清酒两盏，一盏邀花，一盏自醉。忆起去年的丹桂，早已随了雁飞，故是风也香醉泥也美味。去年今日，流水塘前，花依旧，人空瘦，花香酒意，我独自枕月宿。

他听着年轮心跳的声音，微喘的呼吸，羞红的花瓣。只是一缕白丝，染了我醉。时过匆匆，一树一人，“休”了似乎几百年。在秋的夜里，乘着月色凄迷的最短距离的柔光，桂香和酒臆，荡漾在迷人的夜晚。

又是一度中秋，流水已是霜，我痴只为酒而欢，雁影被风吹了又散。花丹其实在黯伤，年轮在中秋又惹上了一半。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编年的时光，流水依旧是如此模样。水流到春季总飘香，雨打下流年的伤感，画出年轮：影、流水、人、清酒、还有风，一年四季轨道里不变的方向。

这段话算不算梦呓我也不清楚了，当梦和现实似乎是180角的0差距的假象时，我奔向的是终点还是对面，我也不清楚了。

“如果你醒来发现灯和世界一样黑的时候，你可以告诉自己，你又梦游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梦游的终点总是你的房间，一个安静得空虚的房间，书也被时间压得翻不起回忆。每次醒来总要把灯打开，没有你的每个夜晚，至少还有灯光，不至于让我太孤独。躺在你床上的习惯，就是梦中也改变不了。清晰地躺在茉莉花香水的旁边，属于我的角落你从来没有越过，两个枕头偶然相望，纯白色的身影在眼中慢慢进入梦中。

我的房间在在拐角90度的地方。又是赤着脚走在那个走廊，黑色的走道，只有我的房间还亮着灯，你走后的日子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或者开着灯想念我们的曾经，或者开着灯梦游到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地方。

我们一起遇到泡沫的地方

花又谢了的季节，老镇上的树却都还是绿的。不知道向谁说过，我喜欢一个人的日子，然后另一个人就走开了，生活从此变成了一张双行单人票。

水用眼酝酿和泪一样的殇情，却总在悲伤激流处破碎掉记忆。我不喜欢掉眼泪，不喜欢脸上沾着盐水的感觉，因为你不喜欢，不喜欢嗅到我脸上咸咸的味道。

第一次蹲在绣桥上哭。那时候还是夏天，水脉脉地听了我的哭声又走，无心搭理这位看客，只是埋怨自己的眼泪为什么没有它那么多，以至于我想淹没整个世界。奇怪的想法糟糕的眼神，都被你看到。紫色的纸巾，茉莉花的香味，你说，它可以去掉向蚊子一样讨厌的坏心情。于是我笑了。

石跳桥被夏天的水掩埋在下，你说没关系，有你的手。当水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会计较你属于她的时间，就像水做的女人，她会计较你在他身边的时间。水在我们的脚下生花，冲击在脚上的力度刚好能使它溅起浪花

你说，喝了我们影子掩盖的水，自己就会认清自己。我朝水里捣了一下影子，影子动了心没有跳。于是趁你不注意，我用手指沾了一下，舔了舔，一种我怀疑的味道。你把我带到偶然间客栈，叫了两间房，我房里的窗子面向的是小桥流水，黄牛落日，小桥人家，满满的惬意。

我说要为你绣一幅玫瑰，然后把它嵌到你的心里，那应该是你收到的最美的礼 物，但是，我没有做到，在你走向天堂之前。

怀念的总被称为回忆我分不清酒和怀念到底有什么分别，一样的让人麻醉，向诗人一样仰望繁星的忧郁，然后绣口一吐就是一夜无眠。我也会经常回到我们相遇的那个地方，小桥流水畔人，黄牛长啸，绿水长流。

记得，我只是又迷上了水里的鱼儿，看着它拨弄河的心弦，奏着我们听不到的音乐，只有波上卷起的一点波纹，让我们感到，河水在感动，是泪涌动的声音，只是，生活在凡世的人就是自然所认为的聋哑人，什么都不懂，不懂他们之间淡淡的乐趣。那天，我也是那么静静地望着，望着鱼儿，鱼儿也在望着我，只是，我们的视线在科学家的眼里总是错误，就那么对望着，却连不成直线的距离，因为介质不同，对啊，我宁愿生活在水里，宁愿和鱼相恋一场，感受到只有水才能触摸到的鱼的眼泪。

突然，我眼前变黑了，我知道，我的病又发作了，我的叫声又只有我能听得见，我当时的最后一个想法，也许，我就要触摸到鱼的眼泪了。

当我醒来，回忆从水里把我捞起来的那双手，就静静地躺在我的手的旁边，我想，他一定是鱼的化身，在可以允许的时刻救了我，我就是那么地开始爱上他，爱上那个像鱼一样的人。

如果说，恋爱发生期是一个月，那么我们的一辈子也许就是那一个月的发生期。他并不像鱼看到水一样就疯狂地爱上了他，到最后把生命也交给了水，把一切的一切，都交给了水。而他连名字都不肯说。

让他把名字告诉我的并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人们常常以为，花前月下只是两个人的事，其实，月亮才是真正的主角，因为千年来，笑到最后的永远是它。他和他的女朋友是在月亮下分手的。现在的人，不喜欢太阳喜欢月亮，不喜欢日出喜欢黄昏，不喜欢晴天喜欢雨天，他们就是在雨天的黄昏分手的，分手的现场没有月亮，有我。后来，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爸我带走了。

我们经常那这酒，靠在树下，他向着南边，我向着北边。如果我向北走，你会回头看我一眼吗？他说，会的，傻瓜。他没有回头。

那一天，我们站在马路中间，我朝北走，他朝南走。秋天的落叶很美，我们是看完落叶才决定要走的。你喜欢尘世的什么，他问。我说，只有你。它的笑像秋叶一样迷人，笑意红唇，也像也一样落下。那我不在尘世了呢？他说。那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说。

那天早上的车辆不是很多，我们靠了很久都等不来一辆。然后他说，“我数到三，我们就朝前走。”“一……二……三……”我知道的，我被推向了马路边的稻草上，他死了。

还记得刹了车那个人后来的骂声，然后渐渐地减弱减弱。我朝的哪个方向来了一辆车，他把我推到了一边，然后一个人朝着不是他要走的那个方向去世了。我依然趴在地上，看着落叶在他身上铺满，然后被盖上白毯，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到了天堂。我忘记了，我在他身上什么也没留下，连那幅玫瑰，也没嵌下。来世他还会记得我吗？我想，他会记得我把，他的某一世，曾经出现过我的影子。

我经常会梦游，回到那所房子你的房间。我喜欢梦，因为里面有你，你告诉我，其实天堂之所以是天堂，因为他就还可以让爱的人回到梦里，在梦里过上几个世纪也是可以。我说，为什么你可以进天堂？他说，因为有你。

喜欢在秋天最美的时候，捡上几张叶子，然后把他们串成帘子，挂在门上。这样，如果你要进来的话，它们就会飘起。又回到秋天那个时候，丹香露重，酒淳风淳，闻着那个季节特有的花香，听我们有区别的心跳。（校园阅读：www.xyyuedu.com）

梦醒的时候，打着赤脚，看着冷冷的灯光，听到木头沉睡的声音，闷得听不到我的心跳。回到房间，关上灯，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