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追踪的正确方法。——自私没文化的河边业主。——告示牌。——哈里斯非基督徒的想法。——哈里斯唱滑稽歌。——一个上流派对。——两个浪荡年轻人的无耻行为。——无用信息。——乔治买了个班卓琴。
我们停在肯普顿公园的柳树下,吃午餐。这个地方很不错,河边有一片美丽的草地,上面有柳树遮荫。我们正吃第三道菜——面包和果酱——的时候,来了一位光穿着衬衫、叼着短烟斗的先生,问我们知不知道自己闯入了私人领地。我们说就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深入考虑,所以还无法做出确切的判断。但是如果像他这样一位绅士坚持认为我们闯入了私人领地的话,我们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
他向我们保证他说的是事实,于是我们感谢他提醒,但是他仍然在周围转悠,而且看上去不太满意。所以我们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们可以效劳;哈里斯本来就是个很友好的人,还请他吃果酱面包。
我猜他一定属于某个发誓远离果酱面包的组织,因为他很粗暴地拒绝了,好像因为受到这个诱惑而非常生气,而且他说他的职责是把我们赶走。
哈里斯说,如果这是他的职责,那就一定要完成,他还问那人怎么完成任务才好。哈里斯是我们平时所说的那种大块头,看上去结实强壮,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说他要去问他的主人,然后回来把我们俩一起扔到河里。
当然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而且很明显,他其实是想要一个先令。河边有一些恶棍夏天就靠这个吃饭,他们沿着河岸勒索胆子小的人,说自己是业主派来的。对待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的姓名地址告诉他,让业主——如果他真的和这事有关系的话——控告你,让他向法庭证明你在他的土地上坐了那么一会儿究竟造成了什么损失。但是大部分人都懒惰怕事,所以他们认为给点钱了结这事更方便,而不是与他们对抗好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于是便助长了这种恶习。
如果真的是业主指使的这种事情,也该被曝光。河边业主一年比一年自私,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恨不得直接把泰晤士河关闭。事实上,在一些小的支流和回水湾,他们已经这么干了。他们在河底立起柱子、在河两岸间拉上锁链、在每棵树上都钉上巨大的告示牌。一看见那些告示牌,我心里的罪恶本性就被激起来了。我觉得我想要把每块牌子都扯下来,然后钉在把他挂上去的人头上,直到把他钉死,然后再把这人埋起来,在他的坟墓上竖起一块告示牌,作为墓碑。
我把我的这些想法告诉了哈里斯。哈里斯说他想的比我的还恶劣。他说他不仅想要杀掉钉告示牌的那个人,还要罪株九族,把他的家人朋友一并干掉,然后把他的房子烧了。我觉得这太过了一点,于是告诉了哈里斯。但是哈里斯说:“一点也不过分。他们这是活该。我还要到废墟上去唱滑稽歌呢。”
哈里斯这种嗜血的脾气让我很不安。我们绝对不能让我们的正义感沦为单纯的报复。我费了不少时间让哈里斯接受一个更符合基督教义的看法,还好我最后成功了,他答应会放过那人的家人朋友,而且答应不到废墟上去唱滑稽歌。
你们没有听过哈里斯唱滑稽歌,否则你们就能了解我对人类的贡献有多大了。哈里斯一直认为他能唱滑稽歌,但事实上,所有听过哈里斯唱歌的朋友们都坚定地认为他不仅不能唱,而且永远不能学会,也应该永远被禁止尝试。
每次在聚会上有人叫哈里斯唱歌的时候,他总是回答:“你晓得的,我只会唱一首滑稽歌。”他的语气是在暗示说,他唱的那首歌,你听过一次就会觉得死了都值得。
“啊,那太好了,”女主人说,“请一定唱一首,哈里斯先生。”接着哈里斯站起来,走向钢琴,脸上带着一副慷慨的施主即将布施时的喜悦表情。
“现在,大家请安静。”女主人转身对大家说,“哈里斯先生要唱一首滑稽歌。”
“噢,一定很有意思!”大家低声说,于是从温室赶回来,从楼下走上来,并且在屋子里到处找人过来,大家挤进客厅,坐下来,露出热切期待的表情。
当然听滑稽歌你对嗓音不会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你也不太指望咬字清晰、音调准确。如果一个人唱到一半发现音太高了,于是迅速降调,你也不会太介意。你也不会太在乎节拍,如果唱得太快,比伴奏快了两个小节,然后在中间停下来与钢琴伴奏争论一番,然后从头再唱这一段,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你确实希望歌词是能听明白的。
你总不会希望那人只记得住前三句歌词,然后在副歌部分之前一直重复那三句。你不会希望那人在一句歌词的中间停下来,笑着说这很搞笑,但他想不起来剩下的歌词了,于是自己编造起来,最后却突然记起来,于是从歌曲的另一部分毫无预兆地跳回去唱,让你莫名其妙。你不会——好了,我只是让你大致了解一下哈里斯唱滑稽歌的状况,这样你就能自己判断了。
哈里斯(站在钢琴前,对充满期待的人群说):“你们知道,这恐怕是一首很老的歌了。我想大家都知道这歌,但这是我唯一会唱的。这是《“皮纳福”号》[1]中的法官之歌——噢,我不是说《“皮纳福”号》——但你们知道我说的什么——另外一部。副歌部分你们都一起唱啊。”
(大家开始愉快地低声讨论,并期待能一起合唱副歌。有点紧张的钢琴师终于开始弹出《陪审团审判》中法官之歌的前奏,非常精彩。到了哈里斯该唱的时候,他却一点没有意识到。紧张的钢琴师于是再次弹奏了前奏,哈里斯却突然唱了起来,唱出《“皮纳福”号》里海军大臣之歌的前两句。慌乱的钢琴师想赶紧弹完前奏跟上去,却不得不放弃,只能试着弹《陪审团审判》里法官之歌的伴奏想赶上哈里斯,但却没成功,于是想看看哈里斯到底在干什么,唱到哪里了,结果发现自己想不下去了,于是只能停下来。)
哈里斯(和蔼地鼓励说):“没关系,你做得很好,我们继续吧。”
紧张的钢琴师:“我觉得中间可能有点问题。你在唱什么歌?”
哈里斯(旋即回答):“《陪审团审判》的法官之歌啊?你不知道么?”
哈里斯的一位朋友(从房间后面喊道):“不对,你唱的不对,你这个蠢蛋,你唱的是《“皮纳福”号》里的海军大臣之歌。”
(接着哈里斯和他的朋友就他唱的到底是什么歌进行了长时间的辩论。哈里斯的朋友说,只要哈里斯接着唱下去,他唱的到底是什么歌都不重要。但很明显哈里斯心里觉得有些不公平,要求钢琴师再次从头开始。于是钢琴师马上开始弹奏海军大臣之歌的前奏,哈里斯抓住他认为是最佳时刻的那一瞬间,唱了起来。)
哈里斯唱道:
“当我年轻的时候,成了一名律师。”
(大家哄堂大笑,哈里斯却以为是对他的恭维。钢琴师想到了自己的妻儿家眷,放弃了这不公平的竞赛,退了出去。一位神经比较强大的人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新来的钢琴师(愉快地说):“好了,老兄,你起头吧,我跟着你。我们就别管什么前奏了。”
哈里斯(现在才开始慢慢了解状况,笑着说):“哎呀,真对不起。当然啦,我把两首歌混在一起了。是詹金斯把我弄糊涂了,你们知道的。现在开始吧。”
(哈里斯开始唱了。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地窖里冒出来的,如同地震来临之前低沉的警示声。)
“我年轻的时候,在律师事务所打杂。”
(低声对钢琴师说)“调子太低了,老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重来一遍吧。”
(把开头两句重新唱了一遍,这次用的是高音假嗓子。听众们惊呆了。壁炉旁神经紧张的老太太哭了起来,只能被扶了出去。)
哈里斯(继续唱着):
“我擦玻璃,我擦地板,我还——”
噢,不——我清洗前门上的大玻璃,我在地板打蜡——不对,糟了——对不起啊——太好笑了,我居然想不起这句歌词了。我——我——噢,好吧,我们直接唱副歌部分吧,看看运气如何(唱起来):
“我还要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现在我成为女王海军的统帅。”
现在,对,副歌来了——你们知道吧,就是重复最后两句。
副歌大合唱:
“他就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现在他成为女王海军的统帅。”
哈里斯从来没想到他自己闹了多大的笑话,而且给好些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的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他真心认为他是在给大家表演,而且在晚餐之后还准备再唱一首。
说到滑稽歌曲和派对,我想起我经历过的一件很不平常的事件。这件事很能揭示出人的内心活动,因此我认为值得花笔墨记录一下。
那次我们一群人都是很时髦、受教育水平很高的。我们穿上了最考究的衣服,谈吐优雅,而且都很愉快——除了两个家伙之外,他们是刚刚从德国回来的学生,没有一点特别之处,看上去坐立不安、极不舒适,就好像巴望着聚会赶快结束似的。事实是,我们的话题对他们来说太过于智慧了。我们精彩而优雅的对话、我们上流的品位,都在他们能理解的范围之外。在我们中间他们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后来我们就这一点达成了共识。
我们弹奏了古代德国音乐大师作品的片段。我们讨论了哲学和伦理学。我们优雅而端庄地调情。我们甚至很幽默——当然是很上流的幽默。
晚餐之后有人朗诵了一首法文诗,我们都认为这诗写得很美。接着一位女士唱了一首忧伤的西班牙歌曲,这让我们中间有一两个人掉下了眼泪——这实在太令人动容了。
接着这两位年轻人站起来,问我们是否听过斯洛森·伯盛先生(这位先生刚刚到,那时正在楼下餐厅里)演唱精彩的德国滑稽歌曲。
据我们所知,没人听过。
这两位年轻人说这是所有歌曲中最搞笑的,如果我们同意,他们可以请他们非常熟悉的斯洛森·伯盛先生来高歌一曲。他们说这歌真是非常好笑,有一次伯盛先生为德国皇帝演唱,结果皇帝本人听得只能被抬回自己床上。
他们说没人能唱得比斯洛森·伯盛先生更好,因为他演唱的时候自始至终都特别严肃,让人觉得他在演一出悲剧,而这点让他的表演更加滑稽了。他们说,他的音调和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在演唱滑稽歌曲——否则就破坏了整个表演。他那严肃的态度、几乎悲怆的氛围,让这歌曲变得无比搞笑。
我们说我们很愿意倾听一曲,而且很想大笑一场。于是他们下楼去请斯洛森·伯盛先生了。
他好像很愿意演唱,因为他马上就上来了,而且二话不说就坐在钢琴面前。
“噢,这很好笑,你们一定会大笑的。”两位年轻人在穿过屋子里的人群时低声说。他们走到那位教授身后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坐了下来。
斯洛森·伯盛先生自弹自唱。前奏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滑稽歌曲。它的曲调很奇怪、很诡异。这让人毛骨悚然;但是我们互相低声说,这就是德国风格,准备好好欣赏吧。
我自己听不懂德语。我在学校里学过,但毕业两年之后就全部忘光了,而且感觉良好。但是,我不希望那里的人看出我的无知,于是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注意盯着那两个学生,跟着他们行动。如果他们偷偷笑,我也偷偷笑,如果他们大笑,我也大笑,我还时不时地独自抿嘴笑一下,仿佛我听出了别人没有听出的幽默之处。我认为这是我最高明的地方。
唱歌的时候,我注意到其他人中有不少也在盯着那两个年轻人,和我一样。这些人也是在两个年轻人偷偷笑的时候跟着偷偷笑,大笑的时候跟着大笑。因为这两个小伙子一直不停笑着,一会儿偷偷笑一会儿大笑,有时候狂笑,所以一切进行得相当顺利。
但是那个德国教授看起来并不高兴。最开始,我们笑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表情相当吃惊,就像笑声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效果一样。但我们觉得这非常搞笑:因为我们觉得他掩饰的态度是最好笑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表演有多滑稽的话,就完全没有意思了。当我们接着笑起来的时候,他的惊讶渐渐变成烦躁和厌倦,他狠狠地朝四周看(但没看见那两个年轻人,因为他们坐在他的背后,他看不见)。这让我们狂笑不已。我们互相说这次真的是要把我们笑死了。我们说,歌词本身就已经让人哈哈大笑了,再加上他装出来的严肃表情——哎哟,真是让人受不了!
在最后一个小节,他的表演达到最高潮。他对我们怒目而视,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们这就是德国式幽默,我们一定会被吓到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一首滑稽歌曲的话,那古怪的音乐加上恐怖的音调真让人想哭泣。
他在哄然大笑中结束了演唱,我们说这是平生听到最滑稽的歌曲了。我们说,听了这首曲子,才知道传说中德国人没有幽默感的事儿是多么的离谱啊。我们问教授为什么不把歌词翻译成英文,这样普通人都能听懂,也能有机会欣赏真正的滑稽歌曲。
斯洛森·伯盛先生站起来,表情依旧严肃。他开始用德语咒骂我们(我得承认德语是达到这个目的最有效的语言了),暴跳如雷,挥舞着拳头,用他所有的英文来咒骂我们。他说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原来这歌根本就不是什么滑稽歌曲。它讲的是一个住在哈茨山的年轻女孩,用她的生命来拯救她情人的灵魂,后来他死了,在天上与她的灵魂相遇。在最后一小节,男人抛弃了她的灵魂,与另一个灵魂好上了。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但我明白这的确是一个很忧伤的故事。斯洛森·伯盛先生说他曾经在德国皇帝面前演唱过一次这首歌曲,那次他(德国皇帝)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伯盛先生)说一般人都认为这是德语歌曲中最悲伤、忧郁的一首。
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个很尴尬的局面——非常尴尬。似乎没有人能答上一句话。我们朝四周到处找主导这场闹剧的两个年轻人,但歌一唱完他们就偷偷溜走了。
这个派对到此结束了。我从没见过一个派对如此安静地结束,而且一丝混乱都没有。我们甚至没有互道晚安。我们一个个走下楼,脚步轻悄,躲在阴暗的地方行走。我们轻声让仆人送上我们的帽子和外套,自己打开大门溜出去,飞快地转弯离开,尽量避免碰到彼此。
从那以后我对德国歌曲再也不感兴趣了。
三点半的时候我们到了森伯里水闸。到水闸之前,河水一直甜美宜人,回流的部分也迷人极了,但你可别往那里划。
我曾经有一次想那么干。那次我负责划船,我问掌舵的伙计我们能不能划过去,他们说可以,他们认为可以,只要我用力划。我们那个时候正在两个大坝之间的小桥下面,我俯身向前,然后挺起身子,使劲划起来。
我划得很用力,而且很有节奏。我把胳膊、腿、后背的力量都用上了。我划得又好又快,姿势非常优美。我的两个朋友说看我划船简直是一种享受。五分钟后,我觉得我们已经很靠近大坝了,于是我抬头看了一下,我们居然还在桥下,就在刚刚开始的地方,这两个白痴在那里笑得不行了。我发疯似的划船原来只是让船在桥下面一动不动罢了。所以现在遇到要从回流处逆水行舟的事情,我都让别人去干了。
我们划到了沃尔顿,这算是河边城镇中比较大的一座了。和所有的河边城镇一样,它也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伸到水边,所以从船上你会以为这不过是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从伦敦到牛津一路上,只有温莎和阿宾登能从河上看出风貌,其他城镇都躲在那个沿河的小角落后面,透过一条小街偷偷地望着河水:我觉得这样做非常周到,很感激他们把河岸留给了树林、田地和水利工程。
即使是雷丁这个想方设法破坏、玷污河流美景的城市,也好心把大部分的丑陋嘴脸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在沃尔顿,恺撒理所当然也有一座小宫殿——他的营地,或者叫碉堡,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恺撒是河上的常客。伊丽莎白女王也是。不管去哪里,你都无法躲开那个女人。克伦威尔和布拉德肖(不是那个写旅游指南的,而是让查理王掉脑袋的那个)也常在那里停留。他们几位凑在一起一定是很有趣的一群。
沃尔顿教堂里有一个铁制“毒舌钩”,古时候这东西被用来束缚女人的舌头。现在已经不用了。我想应该是因为铁越来越稀少了,而其他材料又没有那么坚固。
那个教堂里面还有很多著名的坟墓,我真担心没办法把哈里斯从那里拉走。但他好像没想起这事,于是我们就划走了。过桥之后河水弯道特别多,风景更加美丽了。但是从拉船或者划船的角度来看,这让人很恼火,让划船和掌舵的人之间产生很多矛盾。
右岸就是奥特兰兹公园,是个名胜古迹。亨利八世从某个人——我想不起来是谁了——手里偷了过去,自己住在里面。公园里面有个可以付费参观的岩洞,应该是很壮观的;但我对这不太感兴趣。已故的约克公爵夫人曾经居住在奥特兰兹,她很喜欢狗,养了一大群。她建了一块特殊的墓地,她的狗死了之后就葬在那里,现在那里还有大约五十座狗的坟墓,每座都有墓碑,刻着墓志铭。
好吧,我敢说这些狗和一般基督徒一样,都理应享受这样的待遇。
在“科威桩”,也就是沃尔顿桥上游的第一道弯,恺撒和卡西维拉努斯打过一仗。卡西维拉努斯在河里布置了很多桩子等着恺撒(而且,毫无疑问,还挂了告示牌)。但恺撒还是渡了河。这样的河是淹不死恺撒的,他正是我们在回流里划船时需要的那种人。
哈利福德和谢珀顿近河处都很漂亮,但这两个地方本身却没什么特别。在谢珀顿的教堂墓地有一座坟墓,上面有一首诗,我很担心哈里斯又要上岸去,在那里傻乎乎地转悠。我们靠近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发现他盯着码头露出很期盼的眼神,我于是非常巧妙地碰了他一下,把他的帽子弄到了水里。他一边忙着捡帽子,一边因为我笨手笨脚而生气,于是就忘了他挚爱的坟墓。
我们到了韦布里奇,韦河(这是一条美丽的小河,小船可以沿着它一直逆流而上到吉尔福德,我一直想去探索一番,但始终未能成行)、伯恩河和贝辛斯托克运河都在这里汇入泰晤士河。水闸就在镇子对面,我们看见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乔治的运动衣,出现在其中一道闸门上,近看之后才发现乔治在那件衣服里面。
蒙莫朗西开始疯狂大叫,我尖叫起来,哈里斯也在咆哮。乔治挥舞着他的帽子,朝我们大喊着。水闸管理员急忙跑出来,拿着一个拖网,以为有人掉进了水里。后来发现没人落水,显得很恼怒。
乔治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油纸包裹,一头又圆又平,还有一根又长又直的柄伸出来。
“这是什么?”哈里斯问,“煎锅么?”
“不,”乔治回答,眼里露出奇异的狂热神色,“这个季节里很流行,每个河上的人都有,这是班卓琴。”
“我从不知道你会弹班卓琴!”哈里斯和我异口同声大叫出来。
“不怎么会,”乔治回答,“但他们说这很简单,我还带了一本说明书!”
* * *
[1] 《“皮纳福”号》(h.m.s.pinafore)和下文《陪审团审判》(trial by jury)都是伦敦喜歌剧院上演的作品,两剧词曲作者相同。——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