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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定恶计有心夺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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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你道这个小黑是谁?原来就是黑太岁伍飞熊的儿子。他们原在大理县罗家集里给罗鹏飞帮理家务,如何又会到四川巴县地界来了呢?说起来当然有个道理。我们应该先要知道在云南省城里的白云生和罗晴鹃夫妇俩,他们自从离了罗家集,在昆明开了一家酒馆之后,一住就是十五年。在这十五年的日子中,倒也挣下了不少的钱,所以生活也很安定。

这天晚上,白云生想着儿子女儿自离家后也将近半年多的日子了,不知在路上可平安吗?一时少不得十分记挂。罗氏晴鹃见丈夫愁眉不展的样子,遂给他烫了一壶酒,烧了几样菜,笑道:“你也别担心了,这两个孩子年纪虽轻,但也是很机警的人,遇到什么困难,终会自己想办法的。瞧咱们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在外面东奔西跑地乱闯的吗?咱瞧你为了外面店面上的事情也够累乏了,还是喝几杯酒解个闷儿吧!”

云生见她满脸含笑、十分多情的意态,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不减当年,便笑道:“夫人言之有理,那么你陪咱一同喝几杯好吗?”晴鹃抿嘴一笑,秋波瞟了他一眼,笑道:“那还有不好的道理吗?”说罢,两人各自坐下。晴鹃握了酒壶,给云生满斟一杯。云生略欠身子,向她道谢。夫妇相敬如宾,真是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云生忽然想起妹子秋萍死了这么多年,做哥哥的竟没有能力可以向圆明僧报大仇,思想起来,真是又伤心又惭愧,长叹一声,不免落下泪来。晴鹃瞧此情景,十分奇怪,遂低声问道:“大爷为何又伤悲起来?”云生以手拭泪,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咱妹子秋萍被圆明僧一镖伤命,至今倏有十四载,咱们竟不能为她报仇,这在心中不是十分悲痛吗?”

晴鹃颦锁翠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大爷也不用难受,圆明僧到处和人结冤,人人得而诛之,将来终有咱们报仇的一天。况且一班孩子都已长成,听说秦天仇和柳若飞都是非常有志气,那还怕一个贼秃圆明僧吗?”云生不禁笑道:“你这话说得是,两年来和犹龙小鹃谈及姑妈被杀之事,他们都说立志不忘此仇,将来一定共同报之,可知他们这班孩子的雄心了。”

两人正在饮酒谈心,突然间听得外面一阵吵闹的声音响入耳鼓。云生素知自己酒店的侍役不会得罪客官,想来又是一班无赖在寻事了。遂即离座而起,说道:“又是哪个王八在此撒野?真是岂有此理。”晴鹃究属胆小,遂忙向他说道:“大爷,你千万不要跟人家吵闹,凡事都应该忍耐才是。”云生说声“知道”,便即飞步走出。

只见店小二拉住一个客官,年约二十八,生得一副白净的脸,两眼显出凶险的神气,衣服华贵,似乎是个公子哥儿的模样。他向店小二瞪着眼睛,喝道:“你这王八羔子真是瞎了眼珠,连张廷标大爷都不认识吗?咱说没带着钱,你就挂在账上得啦!难道怕少了你半个子儿不成?你再要拉拉扯扯的,可莫怪大爷发怒了,先量了你这么两个耳刮子,瞧你怎么样?”

店小二哪里肯放手,兀是把他拉住了,赔着笑脸说道:“请大爷原谅我吧!你吃了这么许多的酒菜,算起来至少得一两多的银子。你爷这么一走完事,小的们可赔不起这一笔账呀!这儿店主人的规矩是这个样子,不论诸亲好友,一概不能挂账的。这个请你还是帮个忙吧!”

张廷标身子已是向外走了,听店小二这么说,他便猛可回过身子来,不问情由就是一拳,把个店小二打了一个跟斗,身子向后栽跌下去,却是爬不起来。白云生瞧此情形,心中的怒火,怎么能够按捺得住?遂一个箭步,把张廷标的肩胛搭了回来。张廷标正欲扬长而走,被云生搭住,觉得颇有几分力量,心里这就暗吃一惊,立刻把身子又回了转来。

这时店小二已从地上一骨碌爬起,他见了云生,仿佛得了救星,不免哭丧着脸诉说道:“大爷,他妈的,这王八蛋真不是人,他吃了十斤羊肉、五斤陈酒、一只肥鸡、一盆大葱,却一个子儿都不会账,就这么地走了,还动手打人,可是畜生养的不成?”

照云生的性子,也早已把廷标要痛打一顿了,但他想着夫人关照,凡事都要忍耐才是。所以他反而向店小二大喝了一声“胡说”,一面向廷标望了一眼,忍住了气道:“客官,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呀?吃了人家的酒菜,不付账还打人,那究竟是什么理由?难道照你眼光瞧来,是没有了王法不成?”

张廷标被他问得两颊绯红,这就恼羞成怒,索性板住了脸,说道:“你是什么狗蛋,敢来管咱大爷的闲事?”云生这一气愤,就再也忍耐不住了,遂不再说话,提起他的衣领,向地下一掷,挥拳在他背上就打,一面方才骂道:“我把你这个没有教训的孩子打了一个半死,你才知道做人不是容易得像你理想中一样简单哩!”张廷标虽然也是个受过拳艺的人,但如何禁得住云生老拳的痛打?一时不免像杀猪般地叫喊起来了。

晴鹃在房中听了这个叫声,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乱子,遂也走到店铺来瞧究竟。见丈夫按着一个男子痛打,生恐把人家打死了,所以上前来拉住了他手儿,说道:“好了,好了,有话大家说吧!你别动手打人了。”云生兀是怒气未平地说道:“夫人,你不知道,这王八太无礼可讲,只有请他饱餐一顿咱的老拳,方才晓得蛮不讲理的滋味哩!”晴鹃道:“可是你这几下也够他受的了……”说着,把云生身子拉开了。

谁知张廷标倒在地上,却动弹不得。云生喝道:“你还装死不成?”张廷标这才站起身子,口中连喊“好,好”。云生抢上一步,把他抓住了,又喝道:“可是你不乐意吗?再尝老子几拳怎么样?”张廷标急得向他跪下来求饶道:“大爷,你饶了我吧!算小子瞎了眼珠,所有欠账,明天自当奉上。咱的家里就在东门路相阁府,请你放心好了。”

云生听了这话,方知他是当朝首相张自忠家里的人,怪不得这样倚势欺人了。又见他口角旁边沾有丝丝血痕,遂就放了他,说道:“你若真的没有带钱,我们也原可商量。可是你不该仗势欺人,这岂不是你自己理由欠缺吗?”

张廷标站起身子,一面连声说是,一面却望着晴鹃愕住了一回,暗想:这娘子是他的妻子吗?想不到有这么的美丽。一时心儿怦然跳动,遂心生一计,立刻向云生施礼谢道:“承蒙老兄原谅,小弟感激不尽。请教老兄贵姓大名?”云生见他被自己打了一顿,反而以礼相答,遂也不好意思和他翻脸了,于是说道:“在下姓白名云生,客官姓甚名谁?”廷标道:“小弟张廷标,爸爸乃张自忠是也。”云生暗想,果然是张自忠的儿子,遂也毫不介意地说道:“既然你明天会来付账,那么你就只管回去吧!”说着,遂和晴鹃自管回房内去了。

廷标望着晴鹃倩影消失了后,还愕住了一回。店小二在旁冷笑道:“还不走干什么?要不是我家主母给你求了情,我瞧你还有这条命……”张廷标不说什么,遂匆匆地回家去了。

他到了家里,丫鬟红杏见大爷走路一拐一拐的,遂迎上来问道:“大爷,你怎么啦?难道被什么人欺侮了吗?”廷标叹了一声,连忙扶住了红杏的肩胛,说道:“不要说起了,爷被人家打坏了。红杏,你奶奶可在房中吗?”红杏吃惊道:“你怎么被人打坏了?谁吃了豹子胆,敢来欺侮爷吗?”廷标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他已一脚跨进房去。

夫人王氏翠英见丈夫这样狼狈而回,遂惊讶十分地扶他到床上躺下,急道:“你如何被人打得这个模样?嘴角旁还沾有血渍哩!啊哟,那可怎么办呢?让我去告诉老太太吧!”廷标连忙把她手儿拉住了,微微地一笑,说道:“这原是我自己不好,你若去告诉了老太太,反叫老太太心里生气哩!”

翠英一面拿手巾给他抿去嘴旁的血水,一面又拿开水给他喝下,说道:“那么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你得告诉我呀!难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白白地被人家欺侮了吗?”廷标心里因为看中了晴鹃,所以一定不愿和云生结仇。他就含糊地撒了一个谎,把翠英瞒了过去。这里翠英叫红杏偷偷请了医生来诊治他的伤处,一连地睡了两天,也就好起来了。

这日廷标换了新衣,带了五两纹银,便欲走出房去。翠英问道:“才好了一些,你又到什么地方玩去?我在老太太面前,给你瞒着说有些头痛。假使她老人家知道你被人家打伤的话,她还肯放你出门去吗?我瞧你安静些在家里住住吧,别在外面又去闯什么乱子了。”

廷标耸了耸肩膀,望着翠英贼秃嘻嘻地笑道:“我的好夫人,今天我是有朋友约我去谈一件事情呢!你放心,我绝不会在外面再闯什么乱子了。”翠英道:“你交的朋友一个都没有正经的,爸爸前儿有信到来,叫你好好地用功读书,将来也好到京中去干些事情。谁知你成天胡闹,我衷心地劝慰你,你只当耳边风。假使你再要胡闹下去,我准定要告诉老太太去了。”

廷标走上去,拉了她的手,拿到鼻子上去闻香,笑道:“玉皇大帝的金玉良言,我怎敢不听从呢?”翠英恨恨地把他手甩脱了,秋波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和你涎脸?青天白日的算什么意思?”廷标笑道:“在我们闺房之中,那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好夫人,其实我胸中早有很好的才学,假使爸爸叫我进京的话,我准可以做一个翰林院大学士呢!”

翠英撇了撇小嘴,“呸”了一声,说道:“大学士……”只说了一句话,她忍不住抿着嘴儿又笑起来了。廷标道:“你笑什么,难道我没有资格做大学士吗?”翠英明眸斜睨了他一下,说道:“你有资格做大学士,我就可以做太学士了。”廷标听她这样说,忍不住也笑起来了。翠英道:“那么你今天到底又要到什么朋友那儿去呢?”

廷标被她这么一问,倒是被问住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说起这个朋友的才学,比我更是好得多。我到他那儿去讨教讨教,对于学业上确实进步了不少。夫人,你应该相信我,我将来的前途,也许比爸爸更伟大哩。”翠英道:“比爸爸更伟大,那可除非是做了皇帝了。”廷标把胸部一拍,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不是我说一句海话,也许我将来真有做皇帝的一天……”

翠英伸手把嘴一扪,白了他一眼,说道:“幸亏你这话是在我们房中说的,要不然被人家听见了,我瞧你这颗脑袋还能保得了吗?”廷标却毫不介意地说道:“谁敢要我这颗脑袋,那真是在梦想哩!”说到这里,把嘴凑上去,附着她的耳朵,低声地又道:“夫人,你不知道吗?现在朝廷中都是我爸爸的势力,皇上也不敢得罪我的爸爸。将来爸爸篡了位,我就是皇太子。只要爸爸一死,那么我不是就可以做皇帝了吗?我做了皇帝,你便是正宫娘娘,那时候你心上可快乐吗?”

翠英笑道:“你说得好容易的,不要在梦想吧!”廷标道:“梦想?你难道不喜欢做正宫娘娘吗?”翠英道:“欢喜当然是欢喜,但只不过怕没有这样的福命吧!”廷标道:“你别说那些颓丧的话,瞧不久的将来,这个天下就是我们张家所有的了。”说着话,身子向外又走。翠英追到门口,说道:“那么你早些回来吧!”廷标连声地答应,身子早已没有影儿了。

他兴冲冲地走到聚英酒馆,店小二认识他的,便向他问道:“爷是还账来的,还是又吃白食来的?”廷标道:“你这奴才别胡说八道的,你家主人可在家中吗?说张大爷有事求见。”店小二道:“那么你请坐一会儿,我进里面去通报吧!”廷标点头说好,遂在桌旁坐下。

不多一会儿,云生从里面走出。廷标慌忙站起,拱手说道:“白老兄,多天不见,你一向可好?”云生忙着让座,店小二泡上香茗。廷标说道:“自那夜别后,本当次日就来奉还账款。无奈被老兄一顿打后,小弟体弱,竟恹恹病了起来。所以一连睡了几天,直到现在才能够起床行动呢!”

云生听他这么说,心里未免感到有些不安,微红了两颊,说道:“前夜之事,不能怨愚兄无情,实在老弟太以过分一些了。如今事既过去,咱们且不必再提,对于账款之事,也不用再算了吧!”廷标道:“这是哪儿的话?小弟吃了店中酒菜,岂能不付账款之理?这里五两银子,请老兄收下。对于小弟过去种种的无礼,还得请老兄多多原谅吧!”他一面说,一面在怀内已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来,双手交到云生的桌前去。

云生见他这个举动,心中好生狐疑,暗想:这家伙,究竟是存的什么意思?难道他被我打了一顿,一些也不记仇恨的吗?遂也说道:“老弟你也太客气了,即便还账也要不了这许多的银子呀!咱瞧彼此还是结交一个朋友,这区区之数,也就不必挂在心上吧!”说着,一面又吩咐店小二拿上酒菜,两人开怀畅饮。

廷标道:“老兄肯不见弃,小弟实觉荣幸之至。前夜虽然被老兄打了一顿,但心里却非常敬佩老兄的武艺高强,真不愧是个英雄,所以小弟一心欲想高攀。今得老兄金诺,真叫人欢喜极了。”云生听他这样说,方知他也是个喜欢交结好汉的人,遂也不疑他有其他的意思,和他谈谈笑笑,却是颇为投机。

从此以后,廷标时常和云生来饮酒谈心,因此和晴鹃也熟悉起来。有时候云生不在家中,廷标拿言语引逗晴鹃,但晴鹃却冷若冰霜,岂肯和他胡调?廷标在十分灰心之余,自然颇为懊恼。

这天他睡在床上懒洋洋地竟患起相思病来了,翠英两天前回娘家玩去了,所以床前只有红杏服侍着。她见大爷长叹短吁郁郁不乐的神情,遂向他悄悄地问道:“爷,我瞧你这次的病,好像有什么心事般的,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能不能告诉红杏知道一些呢?也许红杏有什么办法,也可以给大爷帮些忙呢!”廷标摇了摇头,望着红杏的脸儿说道:“这件事情是太感到辣手一些了,一个是力大似虎,一个偏又冷若冰霜。这……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她弄到手呢!”

红杏也是个聪敏的女孩子,虽然她还只有十五岁,但听了大爷的这几句话,也很明白大爷是为了女人的事了,遂坐到床边,抿嘴微微地一笑,说道:“爷,你说的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儿呢,如何为了她就害起病来?难道奶奶这样美丽的人儿,还及不过她来吗?”

廷标听红杏已经懂得自己的心事了,遂拉了她白嫩的纤手,抚摸了一会儿,笑道:“你不知道,奶奶虽然美丽,但这个女人也实在好看。我想和她假使能够真个销魂的话,就是死也乐意的。”

红杏听他这么说,娇靥上浮现了一朵玫瑰的色彩,啐他一口,笑说:“爷又胡乱八道的了,你为了一个女人死也乐意,那么你如何能够对得住奶奶呢?这女人到底是谁家的媳妇,不知爷已探听明白了吗?”

廷标见她近来也长得高高的个子了,而且脸儿白里透红也带有了青春的美丽,遂拉了她手放在嘴上吻了一下香,笑道:“这女人是西门大街旁开设酒馆的白云生的媳妇,生得妩媚风流,婀娜多姿,实在令人爱煞哩!”

红杏道:“爷既然这样爱她,那么凭爷这样有财有势,难道她会一些都不动心吗?”廷标叹道:“这女人虽然国色天香,却非常端正庄重,凭我拿什么话去挑逗她,她却不给我一个理睬。你想,那不是叫我急得要害起相思来了吗?”

红杏笑道:“那么爷和姓白的可认识吗?”廷标道:“当初也不认识,后来被他打了一顿,才和他认识了。”红杏吃惊地问道:“什么?他有多大的胆量,敢打大爷吗?”廷标遂把过去的事情,向她诉说了一遍。红杏生气似的鼓着小嘴儿,说道:“既然爷是吃过他亏的,你何必还和他讲交情,派几个教师把他媳妇去抢了回来,就此成其好事,岂不痛快吗?”

廷标听她这么地说,心中暗想:这妮子年纪虽小,说出话来,倒真也辣手的。遂笑道:“你这办法虽好,不过你不知道云生这家伙力大如虎,几个教师哪里是他的对手呢?”红杏道:“我不相信,他又不是长着三头六臂的,难道几个教师还打不过他?那么爷也只好死了这条心了。”廷标道:“可是死了这条心我又不舍得,因为那女人实在令人感到太可爱了。”红杏拿手指划到他颊上去羞他,秋波逗了他一瞥娇嗔的目光,说道:“我真不知道那女人是天仙下凡的吗?大概有多少年纪了?”廷标道:“瞧她年纪是有三十左右了,不过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更令人魂销的。”

红杏听说有三十左右了,这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说道:“原来已三十多岁了,我还以为只有十七八岁呢!这样大的年纪,做我的娘也可以了,爷如何竟醉心到这一分地步呢?我瞧世界上好看的女人也不少,何必一定要看中那个老东西?说出来也会被人家笑的呢!”

廷标听她这样说,仿佛有些醋意,遂笑道:“红杏,你不知道,女人虽然同样的是个女人,却是各有巧妙不同的。老的有老的滋味,小的有小的滋味……”红杏不待他说下去,恨恨地啐了他一口,嗔道:“爷又胡说了,女人可不是什么吃的东西,难道还有什么滋味的吗?”

廷标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说道:“女人当然可以吃的,比方像你这么的年纪,真仿佛是只童子鸡,又好像是只嫩生梨,吃起来虽然清脆,但还不十分够味的。假使像云生那个媳妇儿,资格老,经验足,吃起来才鲜美无比哩!”

红杏伸手打了他肩胛一下,也不免赧赧然笑了一会儿,抬头瞅了他一眼,说道:“男人家都是没良心的多,奶奶待你多么好,爷还只管在外面爱野花哩!我若告诉了奶奶,岂不是叫奶奶要生气吗?”廷标连忙把她搂在怀里,吻了她一下小嘴儿,央求道:“我的好妹妹,你千万别告诉,爷是多么地疼爱你哩!到了明年待你成熟了,我一定收你做姨奶奶,不知你心里可喜欢吗?”

红杏听他这么说,芳心倒是一动,兼之被他亲热地一吻,全身顿时感到热辣辣起来了,遂哧哧地笑道:“爷,你如何知道我还没有成熟呢?”廷标听她这么说,觉得这孩子明明地在叫春了,遂伸手到她的胸前去,笑道:“真的吗?那么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红杏,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等候得真有些猴急了呢!”一面说,一面把红杏身子已抱进被窝里去了。

红杏见他手在自己身上是怪不安静的,痒丝丝的真有些受不住,遂急道:“爷,你别忙呀!青天白日的那算什么意思呢?”廷标道:“那有什么关系?在这屋子里,除了爷还有谁来管吗?”红杏见他手已插到自己裤腰里去了,遂涨红着两颊,说道:“爷,你不是有着病吗?既然有病,还能够有伤精神吗?待爷病好了也不迟哩!”廷标笑道:“你知道我患的什么病,我就是患的饥荒病呀!如今有了你这么一个好东西可以充饥,我的病就完全地好了。”

红杏道:“嗯,我不要,怪难为情的。再说奶奶知道了,她也会不答应的。”说着话,把腰肢扭捏了两下,故意撒着娇。廷标笑道:“奶奶也早有这个意思了,她叫我不要在外面花天酒地,将来把红杏给我圆了房。我说现在不能够吗?奶奶说现在红杏还没有做大人呢!所以我只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子,原来是奶奶故意瞒骗我的。大概她知道我是个馋猫儿,假使早知道你已成熟了的话,你还不给我早已偷吃了吗?”

红杏笑道:“那我不懂,什么叫馋猫儿,馋猫儿是什么东西?”廷标唉了一声,一手指着窗外的花墙上。恰巧这时的花墙上,有着两只猫儿,咪咪唔唔得怪亲热地缠在一起逗玩。于是廷标向着红杏说道:“这不是馋猫吗?猫这样东西,在动物中是最贪嘴的,只要一闻鱼腥美味的气息,它不管是好吃不好吃,张嘴就吃,所以称为馋猫儿。”

红杏是一个聪敏的姑娘,心里早就知道,只不过故意和廷标开着玩笑。一经廷标解释,红杏又接口问道:“大爷,你是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以和猫儿相比呢?那不是大爷成了畜生吗?”廷标紧搂着红杏的身子道:“小妮子,你竟骂起大爷我来了。我不过是比喻比喻,猫儿一闻鱼腥,它就贪嘴。大爷我一看见像你一般生得美貌的娘儿,那就要想尽法子,必须弄上手才罢。”

红杏笑道:“那么你既然有了奶奶和我两个人,你就别再看中人家的媳妇儿了,应该用功读书,把文章作好了,将来做官,也不枉奶奶为你热望了一场。”廷标道:“不过这个女人若不弄到手,我心里终不肯死的。”

他一面说,一面把手在红杏身上不停地游走着。红杏笑道:“这女人的魔力竟有这么大,也不知是什么妖精下凡的,竟把爷迷倒了。”廷标笑道:“你不要吃酸醋了,爷预备上马杀贼,不知你可预备舒齐吗?”红杏把身子侧了过去,背着他笑道:“我不要,我不要,回头奶奶知道了,可不是玩的。”

廷标见她故意放刁,遂把她身子扳回来,笑道:“奶奶骂起来,终不关你的事,你尽管放心是了。好妹妹,你别动呀。”红杏嗔道:“你到底预备要我怎么的?”廷标涎皮嬉脸地笑道:“你性急什么?”随了这句话,于是春风叩玉门,里外意浓。

谁知正在这个甜蜜的时候,廷标忽然呆了起来,红杏奇怪道:“爷,你怎么啦?”廷标笑道:“我知你这妮子的肚才很好,现在请你给我想个法子,究竟如何才可以把姓白的媳妇弄到手?你若不给我想个办法,我就这样的了。”红杏道:“叫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想呢?”廷标道:“你一定放刁,我知道你有妙计的。”红杏笑道:“法子是有一个的,不过你要丧一些良心。”廷标道:“只要把她弄到了手,管它什么丧天良的?红杏,你快告诉我吧!”红杏于是咬着他耳朵细细地说了一阵,笑道:“你看这条计策怎么样?”廷标听了,拍手连叫“妙计妙计”,一面重整旗鼓,直到风平浪静才作罢休。

到了次日,廷标便坐轿到县衙门去见县令夏千通。那个夏千通生得獐头鼠目,五官不正。只要一望他这副尊容,就知道他不是清正养廉的父母官。千通当时把他接入室中,分宾主坐下。听差送上香茗,千通方才开口说道:“廷兄亲临草舍,不知有何贵干?”廷标忙道:“小弟有一件事情,特来与老哥商量,不知兄台肯助一臂之力吗?”千通忙也笑道:“客气客气,廷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包在小弟身上,哪还用得到商量两个字吗?”廷标听了大喜,遂说道:“西门大街旁开设聚英酒馆的那个白云生,非常可恶,仗着他的本领,屡次欺侮小弟。小弟每思报复,却无机会可乘。老哥不知有何办法,可以给他治个死罪吗?”

千通听了这话,不免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说了两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廷标早知其意,遂在怀内取出一串挺大的珍珠,递了过去,说道:“若能把他问成死罪,小弟实感激不尽。这一些小意思,你请收下,将来在家父面前,一定还可以多多保举与你。”千通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是一动,遂说道:“这些小事情,怎敢受老兄的礼物!请你千万不要客气。只不过将来在令尊大人面前,多给我帮些忙,实已感激不尽的了。”

廷标连说当然,一面放下珍珠,一面又低低地问道:“那么老哥借什么口才可以把他问成死罪呢?”千通把手指在茶几上弹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笑道:“有了有了,上月本县捉获一名江洋大盗,名叫周虎,已问成死罪。现在和他说通,叫他一口咬定姓白的是同党,而且还是盗魁。只要周虎答应,我们佯答应饶他不死,这件事情不是就可以成功了吗?”廷标笑道:“如此甚好,一切有劳费神,待小弟将来重重地相谢老兄吧!”千通道:“都是自己兄弟,何必说谢?”说罢,吩咐摆酒,两人在书房间里遂开怀畅饮起来。

且说晴鹃自从廷标拿话轻薄自己之后,她就劝云生和廷标不要再交往下去,说这种无赖,和他交友,不但无益而且有损。云生点头笑道:“我也早已明白,并非喜欢和他交友,也无非敷衍着他罢了。”

如此匆匆过了几天,那日云生夫妇起身。两人想起昨夜的欢情,大家有些难为情似的微红了脸儿,赧赧然地笑了。云生道:“不知怎的,我竟有些眼跳心惊,难道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吗?”晴鹃道:“你别胡猜了,一定是你没有睡畅,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两人正在说时,忽然从外面闯进一班如虎的差役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竟将云生架上了铁链,捉到县衙门里去了。晴鹃这一吃惊,真弄得莫名其妙,她几乎急得哭起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再行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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