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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刻:喻嘉言《瘟疫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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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刻:喻嘉言《瘟疫論》序

張鳳逵之著《傷暑全書》也,翻古人之成案,妙生心之化裁,可謂善於立言者矣。第疫證引說不明,關係醫學非小,雖以東垣之淵通,丹溪之博洽,亦隨俗相沿,未有確解,近喻嘉言先生,以通今博古之才,著開天闢地之論,掃叔和之穢,闡仲景之奧,不剿陳言,獨標新義,從來迷謬,渙然冰釋,至於治法,高出千古,直髮前人所未發,誰謂今人不及古人之精乎?故附刊之,而以治案名方,綴於其後,用告業醫之士焉。蓋天地以生為心,寒熱溫涼,四氣遞運,萬古不易,人生其間,感觸寒暑而病者,皆其起居無時,飲食不節,氣虛體弱,自行犯之,非寒暑之過也。然亦不過千百之一二耳!若以寒暑為殺厲之氣,觸之即病,則人無噍類久矣,豈天地生人自然之道哉!至非其時而有其氣,謂之不正之氣則可,謂之疫氣則非也。何也?不正之氣,人感之者,有病有不病,未可一概論也。若夫疫氣,則不論富貴貧賤,老幼男女,強弱虛實,沿門合境,傳染相同,人無得免者,此唯大兵大荒之後則有之,而饑饉之年尤甚,流離滿野,道殣相望,或趨鄉鎮,或集郡邑,或聚都城,安置失所,賑濟乏術,九重萬里,呼籲無門,三五為群,死無虛日,千百一塚,埋藏不深,掩蓋不厚,時至春和,地氣轉動,浮土塌陷,白骨暴露,血水汪洋,死氣屍氣,濁氣穢氣,隨地氣上升,混入蒼天清淨之氣,而天地生物之氣,變為殺物之氣,無形無影,無聲無臭,從口從鼻而入,直犯臟腑,正氣閉塞,邪氣充斥,頃刻云亡,莫可救藥。《說文》云:疫者民皆病也,厲鬼為災,斯為疫耳!《禮記·月令》云:孟春之月,先王掩骼埋胔,正以是月天氣下降,地氣上升,誠恐胔骼汙穢之氣,隨天地之氣升降,溷合為一,有害人物,故掩埋之。此預補造化,天無功也。蓋以人在氣交之中,如魚在水,一毫渣滓,混雜不得。設川澤潑灰,池溏入油,魚鮮有得生者。人受疫氣,何以異此!是以自古聖君賢相,參贊化育,燮理陰陽,消弭疫端於平日,捍患御災,煮粥施藥,救濟疫害於臨時,人無橫夭,世躋雍熙,文人解為澤及枯骨,失其旨矣。詎春月當澤及枯骨,而夏秋冬之枯骨,遂不當澤及哉!近有好事之輩,設立壇廠,每於小兒出痘之年,購求夭亡屍骸,雖經埋瘞,亦必刨集如山,架火焚燒,烈焰張熾,腥聞於天,神人掩鼻,毒氣熏蒸,惡味氤氤,流行傳染,以致嬰孩生出一等怪症,似痘非痘,似疹非疹,似癍非癍,一二日間,即涉危篤。雖有良醫,莫能措手,共相詫愕,咸謂天生災異,不知致此之由,頻年以來,冤枉赤子,何啻數萬?離城二三十里,即無此症,豈非明驗與!嗟嗟,異端妖術,惑世誣民,昧者反以為善,聚眾譁之,斂財助之,此倡彼和,奔走若狂,揆之先王掩骼埋胔之義,不大相乖舛耶?因序疫症而並及之,以望世之學醫者,加之意焉。

時康熙十四年七月朔漁陽林起龍北海識於補拙齋

附刻:喻嘉言《瘟疫論》

喻昌曰:聖世御宇,春無愆陽,夏無伏陰,秋無悽風,冬無苦雨,乃至民無夭札,物無疵癧,太和之氣,彌滿乾坤,安有所謂瘟疫哉?然周禮儺以逐疫,方相氏掌之,則瘟疫之由來,古有之矣。鄉人儺,孔子朝服而致其誠敬,蓋以裝演巨象為儺神,不過彷彿具形,聖人以正氣充塞其間,俾疫氣潛消,乃位育之實功耳!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上已採蘭草以襲芳香之氣,重滌穢也。後漢張仲景著《傷寒論》,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正,自不能併入疫病,以混常法,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叔和不為細繹,乃謂重感於寒,變為溫疫。又謂春時應暖而復大寒,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秋時應涼而反大熱,冬時應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則時行之氣也。又謂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冬溫復有先後,更相重沓,亦有重輕,治法不同。又謂從春分節以後,至秋分節前,天有暴寒者,皆為時行寒疫也。蓋春夏秋為寒疫,冬月為溫疫,所以又云三月四月,或有暴寒,其時陽氣尚弱,為寒所折,病熱猶輕。五月六月,陽氣已盛,為寒所折,病熱則重。七月八月,陽氣已衰,為寒所折,病熱亦微。後人奉此而廣其義,謂春感清邪在肝,夏感寒邪在心,秋感熱邪在肺,冬感溫邪在腎,塤篪遞奏,舉世若狂矣。嗟嗟!疫邪之來,果為寒折,陽氣乘其所勝,而直入精神魂魄之臟,人無噍類久矣。更有謂疫邪無形象聲臭,定時定方可言,是以一歲之中,長幼莫不知病此,至病傷寒者,百無一二。治法非疏里則表不透,非戰汗則病不解,愈摹愈遠,究竟所指之疫,仍為傷寒、傷溫、傷暑熱之正病,疏里則下早可知,戰汗則失表可知,只足自呈敗闕耳!夫四時不正之氣,感之者,因而致病,初不名疫也。因病致死,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斯為疫矣。以故雞瘟死雞,豬瘟死豬,牛馬瘟死牛馬,推之於人,何獨不然?所以饑饉兵凶之際,疫病盛行,大率春夏之交為甚,蓋溫暑熱濕之氣,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病者當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氣,足充一室,況於連床並塌,沿門合境,共釀之氣,益以出戶,屍蟲載道,腐墐燔柴掩席,委壑投崖,種種惡穢,上溷蒼天清淨之氣,下敗水土物產之氣,人受之者,親上親下,病從其類,有必然之勢。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頭面腮頤腫如瓜殼者是也。所稱蛤蟆瘟者,喉痹失音,頸筋脹大者是也。所稱瓜瓤瘟者,胸高脅起,嘔汁如血者是也。所稱疙瘩瘟者,遍身紅腫,發塊如瘤者是也。所稱絞腸瘟者,腹鳴干吐,水瀉不通者是也。所稱軟腳瘟者,便清泄白,足重難移者是也。小兒痘瘡尤多,以上疫症不明治法,咸委劫運,良可傷悼。大率瘟疫痘疹,古昔無傳,不得聖言折衷,是以墮落叔和坑塹,曾不若俗見摸索病狀,反可顧名思義也。昌幸微窺仲景一斑,其平脈篇中雲:寸口脈陰陽俱緊者,法當清邪中於上焦,濁邪中於下焦。清邪中上,名曰潔也;濁邪中下,名曰渾也;陰中於邪,必內慄也;表氣發虛,裡氣不守,故使邪中於陰也。陽中於邪,必發熱頭痛,項強頸攣,腰痛脛酸,所謂陽中霧露之氣,故曰清邪中上,濁邪中下,陰氣為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表氣微虛,裡氣微急,三焦相溷,內外不通,上焦怫鬱,臟氣相熏,口爛舌斷也。中焦不治,胃氣上衝,脾氣不轉,胃中為濁,榮衛不通,血凝不流。若衛氣前通者,小便赤黃,與熱相搏,因熱作使,遊於經絡,出入臟腑,熱氣所過則為癰膿。若榮氣前通者,陽氣厥微,陰無所使,客氣入內,嚏而出之,聲嗢咽塞,寒厥相逐,為熱所擁,血凝自下,狀如豚肝,陰陽俱厥,脾氣孤弱,五液注下,下焦不闔,清便下重,令便數難,臍築湫痛,命將難全。凡二百六十九字,闡發奧理,全非傷寒中所有事,乃論血邪從入之門,變病之總,所謂赤文綠字,開天闢地之寶符,人自不識耳!篇中大意,謂人之鼻氣通於天,故陽中霧露之邪者,謂清邪從鼻息而上入於陽,入則發熱頭痛,項強頸攣,正與俗稱大頭瘟、蛤蟆瘟之說符也。人之口氣通於地,故陰中水土之邪者,為飲食濁味,從口舌而下入於陰,入則其人必先內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清便下重,臍築湫痛,正與俗稱絞腸瘟、軟腳瘟之說符也。然從口從鼻所入之邪,必先注中焦,以次分布上下,故中焦受邪,因而不治。中焦不治,則胃中為濁,營衛不通,血凝不流,其釀變即現中焦,俗稱瓜瓤瘟、疙瘩瘟等症,則又陽毒癰膿,陰毒遍身清紫之類也。此三焦定位之邪也。若三焦邪混為一,內外不通,臟氣熏蒸,上焦怫鬱,則口爛舌斷。衛氣前通者,因熱作使,遊行經絡臟腑,則為癰膿。營氣前通者,因召客邪,嚏出聲嗢咽塞,熱擁不行,則下血如豚肝,然以營衛漸通,故非危候。若上焦之陽,下焦之陰,兩不相接,則脾氣於中難以獨運,斯五液下注,下焦不闔,而命難全矣。傷寒之邪,先行身之背,次行身之前,次行身之側,繇外廓而入。瘟疫之邪,則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上焦為清陽,故清邪從之上入;下焦為濁陰,故濁邪從之下入;中焦為陰陽交界,凡清濁之邪,必從此區分。甚者三焦相混,上行極而下,下行極而上,故聲嗢咽塞,口爛舌斷者,亦復下血如豚肝,非定中上不及下,中下不及上也。傷寒邪中外廓,故一表即散。疫邪行在中道,故表之不散。傷寒邪入胃府,則腹滿便堅,故可攻下。疫在三焦,散漫不收,下之復合,此與治傷寒表裡諸法,有何干涉?奈何千年憒憒,試折衷以聖言,從前迷謬,豈不渙然冰釋哉!治法未病前,預飲芳香正氣藥,則邪不能入,此為上也。邪既入,急以逐穢為第一義。上焦如霧,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漚,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瀆,決而逐之,兼以解毒。營衛既通,乘勢追拔,勿使潛滋,詳訂諸方,載春溫方後,或問春夏秋蒸氣成疫,豈冬溫獨非疫乎?余曰:冬月過溫,腎氣不藏,感而成病,正與不藏精之春溫無異,計此時有春無冬,三氣即得交蒸成疫,然遇朔風驟起,則蒸氣化烏有矣。是以西北土高地燥,即春夏氣難上升,何況冬月之凝冱,東南土地卑濕,為霧露之區,蛇龍之窟,其溫熱之氣,得風以播之,尚有可耐。設旦暮無風,水中之魚,衣中之蝨且為飛揚,況於人乎?蒸氣中原雜諸穢,益以病氣屍氣,無分老少,觸之即同一病狀矣。此時朔風了不可得,故其氣轉積轉暴,雖有薰風,但能送熱,不能解涼,盛世所謂解慍阜財者,在兵荒反有注邪布穢之事矣。叔和以夏應大熱而反大寒為疫,詎知大寒正疫氣消彌之候乎?故疫邪熾盛,唯北方始能消受,詩惡譖人,思欲投畀有北,以熄其焰,析義精矣。

疫證治案

靖康二年春,京師大疫,有異人書一方於齋舍,凡因疫發腫者,服之無不效。其方黑豆二合,炒令香熟,甘草二寸炙黃,水二盞,煎減半,時時呷之。

泰和二年四月,民多疫癧,初覺憎寒,壯熱體重,次傳頭面腫盛,目不能開,上喘,咽喉不利,舌乾口燥,俗云大頭傷寒,諸藥雜治莫能愈,漸至危篤。東垣曰:身半以上,天之氣也。邪熱客於心肺之間,上攻頭面而為腫耳。須用下項藥,共為細末,半用湯調,時時服之,半用蜜丸,噙化服盡良愈,活者甚眾。時人皆曰仙方,謂天仙所制也。

普濟消毒飲

黃芩(半兩,酒炒) 黃連(五錢,酒炒) 人參(三錢) 陳皮(去白,二錢) 甘草(二錢) 連翹(一錢) 黑參(二錢) 殭蠶(七分,白者,炒) 升麻(七分) 柴胡(八分) 桔梗(五分) 板藍根(一錢) 馬勃(一錢) 鼠黏子(一錢,炒)

上為末,服如上法,或加防風、川芎、薄荷、歸身、細切五錢,水煎,時時稍熱服之。如大便燥結,加酒蒸大黃一二錢利之,腫勢甚者,砭針刺之。

羅謙甫治中書右丞姚公茂。六旬有七,宿有時毒,至元戊辰春,因酒再發,頭面耳腫而疼,耳前後腫尤甚,胸中煩悶,咽嗌不利,身半以下皆寒,足脛尤甚。由是以床相接作炕,身半以上臥於床,身半以下臥於炕,飲食減少,精神困倦而體弱。命羅治之,診得脈浮數,按之弦細,上熱下寒明矣。《內經》云:熱勝則腫。又曰:春氣者病在頭。《難經》云:蓄則腫熱,砭射之也。蓋取其易散故也。遂於腫上,約五十餘刺,其血紫黑,如露珠之狀,頃時腫痛消散。又於氣海中,大艾炷灸百壯,乃助下焦陽虛,退其陰寒,次三里二穴,各灸三七壯,治足胻冷,亦引導熱氣下行故也。遂處一方,名曰既濟解毒湯。

既濟解毒湯

黃芩(一錢,酒炒) 黃連(一錢,酒炒) 桔梗(一錢) 甘草(生,五分) 柴胡(五分) 升麻(七分) 連翹(一錢) 歸身(一錢,酒洗) 大黃(一錢,酒煨)

水二盞,煎一盞,徐徐溫服。

論曰:熱者寒之,然病有高下,治有遠近,無越其制度。以黃芩、黃連苦寒酒製炒,以為因用,以瀉其上熱以為君,桔梗、甘草辛甘溫上升,佐諸苦藥以治其熱。柴胡、升麻苦平,味之薄者,陰中之陽,散發上熱以為臣。連翹苦辛平,以散結消腫。當歸辛溫和血止痛,酒煨大黃苦寒,引苦性上行至巔,驅熱而下以為使。投劑之後,腫消痛減,大便利再服減大黃,慎言語,節飲食,不旬日良愈。

總帥相公,近年七旬,戊午秋南征,過揚州,俘虜萬餘口,內選美色室女近笄年者四,置於左右。予因曰:總帥領十萬眾,深入敵境,非細務也,況年高氣弱,凡事宜慎。且新虜之人,驚憂氣蓄於內,加以飲食不節,多致疾病,近之則邪氣相傳,其害為大。總帥笑而不答,其副帥時亦在坐,異日召予曰:我自十三歲從徵回鶻,此事飽經,汝之言深可信矣。至臘月中班師,值大雪三日,新掠人不耐凍餒,皆為頭疼咳嗽,腹痛自利,多致死亡者。逮春正月至汴,隨路多以禮物來賀。相公因痛飲數次遂病,脈得沉細而弦,三四動而一止,其證頭疼咳嗽,自利腹痛,與新虜人病無異,其脈短澀,其氣已衰,病已劇矣,三日而卒。邪氣害人,其禍如此。《內經》云:乘年之虛,遇月之空,失時之和,因而感邪,其氣至骨。又曰:避邪如避矢石。錢仲陽亦曰:糞履不可近襁褓嬰兒,多生天吊驚風,亦由正氣尚弱,不能勝邪故也。由是觀之,聖賢之言,信不誣矣。

成化二十一年,新野疫癧大作,死者無虛日,鄰人樊滋夫婦,臥床數日矣。余自學來,聞其家人,如殺羊聲,不暇去衣巾,急往視之。見數人,用綿被覆其婦,床下致火一盆,令出汗,其婦面赤聲啞幾絕。余叱曰:急放手,不然死矣。眾猶不從,乃強拽去被,其婦躍起,倚壁坐,口不能言。問曰:飲涼水否?頷之。與水一碗,一飲而盡,始能言,又索水,仍與之,飲畢,汗出如洗,明日愈。或問其故曰:彼發熱數日,且不飲食,腸中枯涸矣。以火蒸之,速死而已,何得有汗?今因熱極,投之以水,所謂水火既濟也,得無汗乎!觀以火然枯鼎雖赤,而氣不升,注之以水,則氣自來矣。遇此等證者,不可不知。

江篁南治給事中游讓溪,嘉靖壬子正月,忽感大頭風症,始自頸腫,時師以為外感,而誤表之。繼以為內傷,而誤補之。面發赤,太陽俱腫,頭頂如裂,身多汗,寐則譫語,綿延三日,喘咳勢急,其親汪子際,以竹茹橘皮湯,繼以川芎茶調散,合白虎湯,去人參服一劑而減,次日用前方,去寒峻藥,至晚漸定。目輪發水泡數個,余腫漸消,獨耳後及左頰,久而不散。又次日以當歸六黃湯為主,加散毒之藥,延及兩旬,頂巔有塊如雞子大,突起未平,及面頰余腫未消,有時頭疼,大便稀溏。時二月中旬,江至診得左脈浮小而駃,右脈大近快,有勃勃之勢,江按脈症,當從火治。以生黃耆八分,白朮、薏苡各一錢半,茯苓、片芩各八分,生甘草三分,煎加童便服,次日脈稍平,然兩頰尚赤,早間或覺頭痛,蓋餘火未全殺也。黃耆加作一錢二分,薏苡加作二錢,頂塊漸消,以後加生耆二錢,更飲綠豆湯、童溲,五劑而愈。

宿按:陽明邪熱,兼少陽相火為病,視其病勢在何部?隨經處治。當緩弗令重劑,過其病所,陽明為邪,首大腫,少陽為邪,出於耳前後,予每治此症,初用涼膈散,繼以消毒飲,無不立愈。

嘉靖己未,五六七月間,江南淮北,在處患時行瘟熱病,沿門闔境,傳染相似,用人參敗毒散,倍人參,去前胡、獨活,服皆盡效,全無過失。

萬曆十六年,南都大疫,死者甚眾。余寓雞鳴僧舍,主僧患疫,十餘日,更數醫,皆云禁飲食。雖米飲不容下咽,病者飢甚,哀苦索食。余曰:奪食則愈。雖有是說,此指內傷飲食者言耳!諺云:餓不死傷寒。乃邪熱不殺穀,雖不飲食,亦不致死。經云:安穀則生,況病挾內傷不足之症,禁食不與,是虛其虛,安得不死?雖與稀粥,但不使充量,進補中益氣湯而愈。若此類者甚眾,余未當禁飲食,而活者不少,每見都城諸公,但說風寒二字,不辨有無內傷虛實,一例禁絕飲食,有二十餘日,邪氣已盡,米飲尚不容入口,而餓死者有限,表而出之,以為習俗之戒。

萬曆戊子己丑年,時疫盛行,凡服人參敗毒散發表者,無不全活。江應宿治陳氏子,年十七歲,患疫,大渴大熱,頭痛如破,泄瀉頻數,六脈洪大,與三黃石膏湯,日進三服,石膏加至一兩,三日而愈。

何氏僕患天行時疫,目不識人,狂言妄語,投以地漿,童子小便浸白頭頸蚯蚓,搗細,新汲井花水,濾下清汁,任服一二碗,即知人,三日愈。

壺仙翁治文學張薇伯,病風熱不解,時瘟疫大行,他醫診其脈,兩手俱伏,曰:此陽證見陰,不治。欲用陽毒升麻湯升提之,翁曰:此風熱之極,火盛則伏,非陰脈也,升之則死矣,卒投連翹涼膈之劑,一服而解。

橘泉翁治一人,病頭面項喉俱腫大惡寒,醫疑有異瘡,翁曰:非也,此所謂時毒似傷寒者。丹溪曰:五日不治殺人。急和敗毒散,加連翹、牛蒡子、大黃下之,三日愈。

俗名發痧之症,江南舊無,今隨地有之,醫家不載。大凡才見寒慄,四體懈怠,頭痛身熱,狀似傷寒發瘧。其治或先用熱水,蘸搭臂膊,而以苧麻刮之,甚者,或以針刺手足出血,或以香油燈照視背有紅點處皆烙之。以上諸法,皆能使腠理開通,血脈舒暢而愈。有用艾灸,以得沙為良。或因灸膿血迸流移時而死者,誠可憐也。有雍承節印行方云,初得症以飲艾湯試吐,即是其症也。急以五月蠶退紙一片,碎煎安碗中,以碟蓋密,以湯泡半碗許,仍以紙封碟縫,勿令透氣,良久乘熱飲之,就臥以衣被蓋之,令汗出愈。

一婺婦身肥,常患發沙之症,每用苧麻刮之,即愈,輒愈輒發,不出二三日。醫用四物等治,反加鼻衄。江以香附、撫芎、黃芩、梔子等開鬱降火清熱之劑,與之數服而愈,不復發。(以上二條系類案。)

崇禎壬午癸未,時疫盛行,道𦒃相藉,各處醫者,發汗和中藥,內唯用人參者,多以活人。

治疫名方

黃連解毒湯(見前)

黃連阿膠湯

治下利膿血,煩躁不得臥。

黃連(二錢) 黃芩(一錢) 芍藥(一錢) 雞子黃(一枚) 阿膠(錢半)

水二盞,煎三物至一盞,去渣內膠,煎一二沸,再內雞子黃,和勻服,日三服。

黃連湯

治胸上有熱,胃中有邪氣,腹痛欲嘔吐者。

黃連(一錢) 甘草(一錢) 乾薑(一錢) 人參(五分) 桂枝(三分) 半夏(五分) 大棗(一枚)

黃連瀉心湯

黃連 生地黃 知母(各錢半) 甘草(生,五分)

水盞半,煎八分,溫服。

黃連龍骨湯

治腹痛咽痛,體熱煩苦。

黃連 黃芩 芍藥(各八分) 龍骨(五分,為末)

水盞半,煎八分服。

黃連犀角湯

治狐惑。

犀角(三錢,磨汁) 黃連(二錢) 烏梅(四個) 木香(三分,磨汁)

水盞半,煎八分,入犀角汁、木香汁,和勻服。

黃連橘皮湯

治疫毒發狂,下部生瘡。

黃連(一錢) 橘皮(七分) 杏仁(七分) 麻黃(六分) 葛根(六分) 厚朴(五分) 甘草(五分)

水盞半,煎八分服。

黑膏

治疫毒發斑嘔逆。

生地黃(二兩六錢) 好豉(二兩六錢)

豬膏十兩合煎,令三分減一,絞去滓,取濃汁如膏,入雄黃豆大,麝香少許,和勻分三服。

以上系喻嘉言《尚論·春溫篇》,解毒八方。

人參敗毒散(見前)

藿香正氣散(見前)

九味羌活湯(見前)

消毒飲

治疫毒頭皮腫痛。(及赤丹火丹)

牛蒡子(一錢,炒) 荊芥(一錢) 甘草(六分) 防風(六分) 麥門冬(五分) 升麻(五分) 犀角(一錢,磨汁) 桔梗(八分) 朴硝(錢半)

水二盞,煎八分,入犀角汁服。

犀角消毒飲

治毒氣發斑痛癢。

牛蒡子(二錢,炒) 防風(二錢) 荊芥(一錢) 甘草(八分) 犀角(磨汁)

每服三錢,水煎入犀角汁服。

羌活升麻湯

治時行疫病,清熱解毒。

羌活 升麻 葛根 芍藥 人參 黃芩(各一錢) 黃連 石膏(生) 甘草(生) 生地 知母(生,各七分)

水二盞,姜三片,棗一枚,煎八分溫服。

漏蘆湯

治臟腑積熱,發為腫毒,時疫疙瘩,頭面洪腫,咽嗌堵塞,水藥不下,一切羌惡疫癧。

漏蘆 升麻 大黃 黃芩(各一兩) 藍葉 黑參(各二兩)

上六味為粗末,每服二錢,水盞半,煎至六分,去渣溫服,腫毒甚,加芒硝二錢半。

消毒丸

治時疫疙瘩惡證。

大黃 牡蠣(燒) 殭蠶(炒,各一兩)

上為末,蜜丸彈子大,新汲水化下一丸無時。

雄黃丸

治疫不相染。

雄黃(一兩,研) 赤小豆(炒熟) 丹參 鬼箭羽(各二兩)

共為細末,煉蜜為丸,如梧子大,每日空心以溫水下五丸,雖同床共屋不相染。

運氣五瘟丹

黃芩 黃柏 黃連 山梔 香附 紫蘇 大黃 甘草梢

上八味生用,於冬至日為末,將大黃三倍,煎滾湯渣和藥丸,如雞子大,硃砂雄黃為衣,再貼金箔,一丸取泉水七碗,浸化可服七人。前藥乙庚年黃芩為君。丁壬年山梔為君。丙辛年黃柏為君。戊癸年黃連為君。甲己年甘草梢為君。為君者多一倍也,餘四味與香附紫蘇為臣者,減半也。

大青丸

治時行瘟疫發熱,上膈熱。

薄荷 梔子 黃芩 黃連(各三錢) 連翹(六錢) 甘草(三錢) 大黃 白龍粉(各八錢)

上為末,用青蒿自然汁為丸,綠豆大,雄黃為衣,每服五六十丸,白湯送下。

三黃石膏湯(見前)

太無神朮散

治四時瘟疫,頭痛項強,寒熱身痛,專主山嵐瘴氣。

蒼朮 厚朴 陳皮 甘草 石菖蒲 藿香(各一錢)

水盞半,姜三片,棗一枚,煎八分服。

升麻葛根湯

治疫症無汗,發熱口渴者。

升麻 葛根 芍藥 甘草(各等分)

上水煎服。

人參白虎湯(見前)

二黃湯

治大頭時疫。

黃芩(酒炒) 黃連(酒炒) 生甘草(各等分)

每服五錢,水盞半,煎八分,稍溫徐徐呷之。

救急解毒丸

治時行疫氣,咽喉腫痛,項筋粗大,舌強聲啞,鼻塞氣悶,水漿難進,危在須臾,非此不救。兼治頭面浮腫,疙瘩堅硬,浸淫濕瘡,耳內流膿,眼眩赤腫,口內糜爛等症。

甘草(二兩) 桔梗(二兩) 荊芥(一兩) 防風(一兩) 連翹(一兩) 酒芩(一兩) 酒連(一兩) 薄荷(一兩) 升麻(一兩) 酒大黃(一兩) 殭蠶(五錢) 蒲黃(五錢) 青黛(五錢) 盆消(五錢) 射干(五錢)

以上共為極細末,羅淨,以烏梅湯調柿霜和丸,如圓眼大,噙化,煎湯亦可。

茵陳五苓散

治疫癧黃疽。

茵陳(五錢) 五苓散(四錢)

和勻,每服四錢,食前米湯調服,或濃煎茵陳湯,調五苓散。

參苓平胃散

治腹脹黃腫,腸鳴泄白。

厚朴(薑汁炒) 陳皮(各五兩) 蒼朮(半斤,米泔水浸,炒) 茯苓 甘草(炙) 人參(各二兩)

共為細末,每服三錢,或五錢,薑棗湯調下。

神授香蘇散

治瘟疫,昔有城中大疫,一白髮老人,教富人合施,病者皆愈。疫鬼相顧曰:此老教三人矣,遂遁。

紫蘇 香附(醋製,各二兩) 陳皮(去白,一兩) 甘草(五錢)

共為細末,每服三錢,水盞半,煎八分溫服。

制人中黃法

冬月以竹筒一段,刮去青,兩頭留節,一頭打通一竅,以大甘草切碎,內竹筒中,以木塞孔周密,投糞缸中,浸二三月,到清明取出,曬乾收貯待用,大治疫毒。

一逢疫癧之時,用貫眾一二枚,旁浸日用水缸中,烹茶煮飯,一切俱用此水,疫不能染,活人甚驗。

凡遇天行時氣,恐其相染,須遲出早入,房中常燒蒼朮,以其避瘟驅邪。鼻孔塗雄黃,口中嚼大蒜最良。

老君神明散,東坡聖散子,此二方,皆一派辛熱燥裂有毒之藥,全無扶正驅邪逐穢解毒之品,不知醫書何以列之疫條,必系後人偽託,學者慎勿徇名妄用,害人非淺,虞天民辨之最詳,不可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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