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为厥阴,厥阴与少阳相表里,其中孕育着少阳升发的一阳之气。肝本身体阴用阳,藏阴贮血,而内寄相火,其为病或为寒伤而抑,或为阳气来复,从而寒热错杂之证尤多。现分述如下:
一、寒热错杂
症状: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时烦躁,饥不欲食,食入则欲呕,或食则吐蛔。
证候分析:水亏于下,津液消耗见于上,故消渴;肝木横逆莫制,则气上撞心,心中疼热;蛔虫扰乱,故心烦,或食则吐蛔;脾阳不运于四肢,故手足厥冷;木横侮土,脾胃受病,故饥不欲食,食则欲吐。
治法:温清并用,制肝安胃。
方药:乌梅丸(《伤寒论》)加减。
乌梅12克(醋浸),细辛4.5克,干姜9克,黄连6克,当归9克,熟附子9克,桂枝9克,党参9克,黄柏9克,川楝子12克。
方义:本方即乌梅丸去川椒加川楝子而成。方中以醋浸乌梅,味酸入肝,能集敛诸药之力入肝补肝;伍以细辛、干姜,辛开理气,又能温通血脉;黄连、黄柏苦寒以清热;附子、桂枝温脏通脉;川楝子疏肝理气;党参、当归,一补气,一养血,气血同理。本方对肝病寒热错杂之证,具有交接阴阳之气而达厥愈热除之效。原方虽温清并用,但温药多而清药少,毕竟偏于温阳。去川椒后加入川楝子,则温清各半,于寒热错杂证尤宜。
【案例】
某,蛔厥心痛,痛则呕吐酸水,手足厥冷,宜辛苦酸治之。川连、桂枝、归身、延胡、乌梅、川椒、茯苓、川楝子、炮姜。(《静香楼医案》)
【按语】
本案呕吐酸水,手足厥冷,按蛔厥论治,仿乌梅丸之制,改丸为汤,取效迅速,于乌梅丸去附子、人参、黄柏、细辛,以炮姜易干姜,加入川楝子,不仅能增强杀虫作用,合延胡为金铃子散,尤擅治心胃诸痛,加茯苓淡渗,健脾利湿,足见尤氏不愧是善用古方者。
二、肝热脾寒
症状:口苦,心烦,胁痛连及背后,手指发麻,口渴,小便不利,大便不成形,每日两三次,腹胀满,尤以下午为甚,脉弦缓,舌淡苔白。
证候分析:肝胆有热则口苦心烦;脾有寒则大便不成形,而腹胀满;口渴、小便不利为气化不行,气不生津;胁痛绕背,手指发麻,为肝病气血不利之症;脉弦缓反映肝脾有病,舌淡为脾气虚。
治法:清肝温脾。
方药:柴胡桂枝干姜汤。(《伤寒论》)
柴胡12克,黄芩6克,炙甘草6克,花粉12克,桂枝6克,干姜6克,牡蛎12克。
方义:柴胡、黄芩清肝理气,桂枝、干姜温脾和中,花粉护阴,甘草益脾,牡蛎软坚,是以一方之中而有清肝温脾之效。
【案例一】
刘某,男,54岁。患肝炎而腹胀作泻,不欲饮食,胁痛及背,服药无效,某君请余为治,脉弦而缓,舌淡苔白,此乃肝病及脾,脾阳先衰之象,为疏柴胡桂枝干姜汤:柴胡12克,黄芩4.5克,炙甘草9克,干姜9克,桂枝 9克,花粉12克,牡蛎12克。凡四服而腹胀与泻俱止,饮食较前为多,精神亦有好转,后以肝脾共调,佐以利湿之品,转氨酶日趋正常而告愈。
【案例二】
林某之母,54岁。左胁作痛,而大便溏薄,腹胀,口渴,屡治不效。切其脉弦缓无力,视其舌则淡嫩而苔白。辨为肝胆有热,而脾气复寒之证,乃投柴胡桂枝干姜汤。药后不但胁疼腹胀之病获效,而“糖尿”之病亦因之大减,因患者素有“糖尿”之疾,而诊时未言及,从此后,方知此方治糖尿亦有效。
【按语】
肝病疏泄失调,进而影响脾胃气机升降功能,可见呕吐、哕、下利诸证。前述两案均因肝热而疏泄不利,脾寒而运化失司,在肝则胁痛、口渴,在脾则腹胀便溏,故均以柴胡桂枝干姜汤获效。且无意中不治“糖尿”而糖尿病竟得“大减”,可见异病同治的机制在于病机之吻合。
三、上热下寒
症状:腹胀溏泄,食入即吐,或噎膈,或反胃,纳谷不馨。
证候分析:肝寓相火,相火妄动与寒气格拒交争,以致上热下寒,在上“食入即吐”,在下则腹胀便溏。噎膈、反胃皆为上热下寒之证。
治法:清上温下。
方药: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伤寒论》)
干姜9克,黄芩9克,黄连9克,人参9克。
方义:黄连、黄芩苦寒以清上热,干姜温脾以祛下寒,人参健脾补虚,以复中焦升降之能。本方寒热并用,苦降辛开,干姜又从其上热,引导芩连入内,使之不发生格拒,是以温清并用。
总之,肝之为病,阴盛则寒,阳复则热,寒邪与阳复之热交争,是以寒热错杂。本章主要讨论寒热错杂,肝热脾寒,上热下寒几个主要证型,但临床上往往远不止此,我们已在有关章节中作了叙述,这里不再赘述。
寒热错杂的治疗,主要是温清并用,根据寒热孰多孰少,而分温、清偏重之治,凡此皆宜学者在临证之际,灵活权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