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羚羊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竹林精舍时,就提婆达多说的。某时,比丘众集合法堂,坐着诽谤提婆达多道:“法友们啊!提婆为欲杀害如来,或雇弓师投石,或把叫做护富者的狂象放出,用尽种种的手段企图杀害十力哩!”这时佛来了,就座于所设的座上,问道:“比丘们啊!你们方才集在这里谈论什么?”比丘众道:“世尊,我们坐在这里谈着提婆的不德,说他企图杀害世尊的事。”佛道:“比丘们啊!提婆的企图杀我,并非始于今日,在前生也曾如此,可是未曾能杀我。”接着便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治国时,菩萨生为羚羊,在森林中吃着果实住在那里。有一时,他到那果实丰富的吉祥叶树去吃果实。林中有一个高台猎师,来自村中,在果树下见到鹿类的足迹,就于树上结起高台,坐候来吃果实的鹿类,以枪射杀。将鹿肉卖给人以为活。一日,那猎师在吉祥叶树下见到菩萨的足迹,便在树上结起高台,清晨吃过早餐,即携枪走入林中,攀登树上,坐在高台中。菩萨也于天明前从住处出来,打算吃那吉祥叶树的果实,可是并不急急向树下跑,自想:“这林中有一个高台猎师,常来在树上结高台,不要受其灾祸。”便在远处立定,猎师知菩萨不会过来,便从高台上把吉祥叶树的果实投下,落在菩萨的面前。菩萨想:“这些果实落到我的面前来,树上不是有猎师吗?”好几次向树上查看,果然见有猎师。故意装作未曾看见的样子,自语道:“树啊,以前,你的果实是像吊着的东西一般,一直落下来的,今日却破了这老规矩了,你既然如是破了老规矩,我只好到别的树那里去求食了。”接着唱出下面的偈语:
羚羊很明白,
你卧在吉祥叶树上。
我不喜你的果实,
会走向别的吉祥叶树去。
这时,猎师坐在高台上掷下枪来,说道:“这回被逃脱了。”菩萨立定回转头去告诉猎师道:“人啊!你这回虽被我逃脱,但八大地狱、十六增地狱、五种桎梏与业力,你是逃不脱的。”便奔驰向别处了。猎师也从树上爬下来自去。
〔结分〕
佛道:“比丘们啊!提婆达多的企图杀我,不从今日始,前生也曾有此企图,可是未能杀我。”作此法话后,又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高台猎师是提婆达多,羚羊则就是我。”
二二 犬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给予亲族以福利之行为说的。其事当见于第十二编跋陀娑罗树神本生因缘中。佛为欲一并成立此因缘谈,故说过去之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因其宿业,从犬之胎内出生,被几百只犬围绕着,居于大墓地中。一日,国王用信度地方产的白马,驾着盛饰的车子出去游园,游至日落后才返城中来。侍从者就将国王所乘的车放在宫中庭间,连那车上的皮带也未曾除去。夜来有雨,皮带受湿,宫中贵种的犬从阶上下来,把车上的皮连同皮带都吃光了。次日,人们向王报告,说:“大王,犬从阴沟孔进来,把车上的皮与皮带吃去了。”王听了大怒,说:“见到有犬就给我一一杀死。”于是犬的大虐杀开始了。群犬因见同类到处被害,便纷纷向菩萨住的墓地逃来。菩萨问道:“你们大队到这里来,怎么了?”群犬道:“因为有犬在宫中吃了马车上的皮与皮带,国王大怒,下令杀犬,许多犬都被杀了,正在起大恐怖呢。”菩萨心想:“外面的犬是无法到有守卫的宫中去的,这一定是王宫中贵种犬所为。现在做贼者平安无事,而不做贼的反被杀哩,让我来将真贼指出给王看,对亲族者作生命之布施吧!”便安慰同族道:“你们不必害怕,我使你们平安吧!我见国王去了,你们可在此等着。”于是心中念着波罗蜜,把慈悲行作了第一,坚立石与槌等不要落到我头上来的意愿,独自入城去。那时城中的人看了他,竟没有一个对他怒目而视的。
王从发过杀犬的命令以后,就去坐在法庭上。菩萨走到那里,便跳上庭去,爬入王的座下,侍从们要去拉他,王禁止他们。菩萨振足了勇气,从座下爬出来向王作礼,问道:“大王命人杀犬吗?”王道:“是的。”菩萨道:“人主啊,他们有何罪呢?”王道:“因为吃了马车的包皮与皮带。”菩萨道:“你知道是谁吃的吗?”王道:“那不知道。”菩萨道:“不管曾吃皮与否?而说见到就杀,大王啊!这不是公正的办法。”王道:“因为马车上的皮是被犬吃去了的,所以我就下令杀犬,叫人见犬即杀。”菩萨道:“那么,把所有的犬都杀了呢?还是也有不杀的呢?”王道:“那是有的,我宫中的贵种犬就不杀。”菩萨道:“大王,方才大王说因为犬吃了马车上的皮,下令杀犬,叫人见犬即杀。现在又说宫中的贵种犬不杀,那么大王不是在为了自己的乐欲,行无理之事吗?行无理之事是不正,也非为王之道。大王应该公平地查究原因才是,今不杀贵种犬,只杀弱犬,这不是杀所有的犬,是只杀弱犬了。”大萨埵如是向王陈诉后,复以甘露般的声音示王以正义道:“大王,你所行的不是正义。”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不杀宫中所畜的美而有力的贵种犬,
却杀我等,
这不是杀所有的犬,
是在专杀弱者。
王听了菩萨的话,便道:“贤者啊,你知道吃马车皮的犬吗?”菩萨道:“知道。”王道:“是谁吃的?”菩萨道:“是大王宫中的贵种犬。”王道:“何以知道是他们吃的?”菩萨道:“我可证明给你看。”王道:“贤者啊!那么请证明。”菩萨道:“请把宫中的贵种犬唤拢来,给我一些酪浆与吉祥草。”王依言照办了。这时,大萨埵对王说道:“请将此草混入酪浆中,给这些犬饮下。”王依言令犬饮下了。那些犬饮了以后,就吐出皮来。王大喜道:“真是一切知者,佛陀的化身。”便在白伞 1 下供养菩萨。菩萨用那以“父母都是刹帝利族的大王啊!请行正义”为开端的十首偈语,对王宣说正义,复叮嘱王道:“大王啊!嗣后望你努力。”授王以五戒,把白伞奉还给王。王听了大萨埵的法话,就对一切有情作无畏施,从菩萨起,对所有的犬,每日叫人用与他自己所吃同样的食物来供养。遵守菩萨的教诫,终身多积布施等善行,死后转生于天界。这“犬的教训”继续至一万年,菩萨也定命完毕,依其业报,从此世逝去了。
〔结分〕
佛道:“比丘们啊!如来给予亲族以福利,不自今日始,前生也曾如此。”作此法话后,复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国王是阿难,其他是佛的弟子,那犬则就是我。”
注释:
1白伞,为国王五种服饰之一。
二三 骏马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废弃精进的比丘说的。佛对那比丘道:“比丘啊!在前生贤者曾在敌患之中励行精进,虽负伤而精进不废。”接着就讲过去之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治国时,菩萨生而为信度产的骏马,被施着无上的装饰,作为波罗奈王的宝马 1 。他所吃的是三年陈的米饭,加调种种美味,用价值万金的食器来盛贮。所立的地方是用四种香料涂过的。厩中以赤色毡毯为幔,上施镂有金星的天盖,常用芳香的华鬘装饰,夜间点燃香油的灯火。
他国的王都想获得波罗奈的王位,有一次,七国的王一齐来把波罗奈城包围住,送通牒给波罗奈王道:“把王位让给我们,否则开战。”王召集诸大臣,告说此事问:“如何是好?”诸大臣道:“大王,陛下不必首先就亲临战场,叫骑士去应战吧!他如战得不好,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王便召那骑士来问道:“你能与七王战吗?”骑士道:“大王,若能把那匹骏马给我,别说七个王了,连与全阎浮提的国王开战也可以。”王道:“那么,不论那骏马或是别的什么,你所要的东西都给你,你去战吧。”骑士道:“是,大王。”便对王作礼,从台阁走下,叫把那骏马牵来,配上马具,自己也全身武装,佩好大刀,上马冲出城去。奔驰如电,攻入对方第一阵营,把一个国王活擒了回来,交与城中的后卫军;返身再出阵去,攻入第二阵营;如是接连攻战,活擒了五个国王,及攻入第六阵营,擒住第六个国王时,骏马受伤了。马身迸出鲜血,苦痛剧烈。骑士知道骏马已负伤,于是把他横倒在宫门口,解下马具来,打算改配在别的马上,菩萨长长地横躺卧着睁开两眼来看骑士,忖道:“他在把马具配到别的马上去,但那匹马是不能破入第七阵营活擒第七个国王的,我的努力,将付诸流水吧!这位无双的骑士将殒殁吧!王也将陷入敌人之手吧!除我以外,不会有能破第七阵营活擒第七个国王的马了。”于是卧着呼骑士道:“骑士啊!除我以外,不会有能破第七阵营,活擒第七个国王的马了。我不愿把我的功绩付诸流水,扶起我来配上马具吧!”接着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纵使倒卧在地,
身被箭所射中,
骏马究比驽马好,
骑士啊!武装还应加在我身上。
骑士扶起菩萨,替他裹好了创伤以后,配上马具,骑在他的背上,破入第七阵营,把第七个国王活擒了来交与王军。人们把菩萨带到了王宫门前,王亲自出宫来观看。大萨埵向王说道:“大王啊!不要杀那七个国王。请立誓赦放他们,所有应赐给我与骑士的荣誉,请全给了骑士,蔑视擒获七王的勇士是不应该的,陛下自己也要行布施、守戒,以正义与公平施行政治。”
菩萨如是训诫国王之后,人们来解除马具,菩萨于马具解除中就逝去了。王为菩萨举行葬仪,给大荣誉与骑士,又叫七个国王宣了无二心的誓言,各遣送至本国,嗣后以正义与公平治理政事,命终后依其业报,从这世逝去。
〔结分〕
佛道:“比丘啊!在前生,贤者在敌患之中励行精进,虽负伤而精进不废。你现在归向了导入涅槃的教而出家,为何怠废于精进呢?”接着为说明四谛,说毕四谛,那个怠于精进的比丘即证得阿罗汉果。佛作此法话后,复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国王是阿难,骑士是舍利弗,骏马则就是我。”
注释:
1大典等时所用之马。
二四 良马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废弃精进的比丘说的。佛对那比丘道:“比丘啊!在前生,贤者在敌患之中负了伤尚不废精进呢!”接着便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治国时,与上回所讲的情形一样,有七个国王来包围城市。那时,车军中有一勇士,用一对兄弟的骏马驾车出城应战,连破六个阵营,擒获了六个国王,这时那为兄的一匹良马负伤了。勇士驾车回到了宫门口,从车上解下兄马,把他横卧在地上,除去马具,打算去配在别的马上。菩萨见了这情形,像上回所讲的一样,心中思忖,呼告勇士,卧着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不论在何时,
不论在何处,
良马总是努力,
驽马常消耗意气。
勇士扶起菩萨,驾系车上,去破了第七个阵营,擒获了第七个国王,然后把车驶回王宫门口,解下负伤的良马。菩萨如上回所讲一样,卧着向王施了一番训诫而逝。王为菩萨举行葬仪,给勇士以光荣,以正义施政,后来依其业报从这世逝去。
〔结分〕
佛作此法话毕,说明四谛,说毕四谛;那比丘证得阿罗汉果。佛复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国王是阿难大德,良马则就是我。”
二五 浴场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法将舍利弗的弟子,出家前曾为黄金匠的某比丘说的。原来知他意向的他心知通,唯佛有之,其余的人是没有的。法将未具他心知通,不知那弟子的意向,只对他说不净业处〔不净观法〕,但这与那弟子却不相应,那弟子在五百生间老是生在黄金匠的家里,长期间来,眼所见到的只是纯金,心中也受熏染,所谓不净与他不相适合,所以经过了四个月犹未起相〔不净的观念〕。法将不能授予阿罗汉果给自己的弟子,心想:“他似乎只有依了佛力可以教养的了,带他到如来那里去吧!”便于天明以前,领他到了佛的地方。佛问道:“舍利弗啊!为何你领了一个比丘来?”舍利弗道:“世尊,我授业处于这人,经过了四个月,连相〔观念〕都不起。我想这人只有依了佛力可以教养的了,所以领他到世尊这里来。”佛道:“舍利弗,你以什么业授予弟子?”舍利弗道:“不净业处,世尊。”佛道:“舍利弗,你没有知道众生心的通力。且去,傍晚再来带回你的弟子吧!”
佛打发走了长老舍利弗,叫人给那比丘以相称的上衣与下衣,带他同去乞食,叫人给予美味的嚼食〔硬食〕与噉食〔软食〕,由大比丘众围绕着回到精舍以后,在佛的香室过了昼间,向晚便带了那比丘出去游行,到了庵罗果园,用神通力现出一个莲池,于莲丛内现出一大大的莲花。吩咐比丘道:“向那莲花凝视而坐。”叫那比丘坐下以后,便自回香室去了。比丘只管凝视那莲花。佛使花凋萎,正凋萎时,色褪了。花瓣从边缘处开始谢落,一忽儿落尽了。既而雄蕊也脱落了,只剩果皮。比丘见这光景,不禁这样想道:“这莲花方才原是颜色鲜美,看去很悦目的。现在已色褪瓣谢,连雄蕊都脱尽,只剩果皮了。像这样的莲花也会碰到老,这老也会落在我身上来吧。”于是便获得了诸行无常的正观。佛察知他的心已达正观,坐在香室中放出光明,唱下面的偈语:
把自爱心断了啊!
像用手折秋日的黄莲花似的。
专向寂定之道迈进啊!
涅槃为善逝所诏示。
佛唱毕此偈,那比丘即证得阿罗汉果,觉得自己真从一切的有〔生存〕解脱了,便以下面偈语发出感兴:
生涯过毕,其心圆熟,
心身垢〔漏〕尽,只留最后的肉身,
守清净之戒,诸根稳得寂定。
遍在的愚痴大黑暗与一切心垢,
我已完全排除。
犹如月白罗睺 1 口中脱出,
又如光明万丈的太阳,
在虚空中普照周空。
比丘如是唱偈后,再去礼佛。时,长老舍利弗亦来佛处,向佛礼拜毕,便领了弟子回去了。
这件事被比丘众知道了,他们集合在法堂里,坐着赞叹十力的威德道:“法友啊,舍利弗没有知道他人意向之明,不知自己的意向。佛知道了,就于一日之间,授给那弟子以无碍辩与阿罗汉果。佛的威德真是广大啊。”这时佛来了,在所设的座上坐下,问道:“比丘们啊,你们集合在此谈论何事?”比丘众答道:“不是别的,在说世尊善知舍利弗弟子的意向。”佛道:“比丘们啊,这非不可思议之事。我现在是佛陀,固然知道他的意向。可是在前生,也已曾知道他的意业了的。”接着就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那时菩萨为王作指导,不论是关于物质上的事或是关于精神上的事,有一次,人们在王的宝马的浴场里,放下卑贱的驽马去洗浴。后来马丁叫宝马下那浴场中去时,宝马就不肯下去了。马丁来报告国王道:“大王,宝马不肯下浴场去。”王派遣菩萨道:“贤者啊,为什么马不肯下浴场去呢?请给我去看看。”菩萨答应道:“是,大王。”便来到河畔,将马检视,知道并无毛病,详查不肯下水的原因,以为:也许先有别的马在这里洗过浴,所以嫌憎了不肯下去的吧。于是问马丁道:“有谁在这里洗过浴没有。”马丁道:“洗过别的驽马。”菩萨知道那马为了自尊心之故,不喜在此就浴,不如改换洗浴的地方,便对马丁道:“马丁啊,用蜜糖与酪酥调制的乳粥虽好,老吃了也会生厌。这马老在这里洗浴,也许厌了,把他带到别处去洗浴饮水吧。”接着唱出下面的偈语:
马丁啊!
带马到别的浴场去饮水吧!
乳糜味虽好,
吃腻了使觉得苦。
马丁听了菩萨的话,把马带到别的浴场去洗浴饮水。在马正洗浴饮水时,菩萨回到国王那里去了。王问菩萨道:“怎么样,马洗浴饮水了吗?”菩萨道:“是的,洗浴饮水了。”王道:“方才为什么不肯下水去呢?”菩萨就如此这般地把详情禀告。王道:“居然连这种畜生的意向都知道,真是贤者了。”即以大荣誉授予菩萨,后来命尽,依其业报从此世逝去。菩萨也依业报离去了此世。
〔结分〕
佛道:“比丘们啊!我的知道那比丘的心意,不自今日始,前生也已知道了的。”作此法话后,复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宝马是那比丘,国王是阿难,那贤臣则就是我。”
注释:
1乃阿修罗,日月入其口即蚀。
二六 女颜象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竹林精舍时,就提婆达多说的,提婆使阿阇世太子信仰自己,而受他的供养。阿阇世太子为提婆建立精舍于伽耶斯舍,日日用五百个大银盘盛贮了用美味调制的,三年陈的香米饭去作供。因此供养提婆的徒众大增。提婆与其徒众只是住在精舍里。
那时,王舍城中有甲乙二友,甲依佛出家,乙则在提婆处出家。一日,乙向甲道:“朋友啊,你日日流了汗去行乞,而提婆则安坐在伽耶斯舍的精舍中,吃着用种种美味调制的好饭食。你所行的不是良策,你为什么要自己讨苦呢?怎么样,明日一早到伽耶斯舍精舍来,吃那附有好菜的粥,十八种的嚼食与种种加味的噉食如何?”甲因乙再三劝诱,果然想去了,从此以后,就每日到伽耶斯舍精舍去饱餐,时刻一到,仍回到竹林来。可是事情不能永久秘密,甲到伽耶斯舍去吃提婆那里的供物,不久就被许多人知道了。友人之中有人问他道:“听说你在吃别人供给提婆的食物,真的吗?”甲道:“谁说的?”友人道:“某人与某人。”甲道:“我确曾在伽耶斯舍吃东西,但我所吃的东西不是提婆给我的,是别人给我的。”友人道:“朋友啊!提婆是佛的怨敌,他以破戒之身令阿阇世信仰,非法地受着供养。你奉佛的教说出了家,竟去吃那提婆达多非法所得的食物。喂!带你去见佛吧!”便把他带到法堂来。佛见了问道:“为什么带了这可厌的比丘来!”那友人道:“世尊啊!这比丘在世尊的地方出了家,却在吃那提婆非法所得的食物哩!”佛道:“比丘啊!据说你常吃提婆非法所得的食物,真的吗?”甲道:“世尊啊,我所吃的食物不是提婆给我,是别人给我的。”佛道:“比丘啊!在这里不该说遁词。提婆是作恶行的破戒者,你在我这里出家,奉着我的教说,为什么去受提婆的食物呢?你一向易于轻信,见了什么也会相信的。”接着便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是一个大臣。那时王有一只宝象,名叫女颜,德高行端,从不伤害他物。一日,群盗于夜半在象舍附近坐着集议,说道:“这样干,就可打破水沟进去了,这样干,就可打破窗户了。把水沟、窗户如数打破以后,就空洞无碍,便于搬运东西了。去抢劫时,要杀人都不怕。能这样,就任何人不敢来抵抗了。做盗贼者不应被道义心所束缚,非残忍、凶恶、暴虐不可。”如是互相约诫而去。一连几夜,群盗都在这里作如是的集议。那象饱听了他们所说的话,还以为他们在对自己讲说,便想:“那么我也非残忍、凶恶、暴虐不可。”次日清晨,见管象者到象舍来,便用鼻把他攫来掷杀在地上。嗣后,凡遇有来的东西,都一一弄杀。
人们奔到王那里去告诉,说:“女颜象疯狂了,见到什么都弄杀!”王派菩萨去,说道:“贤者啊,你去看看象为什么激怒的?”菩萨过去察看,见象身体无病,推究其所以激怒之故,以为:也许有谁在他的近处讲了什么话,她听了认为在对自己说,就激怒起来了吧!便问那管象者道:“以前有人于夜间在象舍近处讲论过吗?”管象者道:“有的,盗贼们曾到这里来作会议过。”菩萨回去告诉王道:“象身体无病,是因为听到了盗贼们的话激怒的。”王道:“那么,现在要怎样才好?”菩萨道:“请有高德的沙门或婆罗门去坐在象舍里作道德的谈话,就有效验吧!”王道:“尊者,那么就请这样去办。”菩萨请有高德的沙门、婆罗门等去坐在象舍里,请求说道:“尊师啊!请为作道德的谈话。”他们便集在一处谈论道德道:“不应打人、杀人。人要有德行,能慈悲、忍辱。”象听了以为这是在教他,以后要行道德,便驯顺了。王问菩萨道:“怎样,象驯服了吗?”菩萨道:“是的,那样激怒了的象,因了诸位贤者的力,居然驯服如前了。”接着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先时听了盗贼的话,
女颜逢人便掷杀。
后来听了智者的话,
最上之象便安住于诸德了。
王道:“居然连畜生的心意都能知道。”以大荣誉授予菩萨。后来王于定命终了时,与菩萨各依其业报从此世逝去。
〔结分〕
佛道:“比丘啊,你在前生也见到任何人便归依他,听了盗贼的话便归依盗贼,听了有德者的话,便归依有德者。”作此法话后,复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女颜象是尊奉背教者的比丘,王是是阿难,那大臣则就是我。”
二七 常习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一个优婆塞与某老大德说的。却说,舍卫城有朋友甲乙二人,甲出家后,每日必访乙家。乙给予甲以食物,自己则于食后伴甲到精舍来,座谈至日落才回入市去。甲送乙回去,直到市门口才自归精舍,如是习以为常。二人的交谊遍传于比丘众间。一日,比丘等集合法堂,坐着谈论这二人的交谊。佛来了,问道:“比丘们啊,你们方才大家在这里谈论着什么?”比丘等如实禀告。佛道:“比丘们啊,这二人的交谊不自今日始,他们在前生,交谊也是亲密的。”接着便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是一个大臣。那时,有一只狗到宝象所居的厩舍中,吃那宝象食时所狼藉的饭粒。狗在如是觅食之中,就与宝象亲昵起来,靠近象的身旁去吃,后来两者竟亲昵到非在一处不吃,狗常抓住了象鼻左右摇动为戏。一日,有一个自乡村来的人给管象者以若干金钱,把狗讨去了,象不见了狗,就从此不吃东西,也不饮水,也不洗浴。人们把此事来向王报告,王派菩萨去调查道:“贤者啊,象为何如此,给我去调查一下。”菩萨到了象舍,见象沉在悲哀里,身体上却看不出有什么疾病。以为也许他曾有所亲,因为那所亲者不见了,所以如是忧郁的。便问管象者道:“曾有什么东西与象亲昵的吗?”管象者道:“是的,他曾与一只狗很亲昵。”菩萨道:“那么,这狗在哪里呢?”管象者道:“被一个人讨去了。”菩萨道:“这人的住址你知道吗?”管象者道:“我不知道。”于是菩萨到王那里去回报道:“大王,象没有什么疾病。他曾与一只狗非常亲昵,大概现在因为那狗不见了,所以不肯吃东西呢!”接着便唱出下面的偈语:
粗饭、抟饭、吉祥草都不吃,
就浴也不肯擦洗身最。
象本日日与狗相见,
似乎恋慕狗友。
王听了菩萨的话,问道:“那么,将怎样呢。”菩萨道:“可叫人鸣鼓到各处去叫喊,说有人把与我们宝象为友的一只狗带走了,如果藏在家里不交出来,查得了便要罚他。”王依言照办。那个讨狗去的人听到了这话,就把狗放出了。狗急急跑回象舍。象用鼻把狗卷住放在自己头上,哭叫了一阵,重又从头上放下来,让狗吃过后,自己才吃。王道:“居然连畜生的心意都能知道。”便授菩萨以大荣誉。
〔结分〕
佛道:“比丘们啊,这二人的交谊亲密,不自今日始,前生也已亲密的了。”作此法话后,说明四谛。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那时的狗是优婆塞,象是老大德,贤明的大臣则就是我。”
二八 欢喜满牛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六群比丘的辱骂说的。那时,六群的比丘吵起相骂来,举出十种条目嘲骂那正直的比丘们。比丘们以此事告诉佛知道。佛命召集六群比丘,问道:“比丘们啊,果有其事吗?”他们回答道:“果有其事。”佛呵责他们一番,说道:“恶言即畜生也不欢喜。在前生,有一畜生曾因主人发恶言之故,叫主人损失千金呢。”接着就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健驮逻王在健驮逻的得叉尸罗城治国时,菩萨投生在牛胎里。在他为小牛时,有一婆罗门从养牛者家里把他讨去,命名曰欢喜满,放在儿女所居之处,用乳粥或饭喂养,很宝爱他。菩萨长大以后,以为:这婆罗门曾费了许多心血养我。我现在是全阎浮提牵引力最大的牛,让我来显一次本领,偿付养育的代价吧。一日,牛对婆罗门说道:“喂,婆罗门啊,到养牛的某长者那里去,说:‘我所养的雄牛能拖一百辆货车。’与他以千金为赌啊!”婆罗门到了某长者的地方,先问:“在这城中谁所养的牛最有力?”长者先举某家某家的牛回答,结果说道:“全城中没有一只牛能及我所养的。”婆罗门道:“我也有一只牛,能拖一百辆货车呢?”长者道:“哪里会有这样的牛?”婆罗门道:“我家里就有。”长者道:“那么打赌吧。”婆罗门道:“好,就打赌。”便相约以千金为赌。于是婆罗门在百辆的车中装满了沙石等,顺次排列起来,用绳从车轴上前后结住,叫欢喜满洗了浴,喂以和香料的饭,肩部饰以华鬘,把他驾在第一辆车的车轭上,然后自己爬上车去坐着,举起鞭来叱道:“前进呀!欺瞒者啊!拉呀!欺瞒者啊!”牛自觉非欺瞒者,今受此称呼,不知所谓,四只脚如柱子般,立着不动。长者立刻叫婆罗门交出千金。
婆罗门损失了千金,把牛解下,回到家里。忧郁地卧着,欢喜满牛走来,见婆罗门忧郁地卧在那里,便走近前去问道:“婆罗门啊!你为什么卧着?”婆罗门道:“怎么能入睡啊!千金输去了。”牛道:“婆罗门啊!我在你这里这么久,曾把钵打碎或是踏破没有,曾在他处撒过粪尿没有?”婆罗门道:“那是没有的事。”牛道:“那么你为什么呼我为欺瞒者呢?你这样称呼我,这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喂,且与那人去赌两千金吧,但不要再呼我为欺瞒者呀!”婆罗门听了牛的话,便去与长者相约,以两千金作赌,依照上回的方法,把百辆货车前后联系起来,把欢喜牛装饰了,驾系在第一辆车子的前面。先在车的前面牢牢地系住了轭,一端驾着牛,一端吊在车上,轭与车轴之间贯以一支光滑的棒棍。如是坚实驾系,使轭不致左右摇动,单牛也可拖拉。婆罗门坐在车上,用手拍着牛背叫道:“贤者啊!前进呀!贤者啊!拉呀!”菩萨果然一口气把联系着的百辆货车拉着前行,最后的一辆达到了原来第一辆的地方了。于是那以牛为财产的长者拿出两千金来,其他的人对于菩萨也拿出许多彩金,这些都到了婆罗门的手里。如是,他因了菩萨的帮助,获得许多财物。
〔结分〕
佛道:“比丘们啊!恶语是谁也不喜欢的。”叱责六群比丘以后,即制定学处〔戒〕,唱出下面的偈语:
应说爱语,
勿作恶语,
牛为说爱语者驾重车,
使获财宝而欢喜。
佛作此法话,教人说爱语,复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婆罗门是阿难,欢喜满牛则就是我。”
二九 黑牛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二重神变说的。其故事与天人降临之事同见于第十三编舍罗婆鹿本生因缘中。等正觉者演二重神变后,住居天界,于雨季终了之节日下降僧羯奢城,与许多从者共入祇园精舍。比丘众集坐在法堂里,谈论佛的威德道:“法友啊!如来真不可及,他所运的东西是谁也不能运的。有六位师父曾说:‘我们将给你们显出神变。’说了好几次,可是一个神变都没有显出。究竟是佛好。”佛来了,问道:“比丘们啊!你们方才在这里谈论何事?”比丘众道:“世尊!我们不谈别的,在如此这般说着世尊的威德。”佛道:“比丘们啊!我这次所运的东西,有谁能运呢,在前生,我投胎为畜生时,也曾能负担与自己力量不相称的担负。”接着便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婆罗奈城治国时,菩萨投生于牛的胎内。当他还小时,他的主人寄宿在某老妇人的家里,后来结算了房饭费,就把小牛留作抵偿而去。那老妇人用乳粥与饭等来喂养小牛,犹如自己的儿女。这小牛被定名曰“祖母的黑痣”,长大以后,毛色纯黑,如安膳那药〔石眼药〕,与村中的牛一处游行,行动端正,村中的儿童们时与他为戏,有的攫住了角、耳或颈部来缒荡身体,有的捏了尾巴摇摆,有的去骑在背上。一日,牛想:“我母亲贫困着。她辛辛苦苦像儿女般养育了我,让我去赚钱来救她的苦境吧!”从此以后,他便在各处行走,找寻赚钱的机会。一日,一个队商主的儿子带了五百辆货车,来到凹凸不平的过渡处停下。原来拉车的牛,都不能把车拉到对岸。五百辆车子系在一处,就停在渡头,无法过去。菩萨〔牛〕与村中之牛正在渡头游步着。那位队商主的儿子是一位牛的鉴别家,正在就许多牛中,找寻能把这许多车拉过渡去的良种。见到菩萨,以为:这是一只良牛,会把我们的车子拉过去吧!不知这只牛的主人是谁?便问牧牛者道:“这只牛的主人是谁?我预备出钱叫这只牛把这许多车子拉到对岸去。”牧牛者道:“那么你把他拉去系在车上吧!主人不在这里。”队商主的儿子用绳穿牢牛鼻,可是不能使牛拖了车前进。牛好像要讲好了工钱才肯拖的样子。队商主的儿子懂得牛的意思,便对牛说道:“如果你把这五百辆车子都拖到对岸,每辆车子给你二迦利沙波拏,总共给你一千迦利沙波拏吧!”于是牛便自动走近车前。人们把他系在车上,他就一口气拖了车子到达对岸。所有的车子都这样地拖过渡了。队商主的儿子以每辆一迦利沙波拏计算,包了五百迦利沙波拏给他吊在项颈上。牛以为:那人不依约给我工钱,不能放他走,便赶到车子的前面立着,把路拦住。人们费了许多力去赶,也赶他不走。队商主的儿子心里想道:“大概这畜生知道工钱不足吧!”于是用布包了一千迦利沙波拏,给他吊在颈上道:“喏,这是拖车子的工钱。”牛带了一千迦利沙波拏的包回到他母亲那里去。村中的儿童们嚷道:“黑牛的项颈上挂着的是什么?”大家向牛跑来。牛逐散群童,避至远处,然后回到母亲的地方。老妇人见牛的项颈上吊有钱包,问道:“你从何处得来的?”及向牧牛者探问,知道了详细情形,便道:“我何曾想靠你赚钱来度日啊!你为什么去做这样的苦事呢?”于是便以温汤浴牛,用油涂抹他的全身,喂以上好的饮料与食料。后来老妇人命终,与菩萨各依其业报而逝去。
〔结分〕
佛道:“比丘们啊!如来的无可比伦,不自今日始,在前生也已如此。”既作此法话,复把本生的今昔联结了,唱出下面的偈语来:
纵使在任何泥泞的道上,
有笨重的货物,
只要牢系在黑牛身上,
他也能搬运。
佛道:“比丘们啊,当时黑牛曾搬运这货物哩!”说毕复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老妇人是莲华色,黑牛祖母的黑痣则就是我。”
三○ 谟尼迦豚
〔序分〕
此本生因缘,是佛在祇园精舍时就处女的诱惑说的。其事当详见于第十二编小那罗陀苦行者本生因缘中。佛问那比丘道:“据说你心中烦闷着,真的吗?”比丘道:“尊者,是的。”佛道:“为了什么?”比丘道:“世尊,为了处女的诱惑。”佛道:“这女子于你有害,在前生,当她结婚之日,你也曾丧命被作为请客的食品哩!”接着便讲过去的事。
〔主分〕
从前,梵与王在波罗奈城治国时,菩萨生而为某村长者家中的牛,名曰大赤。他的弟弟之中,有一只名曰小赤。所有那家的搬运工作,全靠这兄弟二牛担任。那家有一个女儿,已被同村县长者聘为儿媳。女儿的父母以乳粥喂养一猪,名曰谟尼迦,预备为吉日请客之用。小赤见猪吃乳粥,对他哥哥说道:“一家的搬运工作全靠我们兄弟来做,而主人给我们吃的只是糠麸或藁草,却把乳粥去喂猪。为什么猪该吃这种好东西!”哥哥大赤道:“喂,小赤啊!不要羡慕,那猪正在吃着死亡的食物呀!主人的女儿将结婚,养猪是预备请客。再过几日,客人就要来了。你看吧!那时猪将被缚住了四脚,从猪栏中拉去杀却,烹调了给客人吃哩!”接着又唱出下的偈语来:
不要羡慕谟尼迦,
他正吃着死亡的食物。
去了贪欲,吃糠麸吧!
那是长命的根源。
不久,客人就来了,于是把谟尼迦杀死烹调做种种的肴馔。菩萨问小赤道:“你看见谟尼迦了吗?”小赤回答道:“哥哥,我见到谟尼迦吃美食的报应了。我们的藁草或糠麸,吃了无罪,且可长命,比之那种食物真要胜过百倍千倍呢!”
〔结分〕
佛道:“你在前生也曾因这女子丧命,作为许多来客的食品呢。”作了此法话,又说四谛。说毕四谛,那烦闷的比丘就证得预流果。佛于是取了联络,把本生的今昔联结起来道:“那时的谟尼迦是烦闷的比丘,长者之女儿即现在的处女,小赤是阿难,大赤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