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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研究必须厚今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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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着工农业生产大跃进的形势,科学工作也必须大跃进,历史研究也不例外。历史科学工作者谁都想跃进,谁都想大大的跃进,干劲是足够的,问题在于如何跃进。

讲历史,厚今薄古,本来是很自然的道理。现代近代的事情,最容易理解,也最有现实意义。可是,现在史学界的情况恰恰是薄今厚古,越是今的越不讲,越是古的越讲,这实在是一种反常的现象,是一种衰暮的现象。

持厚古薄今论的人也有他们的想法,以为学术是独立的东西,牵涉到政治就失去独立性,就不成其为学术。讲古,不牵涉政治,所以是学术。讲今,总要牵涉到政治,所以不是学术。这种想法有道理么?我想举出极简单的事例和厚古薄今论者商量商量。

厚今薄古是中国史学的传统

因为你们厚古,我不免从古说起。

我国封建时代有三部最大的历史著作:第一,《春秋》。是孔子的政治学,是整个封建时代的基本政治学。孔子作《春秋》,从鲁隐公元年写到哀公十四年。隔了一年,哀公十六年,孔子就死了。《春秋》记载 240 年的事情,按照公羊家的说法,《春秋》分三世:所见世相当于孔子和他父亲的年代,可以说是当时的现代史。所闻世相当于孔子祖父的年代,所传闻世相当于孔子曾祖高祖父的年代,可以说是当时的近代史。再往上就不写了。孔子是好古主义者,但在写《春秋》这一点上,倒像是个“厚今薄古”的史学家。《春秋》是脱离政治专谈学术的么?为什么“乱臣贼子惧”,还不是怕它在政治上的诛伐?第二,《史记》。司马迁作《史记》,从五帝一直写到汉武帝,能说他薄今么?《史记》的《今上本纪》固然是早已失传,但在《平准书》《封禅书》中对汉武帝提出批评,这是不是谈政治呢?第三,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这部书虽然比《春秋》《史记》差一点,没有写宋朝的历史,但也写到五代。看书名就知道他写书的目的是为朝廷讲封建政治学,书中的“臣光曰”,那一条不是谈政治的?这三部最著名的史书以外,不论正史或野史,总是为一定的政治目的而写成的。正史叙述一个朝代或若干朝代的政治活动,在叙述中就含有写作者的政治观点,更不用说,赞、评、论、史臣曰等等的专为褒贬而作。野史的写作,多在两朝交替特别是在外族侵入统治中国的时候,当然有强烈的政治性。清朝因禁止野史,大兴文字狱。如果历史著作与政治无关,清朝统治者何苦杀许多人呢。由于文字狱十分残酷,清朝学者才被迫放弃写历史,把精力转到脱离政治的经学——考据学上去,这完全是在野蛮压力下发生的变态病态,与顾亭林倡导学以致用的经学——考据学不是一回事了。到了清季中国产生资产阶级,它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学术和政治又结合起来。举例来看,康有为作《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以变法维新为宗旨。这些讲经学、史学的学术著作,同时也是资产阶级改良派的政治著作。江浙学人章太炎、刘师培等人创办的《国粹学报》,以排满复汉为宗旨。在学报里,讲史学主要是宣传排满,讲经学主要是提倡复汉,这些谈经学史学的学术刊物,同时也是资产阶级革命派的政治刊物。由此可见,中国资产阶级的早期代表人物并无学术应该和政治脱离的说法。

史书有多种体裁,自然有各种不同的写法。有些表现出明显的政治性,有些表现得不那么明显或完全与政治无关,不论表现的形式如何,归根都是当时政治生活的一种反映。但是,明显地反映出当时政治生活的历史著作。究竟是史学的正常形态,是史学的主流,自《春秋》以至《国粹学报史篇》都应是代表各个时期的历史著作。此外,不反映当时政治生活的史书,只能作为变态支流而存在。

厚古薄今是资产阶级的学风

五四运动以后,中国历史学获得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开始表现划时代的大发展,成为服务于人民革命的一个力量。反动统治阶级的学者们,为了对抗革命,提倡学术与政治脱离,企图使学术脱离革命的政治,变成没有灵魂的死东西。事实上,他们自己也是想把反动的政治和学术结合起来的。蒋廷黻等人曾写《中国近代史》,把政治与学术结合了,可是对他们说来,结果坏得很,卖国贼的口供,不打自招了。记得有一个人在他的一本书里替秦桧说好话,闹得报纸上“舆论哗然”,这不是想替蒋介石辩护反而明明白白告诉人们说蒋介石就是秦桧么。在这一点上,胡适比那些笨伯们狡猾得多。他是反动政客兼反动学者,学术和政治在他身上紧紧结合在一起,但在表现形式上却一般是采取政治和学术分开的手法,写出许多琐琐碎碎一字一句所谓点滴功夫的考据文。其中考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的考据文,就当作研究历史,认为考据等于历史,他们既然把历史说成“垃圾堆”,那么,捡些片言只字考一考,也就可以自称为做史学工作了。胡适这样做,教他的追随者也这样做。这样做的好处何在呢?掉进烦琐主义泥坑里的人,(一)不关心革命的政治,因而可能倾向于反动的政治;(二)不关心反动的政治,因而有利于蒋介石的横行无阻。无论是(一)或(二)都对蒋介石有好处,所以,脱离政治的学术正是为反动政治服务的政治性学术,多么巧妙啊!

胡适,经过我们近几年来大规模的批判,一般地说,我们史学界已经看清楚了。但还有两种人:一种是自觉的胡适门徒,直到今天还坚持学术独立的看法,拒绝学术为政治服务,也就是拒绝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六亿人民服务;也就是拒绝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运用到自己的学术研究上去。这种人是极少数,但是必须对他开战。还有一种人是不自觉的受影响者。他们在蒋介石统治时期,不了解马克思主义,也不满意蒋介石的反动政治,觉得胡适那套说法可以安身立命,因此,学习做一些琐琐碎碎点点滴滴的考据文章。挑选题目,总要离开现实愈远愈好,寂寞的三代于是变成了热闹的市场。因为厚古薄今的习惯已经养成,要改到厚今薄古的方面来,不免感到困难。但是,他们是愿意学习马克思主义的,而且已经取得或多或少的成绩。这种人为数较多,经过自我改造的努力,把旧影响抛掉,是我们史学界的重要力量。

自觉的胡适门徒和不自觉的受影响者两种人情况不同,但他们厚古薄今、逃避现实、脱离政治的学风是一样的。这确实是资产阶级遗留下来的坏风气,不是无产阶级的风气,不是马克思主义的风气。我们应该反对那种坏学风,从“象牙之塔”跳出来。

上面所说的话,总起来就是说,在社会主义大建设的今天,还保持学术脱离政治的想法是错误的。学术一定要为政治服务。不扫清从这个错误想法产生出来的厚古薄今的学风,历史学根本谈不到有什么跃进的可能。

厚今薄古与厚古薄今是两条路线的斗争

厚今薄古与厚古薄今是史学界存在着两条路线的表现,这里面也必然存在着兴无灭资和兴资灭无两条路线的斗争。不是无灭资,就是资灭无,想妥协并存是不可能的。我们马克思主义的史学工作者必须认清这一点,担当起兴无灭资的责任。不管我们学到马克思主义有多少,现在少不要紧,只要学就会多起来,史学工作者在思想上明确地站在马克思主义阵线这一边,确定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只要这种气势壮,力量也就来了。那些自称为有学术的资产阶级学者,如果敢于在人民面前翘尾巴,拒绝改造,我们应该毫不留情的藐视他们。要知道,凡是装腔作势的人,一定是庸妄浅薄的人,他所自恃的一点所谓学术,既然装在小器里,其不多不大,可以想见。我们马克思主义史学工作者,在较短的期间内,消除资产阶级学术在史学上的影响,是完全有把握的。

厚今薄古第一必须扩大和加强研究今史的力量,主要是研究无产阶级领导革命的中国史,其次是资产阶级领导旧民主革命的中国史。认真地下功夫,用成绩来证明厚今的意义远胜于厚古。第二必须确实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进行研究,只有这样,才能在今史研究上取得真正的成绩。否则,资产阶级的所谓学术也会窜进今史里面来,例如考证洪秀全有没有胡子,这就是烦琐主义窜进今史的表现。更危险的而且已经发生一些影响的是用马克思主义的词句,用资产阶级研究学术所常用的诡辩方法,来歪曲今史,牵涉的问题相当大,危害马克思主义学术也相当严重,及早予以防阻是必要的。充实今史研究的力量,并且保持今史研究的健全发展,厚今薄古的学风自然会在坚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因为今厚了,古也就相对地变薄了。

厚今薄古,在扩大和加强今史的研究以外,马克思主义史学工作者还必须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占领古史的阵地。古史是资产阶级学者进行顽抗的据点,他们在古史上占了些点或片段,就在这些小角落里称王称霸,目空一切。其实,他们所占据的地盘,不过是若干个夜郎国而已。马克思主义史学工作者应该写出几部质量比较好的通史来,从现代开始通到古代,从经济基础通到全部上层建筑,这样整个历史阵地,基本上都占领下来了。同时逐个占领夜郎国,使那些国王们失去依据,不得不接受改造。郭老曾用不多的功夫,研究甲骨文、金文,把这个阵地占领过来,不然的话,资产阶级搞这一部分的学者,不知道要表现多大的骄气。这个经验是值得学习的。我们只要花点功夫,任何一个学术部门都可以压倒他们。我们在大力提倡厚今薄古的同时,也应该注意到这一点,免得资产阶级学者拿厚古薄今来和我们对立。

开展百家争鸣,史学界领导干部要种试验田

厚今薄古、兴无灭资是思想战线、学术战线上的问题,这里丝毫不能用其他办法,惟一可用的办法是思想斗争,学术争论。马克思主义者为要达到这个目的,第一,必须全力开辟百家争鸣的园地。在这个园地里广泛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依靠边干边学的方法,我们的马克思主义水平逐步可以得到提高,所讨论的学术问题也逐步可以得到深入。第二,我们担负领导工作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工作者,必须种“试验田”,在业务上做出些成绩来。种“试验田”的好处很多:(一)资产阶级学者狂妄自大的借口之一,是说你们只会说不会做。如果我们做出些自己本行的业务来,他们还能拿这个做借口么?是不是可以说,我领导工作太忙,没有功夫作业务,这当然也是一个理由。但是,我们科学院任何一个工作者,能够说比郭老还忙么?郭老有十足的理由免种“试验田”,可是他种的是阡陌相连的大田,出产品特别丰收。我们种“试验田”来个歉收,一亩收五升一斗可不可以呢?如果我们颗粒无收,怎么不让他们有所借口呢!(二)种“试验田”就会知道种田的甘苦所在,这样,就可以同一般工作者同甘共苦,对领导工作的改进有很大的好处。(三)可能有些学术工作者懒惰不想跃进,或者想跃进不得其法,领导者起示范作用,可以使懒者变勤,不得法者得法。(四)上级领导者种“试验田”,对下级领导者的错误可以纠正得更准确些,更具体些,更有说服力些。还有一点,也是更重要的一点,经过全民整风运动,6 万万人都跃进了。农民向四、五、八跃进,工人更是了不起,15 年在钢铁和主要工业产品产量方面要超过和赶上英国,每天看报,使人每天兴奋。在这种情况下,社会科学部门有不跃进的人,甚至有些还是领导工作者,那就很不好了。

(原载 1958 年 4 月 28 日《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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