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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匈奴人的宗教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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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祭天地,拜日月,崇祖先,信鬼神。在他们的生活中,无论是平时或战时,都与这种宗教意识有密切的关系。每年有规定的日子举行集体的祭祀。平日,如果一个人病了,会以为是鬼神作祟。战时,攻打敌人不胜,也会以为对方是有神保佑。我们要想了解匈奴人的生活或文化,就不能不注意到他们的宗教意识与迷信的风俗。

研究匈奴宗教信仰或迷信风俗的主要材料,是《史记》《汉书》与《后汉书》中零碎片断的记载。历来注解这几部书的人们,在这方面固然给我们以不少启发,却增加了问题的复杂性,虽然如此,仍可以得到一个大致清楚的轮廓。

《史记·匈奴列传》说:“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汉书》照抄了这段话,只是“茏城”改作“龙城”。《史记索隐》引崔浩的话说:“西方胡皆事龙神,故名大会处为龙城。”《后汉书·南匈奴列传》说:“匈奴俗,岁有三龙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史记·匈奴列传》说:“汉使骠骑将军去病将万骑出陇西,过焉支山千余里,击匈奴,得胡虏约八千级,破得休屠王祭天金人。”又说:“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从上面数段话来看,我们所要解释的问题有三个:一是祭祀的日期,二是祭祀的地点,三是祭祀的对象。先从祭祀的日期说起。

匈奴每年三次集会的日期,据《史记》说是正月、五月与秋天,《后汉书》所记为正月、五月与九月。二者是一致的。但是,《汉书·匈奴传》注“ 林”二字引服虔曰:“ 音带,匈奴秋社八月中会祭处也。”八月也是《史记》所说的秋天,八月、九月都在秋天,不必作为一个重要问题加以讨论。

在这三次集会中,所祭祀的神灵是不是一样呢?《后汉书》说是一样,说“匈奴俗,岁有三龙祠,祭天神”。至少从字面上来看,《史记》与《汉书》说的是不同的。正月是一次小集会,也祭祀,但没有说明祭祀的是什么。五月是一次大集会,“祭其先、天地、鬼神”。秋天只说马肥而大会,“课校人畜计”,没有提到祭祀。《史记》与《汉书》虽然没有明言秋天大会是祭祀,但是我们应该相信范晔与服虔的记载,这个大会也是有宗教含义的。大致上,正月的集会是一次小集会,参加的人是匈奴诸长,所以说“诸长小会”。在这次小集会中,诸长也可能讨论到他们这一年中的国家大计或有关的问题。五月的大会,参加的人数必定很多,不限于诸长。这一次集会好像最富有宗教色彩,所以清楚地指出“祭其先、天地、鬼神”。秋天的时候,马肥了,人畜也增加了,需要课校计算,这次大会好像是为秋天收成而感谢天神的集会。这三次集会,照范晔的记载虽然没有区别,但照司马迁与班固所说,就有大小的不同。而且除祭祀外,还有与祭祀有关的其他任务。

此外,匈奴拜日月是每天都要举行的,这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种习俗,与每年的三次集会不同。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匈奴有定期的集体拜祭,又有每日的日常拜祭,可见宗教之深入匈奴人的生活。

关于匈奴集体祭祀的地点,是一个意见很为分歧的问题。《后汉书》没有说到祭祀的地点,崔浩以为龙神大会处为“龙城”,也没有说“龙城”是一个固定的地方。但是《史记》却说,正月的集会是在“单于庭”,就是单于所在的地方。五月大会龙城,“龙城”是一个地方,而且好像是一个固定的地方。秋天大会 林,照字面上看,“ 林”好像也是一个固定的地方。看起来这像是三个不同的地方,然而一些作注解的人却有不同的意见。服虔注“ 林”云,“秋社八月中会祭处也”,这当是一个地方。《史记索隐》引郑氏云:“ 林,地名也。”《史记索隐》又引晋灼曰:“李陵与苏武书云相竞趋 林,则服虔说是也。”这都是说“ 林”是一个地方名。《汉书》颜师古注云:“ 者,绕林木而祭也。鲜卑之俗,自古相传,秋天之祭,无林木者尚竖柳枝,众骑驰 三周乃止,此其遗法。”这是把“ 林”当作祭祀的一种仪式,不当为地方名。“ 林”究竟是一个地方的名称,还是祭祀的一种仪式呢?这是不容易简单回答的。

“单于庭”这个名词的意义是很清楚的,它就是单于经常驻扎的地方。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单于庭也可以随时随地迁徙,但是单于庭为一个地方,是无可怀疑的。

“龙城”是不是一个地方呢?照崔浩解释,是一个地方。而且,《汉书》中说及“龙城”的有好几处。《汉书·韩安国传》说:“将军卫青等击匈奴,破龙城。”同书《卫青传》说:“青至茏城。”颜师古注云:“茏读如龙。”又,《汉书·匈奴传上》说,左贤王“未尝肯会龙城”,“右贤王会龙城而去”。“龙城”是一个地方没有问题。问题的焦点是,“龙城”与“单于庭”是两个不同的地方,还是同一个地方。我认为,“龙城”与“单于庭”是一个地方。可以肯定地说,大会龙城时,单于必在龙城。《汉书·匈奴传》说:

右贤王会龙城而去,颛渠阏氏语以单于病甚,且勿远。后数日,单于死。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诸王,未至,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且渠都隆奇谋,立右贤王屠耆堂为握衍朐鞮单于。

这是说单于在龙城,单于庭也在这个地方。假使单于庭不在这个地方,单于到这个地方参加龙城大会,会完之后,单于应该回单于庭。若说他因病重而不能跋涉途程,那么他应该留诸王在这个地方处理他死后的事情。他没有这样做,说明他以为自己不会死。在这种情形之下,大家会龙城之后都回去,而他却留在这个地方,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何况他正病重,更应早日回到单于庭,准备身后的事情。而且这位颛渠阏氏,自始就为单于所不喜欢而被黜,她曾与右贤王私通。假使单于庭不是在这个龙城大会的地方,颛渠阏氏不会到这个地方参加大会,也就是说,单于不会带她来到这个地方。因此,我们推想这个龙城大会,就在单于庭所在的地方。

上面举出卫青所破的“龙城”,应该就是单于所在地,也是五月大会的地方。卫青攻破这个地方,是一件大事情,所以史家特别笔之于书。

霍去病所破休屠王祭天处,好多注解家都认为这不仅是休屠王的祭天处,而且也是匈奴人的祭天处。《汉书》孟康注曰:“匈奴祭天处本在云阳甘泉山下,秦击夺其地,后徙之休屠王右地,故休屠有祭天金人像也。”《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中也有同样的记载。假使这个注解是对的,“单于庭”“龙城”及“ 林”是一个地方的话,那么云阳甘泉山下应该是单于庭所在地,秦夺了这个地方之后,祭天处又徙到休屠王右地。然而却有人反对,说匈奴的祭天处是在云阳甘泉山下。王先谦《汉书补注》说:

沈钦韩曰,始皇纪,十年,迎太后复居甘泉宫。十五年,韩非死云阳,则云阳为秦地久矣。三十二年,使蒙恬略取河南地,即汉之朔方郡耳,宁得以前与秦逼处数十里间乎?

这样看起来,匈奴祭天的地方不应在云阳甘泉。同处又说:

《地理志》,左冯翊云阳县,有休屠金人祠,及径路神祠,越巫 祠。此因霍去病得休屠金人,置诸云阳,《郊祀志》作甘泉宫,以致天神,是也。本以得金人而有其祠,说者反谓匈奴祭天之处,颠矣。

我们同意沈钦韩所说匈奴祭天金人不在云阳甘泉,但是《史记》《汉书》既说明这个“祭天金人”是休屠王祭天金人,可能除了匈奴单于的祭天处,休屠王也有祭天的地方,这就是匈奴的右地。这个金人是休屠王用以祭天的,而非单于用以祭天的。

那么,“ 林”是一个地方,还是如颜师古所说是祭祀的一种仪式呢?我们的意见倾向于颜氏的说法。因为这三次集会都是在单于所在的地方,由于集会与祭祀有不同的任务,司马迁未加以区别,所以使我们觉得不大清楚。颜师古说得对,“ 林”是祭祀的一种仪式。龙城之会就是范晔所说的“龙祠”。这三次集会虽然都是祭天,但同时也有其他任务,如商讨国家大计,秋后感谢天神等。五月大会则最富有宗教色彩,除了祭天地,还祭祖先与鬼神。

下面可以进一步谈祭祠的对象。

匈奴人除了崇拜自然现象(如天地与日月),还崇拜祖先与鬼神。此外,还有霍去病所获得的“祭天金人”。匈奴拜祭天地、日月,与中原拜祭天地、日月相像。古代中亚的祆教,以为太阳是光的来源,把太阳当作神。匈奴之拜日,是受了中原或祆教的影响,抑或是他们自古就有这种风俗,不得而知。匈奴祭天地与中原相像的地方很多,中原以天地为万物的父母,《论语》说:“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匈奴也以“天”为最高与最大的神灵。中原的皇帝叫作“天子”,匈奴也有这个看法,匈奴的“单于”也有“天子”的含义。《汉书·匈奴传》说:“单于姓攣鞮氏,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单于者,广大之貌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天是神,而皇帝与单于为天之子,这说明了天与人的关系。所以尊天,也得尊天子或单于。

休屠王的“祭天金人”是什么,注解的人意见也很分歧。《史记索隐》引韦昭云:“作金人以为祭天主。”这可以说,金人是祭天对象的代表。但是,同处引崔浩说:“胡祭以金人为主,今浮图金人是也。”《汉书》颜师古注云:“作金人以为天神之主而祭之,即今佛像是其遗法。”张守节《史记正义》也说:“按,金人即今佛像,是其遗法,立以为祭天主也。”虽然都是说以金人作为祭天对象的代表,但是颜师古与张守节的注解,却把金人当作佛像。金人是不是佛像?历来学者讨论的很多,有些人以为,汉朝得这个祭天金人,是佛教入中国之始。我们不拟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但要指出,霍去病获得休屠王祭天金人是在公元前2世纪末,印度的佛像雕刻与佛像的采用迟于这个时代,所以这个金人不可能是佛像。假如是佛像的话,那就应该叫“祭佛金人”或“浮图金人”。我们以为,这个祭天金人只是匈奴休屠王用以祭天的偶像,与佛教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来说明“祭其先”的问题。历来注解的人都着重于对“祭天”的解释,对于“祭其先”这几个字都很少注意。我们以为,“祭其先”应解释为祭其祖先,而不能解释为先后的先。“其”字指匈奴,“先”为祖先,则读如“祭其祖先、天地、鬼神”,就很清楚。

崔浩以为,西方胡皆事龙神,故名大会处为“龙城”。《史记》《汉书》《后汉书》中虽没有西方胡皆事龙神的记载,却有“龙城”与“龙祠”的记载。《后汉书》说,“匈奴俗,岁有三龙祠”,指出三次集会都祠龙,说明匈奴人是祠龙的。他们祠龙,可能是因为匈奴在古代是以龙为图腾,为他们的祖宗,所以到了两汉时代还祠龙。不过,这个时候祭祠的对象已增加了,而且天地、日月及其他神灵的地位比龙神的地位还重要。这就是说,图腾制度到这个时候已经逐渐削弱,成为一种遗迹。所以,虽然大会龙城而祠龙,或像崔浩所说因为祠龙而名大会处为“龙城”,但祭祠的对象除龙神外,还有天地、日月、匈奴自己的先祖与其他的鬼神。在这个大会里,龙神已经不是主要的神,而天神是最重要的了,所以《后汉书》说:“岁有三龙祠,祭天神。”但是,古代既是以龙为族名,以龙为祖宗,还要祭祠龙神,故“祭其先”仍排列在“祭天地”及其他鬼神之前,仍放在第一位。

为使这样的解释是完善的,我们不仅要明白为什么叫作“龙祠”,而且应该了解,龙城之所以叫作“龙城”,固然含有地方的意义,而且也是历史上传下来的一种宗教制度。宗教制度离不开政治制度,宗教活动也离不开政治中心。单于不仅是部族的代表人物,而且是天之子。他既是族长,又是宗教和政治领袖。参加龙会的王侯及其他人物,不仅是到大会来拜神,而且是到这会上来朝单于。从单于方面来看,参加大会的政治意义比宗教意义还要重要。不参加这个会的诸王,与其说是不愿赴会拜神,不如说是对单于有了不满情绪,最明显的例子是《后汉书》所载师子称病不往“龙城议事”。

中国古代也有过图腾制度,但是崇拜自己已死的父母、祖父母的风俗发展之后,图腾制度就逐渐衰微。匈奴在西汉的时代,也可以说是处在这两种制度相交替的一个过渡时期。

关于“祭其先”的问题,《史记》与《汉书》的其他各处虽没有匈奴祭祖先的明确记载,也还是可以找出一些旁证来的。《汉书·匈奴传》说:“南单于既内附,兼祠汉帝。”汉朝人拜祖先,皇帝对于其祖宗设庙以祠。匈奴内附,既拜汉朝皇帝的祖宗,不会不拜自己的祖宗。这是一个旁证。其次,匈奴人对其祖宗的坟墓很为重视。《汉书·匈奴传》说:“汉复得匈奴降者,言乌桓尝发先单于冢,匈奴怨之,方发二万骑击乌桓。”匈奴对于祖宗的坟墓如此尊崇,那么他们对于已死的祖宗不会不加拜祭。《汉书·匈奴传》记载,单于母阏氏有病,卫律使胡巫告诉单于。“先单于怒,曰:‘胡故时祠兵,常言得贰师以社,今何故不用?’于是收贰师。”胡巫所说的话,虽然是卫律教他说的,但是单于听了之后,以为他的祖宗因不杀李广利而发怒了,结果单于把李广利杀死以祠兵。这说明匈奴人相信祖宗死后有神灵,相信这个神灵可以赐人祸福,因而尽量设法满足其欲望。这种信仰与做法,也是崇拜祖宗的一种表征与方式。这又是匈奴人崇拜祖宗的一个旁证。拜祖宗应列为匈奴人的宗教意识的一种。

匈奴人相信,不仅祖宗死后有神灵,其他人死后也有神灵,也可以降吉凶。单于因母病而信胡巫的话,决意杀李广利,《汉书·匈奴传》说:“贰师骂曰:‘我死必灭匈奴!’遂屠贰师以祠。会连雨雪数月,畜产死,人民疫病,谷稼不孰。单于恐,为贰师立祠室。”这很清楚地指出,匈奴人相信人死后可为鬼神,与人间祸福有密切的关系。

死人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情形怎么样呢?《史记·匈奴列传》记载,有殉葬的物品和人,说明匈奴人相信,在另一个世界中也像在人间一样,需要享用金银衣裘以及近幸臣妾。

匈奴人信鬼神,除李广利一节外,《汉书》记载的还有好多地方。如《汉书·李广苏建传》说:“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汉书·张骞李广列传》说:“大月氏攻杀难兜靡,夺其地,人民亡走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翎侯抱亡置草中,为求食,还,见狼乳之,又乌衔肉翔其旁,以为神,遂持归匈奴,单于爱养之。”这是平时所见的特殊现象而以为神。汉高祖被围在平城,他使人去厚赂单于阏氏,阏氏对单于说“汉王有神”,劝单于不要再围下去。《汉书·张骞传》说:“昆莫既健,自请单于报父怨,遂西攻破大月氏。大月氏复西走……昆莫略其众,因留居,兵稍强,会单于死,不肯复朝事匈奴。匈奴遣兵击之,不胜,益以为神而远之。”又,《后汉书·耿恭传》说:

恭乘城搏战,以毒药傅矢。传语匈奴曰:“汉家箭神,其中疮者必有异。”因发强弩射之,虏中矢者,视创皆沸,遂大惊。会天暴风雨,随雨击之,杀伤甚众。匈奴震怖,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五月,乃引兵据之……匈奴遂于城下拥绝涧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乃整衣服向井再拜,为吏士祷。有顷,水泉奔出,众皆称万岁。乃令吏士扬水以示虏。虏出不意,以为神明,遂引去。

在战争的时候,匈奴还相信各种巫术。《汉书·西域传》“渠犁”条载,汉武帝诏书中说到匈奴的巫术,录之如下:

曩者,朕之不明,以军侯弘上书言“匈奴缚马前后足,置城下,驰言‘秦人,我匄若马’”……重合侯得虏候者,言“闻汉军当来,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诸道及水上以诅军。单于遗天子马裘,常使巫祝之。缚马者,诅军事也。”又卜“汉军一将不吉”。匈奴常言“汉极大,然不能饥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

从这段话里,我们可以看出匈奴巫术种类之多。缚马前后足以置城下,埋羊牛于军道及水上,都是巫术用于军事方面的表现。“单于遗天子马裘,常使巫祝之”,与上面所说单于听胡巫的话而杀李广利,都说明巫术在匈奴的势力之大与采用之广。

匈奴还有饮血以为盟誓的风俗。《汉书·匈奴传》说:

昌、猛见单于民众益盛,塞下禽兽尽,单于足以自卫,不畏郅支。闻其大臣多劝单于北归者,恐北去后难约束,昌、猛即与为盟约曰:“自今以来,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毋得相诈相攻。有窃盗者,相报,行其诛,偿其物;有寇,发兵相助。汉与匈奴敢先背约者,受天不祥。令其世世子孙尽如盟。”昌、猛与单于及大臣俱登匈奴诺水东山,刑白马,单于以径路刀金留犁挠酒,以老上单于所破月氏王头为饮器者共饮血盟。

盟约的仪式很严肃,既是一种盟誓,也是一种宗教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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