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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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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步笑百步/孟子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

(一)“五十步笑百步”早已成为一般人习用的譬喻。孟子用“五十步”比梁惠王,用“百步”比邻国,话外的意思是什么?究竟“五十步”该不该笑“百步”?

(二)“尽心焉耳矣”句中“焉”“耳”“矣”三个字是否都是助词?三个字连起来是怎样的语气?

(三)“直不百步耳”,现代语怎么说?

桃梗与土偶/《战国策》

孟尝君将入秦,止者千数而弗听。

苏秦欲止之。孟尝君曰:“人事者,吾已尽知之矣。吾所未闻者独鬼事耳。”

苏秦曰:“臣之来也,固不敢言人事也。固且以鬼事见君。”

孟尝君见之。

谓孟尝君曰:“今者臣来,过于淄上,有土偶人与桃梗相与语。桃梗谓土偶人曰:‘子,西岸之土也,挺子以为人,至岁八月,降雨下,淄水至,则汝残矣。’土偶曰:‘不然。吾西岸之土也,吾残则复西岸耳。今子,东国之桃梗也,刻削子以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则子漂漂者将何如耳?’今秦四塞之国,譬若虎口,而君入之,则臣不知君所出矣。”

孟尝君乃止。

(一)这篇里有两个“固”字,一个假借作“姑”字用,意思是“姑且”。这是哪一句里的“固”字?

(二)古代人写文字不十分严密,常常把重要的词省去。“谓孟尝君曰”一语省略了一个主语。是什么?

(三)这篇里有两个不同的第一人称代名词、三个不同的第二人称代名词,能够举出来吗?

齐奄家猫/刘元卿

齐奄家畜一猫,自奇之,号于人曰“虎猫”。

客说之曰:“虎诚猛,不如龙之神也,请更曰‘龙猫’。”

又客说之曰:“龙固神于虎也。龙升天浮云,云其尚于龙乎,不如名曰‘云’。”

又客说之曰:“云霭蔽天,风倏散之,云故不敌风也,请更名曰‘风’。”

又客说之曰:“大风飚起,维屏以墙,斯足蔽矣。风其如墙何?名之曰‘墙猫’可。”

又客说之曰:“维墙虽固,维鼠穴之,墙斯圮矣。墙又如鼠何?即名曰‘鼠猫’可也。”

东里丈人嗤之曰:“噫嘻!捕鼠者故猫也。猫即猫耳。胡为自失其本真哉!”

(一)“客说之曰”的“说”字,音义和普通用的都不同,要注意。

(二)在这篇里,“诚”“固”“故”三个字意义相同吗?

(三)“如……何”也可以作“奈……何”,等于口语里说“拿……怎么样”。

杂记/薛福成

窗外有枣林,雏雀习飞其下。猫蔽身林间,突噬雀母。其雏四五,噪而逐猫,每进益怒。猫奋攫之,不胜,反奔入室。雀母死,其雀绕室啁啾,飞入室者三。越数日,犹望室而噪也。哀哉!

猫一搏而夺四五雏之哺,人虽不及救,未有不恻焉概于中者。而猫且眈眈然,惟恐不尽其类焉。乌乎,何其性之独忍于人哉!

物与物相残,人且恶之,乃有凭权位,张爪牙,残民以自肥者,何也?

(一)“乌乎”就是“呜呼”。这类摹声的词儿,写法常不一定。能够举几个例子吗?

(二)“飞入室者三”是说“三次飞进室内去”,并不是说“三只雏飞进室内去”。

(三)“哺”本是动词,是哺乳的意思;但在“夺四五雏之哺”一语里却作为名词用了,就指哺乳的主体(雀母)。

小港渡者/周容

庚寅冬,予自小港欲入蛟川城,命小奚以木简束书从。时西日沉山,晚烟萦树,望城二里许,因问渡者:“尚可得南门开否?”渡者熟视小奚,应曰:“徐行之,尚开也;速进,则阖。”予愠为戏。

趋行及半,小奚仆,束断书崩,啼,未即起。理书就束,而前门已牡下矣。

予爽然思渡者言近道。天下之以躁急自败,穷暮而无所归宿者,其犹是也夫!其犹是也夫!

(一)“尚可得南门开否”?现代汉语该怎么说?

(二)“也夫”是表感叹的语末助词。据音韵学家考证,“夫”字古音为“巴”,就是现在口语的“罢”。

(三)末句重复一遍,有什么作用?

弈喻/钱大昕

予观弈于友人所。一客数败,嗤其失算,辄欲易置之,以为不逮己也。顷之,客请与予对局,予颇易之。甫下数子,客已得先手。局将半,予思益苦,而客之智尚有余。竟局,数之,客胜予十三子。予赧甚,不能出一言。后有招予观弈者,终日默坐而已。

今之学者,读古人书,多訾古人之失,与今人居,亦乐称人失。人固不能无失,然试易地以处,平心而度之,吾果无一失乎?吾能知人之失,而不能见吾之失,吾能指人之小失,而不能见吾之大失。吾求吾失且不暇,何暇论人哉!

弈之优劣,有定也;一着之失,人皆见之,虽护前者不能讳也。理之所在,各是其所是,各非其所非,世无孔子,谁能定是非之真?然则人之失者,未必非得也;吾之无失者,未必非大失也。而彼此相嗤,无有已时,曾观弈者之不若已!

(一)“弈”就是下棋,这个字的写法要注意。有些人常误写作“奕”。“奕”是另外一个字,意义是大。

(二)“一客数败”的“数”字和“数之”的“数”字,音义相同吗?

(三)“辄欲易置之”“予颇易之”“然试易地以处”三语中的“易”字,音义相同吗?

记瞽者渡/刘大绅

水有浅深、缓急、强弱、险夷之异,不瞽者见之矣,而瞽者未之见也。渡以舟,而深如浅,强如弱,急如缓,险如夷,不瞽者见之矣,而瞽者未之见也。及余经此渡,而喟然叹瞽者实能见之,不瞽者或未之见也。

渡在竹园村至普堋,中间往来上下几十里,过者日无虑数百人,从未有议及舟渡者。有瞽者过而恻然,遂为倡,而群和之;人日积钱一文,阅数年而渡以成。

利物,仁也;为义,勇也;知克有济,智也;无一日之间,诚也:瞽者非惟见水,且见道矣。

或曰:“始瞽者闻有涉而溺焉者,乃倡为此,而卒底于成。”呜呼,独瞽者闻之也哉!

(一)“无虑”就是“共计”的意思,细讲是不须详细计数就可以知道。

(二)这篇里有两个“间”字,意义相同吗?

(三)“底”本来是“面”的反面,名词。这篇里有个“底”字,作什么解?词性怎样?

齐田氏/列子

齐田氏祖于庭,食客千人,中坐有献鱼雁者。田氏视之,乃叹曰:“天之于民厚矣!殖五谷,生鱼鸟,以为之用。”众客和之如响。

鲍氏之子,年十二,预于次,进曰:“不如君言。天地万物与我,并生类也。类无贵贱,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迭相食,非相为而生之。人取可食者而食之,岂天本为人生之?且蚊蚋肤,虎狼食肉,岂天本为蚊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

(一)本篇里“祖”“坐”“次”等字,都与通常解释不同。是什么意义?

(二)有两个关于思想态度的名词叫“主观”和“客观”。试就这篇里两人的话解释这两个名词。

《伊索寓言》四则/林纾译

驴行野,闻草虫鸣,悦焉,而欲效其声。问曰:“尔食饮何属,而鸣如此?”

虫曰:“亦饮露耳。”

驴审饮露善,乃去刍而露饮。积十日,驴死。

冬蚁出曝其夏取之粟,他虫饥,过其侧,乞粟于蚁。

蚁曰:“而胡为不储粮于夏?”

虫曰:“吾方向夏风而歌。”

蚁笑曰:“君当夏而歌,则亦宜乘冬而眠矣,胡言饥!”

二人同行。一人拾遗斧于道,语其伴曰:“吾拾得斧。”

其伴答曰:“勿但言吾,当言吾辈。”

已而遇觅斧者于道。拾斧者曰:“吾辈危矣。”

其人复曰:“勿言吾辈,但可言吾。”

故天下惟能共险者,始可与共福。

行人赁驴而行远。天方暑,炎精若穷其力以铄人者。行人觅荫莫得,乃伏于驴腹之下以避日。然驴腹仅蔽一人,而行人与驴夫争蔽。

驴夫曰:“吾赁君驴,不赁君影。”

行人曰:“吾以钱赁驴,则影亦属我。”

语不相下而斗,回顾已亡其驴。

故争虚者丧其实。

(一)“而”可以作代词用,同现代汉语的“你”。试在这四则里找找看,有吗?

(二)“吾方向夏风而歌”,“君当夏而歌”,这两语里的“向”和“当”字,可以对调吗?

《雪涛小说》二则/江盈科

楚人谓虎为老虫,姑苏人谓鼠为老虫。

余官长洲,以事至娄东,宿邮馆。灭烛就寝,忽碗碟砉然有声。余问故。阍童答曰:“老虫。”

余楚人也,不胜惊错,曰:“城中安得有此兽!”

童曰:“非他兽,鼠也。”

余曰:“鼠何名老虫?”

童谓:“吴俗相传尔耳。”

嗟嗟!鼠冒老虫之名,至使余惊错欲走,良足发笑。然今天下冒虚名骇俗耳者不少矣!

楚人有生而不识姜者,曰:“此从树上结成。”

或曰:“从土里生成。”

其人固执己见,曰:“请与子以十人为质,以所乘驴为赌。”

已而遍问十人,皆曰:“土里出也。”

其人哑然失色曰:“驴则付汝,姜还树生。”

北人生而不识菱者,仕于南方,席上啖菱,并壳入口。

或曰:“啖菱须去壳。”

其人自护所短,曰:“我非不知,并壳者,欲以清热也。”

问者曰:“北土亦有此物否?”

答曰:“前山后山,何地不有!”

夫姜产于土,而曰树结;菱生于水,而曰土产:皆坐不知故也。

(一)“姑苏”“长洲”“吴”三个名称,实际是指一个地方。“姑苏”是明朝称苏州府的一块地方的别名,“长洲”和“吴”都是苏州府管辖的县,县治同在府城里。但在这篇文章里,“长洲”的意义最狭窄,“余官长洲”就是说作者做长洲知县。“姑苏”和“吴”却泛指这块地方,并不限于长洲。

(二)“尔”字用在句末,常作助词,同“耳”。但“吴俗相传尔耳”的“尔”是指示代词,作“如此”解。

(三)“皆坐不知故也”的“坐”字,有“因”字“缘”字的意义(仅限于说明罪恶错误的原由,如这篇里就是说明错误的原由)。

晏子使楚/《晏子春秋》

晏子使楚。

以晏子短,楚人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

傧者更道从大门入。

见楚王,王曰:“齐无人邪?”

晏子对曰:“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

王曰:“然则子何为使乎?”

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婴最不肖,故直使楚矣。”

晏子将至楚。

楚闻之,谓左右曰:“晏婴,齐之习辞者也,今方来,吾欲辱之,何以也?”

左右对曰:“为其来也,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王曰:‘何为者也?’对曰:‘齐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

晏子至,楚王赐晏子酒。酒酣,吏二缚一人诣王。

王曰:“缚者曷为者也?”

对曰:“齐人也,坐盗。”

王视晏子曰:“齐人固善盗乎?”

晏子避席对曰:“婴闻之,桔生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邪!”

王笑曰:“圣人非所与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一)“何为无人”和“何为者也”两语里的“何为”,意义相同吗?

(二)“其贤者使使贤主”一语里的两个“使”字作用相同吗?其他各句中的“使”字又怎样?

(三)“楚闻之”的“楚”字作什么解?

(四)这篇里的“坐”字有什么意义?前一篇里的“坐”字就是从这个意义引申出来的。能说明其原因吗?

龙井题名记/秦观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过杭,东还会稽。龙井辨才法师以书邀予入山。比出郭,已日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遗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毛发;遂弃舟,从参寥杖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

自普宁经佛寺十,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或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有也。行二鼓矣,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潮音堂。明日乃还。

(一)“比出郭”的“比”字,作什么解?读音怎样?

(二)“不时至”就是“至不以时”,现代汉语就是“不准时到”。

(三)“行二鼓矣”的“行”字作“将”字解。

记九溪十八涧/林纾

过龙井山数里,溪色澄然迎面,九溪之北流也。溪发源于杨梅坞。余之溯溪,则自龙井始。

溪流道万山中,山不峭而堑,踵趾错互,苍碧莫辨途径。沿溪取道,东瞥西匿,前若有阻,而旋得路。水之未入溪皆号曰涧。涧以十八,数倍于九也。余遇涧即止。过涧之水,必有大石亘其流。水石冲激,蒲藻交舞。溪身广四五尺,浅者沮洳,由草中行。其稍深者,虽渟蓄犹见沙石。

其山多茶树,多枫叶,多松。过小石桥向理安寺路,石尤诡异。春箨始解,攒动岩顶,如老人晞发。怪石折叠,隐起山腹,若厨,若几,若函书状。即林表望之,溢然带云气。杜鹃作花,点缀山路。岩日翳吐。出山,已亭午矣。

时光绪己亥三月六日,同游者达县吴小村,长乐高风岐,钱塘邵伯。

(一)这篇文字描写得相当好,如“踵趾错互”“蒲藻交舞”“如老人晞发”“岩日翳吐”等语,都须细细揣摩,才知其妙处。

(二)“向理安寺路”,在口语中决不能这样简单说,应当怎样说?

(三)“亭午”就是“当午”、“正午”。

游潼关记/沈复

由河南阌乡县西出函谷关,有“紫气东来”四字,即老子乘青牛所过之地。两山夹道,仅容二马并行。约十里即潼关,左背峭壁,右临黄河。关在山河之间,扼喉而起,重楼叠垛,极其雄峻,而车马寂然,人烟亦稀。

道署紧靠北城,后有园圃,横长约三亩。东西凿两池,水从西南墙外而入,东流至两池间,支分三道:一向南,至大厨房,以供日用;一向东,入东池;一向北折西,由石螭口中喷入西池,绕至西北,设闸泄泻,由城脚转北,穿窦而出,直下黄河。日夜环流,殊清人耳。竹树阴浓,仰不见天。西池中有亭,藕花绕左右。东有面南书室三间,庭有葡萄架,下设方石,可弈可饮。以外皆菊畦。西有面东轩屋三间,坐其中可听流水声。轩南有小门可通内室。轩北窗下另凿小池。池之北有小庙祀花神。园正中筑三层楼一座,紧靠北城,高与城齐,俯视城外即黄河也。河之北,山如屏列,已属山西界,真洋洋大观也。

余居园南,屋如舟式。庭有土山,上有小亭,登之可览园中之概。绿阴四合,夏无暑气。琢堂为余颜其斋曰“不系之舟”。此余幕游以来第一好居室也。土山之间,艺菊数十种,惜未及含葩,而琢堂调山左廉访矣。眷属移寓潼川书院,余亦随往院中居焉。琢堂先赴任。余与子琴、芝堂等无事,辄出游。

乘骑至华阴庙。过华封里,即尧时三祝处。庙内多秦槐汉柏,大皆三四抱,有槐中抱柏而生者,柏中抱槐而生者。殿廷古碑甚多。内有陈希夷书福寿字。华山之脚,有玉泉院,即希夷先生化形骨蜕处。有石洞如斗室,塑先生卧像于石床。其地水净沙明,草多绛色,泉流甚急,修竹绕之。洞外一方亭,额曰“无忧亭”。旁有古树三株,纹如裂炭,叶似槐而色深,不知其名。土人即呼曰“无忧树”。太华之高,不知几千仞,惜未能裹粮往登焉。

归途见林柿正黄,就马上摘食之。土人呼止,弗听,嚼之,涩甚,急吐去。下骑觅泉漱口,始能言。土人大笑。盖柿须摘下煮一沸,始去其涩,余不知也。

十月初,琢堂自山东专人来接眷属,遂出潼关,由河南入鲁。

(一)写道署后园中水道,可据以绘图。

(二)“化形骨蜕”就是“死”,不简单说“死”,一定要噜噜苏苏说四个字,与陈希夷(陈抟)有关系。听说过陈希夷吗?听说过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吗?

(三)这一篇与前一篇同是游记,读过之后,觉不觉得前一篇严谨浓重,这一篇疏散清淡?这分别从哪里来的?

记烟霞紫云二洞/姚光

湖上南北诸山洞以数十计,而烟霞紫云为最胜。

由石屋岭而南为烟霞岭,逦迤而上则为烟霞洞,再上则南高峰矣。洞适当山之腰,沿路上下,栽梅数千本,花时当更饶别趣。洞宽深,中可布几席,两旁镌罗汉等像二十余尊。山骨玲珑特异,钟乳涔滴,佛手峰落石岩秀丽峥嵘,次第欹侧而立。有亭翼然,远挹诸山,苍翠扑入襟袖。钱江如带,风帆隐隐可数。盖至此而空明奇绝,俯仰烟霞,超然物表,远隔尘世矣。

紫云洞在栖霞岭,由宝石山葛岭之麓斗折而上。洞侧有僧寮。直下斜入,历级二十余,窅然而深,石势峭耸嵌空。沿壁而进,径仄苔滑,幽窈沉黑,疑不可通。摸索伛偻而入,阴凉彻骨。蝙蝠唧唧有声,时掠肩而过。不十武,日光下射,倏然敞豁。右壁斜出,半覆半倚,嶐如夏屋,中刻佛象。石根有泉渟蓄。壁纹缕缕,色若暮云凝紫,藤树森瘦,从裂纹上刺。其外怪石罗列,杂树蒙密,四山环抱,谷风徐鸣。久憩此,觉别一世界,非复人间矣。

烟霞之胜在爽朗。奈近多冠盖客,而石壁又为傖夫题刻殆遍。紫云以幽邃胜。人迹稀至,多瑟缩未能穷探。

余于乙卯季春二十八日游烟霞,翌日,又游紫云,尽揽其胜。游后半月,二洞之胜,凝想犹历历在目,乃走笔为记。

(一)这篇与《记九溪十八涧》同是西湖的游记,第一句的“湖上”就指西湖。

(二)两字连语往往由双声字(两字的声母相同)或叠韵字(两字的韵母相同)构成,如这篇里的“玲珑”是双声连语,“逦迤”“峥嵘”是叠韵连语。试就读过的文章中再找找看。

(三)“冠盖”指阔人,在修辞学上叫做“借代格”。“伧夫”却不是。试给“伧夫”找一个借代词。

乐山通信/叶圣陶

诸公均鉴:

久盼来信不得,怅恨日积。虽无切盼知悉之事,而展诵数笺,欢如良觌,穷居之人,极需此乐之沾溉也。今晨得信甚多,恍疑梦寐,乐不可支。

弟家居此,迄今日正满一月。乐山名胜,首推乌尤,次为凌云。乌尤土名乌牛,象形也,黄山谷嫌其不雅,改为乌尤。然乌尤何义,迄今尚未之知。是山兀立大渡河与岷江交会处,四面环水。秋冬水落,则有一滩与凌云相连,可由此而之彼。全山蒙密树,尤多楠木,大者五六围(此间楠木不以为奇,寻常家具多用楠木制。棺材则贵桫木,不似下江之侈言楠木棺材也)。从树隙外窥,则江水安澜,峨嵋隐约云表。山顶有郭璞注《尔雅》处,云实出附会。弟虽为登陟,实无游眺之佳兴,不过说到过一趟而已。昨日下午,渡江访凌云寺,观大佛,登东坡楼。山深秀,多树木。大佛雕刻殊平常,而其大实可惊,以弟目测,其耳等于两人之高也。

此地沿山,多见“蛮洞”。凿山深入,高可容人,广约五六尺,中有石台壁穴。相传是昔时蛮子所居。有人考据,则谓汉时及其后之坟墓。其证为:(一)偶见有雕刻之罘罳,其图案与汉代无殊;(二)曾于其中发见瓦棺之碎片。遂推断石台所以陈棺,壁穴则置明器。二说未知孰是。要之即为坟墓,而蛮子据而居之,亦可能也。此为天然之防空洞,惜太龌龊耳。

弟 钧上

二十八年一月

(一)这封书信意在对朋友作个简略报告,与前面几篇着力描写风景的游记,自不相同。

(二)“可由此而之彼”的“之”是什么意义?这样用法的“之”字,以前遇见过吗?

使鲁日记/姚鼐

戊子七月廿一日——巳初刻出门,微雨;行八九里,晴。三十五里至新店,小憩。又行二十五里,至良乡。时山西考官秦澹初、王兰圃与山东正考官朱克斋,俱已先到。各与小叙,而天复雨,遂各回寓馆。至晚,雨甚;夜,止。

廿二日——晴。晨起,颇寒。道路经雨极净,望大房山色绝佳。二十里至洪恩寺,偕秦、王、朱同游,作一诗。又行二十五里,至福聚寺朝饭。寺甚荒落,其地名挟河。又行廿里,过涿河。又五里,宿涿州南门外,与克斋同居一馆。傍晚,复雨。克斋见余洪恩寺诗,有和章。夜,兰圃来晤甚久。

廿三日——晴。与兰圃别于涿州南行室之侧。澹初先去,不及与别。兰圃西行。余与克斋南行三十里,至三角淀早饭。又三十里,至新城,馆于甘露寺。旁临紫泉,上有茂阴,馆舍极清。是日作一诗。

廿四日——行十里,过琉璃支河,其地本有桥,为水所败,以小舟渡。又行二十里,至白沟早饭。又四十里,至雄县南关外宿。克斋见余收字韵诗有和章。

廿五日——夜起,行十里,至十里铺,乘小舟过赵北口。是时水决,高阳沿道田亩,尽被淹没。舟中作一诗。天明行约十余里,登岸至枣林庄。复乘舟十里至郑州。水路穿城而出南门,乃舍舟从陆。十五里至代河早饭。又三十里,至任邱。同年商衡、童初为县令,晤之。商云:旧朱龙河至任邱,河流至苟家庄入淀,没塞其流,令东入淀。今年朱龙河决,西行故道,而下至苟家庄,则前阻堤闸,水不能过,缘道一百余村尽被其害矣。现报灾九分,以俟赈恤。

(一)日记是写给自己查考的,为求写作的简便,就没作详细的描绘(作者爱描绘当然也可以描绘)。这篇文字虽不十分简单,但句法简单得很,几乎没有“语气词”,“关系词”也极少用。

(二)“颇”和“甚”,意义是相同的。“雨甚”可以作“雨颇”吗?“颇寒”可以作“甚寒”吗?

求阙斋日记/曾国藩

十八日(同治元年九月)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立见者十余次,坐见者两次。写沅弟信一件,左季高信一件。午刻万篪轩来,久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幕府鬯谈。旋又将本日文件阅毕,写对联七副。夜,写杨厚庵信一件。核改咨札信稿。二更,入内室。阅《梅伯言诗文集》。三更,睡。五更,醒,展转不能成寐,盖寸心为金陵、宁国之军事忧悸者十分之八,而因僚属不和顺,恩怨愤懑者亦十之二三。实则处大乱之世,余所遇之僚属尚不十分傲慢无礼;而鄙怀忿恚若此,甚矣余之隘也!余天性褊激,痛自刻责惩治者有年,而有触即发,仍不可遏;殆将终身不改矣,愧悚何已!是日接沅弟十四日信,尚属平安。

初二日(同治元年十月)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三次。围棋一局。立见之客又七次。写沅甫弟信一件。改信稿三件。中饭后,至幕府一叙。见客一次。阅本日文件。出城至盐河,看黄南坡所铸大炮解金陵者,共五尊,内万三千斤者一尊,万斤者二尊,六千斤者二尊。又至韩正国船上一看,悯其志盛而殉难也。申刻归。因两日不接沅弟信,旁皇忧灼,若无所措,摆列棋势以自遣。傍夕,接沅弟廿三、廿六、七日三信,为之少慰。夜,核批札各稿,倦甚。是日未刻习字一纸,久未摹帖,手又生矣。

(一)既是日记,所记都属当日事,何以这两段的末了一句都加上“是日”两字?

(二)“甚矣余之隘也”翻译成口语该怎样说?试和文言比较一下。

(三)“旁皇”即“彷徨”。这类连语往往有好几种写法。能举出些例子吗?

立志/高一涵

青年自觉之道,首在立志。志者,根诸心,发诸己,非可见夺于他人,而亦非他人所能夺者。……世人动曰:“吾非不欲立志,特强横暴我,时势迫我,境遇苦我,致使我颓丧至于斯极。”不知所谓志者,正在掊此强横,创造时势,战胜境遇,而后志之名称乃称,志之能事乃完,志之实力乃予人以可见。否则皆谓之无志。

待时会之来,乘之以自见于世者,因缘际会而已,非志也;仰他人之势力,利之以显吾身者,侥幸成功而已,亦非志也。吾所云志,乃预定其当然之理,排除万难,拨开障碍,而循轨赴的以求之。设已然之事,而不与吾当然之理合,则立除其已然者,而求合乎吾所谓当然。若徒叹其不然,听其自然,或待其将然,幸其或然者,举非吾人志内之事,志士绝不为也。

人类所以为万物之灵,不为天演所淘汰者,正以负有此志,可以人力胜天行,能胜物而不为物胜。先定一当然之方针,因之以求其将然之归宿,而幸福、安宁、自由、权利,乃可获得,乃可常保:此则立志之用也。

(一)“世人动曰”的“动”字作何解?

(二)“而后志之名称乃称”,两个“称”字音义相同吗?

(三)试细辨“已然”“当然”“不然”“自然”“将然”“或然”六个词语的意义。什么叫做“然”?

论毅力/梁启超

人不可无希望,然希望常与失望相倚。至于失望,而心盖死矣。养其希望勿使失者,厥惟毅力。故志不足恃,气不足恃,才不足恃,惟毅力者足恃。

昔哥仑布,新世界之开辟者也。彼信海西之必有大陆,是其识之过人也。然其蚤年,丧其爱妻,丧其爱子,丧其资财,穷饿无聊,行乞于市。既而游说于豪贵,豪贵笑之;建白于葡萄牙政府,政府斥之。及其承西班牙王之命初航海也,舟西指,六十余日不见寸土,同行之人,失望思归,从而尼之挠之者不下十数次,乃至共谋杀其身饮其血。使哥仑布毅力稍不足,则初焉以穷困而沮,继焉以不遇知己而沮,继焉以艰难而沮,终焉以险祸而沮:苟有一者,则哥仑布必为失败之人无可疑也。

昔巴律西,法兰西著名之美术家也。尝悯法国瓷器之粗拙,欲改良之。筑灶以试验者数年,家资尽罄;再筑灶而益以薪,又复失败;已无复三度筑灶之资,犹复集土器三百余,附窑以试验之。历一日夜不交睫,曾无尺寸功。如是者殆十年,卒为第四度最后之大试验。乃作灶于家,砖石筑造,皆躬自任。阅七八月,灶始成,乃抟土制器,涂药入灶。火热一昼夜间,坐其旁以待旦,其妻持朝食供之,终不忍离。至第二日,日又沉西,质终未融。于是蓬首垢面,憔悴无人形。如是者越三日、四日、五日、六日,相续至七日,未一假寐,而功仍不就。自兹以往,调新质而捣炼之,坐守十余日、二十日以为常。最后一度,质既备,火既焚,热既炽,功将成矣,薪忽告竭,而火又不能减也。巴律西爽然自失,伤其功之将堕,乃拔园篱之木以代之;犹不足,碎其桌及椅投诸火;犹不足,碎其架;犹不足,碎其榻;犹不足,碎其门。妻子以为狂,号于室而奔告其邻。未几所烧之质遂融,色光泽,俨然良器矣。于是巴律西送其至困极苦之生涯于此器者,已十八年。使巴律西毅力稍不足者,则必为失败之人,无可疑也。

(一)“厥”字在口语里是不用的,文言也不常用。相当于常用文言词汇中的哪个字?

(二)“早晚”的“早”用同音的“蚤”字来代替。在文言中,同样的例子还有。能举出一两个吗?

(三)“游说……”和“建白……”句法完全相同,“游说”可以和“建白”对调吗?又,“笑之”可以和“斥之”对调吗?如果不可以,为什么?

(四)“初焉”“继焉”“终焉”在口语里该怎样说?

有恒与保守/蔡元培

有人于此,初习法语,未几而改习英语,又未几而改习俄语,如是者可以通一国之言语乎?不能也。有人于此,初习木工,未几而改习金工,又未几而改习制革之工,如是而可以成良工乎?不能也。事无大小,器无精粗,欲其得手而应心,必经若干次之练习,苟旋作旋辍,则所习者旋去而无遗。例如吾人幼稚之时,手口无多能力,积二三年之练习,而后能言语,能把握。况其他学术之较为复杂者乎?故人不可以不有恒。

昔巴律西之制造瓷器也,积十八年之试验而后成,蒲丰之著《自然史》也,历五十年而后成,布申之习图画也,自十余岁以至于老死。使三子者,不久而迁其业,亦乌足以成名哉?

虽然,三子之不迁其业,非保守而不求进步之谓也。巴氏取土器数百,屡改新窑,屡傅新药,以试验之。三试而栗色之土器皆白,宜以自为告成矣;又复试验八年,而始成佳品,又精绘花卉虫鸟之形于其上,而后见重于时。蒲氏所著,十一易其稿,而后公诸世。布氏初学于其乡之画工,尽其技,师无以为教;犹不自足,乃赴巴黎得纵目于美术界之大观;犹不自足,立志赴罗马,以贫故,至佛棱斯而返,继止于里昂,及第三次之行,始达罗马,得纵观古人名作,习解剖学,以古造象为模范而绘之,假绘术书于朋友而读之,技乃大进。晚年法王召之,供奉于巴黎之画院。未二年,即辞职,复赴罗马。及其老而病也,曰:“吾年虽老,吾精进之志乃益奋,吾必使吾技达最高之一境。”向使巴氏以三试之成绩自画,蒲氏以初稿自画,布氏以乡师之所受,巴黎之所得自画,则其著作之价值,又乌能煊赫如是!是则有恒而又不涉于保守之前例也。无恒者,东驰西骛,而无一定之轨道也。保守者,踯躅于容足之地,而常循其故步者也。有恒者,向一定之鹄的,而又无时不进行者也。此三者之别也。

(一)“乌”是个疑问词。在文言中,和“乌”字相类似的还有些什么字?

(二)“自画”的“画”字,音义怎样?

(三)“驰骛”的意义是“奔跑”,本来是连在一块的,但也可以拆开来构成“东驰西骛”的形式,意义可仍是“东西奔跑”。文言中类似的句法很多。

与陶少云书/左宗棠

学业才识,不日进,则日退,须随时随事,留心着力为要。

事无大小,均有一当然之理,即事穷理,何处非学!

昔人云:“此心如水,不流即腐。”张乖崖亦云:“人当随事用智。”此为无所用心一辈人说法。果能日日留心,则一日有一日之长进;事事留心,则一事有一事之长进。由此积累,何患学业才识不能及人耶!

作官能称职,大不容易。作一件好事,亦须几番盘根错节而后有成。昔人事业到手,即能处措裕如,均由平常留心体验,能明其理,习于其事所致。未有当前遇事放过,而日后有成者也。

(一)比较“即事穷理”“不流即腐”“即能处措裕如”三语里的“即”字。

(二)“须……为要”,“为要”与“须”呼应。“习于其事所致”,“所致”与前面哪个词呼应?

记造桥和尚/张謇

和尚,海门六镇人。早年种田,为木工。茹素信佛。既娶妻生子,便剃发出家,受戒于杭州灵隐寺。

和尚以为出家为僧,受十方供养,尤当有益于人;海门求一事有益众人者,无过造桥修路。路犹易修,桥则易坏。海门纵窄横长,贯上中下沙不过百二十里;愿于孔道尽造石桥,便利行人,为学佛初步。

发是愿已,乃先从六镇始,渐次而西。初营一桥,募捐甚难。每至一家,颂佛劝说,无多寡皆受,受则记于册。或时晚主人留宿,则终夜即床趺坐。诘晨黎明起,持帚为主家扫地;或值田作时,觅锄锹为主家治田;早膳后行。意以力役报餐宿恩也。

桥所须赀募竣,徒步往苏光福大焦山买石。肩一连褡:一褡置干饼饵,一褡置钱物。途行以步,阻水乃船。饥则就人家以一二文买汤茶,探饼饵而食。至晚,无可宿之家,则投舍。费皆以平日唪经所得自给,不动所募毫厘。石与工至,和尚日自监视。工成,列款揭榜于通衢,由是获信于人。西路桥竣,则转而东。久之,募益易,成桥益多。岁再三往返苏杭,尤信于其仕宦缙绅之母妻及于佣媪。又久则石户、舟人、榷役皆信和尚诚实。以是凡成一桥,价平而费省。他人造桥者亦辗转托和尚。由是“造桥和尚”之名闻江南北。前后数年,成数十桥。清光绪元年,先君子治侨所“常乐”石桥,庀材鸠工,赖和尚赞助之力不少。

过往常主吾家。和尚于此一愿外,无他能。见人讷讷,言若不尽意。略能诵家常经三五品,亦不能尽彻通大义。然佛言利他者,固有所成,不愧和尚名。凡欲自治乡里而谢不能者,可观于和尚已。

(一)“涂”是道路,这里作陆路解。

(二)“岁”就是“年”,这里作“一年之间”解。

(三)“谢不能”就是“推诿说不能够”。

(四)“发是愿已”,“可观于和尚已”,两个“已”字词性和作用相同吗?

费太公/钱基博

费太公大猷,南通县人也。兄弟五六人,皆拳勇有气力,而公次居长,壮魁于诸弟,拄两臂,能举重八百斤。

以贩海蜇赴吴门,单舸棹扬子江。中流遇盗舟数十,猝傍公舟,跃入各为隐语,如俗所传古水盗,叱喝曰:“汝啖过刀面,抑落汤馄饨耶?”过刀面者,杀之之词;落汤馄饨者,溺之之词也。

于斯时也,凡稔公者皆不意公之能力败诸盗也矣;而公则大呼曰:“吾鱼盐贩也,安所得金宝累累,为诸君寿?愿悉所有海蜇,献以买吾生。”海蜇厥形如钟,肉柔美可食,欧儒所谓腔肠动物,海味也,俗称之曰“海月”,滨海渔人捕之,渍盐盛木桶,致远地贸十一利,公实资之以为生焉。

诸盗闻公言,不理,攒公手足,骈缚置舱,争舁其桶。桶巨于牛腰,高四五尺,度可重五六百斤,即尽数盗力而不能胜。公以面贴舱板,仰首言曰:“诸君释我,请以举之,幸无以劳诸君。”言未已,辄潜气鼓运,并力撑拏,缚绳寸寸截。起,从容举桶,移盗舟如移几案。盗相顾唶愕,叩问公姓氏居所。公乃曰:“吾江北费大猷也。”盗则连顿首抵地,乞贳死。公笑移桶还己舟,麾之曰:“去,去!毋溷我!”

诸盗莫不惮公之勇,而感其仁而惠也,伺公归来,谒谢里中。纤儿相率诬公为窝盗,公曰:“是不过涎吾赀耳,全吾赀于盗,而失诸里子弟,何害焉!”厚赂遗之,乃已。盖公视里子弟亦犹之其视盗,不欲以力胜而以度胜焉耳。呜呼!公亦可谓人杰矣哉!

(一)“公次居长,壮魁于诸弟”,现代汉语怎样说?

(二)“十一”是“十分之一”。在文言中,“十一”两字可作数目解,也可作“第十一”解,又可作“十分之一”解,看上下文决定。

(三)“移盗舟如移几案”,在前一个“移”字下,省略了些什么?

(四)“度可重……”“以度胜”两个“度”字音义相同吗?

柳敬亭传/黄宗羲

余读《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记》,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自此以来,其姓名不可得闻。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

柳敬亭者,扬之泰州人,本姓曹。年十五,犷犴无赖,犯法当死。变姓柳,之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倾动其市人。

久之过江。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曰:“此子机变,可使以其技鸣。”于是谓之曰:“说书虽小技,然必句性情,习方俗,如优孟摇头而歌,而后可以得志。”

敬亭退而凝神定气,简练揣摩,期月而诣莫生。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欢咍嗢噱矣。”又期月,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慷慨涕泣矣。”又期月,生喟然曰:“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矣。”

由是之扬,之杭,之金陵,名达于缙绅间。华堂旅会,闲庭独坐,争延之,使奏其技,无不当于心称善也。

宁南南下,皖帅欲结欢宁南,致敬亭于幕府。宁南以为相见之晚,使参机密,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宁南不知书,所有文檄,幕下儒生设意修词,援古证今,极力为之,宁南皆不悦;而敬亭耳剽口熟,从委巷活套中来者,无不与宁南意合。尝奉命至金陵,是时朝中皆畏宁南,闻其使人来,莫不倾动加礼,宰执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称柳将军,敬亭亦无所不安也。其市井小人,昔与敬亭尔汝者,从道旁私语:“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今富贵若此!”

亡何,国变,宁南死。敬亭丧失其资略尽。贫困如故时,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敬亭既在军中久,其豪猾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且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每发一声,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

马帅镇松时,敬亭亦入其门下,然不过以倡优遇之。

(一)“演史”就是“讲史”,它和“小说”是宋朝说书人四类中的两类。“讲史”是讲历史故事的,“小说”是讲恋爱、鬼怪、武侠等故事的。

(二)“句”就是“钩”,意思是“勾勒”,“描摹”。“句性情”是说说书人要揣摩所说的人物的性情。

(三)莫生评柳敬亭说书的三句话是三层境界,越后越精深。试凭自己的经验加以证明。

(四)“尔汝”在这里作什么解?

(五)“亡何”和“亡命”,两个“亡”字音义相同吗?

爱迪生之幼年/唐

爱迪生,当代之大发明家也。生而健硕,貌庄而性和。自幼已喜即物穷理,求其故而不得,则刺刺问人,强聒而不舍。其父以为无慧,乡人亦无闲于其言也。千八百五十四年,其家迁于密歇根邦之休轮城,送爱氏入休轮公立小学。受业三月,塾师以为资质愚钝,令其退学。其母主教席有年,知其子之可教也,则令其学于家。爱氏凝重而强记;其读书未尝有畏难之心,即索然寡味之篇段,亦必求解而后已。而其母复循循善诱,故进程至速。九岁即通书数;于历史地理亦略窥门径焉。

爱氏十一岁,贩售书报于休轮第处累铁道车上。以余资僦一室于车中;内置印刷机一,转墨筒二,活字版一具,电报机数事,化学品数瓶:盖爱氏之印刷部及理化试验室皆在其中矣。

当是时,爱氏发紫褐色,蓬蓬然蒙其首,不大闷痒,不栉沐也。履色灰败,终不泽。衣则购贱价者衣之,敝即弃去;虽垢甚,未尝浣。喜推究科学之理,恒以书自随。与之语,不大酬答;时亦剧棋,然随意落子,初不审势:人以此知其思之深也。然爱氏虽好学,而不忘操奇计赢。时美国方有南北之战,会有要闻,则电请前站为张广告;迨车抵站;则购报者麇至矣。以是获厚利。又创办周报,探访、编辑、撰论、印刷、发行,均自任。其报颇足观,当其盛时售至七百份之多。爱氏是时才十有五耳,而能若此,识者已知其非常儿矣。

(一)“亦必求解而后已”的“已”字是助词吗?和《记造桥和尚》中哪一个“已”字相同?

(二)“剧”就是“戏”,“剧棋”就是“下棋为游戏”。

(三)“电报机数事”的“事”字是什么意义?

促织志/袁宏道

京师人至七八月,家家皆养促织。余每至郊野,见健夫小儿,群聚草间,侧耳往来,面貌兀兀,若有所失者。至于溷厕污垣之中,一闻其声,踊身疾趋,如馋猫见鼠。瓦盆泥罐,遍市井皆是,不论老幼男女,皆引斗以为乐。

又有一种似蚱蜢,而身肥大,京师人谓之聒聒,亦捕养之。南人谓之纺织娘,食丝瓜花及瓜穰,音声与促织相似,而清越过之。余尝畜二笼,挂之檐间露下,凄声彻夜,酸楚异常,俗耳为之一清。少时读书杜庄,晞发松林,景象如在目前,自以蛙吹鹤唳,不能及也。

又一种亦微类促织,而韵致悠扬,如金玉中出,温和亮彻,听之令人气平。京师人谓之金钟儿。见暗则鸣,遇明则止。

两种皆不能斗,故未若促织之盛。

(一)“俗耳”的“俗”是形容词,但所形容的却不是“耳”。是什么?

(二)在文言中,各种动物的鸣叫各有相当的用字,如“蛙吹”“鹤唳”都是。能再举几个吗?

(三)声音“如金玉中出”,有过这种经验吗?

芙蕖/李渔

芙蕖与草本诸花似觉稍异,然有根无树,一岁一生,其性同也。谱云:“产于水者曰草芙蓉,产于陆者曰旱莲。”则谓非草本不得矣。予夏季倚此为命者,非故效颦于茂叔而袭成说于前人也,以芙蕖之可人,其事不一而足;请备述之。

群葩当令时,只在花开之数日,前此后此,皆属过而不问之秋矣。芙蕖则不然。自荷钱出水之日,便为点缀绿波;及其茎叶既生,则又日高日上,日上日妍,有风既作飘飖之态,无风亦呈袅娜之姿:是我于花之未开,先享无穷逸致矣。迨至菡萏成花,娇姿欲滴,后先相继,自夏徂秋:此则在花为分内之事,在人为应得之资者也。及花之既谢,亦可告无罪于主人矣,乃复蒂下生蓬,蓬中结实,亭亭独立,犹似未开之花,与翠叶并擎,不至白露为霜而能事不已。——此皆言其可目者也。可鼻则有荷叶之清香,荷花之异馥。避暑而暑为之退,纳凉而凉逐之生。至其可人之口者,则莲实与藕,皆并列盘餐而互芬齿颊者也。只有霜中败叶,零落难堪,似成弃物矣;乃摘而藏之,又备经年裹物之用。是芙蕖也者,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之观,无一物一丝不备家常之用者也;有五谷之实而不有其名,兼百花之长而各去其短。种植之利,有大于此者乎?

(一)“荷”“芙蕖”“莲花”“藕花”是同义词。

(二)“请备述之”就是“请读者容许我详细地说出来”。

(三)“可人之口”就是“适合人的口味”,简省作“可口”,这是常用的。作者依“可口”的例造成“可鼻”“可目”的新词语,读者当然可以懂得。但那是不通用的。

荔枝图序/白居易

荔枝生巴峡间。树形团团如帷盖;叶如桂,冬青;华如桔,春荣;实如丹,夏熟;朵如葡萄;核如枇杷;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大略如彼,其实过之。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元和十五年夏,南宾守乐天命工吏图而书之;盖为不识者与识而不及一二三日者云。

(一)这篇写荔枝全用比喻。句式相同,可是相同之中有变化。试把相同处和变化处一一指出来。

(二)末段的用意何在?

题画/戴表元

子昂作画初不经意;对客取纸墨,游戏点染,欲树即树,欲石即石。然才得少许便足,未尝见从容宛转如此卷十余尺者。

昔有送长缣于郭恕先。恕先意所不乐,而不得已,为作小手轮,牵一丝,劲直终幅,系以纸鸢,还之。其人愠不敢言。然不害为奇笔。

子昂才气不减恕先,乃能为求者委曲至此,殆其人有以得之耶!

(一)“欲树即树,欲石即石”,口语怎样说?这里省略了些什么字?

(二)读了这一篇,不知道赵子昂在这长手卷上画的什么。作者为什么不写明白?

李龙眠画罗汉记/黄淳耀

李龙眠画《罗汉渡江》,凡十有八人;一角漫灭,存十五人有半,及童子三人。

凡未渡者五人:一人值坏纸,仅见腰足。一人戴笠携杖,衣袂翩然,若将渡而无意者。一人凝立远望,开口自语。一人跽左足,蹲右足,以手捧膝作缠结状;双履脱置足旁,回顾微哂。一人坐岸上,以手踞地,伸足入水,如测浅深者。

方渡者九人:一人以手揭衣;一人左手策杖;目皆下视,口呿不合。一人脱衣,双手捧之而承以首。一人前其杖,回首视捧衣者。两童子首发鬅鬙,共舁一人以渡。所舁者长眉覆颊,面怪伟如秋潭老蛟。一人仰面视长眉者。一人貌亦老苍,伛偻策杖,去岸无几,若幸其将至者。一人附童子背;童子瞪目闭口,以手反负之,若重不能胜者。一人貌老过于伛偻者,右足登岸,左足在水,若起未能。而已渡者一人,捉其右臂作势起之。老者努其喙,缬纹皆见。又一人已渡者,双足尚跣,出其履将纳之,而仰视石壁;以一指探鼻孔,轩渠自得。

(一)这篇第一段有两个“有”字,与什么字相通?这个“有”字在数目里该怎样用?现代汉语说数目,有相同的情形吗?

(二)“轩渠”是两手高举,原来形容“笑”时的样子,转作“笑”的意义。文言中代替“笑”字的词语很多,试举出几个来。本篇里有吗?

杂记/高士奇

直大内,见三异物焉。

一小金合,大寸有六分,内贮雕刻牙器百种,如几、榻、舟、车、盘、、笔、研、投壶、棋局、弦管、升、斗、算子之属,具体而微,不受手指,用金铒钳而观之。

其一镂象为球,周身百孔,凡九层。亦有七层、五层者。以金簪自孔中拨之,圆转活动,层层相似,又皆刮磨光泽。中藏骰子一枚,丹碧粲然。其外洁白无缝,非有凑合黏连之迹。名鬼工球。

其一酒杯二十有四,由大及小,如窣堵波,高二寸许。镟木为之。质黄色,有木理。薄如纸,柔软而轻,嘘气辄可飞动,然能注酒。

三者精巧绝伦,虽有离娄、公输,或亦不能施其心目,不知当时何以搜剔而成。

(一)“直大内”的“直”字有什么意义?

(二)“百种”和“百孔”,两个“百”字作用相同吗?

(三)“窣堵波”就是“塔”,这是梵文的译音。

(四)作者所见的象牙球是一个还是几个?

(五)二十四只小酒杯怎么会像个塔?

雨势/张元长

大雨狂聚,如黄河屈注,沸喊不可止。

雷鸣水底,砰砰然,往而不收,如小龙漫吟,如伐湿鼓。

电光闪闪,如列炬郊行,来着门户,明灭不定,仰视暗云,垂垂欲堕。道上无弗揭而行者,藉肩曳踵,入坎大叫,如伥啼深林,鬼啸云外。而裂垣败屋之声,隐隐远近间。

雨势益恣。每倾注食许时,天辄明,旋即昏暗,如盛怒狂走,气尽忿舒,稍稍喘息,而后益纵其所如者。此时胸中,亦绝无天青日朗境界,吾其风波之民欤!

(一)前两篇是记几件静物,这一篇是记一种动的景象,我们读了前两篇,仿佛亲眼看见那件东西;读了这一篇,凭自己的经验,觉得大雨时候的确是这么一种境界。这就是这三篇文字的好处。

(二)试辨别这一篇一共描写了几种境界。

记异/陆心源

同治十年三月二十二日,天日晴朗。将晡,雷声殷然,有大风从西来,如万马奔驰,如怒潮汹涌。黑云压檐,大雨如注,屋瓦尽飞,约炊许始定。湖州府城之南街莲花庄,及城南之郭西湾、沈店桥,城东之乌山、二里桥等处,民居半毁,压毙数十人。踣归安县学牌坊二,拔大榆树一,拔爱山台下王氏宗祠大银杏树一。而城北十里外居民,若不知也者。闻杭州、绍兴同日被风尤烈。

是日,余以祭先资政墓,至城南三十里之逸邨。乘风挂帆而归,快甚。未至九里山里许,风势渐猛,忽见四山如墨,亟呼舟人收帆,风已吹舟入苇中,簸荡者再。须臾,至碧浪湖,则见覆舟满湖矣。盖风势自西而东,九里山在碧浪湖南,不当其冲,故舟得亡恙。

是日也,屋有对衡望宇而毁完殊者,树有同植并列而折全异者,论者以为龙爪所及则毁,不则全。愚以人事论之:对衡望宇而毁完殊者,其毁者必旧居也,不则虽新而功必窳。其完者必新居也,不则虽故而功必坚;亦有坚而反毁,窳而幸完者,其坚者必高而无所依,其窳者必低而有所倚者也。树有同植并列而折全异者,其折者必老树也,其全者必新树也;树老则荫茂而根空,荫茂则受风,根空则易折;树新则枝低而本实,枝低则辟风,本实则难摇,理固然也。

嗟乎!宇宙不齐之故,古今难测之机,尽此矣!故君子语常而不语隆,任理而不任数,信道而不信神。

(一)“若不知也者”,如果把“也”字省略了,行吗?

(二)本篇有两个“许”字,前一篇也有一个,都作什么解?

(三)第三段作者“以人事论之”,与主张龙爪毁物的,思想方法上有什么不同?

以类为推/耶方斯著严复译述

语有之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故吾人思忖,大抵执一事之已然者,以概同事之将然。电光忽闪,知将闻雷,以往者雷音常从电光之故。见黄圆之果,知其为橙,而食之无害者,亦以往日见果,与此同形,而吾食之未尝害也。此虽常法,而昔者澳洲之金矿,即由是术而得之。其人名哈古里甫,尝于美之加利方尼为掘金之佣,忽集澳洲,见新南卫之山形,与其所见于加利方尼者相似,窃意外形类者,其内容亦必类也,由是试为开掘,果得金焉。此二地所以得新旧金山之名也。

是为最浅易之思辨,其名曰以类为推。以类为推者,固时时误。夫使物果类而后推之,是诚无害。不幸物之形类者,其实不必类也。两果两菌,有极相似者,常人且以为同物,而其一或食之而益人,其一或尝之而有毒。菌常如此,夫人而知。即橙亦有形极相似,至剖而食之,又为他果而非橙者矣。故曰为类推难。

人之服毡毳者,以御寒也。见有用以苞冰,使长寒而不易化者,乃大怪矣。彼方谓事之同者,其得效必同,则毡之苞冰,法当使冰转热,而孰意不然。盖毡之用,非御寒也,实则服之使人体之热不外散,故以苞冰,其用在使热不内侵。此其同用异功,徒以毡之不善传热已耳。每见人家婢仆,于墙炉作火,有极可哂者焉。每欲火旺,则横庋铁条于炉炭之间,意谓铁条有神,能使火烈,历次验之,固莫不尔。不谓铁条非能炭,其能使火烈者,政缘撬炭离松,而令空气易入而已。何则,火燃,人活,皆得气而后能也。

(一)试根据这篇的原理,考察前一篇所推论的对不对。

(二)末段提出两例,证明什么?

神话与传说/鲁迅

昔者初民,见天地万物,变异不常,其诸现象,又出于人力所能以上,则自造众说以解释之。凡所解释,今谓之神话。神话大抵以一“神格”为中枢,又推演为叙说。而于所叙说之神,之事,又从而信仰敬畏之,于是歌颂其威灵,致美于坛庙,久而愈进,文物遂繁。故神话不特为宗教之萌芽,美术所由起,且实为文章之渊源。惟神话虽生文章,而诗人则为神话之雠敌。盖当歌颂记叙之际,每不免有所粉饰,失其本来,以是神话虽托诗歌以光大,以存留,然亦因之而改易,而销歇也。如天地开辟之说,在中国所留遗者已设想较高,而初民之本色不可见,即其例矣。

迨神话演进,则为中枢者渐近于人性,凡所叙述,今谓之传说。传说之所道,或为神性之人,或为古英雄,其奇才异能神勇为凡人所不及,而由于天授,或有天相者。简狄吞燕卵而生商,刘媪得交龙而孕季,皆其例也。此外尚甚众。

中国之神话与传说,今尚无集录为专书者,仅散见于古籍。其所以仅存零星者,说者谓有二故。一者,华土之民,先居黄河流域,颇乏天惠,其生也勤,故重实际而黜玄想,不更能集古传以成大文。二者,孔子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实用为教,不欲言鬼神,太古荒唐之说,俱为儒者所不道,故其后不特无所光大,而又有散亡。

然详案之,其故殆尤在神、鬼之不别。天神、地祇、人鬼,古者虽若有辨,而人鬼亦得为神祇。人、神淆杂,则原始信仰无由蜕尽;原始信仰存,则类于传说之言日出而不已,而旧有者于是僵死,新出者亦更无光焰也。

(一)试述所知的神话或传说。

(二)“之事”“以存留一而销歇”都是从简的说法,如果不从简,该怎样说?

(三)“即其例矣”和“皆其例也”句法相同,“矣”字和“也”字可以互调吗?

金字塔/沈德鸿

泰西各国,开化最早者必推埃及。其古代之建筑,如金字塔,实最大之石室也。是为埃及古王之墓,距开罗城五英里许。塔皆四方形,基础之大,有至十三英亩者,渐上渐削,形如峻坂,至顶平处,仅大如桌面矣。石色黑,巨如柜,略成阶级,可拾之而升。远望颇如天生成者,不见有斧斫之痕也。人立其下望之,杳乎不见其巅;远在一里外望之,始见全形。塔立于旷野,平沙无垠,周二三百里。

塔之中部,约离地十三级之处,有隧道焉,狭而长,匍匐始可入。数十步后,豁然开朗。有大殿两间,以花冈石构成。石经磨治,光滑如镜,虽岁月已久,而斗榫处绝无罅隙,俨若新成。此则五千余年前之建筑,而埃及王丘不四与其后之夜台也。观此而知埃及古时建筑之术已臻其极,规模宏大,艺术精妙,迥非今日所能及。观其石壁接榫处之密切无缝,数千年而不变,足证其技之神矣。殿中故有珍宝甚夥,然早经发掘,靡有遗矣。杜甫诗云:“昨日玉鱼蒙葬地,早时金碗出人间。”诵之能弗为之索然!然以五千余年之古冢,至今尚存,不致夷为平地,则建筑之坚有以致之,非偶然也。殿中尚有花冈石棺一具,棺开,帝后之木乃伊亦早散失。

埃及载籍,有记金字塔之建筑工程者,言造塔之时,役人夫十万余,历时二十稔。希腊大历史家希洛道脱则谓工人所食之蒜葱等物已值金二兆许之多,则他可知已。又言未造塔时,搜集木石,特辟大道以运之,开路工程历六十余年。全塔所用之石计有二兆余方,大者每方重至六十余吨。好事者曾约计其石数,而谓以之劈为四寸厚之石板,可筑一广二尺之石道,以绕地球一周云。

(一)我们通常说“基础”,都是它的引申义,这里用的是本义。

(二)“巨如柜”译作口语是“大小像一只柜子”,但在文言中不能作“巨细如柜”。

(三)“故有”的“故”是什么意思?

甲寅五月二十三日家书/章炳麟

夫人左右:

不通函件几四旬。以吾憔悴,知君亦无生人之趣。

幽居数月,隐忧少寐。饮食仆役之费,素皆自给,不欲受人喂养,今遂不名一钱。延之六月,则槁饿而死矣。亦不欲从人告贷,及求家中寄资。盖如痨瘵之人,不可饮以人参上药,使缠绵患苦,不速脱离也。乌乎,夫复何言!

知君存念,今寄故衣以为记志,观之亦如对我耳。斯衣制于日本。昔始与同人提倡大义,召日本缝人为之。日本衣皆有圆规标章,遂标汉字,今十年矣。念其与我同更患难,常藏之箧笥,以为纪念。吾虽陨毙,魂魄当在斯衣也。

亡后尚有书籍遗稿,留在京师,君幸能北来一抚,庶不至与云烟俱散。自度平生,志愿未遂。唯薄宦两年,未尝妄取非分,犹可无疚神明耳。

先公及太夫人墓,在钱塘留下村九条沙。自更患难,东窜嵎夷,违冢墓者八岁矣。辛亥旋归,半载中抵杭三次,皆以尘事迫促,又未及躬自展省。违离茔兆,遂十一年。今岁八月四日,则先公九十生辰也。自去岁初春,已拟及时为营佛事,以抒永怀。今遂不得果愿。君于是日,当为我谒祭墓前,感且不朽。

吾生二十三而孤,愤疾东胡,绝意考试。故得研精学术,忝为人师。中间遭离祸乱,辛苦亦已至矣。不死于清廷购捕之时,而死于民国告成之后,又何言哉!

吾死已后,中夏文化亦亡矣。家本寡资,谂君孤苦,能勤修自业,观览佛经,以自慰藉。此亦君之所能,而尊舅氏谷臣先生之遗教也。长老如汤蛰仙先生,至戚如龚未生,皆宜引以自辅。此二君者,死生之际,必不负人。其余可信者鲜矣。

言尽于斯,临颖悲愤。

炳麟白

(一)“延之六月”的“六月”是作“六月份”解呢,还是作“六个月”解?为什么?

(二)“夫复何言!”口语怎样说?

(三)“嵎夷”是古代的地名,据考证,大约是现在的朝鲜,但这里却指日本。

七绝四首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王维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李白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逢入京使/岑参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江南逢李龟年/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一)这四首七绝,所表现的情感有些相近,都抒写了一种离别的伤感,但悲伤的词儿一个都没有。

(二)旧体诗有字数、声韵等的限制,诗又自有诗的表现法,因此句子的构造常和散文不同,试从这四首中举出一些来。

燕诗示刘叟/白居易

叟有爱子,背叟逃去,叟甚悲念之。叟少年时亦尝如是,故作《燕诗》以谕之。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一)就修辞学说,使用叠字,能使文章的音节优美而和谐。所以在诗词中用得更多。

(二)就文法说,叠字用作形容词或副词的最多,但也有属于别种词类的。试把这首诗中的几个叠字分辨一下。

(三)把这首诗译成现代汉语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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