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涛和春兰,在游击军司令部住了一个礼拜。春兰把严萍和江涛的关系谈了,运涛问:“他们这是为什么?”春兰说:“我也不知道!”运涛说:“老朋友了,还闹什么?”春兰说:“我看也不应该!”这几天运涛心上老是想着这件事。晚上,他向孟司令员和王主任话别,明天就要出发。
第二天早上,三十一大队集合在大街上,游击队员们都穿上新军装,队伍站得整整齐齐,唱着救亡歌曲。运涛站在大门台上,李参谋长喊了口令,调整了队伍,说:“严参谋长讲话!”话声刚落,大家一齐鼓掌,睁着眼睛看着年轻的参谋长讲话。
运涛讲了这次出发的任务和目的地,最后讲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运涛和春兰走过去和孟司令员、王主任握手告别。孟司令员说:“队伍才组织起来,我们还没有讲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听就知道是从延安来的。祝你们旗开得胜!”说着,拍着手。游击队员们又鼓起掌来。李参谋长喊了口令,队伍就出发了。
运涛说:“好!我努力工作。”说着,举起手向孟司令员和王主任敬了一个礼,回头跟上队伍,警卫员提着两条马鞭子,牵着马在后头跟着。运涛又告诉张副官:大队就住在锁井一带。张副官和打前站的管理员们骑上车子前头走了。
出了城门,运涛扶春兰上了马。运涛叫警卫员骑马,警卫员不骑。运涛接过马鞭子骑上马,抖了一下缰绳,打马前进。警卫员在后头跟着。
新组织起来的队伍,都是欢蹦乱跳的,走得很快,疾驰如飞,中途打了尖,掌灯时分,就到了锁井镇。走到村口,张副官和管理员们站在村口等着。运涛问:“大队部住什么地方?”
管理员说:“住在西锁井冯家大院!”又说:“房子还挺宽大,又舒适。号房的时候,村长和李德才还不让住。”
运涛说:“非住不行,住上一个连。”
说着,进了东锁井大街。根据运涛的意见,一个营住在大小严村,一个营住西锁井,营部设在冯家大院,东锁井住上一个主力连,大队部按在冯老锡家里,运涛就住在春兰家里。李参谋长来看了看,觉得也可以。他要在春兰门上放岗,运涛说:“到了家乡,用不着。大队部门上有岗就行了。”说着,把马交给警卫员,径直走到春兰家里。
春兰娘见春兰穿上新军装,笑花了眼睛,拍着手说:“我儿,是天上掉下来的哟!”又把嘴唇对在春兰耳朵上问:“那个人是谁?”
春兰说:“是运涛呀!”
春兰娘一下子怔住,说:“是运涛?我怎么不认识了?”
春兰说:“换了衣裳,做了官,你就不认识了!”
春兰娘自言自语:“做了官?”又悄悄走过去,撩起门帘,笑了说:“我来看看,做了什么官?”
运涛说:“不是官,是人民的勤务员。”春兰又走过去说:“当了游击军的参谋长!”春兰娘说:“你呢?”运涛说:“她要当县妇救会主任了!”春兰娘见她剪了发,心里可惜,可是没有说什么。
老驴头也高兴,只是离得远远地看着运涛,也不说话。春兰娘抱柴禾烧水,叫他们洗了脸。又做了豆儿稀粥,把饭桌搬到炕上,切了半碗咸菜,多倒了香油,放在桌子上。春兰盛了两碗豆粥,每人一碗。运涛脱鞋上炕,坐在春兰的炕头上,喝着豆粥。为革命奔走了十几年,到目前为止,算是有了归宿了。
正在吃着饭,门外有人喊:“运涛!运涛!”
运涛侧耳听着,是老明大伯的声音,连忙下炕穿鞋。
走出去朝黑影里一看,是忠大伯和明大伯来了。运涛搀起明大伯的拐棍,领进屋里。春兰连忙搬凳子,请忠大伯和明大伯坐下。明大伯说:“你还没有到家,报喜的就来了,知道你做了官了……”
忠大伯说:“张副官领着人看房子,说严参谋长要回家了,还兼着大队长,我一想就知道是你……”
不等忠大伯说完,明大伯哈哈大笑,说:“革命形势好转,加官进禄,衣锦还乡呀!”
忠大伯说:“怎么春兰也穿上军装,要当女兵?”
运涛把张合群同志的意见谈了,忠大伯和明大伯笑得对不上牙儿。正在说着笑着,严志和跟伍老拔走进来。春兰听得脚步声,赶紧拾掇碗筷,搬了桌子,扫了炕沿,请他们坐下。
伍老拔说:“今天下午,我一听得说这个好消息,立刻找了志和去,他还耳思,不相信。”
严志和说:“我就是这两个儿子,过去都坐监狱。时来运转,江涛出狱回来当县委书记,我就满意了。后来运涛又回来,我算烧了高香了……哪里好事都赶在咱的门儿里。”
忠大伯说:“革命人家福寿长,咱是蹚着泥水过来的,形势好转,咱也就翻了身了。冯贵堂过去一跺脚四街乱颤,现在他就该下地狱了!”
运涛说:“怎么?”
忠大伯说:“江涛说他大暴动的时候打过红军,抄过暴动户的家,又治死李霜泗同志,这是一桩大罪,把他关在县监狱里。”
运涛把手一拍,说:“好!他是反动地主!”
忠大伯又把张嘉庆牺牲的情况谈了谈。运涛并不吃惊,他说:“这个同志是个好同志,一手好枪法。思想上有些冒失,总改不了,就得出事故。不是大事,就是小事。”
伍老拔说:“张飞同志心直口快,忠心耿耿,给我们留下好印象。他的牺牲,使我好几天睡不着觉。”
严志和也说:“可不是呢,我和涛他娘还流了两夜眼泪,黑更半夜睡不着觉,俺们俩就念叨他!”
运涛说:“不要难过,歇兵三日,攻打佟家庄,活捉佟老五!”
忠大伯说:“不,咱慢慢来,像耪地一样,一锄一锄地耪,总有到地头的时候。用我的话说,出水才看两腿泥!”
明大伯不等忠大伯说完,把拐棍在地上一戳,说:“着啊!出水才看两腿泥。好人长寿,坏人自然入地狱。”
伍老拔说:“就是,咱就这么办,先把兔子绑在树上,咱再撒鹰。”
话头又说到村里工作上,运涛的意见,不能老是依靠刘二卯和李德才。忠大伯说:“今天张副官来了,还和刘二卯吵了一架,不好好准备给养,不让住冯家大院的房……”运涛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村政权一定要改造,换上咱的人!”
明大伯说:“这就好说了,志和跟老拔从部队上下来,都做地方工作。”
正在说着,贵他娘,庆儿他娘,顺儿他娘一齐走进来。庆儿娘一进大门就喊:“我看看这严参谋长!”说着又哈哈大笑着走进来。运涛连忙迎上去,庆儿娘扳着运涛的肩膀头,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又笑了说:“做了官,人也年轻了!好啊,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你大伯没白死了!如今孩子们有的当了县委书记,有的当了县长,有的当了队长,你又当了参谋长。”说着,又歪过头看春兰,说:“她是个什么官?也穿上军装了?”
贵他娘说:“当了女兵呗!”
运涛说:“当县妇救会主任!”
顺他娘说:“成了咱们的头儿了!快去看看你婆婆,看是高兴不高兴!”
说着,脱鞋上炕,农民屋子小,地上没处站了。
严志和又说了一会子游击队上太行山的事;怎样参加了同盟军,怎么收复多伦……一屋子人,男男女女,又说又笑。正在热闹当中,门外小囤又喊:“涛哥!你做了官了,我们来参军,我去给你挎盒子!”说着,和二贵、庆儿一齐拥进来,睁圆两只大眼睛,看着运涛,又看看春兰,哈哈笑着,又说:“你做了大官儿!”
运涛走过去,拍拍小囤肩膀,拍拍二贵肩膀,又拍拍庆儿肩膀,笑着说:“好兄弟们!都是好小伙子,五大三粗的,共产党正希望着你们,我们的军队越多越好!”
小囤问:“游击军的司令是谁?”
运涛说:“是孟庆山同志!”
忠大伯说:“游击军的司令员是孟庆山同志,自卫军的司令员是吕正操同志。有了两大司令员,今天我们冀中打日本不成问题了!”明大伯说:“自卫军来到我们县城,忠兄弟还在台上讲了话。”
游击军来到锁井镇,今天是人们的好日子,大家一齐聚在春兰的小屋子里,又说又笑,直到夜深了才散去。
第二天早晨,运涛和春兰骑上马到县里去。到了县立高小门口,把马拴在小树上。运涛没有走进去,到门房里写了条子:“冀中游击军参谋长严运涛。”传达员拿着条子走进去,交给江涛。江涛一看由不得笑了,抬脚走出来,到了门口,探头向门房里望了望,见运涛和春兰正在屋里坐着,他笑了说:“哥!你们这是闹什么?来了不自己进来,还叫我来接你们!”
运涛走出来说:“你们这是县委机关呀!”
江涛从上到下看了看春兰,说:“嫂子穿上军装,更显得年轻了。”
春兰说:“我这也是时来运转,苦日子熬出了头了。严萍在吗?她可好?”
一边说着,走到江涛屋里。江涛让他们坐在椅子上,沏了一壶茶,给运涛斟上一碗,给春兰斟上一碗。运涛把张合群的信交给他,江涛看了信,笑了说:“好!特委分配了春兰同志的工作,我们还想让忠大伯当县委民运部长兼农会主任!”
运涛说:“好!工、农、妇、青……也该建立起来了,好开展群众工作。趁着敌人还顾不得向中心地区进攻,把组织工作深入一下,改造政权,扩军、备战……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江涛又把徐老黑进驻这县,张嘉庆带着游击队到保定附近打游击的事情说了一遍。谈到张嘉庆牺牲,由不得流下两眼泪,说:“俺俩从小在一块,拼着命工作了几年,如今形势好转,他又不在了……”
运涛说:“这个也没法,干革命总会有牺牲的……”
江涛又说:“他工作起来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就是考虑问题不周到,行动有些冒失。说来说去是我们帮助他不够……他性格挺爽朗,是个可爱的人!”
运涛说:“我带来一个团,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就好说了!”
江涛听说开来一个团,心上由不得高兴。这时严萍开门进来,后头跟着大贵。严萍看见运涛和春兰,连忙走过去握手大笑,说:“我的大爷!你们都做了官了!看,穿的!”
江涛指指运涛笑了说:“这是游击军的参谋长!”又指指春兰,说:“这是咱县妇救会主任!”
大贵一听,鼓起掌,张开大嘴哈哈大笑,说:“我们这就够一台戏了!”
大家又念叨了会子嘉庆的事,江涛由不得又哭起来,严萍也哭了,春兰也哭了。
运涛说:“革命是要死人的,不知道先轮到谁的头上。别只管哭,这边日本鬼子在平汉路上,那边日本鬼子在津浦路上,我们深入工作要紧,要扎下根!”说着,拿出孟司令员的公函,交给严萍。
严萍看了说:“扩军,县委书记说话吧!”
江涛看了公函说:“把我们的游击队编给你!”
运涛说:“那还不够,再说大鱼吃小鱼,也不好!县里也需要武装。”
严萍说:“那我们就发动救国会员们进行参军运动!”
大家又围绕扩军运动谈了一会子,由扩军谈到做军鞋、征公粮什么的。江涛说:“我们开个县委会正式讨论一下吧!”
几个人一直谈到中午,运涛、春兰、江涛、严萍、大贵在大饭厅里,和游击队员们共进午餐。吃了午饭,大贵领运涛和春兰到一个教员室里,大贵说:“你们休息一会吧!就是这屋子好久不住人了!”说着,大贵又抱了两床被子来,说:“你看,光有被子,没有褥子,也没有枕头!”说着,就出去了。
春兰拿起笤帚扫床板,扫着说:“这就挺好的,抗战生活是长期的,我们的甘苦还在后头哩!”
春兰把被子铺在床板上,搬来几块砖当枕头。运涛躺在床上睡着了。春兰没有午睡的习惯,眨巴眨巴眼睛,她心里有事,睡也睡不着。看着太阳歪西,她伸手推了推运涛,说:“老睡,还有大事呢!”
运涛翻了个身,伸起两只手,打个哈欠,说:“天塌不下来,有什么大事?”
春兰说:“咱动员江涛和严萍结婚,不然叫他们说,‘你们结了婚,就不管我们了!’你说是不?”
运涛坐起来说:“那个好说,水到渠成!”
春兰把嘴一扭,说:“不,哪里那么容易?”
一边说着,运涛起了床,想喝一点水,桌子上没有茶壶茶碗,两个人挪动脚步,走到江涛那里,开门进去。江涛正趴在桌上写东西,聚精会神地写着,有人进来,他也不理会,运涛和春兰坐下等着,他还是一动也不动,春兰等得不耐烦了,伸手把桌子一拍,说:“二爷!我们来了!”
江涛慢慢抬起头来,说:“早知道是你们来了!”
春兰说:“你当了县委书记,样儿大得连眼也不睁!”
江涛说:“我想写完这一段!”说着,放下笔,沏茶倒水,叫运涛和春兰喝。
春兰说:“有一件事情,我们想跟你说。”
江涛说:“个人小事,着什么急。”
春兰说:“你知道我们跟你谈什么?”
江涛说:“公事谈完了,该谈私事了!”
春兰由不得笑了说:“真是才子!你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日?”
江涛放下笔,抬起身来神思着说:“没有预见就没有领导!”
春兰说:“你好大的牌子!知道我们想跟你说什么?”
江涛说:“我不想结婚!”
这时,运涛也由不得笑了。春兰问:“为什么?形势好转,年岁也到了,爹娘和忠大伯他们都盼着喝你们的喜酒!”
江涛说:“我想革命成功了才结婚,结婚早了,孩子娃子,打起游击来怎么办?”
谈到这里,运涛看出江涛心里有事,他想把问题引到远处。他说:“你谈谈吧,其中有什么问题,也好解决!”
江涛听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他心绪万端,睁圆眼睛看着地上,犹豫不定,似乎心上有多么大的隐私,难以出口。自从回到县里,和严萍一块做了几个月的工作,两个人没有在一块谈过。有几次严萍想跟他谈谈心,他都回避了。觉得工作越是忙碌越好,他不愿再想起这件事情,心里说:“让她去吧!一江春水向东流……”
运涛看江涛的表情,以老大哥的身份,也不愿意说什么。自从孩童时期,哥儿俩就在一块玩耍,大了在一块锄地、割谷子,感情是融洽的,没打过一次架,没拌过一次嘴。当然相隔十几年,个人思想发展的差异肯定是有的,在恋爱观上,不能说没有一点变化,但他相信,江涛不会有很大的变化;严萍也不会有很大的变化。他更相信江涛对严萍的感情没有变,不过究竟这里边有些什么问题,还得问江涛。他说:“有些什么问题,你说说吧!”
江涛摇了摇头,在地上走来走去,老半天才唔唔哝哝说:“她已经结过婚了!”
春兰听了甚为惊奇,张大了嘴,说:“什么……”
运涛也跟上问:“什么时候?和谁?”他不相信严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相别十几年,各人有各人的经历,日久天长,也就难说了。
江涛又摇摇头,蹙紧眉头说:“和冯登龙!”
春兰紧跟上问:“什么时候?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就不知道!”又说:“冯登龙已经死了,县委书记还有这么严重的封建思想?”
运涛又问:“你听谁说的?怎么知道的?”
事到此刻,江涛不想说也不行了,他说:“嘉庆说的。”
运涛又问:“什么时候?怎么说的?”
江涛说:“就是这一次,嘉庆从门头沟回来……”他把嘉庆在门头沟工作的时候,怎么遇上冯登龙的同学,说大暴动以后,冯登龙怎么又回到保定,怎么带了严萍上了北平,住在天有客店,一五一十说了。
春兰红了脸,说:“你瞎说八道!不能光听你的,我们还要问严萍!”
这时运涛抬起头来,思忖了半天,才说:“弟弟!你身上还有着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意识。我们革命者,在革命的浪涛中,也要时刻改造自己。依我看,严萍这姑娘,在革命的生死关头,不变节、不动摇,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你在狱中的时候,革命处于低潮,她躲避到北平去,即便是跟冯登龙一起走的,其中的真实情况,你并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和严萍认真地谈谈呢?你那矜持的性格,在处理爱情问题上,是不正确的。我看,过去的事了,就算了吧!老朋友了,并肩作战这些年……”
他们谈到上灯时分,才告一段落。
吃了晚饭,运涛和春兰回到屋里,点着灯休息一刻。虽然不是什么工作大事,思考起来也是很费心力的。运涛说:“跟严萍怎么谈?”
春兰说:“严萍是女同志,不和江涛一样,要委婉一些,仔细一些。”
说着两个人挪动脚步,走到县政府,岗兵见是穿军装的,就让他们进去。到了严萍的门前,春兰敲了敲门,推门进去。严萍饭后正躺在床上休息,听有人进来,翻身起床,笑了说:“呵!稀客!”
春兰说:“打搅你休息,运涛来看你!”
严萍打扫了椅子,请他们坐下。严萍动了动茶壶,说:“煤少了,晚上茶炉上没有开水。”
春兰说:“天凉了,也该生炉子了!”
严萍说:“还没有这项经费呢,辛苦点吧!”
几个人说了一会子闲话,严萍又谈到大暴动以后,怎么回到保定,怎么被捕,怎么释放。说到这里,她不往下说了。
停了一刻,春兰觉得冷场也不好,她说:“听说你到过北平?”
严萍说:“保定白色恐怖严重,正好登龙回来,我只好跟他离开保定,到北平去……”
谈到这里,她又停住。作为一个女人,对于那件棘手的事,她不想再谈。春兰说:“到了北平,你怎么着……”
严萍缓缓地说:“我住在冯老将军家里……”后来又谈到怎样回到保定,怎样到监狱里探看江涛……怎样营救江涛出狱。
谈着,还是不得要领,解决不了问题。
停了一刻,运涛说:“你跟江涛谈谈吧,老朋友了……”
严萍生气说:“唔!我几次找他谈,他不谈呢!”
春兰笑了说:“你赶着他谈,你找他。”
严萍听了这句话,凝着眸子,两只瞳子紧靠在鼻梁上,呆了老半天。转过身来,说:“我?”
这时,运涛只好走出门来,在院子里散散步,让她俩好好谈谈。
春兰走过去,搂着严萍的肩膀说:“年岁不小了……两个人谈谈心,解释解释,有什么了不起的?”
严萍睁圆眼睛,盯着春兰,说:“我觉得作为一个女人……”说着,豆大的热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春兰的手背上。
春兰不等她说完,又说:“运涛批评他了,你别难过。环境困难时期,耳鬓厮磨的;如今环境好转,都有一股子犟劲儿。”
严萍噗地又笑了,说:“等我们慢慢谈吧,抗日战争是长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