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讲题是“民族与文化”。第一讲“性道合一论”,第二讲“中国文化中的人和人伦”,第三讲“中国文化中理想之人的生活”,都是偏重在人生问题上。这一讲起,要开始讲一些比较偏重历史方面的。
讲到中国文化,首先就联想到中国民族。由民族产生出文化,但亦由文化来陶铸了民族。没有中国民族,便没有中国文化;但亦可说没有中国文化,也就没有了此下的中国人。天地生人,本没有分别,分别则在民族血统上,乃及文化上。今天是特地从民族方面来讲文化。
中国民族如何形成?这似乎不是问题,而实是一大问题。中国广土众民,世界上没有哪一个民族拥有像中华民族那样众多的人口。中国占地之广,也非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可及。由中国人来构成如此一个伟大的社会,这都是受了文化力量的影响。而且此一社会绵延最久。以美国历史来比,不及我们二十分之一。德国、意大利,历史更短。英、法两国,也没有超过一千年。所以世界上民族最大,文化最久的,只有中国。
我们读西洋史,最易引起注意的,是他们很看重民族区分。如巴比伦、埃及、希腊,只环绕在地中海一角的小地面上,但民族相异,而又永不相融和。尤其是同在一地,最先由一个民族居住,后来由另一民族侵入,最后又有另一民族进来,记载得清清楚楚。即如现代欧洲,地面也不算大,然而民族分歧,也永不得相融和。英伦三岛,最先是某一民族居住,最后又是某一民族侵入,直至目前,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苏格兰人,还是有分别。难道中国大陆上一生下来的便都是中国人,其间更没分别吗?难道上古三皇、五帝、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直传下来,便只是一个中国民族吗?我们读了西洋史,回头来读中国史,只觉得中国史上很少讲到民族问题,使人不易看清楚中国民族究从哪里来,又如何般生长形成。我们只能粗略地说,正因我们中国人向来不看重民族区分,因而很易成为一个大民族;西方人正因太看重了民族区分,因而民族和民族间遂致不易相融和。
二
现在我们再追溯到历史上来讲,中国古代有“氏姓”之分。男人称氏,指其居地言;女人称姓,指其血统言。若把我们古史上所见的姓氏仔细加以条理,可见某一同血统底氏族分布在哪几处地区,或亦可指出其最先从哪一地区随后又转移迁徙到哪一地区去。如此说来,在中国古代,未尝不是有许多异血统的部落同时存在。如炎、黄相争,亦未尝不是中国古史上一种民族斗争,但后来我们则自称为“炎黄子孙”,至少此一民族界线早已泯灭了。因此我们只认中国古代有氏族之分,却不认为有民族之分。
下至西周时代,列国分封,绝大多数是姬姓,然不能说那时的中国已由姬姓民族来征服统治了其他各民族。在古史上其他帝王的后代也都有封国。到东周春秋时,诸侯列国同称诸夏,当时他们都称是夏王朝之后,都是历史上一个传统流衍而来。如孔子是殷代之后,他生在鲁国,居在鲁国,又说:“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从民族观念上说,孔子也认是诸夏,是当时的中国人;在政治观点上说,则孔子主从周,不主从夏或从商。但当时诸夏之外还有许多蛮夷戎狄。那些蛮夷戎狄像是异民族,其实不尽然。如晋献公娶大戎狐姬、小戎子,姬是周姓,子是商姓,可见大小二戎皆与诸夏同血统。又娶骊姬,可见骊山之戎亦同是姬姓。又有姜姓之戎。如此之类尚多。可见当时夷、夏界线之分主要在文化,不在血统。楚国自称蛮夷,后来亦渐被认为诸夏了。吴越皆诸夏血统,在春秋初年不与中原诸夏相通,当亦在蛮夷之列,到春秋末年,亦为诸夏之盟主。可见讲《春秋》的学者所谓“诸夏而夷狄则夷狄之,夷狄而进乎诸夏则诸夏之”,此说决不错,而夷、夏界线在“文化”不在血统,即此可证。
从战国到秦代,中国大陆上便已融和为一民族。《中庸》所说:“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当时的交通文字和人伦道德,都已统一。而所谓中华民族,亦至是遂臻确定。那是在中国文化中最值得大为阐扬的一件事。中国文化不仅由中国民族所创造,而中国文化乃能创造中国民族,成为有史以来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民族,那还不见中国文化之价值,那还不值得我们来阐扬其甚深意义之所在吗?
“血统”是民族特征之第一项,“居地”是第二项,中国古人对于居地能影响当地居民性格方面之关系,亦认识得很清楚。《小戴礼记·王制篇》有云:
凡居民材,必因天地。寒暖燥湿,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
那是说天时气候温度湿度,交通物产,环境上有了种种差异,便影响到各地居民之性格,如刚柔轻重迟速,乃至习惯风俗之一切,以及饮食衣服使用器械种种之相异。中国古人承认此诸相异,并认为此诸相异不可强同,重要者在此诸异之上,要能“修其教,齐其政”,要教化修明,政治齐一,务求对此五方诸民均能使其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备器。至于其语言不通嗜欲不同也所不妨,只要能达其志、通其欲便是。当知此一理论,便是中国文化所以能在广大土地复杂居民之上,渐渐融成出一大民族来之主要原因所在。我第一讲“性道合一论”,亦可用此一节话来互相阐发。
依照中国人想法,天时、地理、血统不同,民族性不同,均不碍事。只要有一番教化,在此教化之下,有一番政治,“教化”与“政治”便可形成一个文化而发出大力量来,自然可以道并行而不相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自然可以尽己之性而尽人尽物之性;自然可以会诸异于大同,而天下自达于太平之境。试问此是中国文化理想中所含蕴的何等见识,何等抱负?宜乎在此文化大理想之下,可以形成一伟大无比的大民族,而直传至今依然坚强不衰,刚毅不屈。在将来,它依然会发生大作用。
诸位如读西洋史,如古代之希腊罗马,中古封建社会神圣罗马帝国,至近世现代国家、帝国、殖民、资本主义,各有它们的精采处,但永远为一个民族纠纷所缠住而不得解脱,而使西方文化永远有其一限度。所谓“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只有中国历史、中国文化所悬此一理想可以当之。若仅在物质上求发明,当知会永远达不到此境界。
现代西方的科学发明,关于天文学、气象学、地质学、生物学、心理学、考古学、人类学、社会学,乃及现代新兴之文化学,种种知识,实可对我上引《王制篇》中一节话加以种种证明、种种发挥。但只缺少了一番“一视同仁”的文化理想,来为世界各地居民建立一个共同的政治与教化,来为世界各地居民通其志,达其欲。所以西方历史上任何一个民族纠纷,直到今天不得解脱,而且仍会不断纠纷下去。若反观中国历史,好像中国民族如自天下降一般,好像中国民族自始便是一个中国民族。到今天,却觉得中国民族没有一股力量像西方般也能来欺侮人,而且还不能避免别人之欺侮,就反而指摘中国文化之无意义与无价值,那真是一种短视,一种谬见,我们不该不加以纠正。
三
我们再从上引《王制篇》那一段话来说,世界人类同是天生,人性应是相同,但因居住环境之不同,大同中不害有小异,则中国民族之民族性自应与西方民族乃及其他民族有其相异处。不仅中国民族与其他民族有异,即在中国之南方与北方,其民性也不同。东南区与西北区又不同,东北区与西南区又不同。但中国人却只说“道一风同”,这是在小异之下仍可有大同一明证。道一风同即指“文化”言。
中国人有此文化信念,故不重视那些血统相异,不认为异民族便不能融和合一。在秦汉以后,中国北方大敌有匈奴,那里的天时地理,交通物产,和中国内地相异太远。当时中国人也说匈奴是夏代之后,但中国人并不看重这一点。中国人那时的意见,一是拒诸塞外,求能不来为中国之害。一是招他们来居住内地,好让他们在中国内地之政治与教化之下逐渐同化。那本是中国文化一大理想,大抱负。可惜东汉三国以下,中国内部自己的政治教化力量大大衰退,遂致有五胡乱华之大灾祸。其实五胡乱华那些胡人,本已早居住在中国内地,如刘渊、石勒、苻坚之辈,也多少受了中国文化陶冶,也早如一中国人。所谓五胡之乱,也近是一种内乱。而此下的北朝,则成为另一时期之华、夷杂处,与春秋时代之华、夷杂处也有其约略相似处。下到隋唐统一,中国地面上又尽变成了中国人,异血统还是成了同民族。在唐代,有不少政治上学术上杰出人物,论其血统,则本是一胡人。此下辽、金、元时代,还是不断有异族内侵,但到明代统一,那时又是在中国地面上的尽变成了中国人。在那一时期的历史上,又有许多政治上学术上的杰出人物,论其血统,则本是异民族的;而在中国文化之继续发展上,他们亦曾尽了一番力量与贡献。清代入主到今天,满洲人也尽变了中国人。中华民国创建,高呼“五族共和”,照中国文化理想与历史实证,将来的五族也自会融成为一族的。
中国人又有一理想,认为地域太远,行政上教化上有许多不方便,则只求其能文化融和,不必定要合成一国。如韩国,远在周初殷人箕子早已到了那里,他们早与中国文化有关系。又如越南,周初也曾和中国有来往,秦代早列为中国之一郡,此后不断有中国人前去,但中国人只求对韩、越两地有文化传播,不想有政治统制。明、清两代此一关系最属明显。在明、清两代,还有不断的海外移民,他们随带着自己的一套文化前去,传宗接代,拳拳勿失,但对其所居地之异民族异文化也能和洽相处,既不抱蔑视心,也不抱敌视心,处处没有一种狭义的民族观念之存在与作梗,此是中国文化伟大、民族伟大之一证。
现在再说到文化相异,由于民族性不同。而民族性不同,则由于自然环境之影响。此一观点,本是与中国人向所抱持之“天人合一观”与“性道合一观”相通合一。而中国民族文化则是在北温带大平原农耕地区上发展生长,因此中国文化得天独厚,其民族性最为平正中和,最为可久可大,此则称之为中华文化之“同化力”。此一种同化力:
第一,是先同化了此一地区内之各民族而成为一民族。
第二,是文化向外,把四裔异民族尽化为同一文化,如韩国、越南与日本。
第三,是异民族入侵而同化为中国民族,如汉后之五胡,如宋后之辽、金、蒙古、满洲。
第四,是异文化传入而同化为中国文化之一部分,如印度之佛教。宗教以外有艺术,如塔庙建筑、如绘画、如石刻、如雕塑、如音乐舞蹈,其间皆有外来成分。智识方面亦有不少外来成分,如天文历法,乃至如水利。东汉时治河,用一韩国人王景。
故中华民族能不断吸收异民族,而中华文化亦能不断吸收异文化。
四
中山先生提倡革命,乃是政治的,并没有提倡文化革命。现在蒋公提倡文化复兴,亦不是说文化革新。如一盏灯不好可以换一盏,一辆车不好可以换一辆,一所房子不好可以另造一所,一条道路不好可以另修一条,这叫做“革新”。物质方面可以革新,但很难把一民族革新成另一民族。如最近以、阿战争,埃及人所驾飞机,与以色列人所驾飞机,不管是美国造或者是苏维埃造,总是差不多。两国空军一碰头,这是人的不同,心理的不同,性格的不同,那就有大差异。以色列人可以改用俄国机,埃及人可以改用美国机,但双方民族精神则不易对换。而列阵决胜负时,主要因素则在双方的“民族精神”上。
民族创造文化,文化也可以创造民族,可以陶冶个人。世界上最伟大的思想家、宗教家,如孔子、释迦、耶稣、穆罕默德,他们生在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历史文化里面,形成了他们不同的思想与信仰。而他们的思想与信仰,又影响了他们各自的民族文化。傥使孔子不生在中国而生在印度,就不会是今天的孔子。孔子是中国北方的天时、地理、物产、交通种种自然环境乃及历史文化、社会风俗积累的大传统之下所产生。倘使耶稣生到中国来,长在春秋时代,他就不会成为今天的耶稣。耶稣说:“凯撒的事由凯撒管,上帝的事由我管。”当时犹太民族是罗马帝国的奴隶,他们过着长久的流亡生活,从这里流亡到那里,痛苦已极,就有他们的先知告诉他们说,一定有个上帝会来拯救我们犹太人。耶稣接着说,上帝不仅要救犹太人,还要救世界人类。至于当时罗马凯撒的政权统治,耶稣也无奈何,只有由他去。若使我们今天到印度去,还可依稀想象到一点释迦牟尼当时的心情。到了阿拉伯沙漠地带,也可约略想象到当时穆罕默德的心情。但春秋时代的中国社会,就一切都不同,那时已有天子、诸侯、卿大夫,政治上有一套;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以来,历史上又有一套。论其天时、地理、物产、交通、自然大环境,又和释迦、耶稣、穆罕默德三位所处大不同。因此我们可以说,乃是由中国社会、中国文化而产生了孔子,孔子又光大了中国文化。印度社会印度文化产生了释迦,释迦又光大了印度文化。耶稣、穆罕默德,也都是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与文化历史之下,产生不同的思想与宗教。他们的思想和宗教,又影响了此下不同的文化。
但从另一面讲,同一文化也不定能融为同一民族。如西欧,他们可说是同一文化。但如拉丁族、条顿族、斯拉夫族,此种民族界线永远在欧洲史上引起无穷纠纷。而且西欧亦可说是同一宗教。西欧文化应说是由中古时期的基督教开始,但同一宗教亦不能融化成同一民族。甚至同一民族同一文化在同一地区,地区并不大,而仍不能共同建立一国家,如古代之希腊,近代之西班牙与葡萄牙皆是。若要他们建成一大国,则必由武力征服而成为帝国型,如古代之罗马,近代之大英帝国。此与中国之由同一民族同一文化而建成之国家大不同。更甚至于在同一国家之内,而仍各保持其各自之独立地位,并不能融凝成为一体,如英国之有英格兰、苏格兰与爱尔兰。西欧近代科学发展,地理、交通、商业、经济,均已化成为一体,而依然分疆割界,诸国林立,不能融和。以前是西欧鼎盛时期,世界任其宰割,各自争霸争雄,犹自可说。此刻则赤色帝国之苏俄眈眈在旁,一面共同需要美国之支援,而其内部仍是钩心斗角,互相龃龉、互相排拒,仍不见有稍微之改变。试问原因何在?则不能不说仍是受其文化精神之影响。
古代希腊人便说,“知识即是权力”,近代西方人依然抱持此观念,说科学可以征服自然。当知此一观念,就人对物言,似无大病。就人对人言,则正贵能在人类自身发展出一套合情感、合理想的文化,化异民族为同人类,在此高天之下,厚地之上,共同生息,共同相处,以同跻于一个大同太平之境。就此而言,则中国文化之伟大亦自可想见,不烦深论。
中国古人说: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所谓“大道”,正是指的人类一种合情感、合理想之伟大文化言。此刻则无可讳言,正是一个天下为私的世界。中国传统文化正该为世界人类善尽其一分应尽又可尽之责任。近代中国只有孙中山先生深知此义。他在讲“民族主义”时,曾举一例说,有一香港码头工人买了一张马票放在他竹杠里,到开奖时,一看中了奖,喜极而狂,他想已中了头奖,此后决不需再做一码头工人,就把随身竹杠丢到海里,却连奖券也丢了。中山先生告诉我们,要讲“世界大同”,正需我中华民族发挥其传统文化善尽职责。当前我民族受尽折磨,历尽艰辛,正如一竹杠之可厌可鄙,但头奖却在那竹杠里。中国民族自己看轻自己,把中国文化传统自己丢弃了,却要来高唱世界大同,这就和那香港码头工人一般。中山先生此一譬喻,实是大堪深思。此刻蒋公提倡文化复兴,便是教我们要在竹杠里找寻出那中了头奖的马票来。
现在就比较乐观的一面讲,现代科学已使世界交通经济物产化成一家。目前的联合国,只要继续进步,也可使世界政治渐向调和融合的路上走。最难的却在各民族文化精神有不同,更要的是宗教信仰之不同。若要世界各大宗教融化归一,此事颇不易。但在中国社会里,各宗教却可以和平共存,不起大冲突。此事远从唐代以来已可见。那时佛教、回教、耶教都已同时在中国存在。直到目前,并未为宗教问题而使中国社会发生分裂。纵亦时有小纠纷,到底非是一件不可弭平之事。如此可证,将来世界各大宗教之大合流,亦很易在中国社会中形成。亦恐只有在中国社会中能形成。
今试略去世界各大宗教信仰内容之相异于不论,而各大宗教则共同有一套外在之“礼乐”,亦可说各大宗教有一“共同形式”,即礼乐。而中国传统文化又是极尚礼乐的。世界各大宗教未免在其外在之礼乐上多拘泥,中国传统文化则虽极崇尚礼乐,而在礼乐上多变通,少拘泥。有人提倡以艺术来代替宗教,但艺术含义较狭,不如说礼乐更较具体实在,而含义亦较深广。
再说各宗教之“共同精神”,几乎全信有一“上帝”。换言之,均信在人类之上有一最高不可知之主宰。中国文化传统正是同有此信仰,而能提出“天人合一”“性道合一”之理论,把此一不可知之主宰与现实人生相融和,而弥缝其间之裂痕。只有佛教,依法不依天,重内不重外,与其他宗教相异。但佛教之出世精神早已在中国文化中融和了,早已变成一种“人文”中心之新教义。此后中国若能更发挥其天人合一性道合一之理论与信仰,而文之以一套新礼乐,在中国社会上一向所想象之儒、释、道“三教合一”,未尝不可再上一层,来一套“五教合一”,乃至“诸教合一”。此一理想,虽尚远需时日,但在中国文化中演出,实非一不可能之事。
以上说明了中国文化同化力之大,可以化异民族为同民族,岂不能化异宗教为同宗教?世界大同必由此途迈进,而中国文化之所以必将大行于世界者亦在此。
今再申言,武力、经济、政治、宗教,均不能统一世界以进达于大同之境。只有“文化”有此力量,有此功能,而中国传统文化则最为近之。
千言万言,并归一言,请诸位对民族知“自尊”,对文化知“自信”,对此一根竹杠善为保持不失,则马票头奖还是在内。而获得此头奖之后,将仍是用在公,不是用在私。此乃中国民族之真实足以自尊,中国文化之真实可以自信之所在。设若不信,则请从中国民族文化五千年历史上去细细追寻。
(一九六八年三月二十九日《青年战士报》庆祝青年节特刊,四月《中华文化复兴》月刊一卷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