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荣耀之女皇在此诞生/
哲人们把她称作自己的女儿。
她不断繁殖,不断生育孩子/
他们纯粹无瑕,不会腐朽。(图10)
最后这幅图画是整个系列的第十张,这当然不是偶然的,因为“十”(denarius)被认为是完美的数字。 [280] 我们已经表明,玛利亚法则由4、3、2、1组成;这些数字的总和就是10,它代表着更高水平上的统一性。以“简单之物”为形式的一元数组(unarius),即,作为“事物原创者”(auctor rerum)的上帝的形式,代表着统一性。 [281] 而“十”是完整工作的结果。故而“十”的真正意义是“上帝之子”。 [282] 虽然炼金术士把它称为哲人之子 [283] ,当作基督的象征,同时把基督教的基督形象的象征特质用于描述他们的雌雄同体。 [284] 尽管说中世纪的雌雄同体具有这些基督教的特征也许是正确的,但对于阿拉伯和希腊来源的“赫马佛洛狄忒斯”,我们必须推测它们具有部分的异教徒传统。婚约中男方和女方的教会象征导致了两者的神秘统一,也就是“基督的阿尼玛”(anima christi)活在教会的“奥体”中。
图10
这个统一体潜伏在基督的双性同体理念下,中世纪的炼金术则将之用于自己的目的。古老许多的赫马佛洛狄忒斯的形象,其外表的部分也许起源于塞浦路斯的“长胡须的维纳斯”(venus barbata),在东正教会中遭遇了已然存在的双性同体基督的理念,这个理念无疑与柏拉图的“双性初人”概念有关,因为基督从终极来说就是“原人”。
“十”形成了“所有工作的总和”(totius operis summa),形成了工作的终结点,超越它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通过“增殖”(multiplicatio)的方法。因为,虽然十代表着统一的更高阶段,但它也是1的增殖,从而它也能以10、100、1000、10000等倍率而增加达到无穷。正如教会的神秘集体是由无穷大的信奉者组成,并且信众数能够无限地增长一样。因此雌雄同体被描述为“永恒食物”、“无尽光明”(lumen indeficiens),诸如此类。故而也假定酊剂会自我更新,而工作只需要完成一次就一劳永逸。 [285] 但是,既然“增殖”是十的特性,100和10比就没有区别,也不会更好。 [286]
根据《哲学玫瑰园》的说法,“lapis”被理解为天体演化的初人,是“自我的起源”(radix ipsius):所有东西都从这个太一而来,并在此太一中生长。 [287] 它是“咬尾蛇”,自我滋养和自我生育的蛇怪,本质上是“不可被创造之物”,尽管《哲学玫瑰园》中的一处引文强调“我们最尊贵的墨丘利”是被上帝创造成“尊贵之物”的。这个“不可被创造的造物”(creatum increatum)只能被列为另一个悖论。对心灵的超常态度绞尽脑汁是无用的。实际上,只有我们假定炼金术士并非有意识地、故意地在自相矛盾,我们才该继续如此。在我看来,他们的观点是完全自然的:任何未知的事物最好用对立的方式来描述。 [288] 一首德语长诗(其出版时间被证实和1550年的《哲学玫瑰园》同期)解释了“赫马佛洛狄忒斯”的性质:
所有荣耀之女皇在此诞生/
哲人们把她称作自己的女儿。
她不断增殖,不断生育孩子/
他们纯粹无瑕,不会腐朽。
女王憎恨死亡和贫穷
她超越黄金、白银和珠宝/
所有药物无论大小。
世上无物可以伦比/
为此我们感谢天庭的上帝。
哦,我是裸体的女人,是约束我的力量/
因为我第一次开始时,我的身体遭到诅咒。
我永远也不会成为母亲/
直到我生出了另一个人。
然后我就拥有了根茎和草药的力量/
并且我征服了所有的疾病。
接着我第一次认识了我的儿子/
我们两人变为一体。
他让我怀孕并且生育
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
我变成了母亲,同时仍然是女仆/
在我的本性中建立起来。
从而我的儿子也是我的父亲/
正如上帝根据自然而判决。
我生出了诞生我的母亲/
通过我她再次降生于大地。
被看作是一体,这是自然嫁娶的/
是在我们的山岳中最娴熟隐藏的。
“四”聚合为“一”/
在我们威严的大石中。
而当“六”被看作是三位一体时/
它被带到永恒的统一。
那些正确思考这些事情的人/
上帝赋予他们力量去战斗
所有此类的疾病
和金属及人的身体相关的。
无人可做到除非有上帝的帮助/
然后只有他看穿自己。
从我的地上喷泉流出/
它分为两支流淌。
其中一支流向东方/
另外一支流向西方。
两只老鹰飞翔羽翼未丰/
赤裸着再次落回地面。
而它们很快升起,羽毛丰满/
这喷泉是日月之主。
哦,主耶稣基督,他赐予
通过圣灵的恩泽的礼物:
我是那被给予的人之一
真正地完全理解了大师之言。
他关于未来生命的思想会长驻/
身体和灵魂如此地和谐。
它们升起到父王的国度/
这便是人之中的技艺之道。
这首诗具有颇多的心理学意味。我已经强调过双性同体的阿尼玛本性。“初人”的“受诅咒性”(unblessedness)相当于我们上一章提到的不和谐、魔鬼、“无意识”的阿尼玛。在它的第二次诞生中,即,作为“伟业”的结果,阿尼玛变得富饶多产,并以赫马佛洛狄忒斯的形式与她的儿子再次出生,赫马佛洛狄忒斯是母子乱伦的产物。受胎和分娩都没有损坏她的童贞。 [289] 这本质上是基督教的悖论,它与无意识的超常非时间性有关:一切都已经发生但也尚未发生,一切都已经死亡但也尚未诞生。 [290] 这种悖论陈述说明了无意识内容的潜力。就比较而言,它们是知识和记忆的客体,在这个意义上,它们属于遥远的过去,故而我们会说“原初神话理念的遗迹”。但是,就无意识以一种突然、不可理解的侵入来表现自己而言,它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某种东西,某种全然陌生、新鲜的、属于未来的东西。故而无意识既是母亲也是女儿,是诞生她自己母亲的母亲(非受造物),而她的儿子也是她的父亲。 [291] 看起来炼金术士逐渐知晓的是,这个最令人震惊的悖论是和自性有某种程度之连接的,因为一个人除非得到上帝的帮助,除非“他看穿自己”,否则没有人可以实践这门技艺。从摩利努斯和卡里德国王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古代大师们都觉察到这一点。摩利努斯提到希拉克略(heraclius,拜占庭皇帝)是这样告诉他的学生的:“哦,智慧之子啊,要知道上帝,那无上的、荣耀的大造物主,他从四种不平衡的元素中创造了世界,并把人放在它们中间作为装饰。”当国王恳求进一步解释时,摩利努斯回答道:“为何我应该告诉你这许多事情呢?因为这种物质(即,奥秘)是从你身上提取出来的,你是它的矿石;在你之中,哲人发现了它,我可以说得更直白些,他们从你那里拿走了它。而当你体验到这一点时,对它的爱和欲望会在你心中增长。而你应该知道这是真实和不容置疑的……因为在这块石头中,四种元素是连在一起的,人把它比作世界和世界的构成。” [292]
从此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由于人在四大世界原则中的位置,所以人自身就包含着世界的复本,在此复本中不对等之元素得以联合。这是人的微宇宙,和帕拉赛尔苏斯的“苍穹”(firmament)或“奥林巴斯”(olympus)相应,人之中的未知量如世界一般宽广,这是他身上的本性而不是培养出来的。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和集体无意识相应,在炼金术中集体无意识的投射比比皆是。我必须克制再引用更多炼金术士心理学洞察的证明,因为这已经在其他地方做过了。 [293]
诗歌的末尾暗示着炼金术士的伟大希望“——不朽”、“长生不老药”(elixir vitae)。作为一种超验理念,不朽不能成为体验对象,因此既无支持也无反对的论据。但不朽作为一种感觉的体验是相当不同的。这种感受正如理念的存在一样,是无可争议的现实,也能和理念一样被同等程度地体验。我曾多次观察到,自性的自发性展现,即与之相连的某些象征的显现,会随之带来无意识的某种无时间性的东西,它以一种永恒或不死的感受来表达自己。此类体验让人异常印象深刻。“永恒之水”、“不朽之石”(incorruptibilitas lapidis)、“长生不老药” [294] 、“不死之食”(cibus immortalis)等理念并不奇怪,因为它们符合集体无意识的现象学。就炼金术士而言,他想象自己能够制造出一种永生物质,这就算是在上帝的帮助下,似乎也是一种荒谬的假设。这种宣称让很多著作带有一种自吹自擂、欺世盗名的气氛,由此它们当然变得声名狼藉、被人遗忘。与此同时,我们要当心不要把婴儿和洗澡水一起泼掉了。也有一些著作对工作的性质深入探究,赋予炼金术另外一副面貌。《哲学玫瑰园》的匿名作者如此说:“然而,显而易见的是,石头是哲人的主人,就像他[哲人]会说,他被迫跟随自己的本性行事,故而,哲人不是主人,而是执行者,石头的执行者。相应地,那些试图通过技术,远离自然而在物质中加入任何非其本性具有之物的人,是错误的,而且会因为其错误而悲伤。” [295] 这明白地告诉我们,艺术家不是根据他自己的创造性异想行事,而是被石头驱使做事。这位全能的工头正是自性。自性想要在工作中展现出自己,因此“伟业”是一个自性化过程,一种成为自性的过程。自性是整体的、永恒的人,并以此呼应原发的、球形的 [296] 、双性的存在,他代表着意识和无意识的交互整合。
从前所述我们能够看到工作是如何以违背理性分析的、高度矛盾的存在而结束。这项工作几乎不可能以其他方式结束,因为“复杂的对立”(complexio oppositorum)只可能导出了难解的悖论。在心理学上,这意味着人类整体性只能够以二律背反来描述,这在面对超验理念时总是如此。我们可以提出同样矛盾的光的粒子理论和波动理论,虽然它们至少可在数学综合(mathematical synthesis)的可能性之内呈现,但相比之下,心理学理念缺乏这种呈现。然而,我们的悖论提供了直觉和情绪体验的可能性,因为不可知和不可理解的自性统一体,甚至照亮了我们辨别性的,故也是分裂性的意识领域,并且,就像所有的无意识内容一样,它带着非常强大的效应如此行事。这种内在的统一,或者统一的体验,是神秘学者尽力用“神秘联合”的理念来表达的,而且也见于印度的宗教和哲学,见于中国道家以及日本禅宗。从心理学的观点来看,我们给予“自性”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同样,它是否是“真实”的这一问题也不重要。其心理现实性已经足够成为所有实践的目标。理智无法认识超越它的任何东西,故而理智的彼拉多(pilate) [297] 式质疑是毫无意义的。
回到我们的图片:它显示了“雌雄同体”的神化,右边的身体是男性的,左边是女性的。这个人站在月亮上,月亮在这里对应着女性月瓶,“密义瓶”。它的翅膀标志着挥发性(volatility),即灵性。它一只手中举着圣餐杯,其中有三条蛇,也有可能是一条有三个头的蛇;在另外一只手中,是一条蛇。这显然是暗指玛利亚法则,以及三和四之间的古老难题,同样也是指三位一体的神秘性。圣餐杯里的三条蛇是圣三位一体的地狱对等物,而一条单独的蛇,首先是代表着通过玛利亚所表达的“三”的统一,其次代表的是“邪恶的”墨丘利之蛇及其所有的附属意义。 [298] 这一类的图片是否和圣殿骑士团的巴风特(baphomet of the templars) [299] 有关尚待商榷,但是蛇的象征 [300] 肯定是指向魔鬼原则的。它,虽然被从圣三位一体中排除,但仍然和救赎的工作有一定关联。而且在雌雄同体的左边也发现了渡鸦,这是魔鬼的同义词。 [301] 羽毛未丰的鸟已经消失了:它的位置被长翅膀的雌雄同体取代。在右边站着“日月树”——“哲学树”,它是发展的无意识过程的意识对等物,用站在对立一边而得到暗示。在第二版本的对应雌雄同体图片中 [302] ,代替渡鸦的是一只鹈鹕,正在为自己的孩子而啄胸,这是众所周知的基督寓言。 [303] 在同一幅图中,一头狮子正在雌雄同体身后徘徊,在雌雄同体站立的山脚下,有一条三头蛇。 [304] 炼金术中的雌雄同体本身就是一个问题,需要特别的解释。这里我只就炼金术士努力热切期望的目标要用如此让人震惊恐惧的意象来传递这一明显事实略论几句。我们已经完满地证明了,此目标的针锋相对本质可以解释相应象征的怪异性。但是这一解释并没有改变此怪物是一个丑陋怪胎和本性变态的事实。而且这也不是未经详细审查的偶然事故,相反,它是有高度意义的,是某些炼金术基础心理学事实的结果。必须记住的是,雌雄同体的象征是此艺术的目标的众多同义词中的一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重复,我建议读者们看《心理学与炼金术》中收集的材料,尤其是对“哲人石”和基督的比较,就此我们必须增加较少比较过的“原初物质”和上帝的关系。当然,一般来说是避免比较它们的,而其原因也显而易见。 [305] 虽然两者类似,但是“哲人石”不能被简单地理解为复活的基督,“原初物质”也不能被理解为上帝。相反,《翠玉录》中提示:炼金术式神秘是高等神秘的低等对应物,是一种并非父性“心灵”而是母性“物质”的神秘象征。在基督教中兽性象征的消失,在这里通过丰富的、与“自然物质”非常一致的、寓言性动物的形式得到补偿。基督教的形象是灵性、光明和善良的产物,而炼金术的形象是夜晚、毒药和魔鬼的产物。这些黑暗的起源很能解释奇形怪状的雌雄同体人,但是它们不能解释一切。这个象征之简陋、原始的特性表明了炼金术士心灵的不成熟性,其心灵还没有充分发展到让他能应对其任务的艰巨。他在两种意义上不发达:第一,他没有理解化学合成的真正本性;第二,他对投射和无意识的心理学问题一无所知。这一切都还静静地躺在未来的子宫中。自然科学的发展填补了第一个空缺,而无意识心理学的发展正力图填补第二个空缺。要是炼金术士理解他们工作的心理成分,他们将能够使自己的“统一象征”从本能性欲的掌控中解放出来,无论是好是坏,没有批判性理性的支持,纯粹的自然注定是要离开它的。至上对立面的化合自然只能说是一种杂交事物。从而这个陈述就停滞在性欲中,正如意识的潜能不会来支持自然一样——这种支持在中世纪尤其不太可能发生,因为那时根本没有心理学。 [306] 直到19世纪末,弗洛伊德再次提出这个问题。接着出现的就是意识心灵和无意识碰撞时通常会发生的事情:前者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后者的影响及偏见——如果不是被后者压服的话。对立面统一的问题成百上千年来一直以其性的形式存在,它必须等到科学的启蒙和客观性发展到足够的程度,让人们可以用科学对话的形式来讨论性。无意识的性欲马上被严肃对待,上升为一种宗教教条,直到如今都被狂热地捍卫着:这种魅力散发自一直被炼金术士培育的那些内容。潜伏在乱伦、圣婚、圣婴等神话主题下的自然原型开花结果,在科学时代发展成关于婴儿性欲、性变态和乱伦的理论,而“化合”这一概念在移情神经症中被再次发现。 [307]
雌雄同体象征的“性欲化”(sexualism)完全地压倒了意识,并且给予心灵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就像古代的混合象征一样不讨好。击败炼金术士的任务重新呈现出来:如何理解人类和世界的深刻分裂,我们如何来应对它,如果有可能的话,如何来消除它?当剥去其自然的性欲象征后,这个问题就浮现出来,而在性欲象征中,它受到了阻碍,因为这个问题无法突破无意识的域限。这些内容的性欲化总是表示着自我对某些无意识形象(要么是阿尼姆斯,要么是阿尼玛)的无意识身份认同,而且因为这种身份认同,自我同时既是被迫地、又是自愿地和勉强地成为圣婚中的一方,或者至少相信它只是,仅仅是色情圆房的一个器具。而且一个人越是相信这一点,其自我肯定越是会很快地变成这样——而且会越是独断地(如此变化),也就是说,一个人越是专注于性的部分,就越少会关注在原型模式上。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整个问题招致了痴迷,因为非常痛苦而明显的是,我们处在错误之中。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拒绝接受这样的论点:一个东西之所以让人迷恋,是因为它是绝对真理,那么我们就有机会认识到,诱人的性的部分只是众多迷惑我们判断力的因素中的一个。这一部分总是试图把我们送到一个伴侣的力量那里,这个伴侣似乎拥有所有我们无法在自己身上实现的品质。那么,除非我们更喜欢被自己的错觉愚弄,否则我们就应该通过细致地分析每一种痴迷,从中萃取出我们自己人格的一部分,就像第五元素一样,且慢慢地开始认识到,在生命之路上我们一再遇到的是,在成千上万假面下的我们自己。然而,这个真理仅仅能够有利于这样的人,他们从骨子里确信其同胞自性化的、不可还原的现实性。
我们知道在辩证加工的过程中,无意识会制造出某些目标意象。在《炼金术之梦》中,我已经描述过一个很长的系列梦,其中包含着此类意象(甚至包括了一个打靶的梦)。它们大多数和曼荼罗型的理念有关,曼荼罗型,也就是圆形和四方形。后者是最直白的,也是最具特征的目标的代表。此类意象把对立面通过四相性的象征统一起来,也就是以十字架的形式把它们联合起来,或者通过圆形或球形表达它们的整体性理念。人格的优势类型也许以目标意象的形式表现出来,尽管这较为少见。有时候会有特别的强调放在中心的光明部分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以雌雄同体为目标的个人化象征,而更多是作为起始状态的象征,表达阿尼玛或阿尼姆斯的身份认同。
这些意象自然仅仅是对整体性的预期,而从整体性原则上来说总是超越我们的能力范围。而且,它们并不总是表明,病人一方在无意识中准备好在后期有意识地认识到整体性;它们通常只是意味着对混乱迷惑和缺乏方向的一种暂时补偿。当然,从根本上说,它们总是指向自性,所有对立的容器和组织者。但是它们显现的时候,仅仅提示着在整体中秩序(建立)的可能性。
炼金术士试图用雌雄同体和圆形的四方化所表达的,以及现代人在画圆形和四方形模式时同样试图表达的,都是整体性——一个能解决所有对立和终结冲突的整体性,或者至少是把冲突的刺拔掉。对此的象征是一种“对立物重合”,正如我们所知的,库萨的尼古拉斯对上帝的认同。我远没有和这位伟人比拼较量的意图。我的事业只不过是精神的自然科学,而我主要关心的是确立事实。这些事实如何命名,以及如何对它们作进一步的解释是次要的。自然科学不是一种言辞和理念的科学,而是事实的科学。我不是术语的严格主义者——把现存的象征叫作“整体性”、“自性”、“意识”、“高级自我”,或者任何你想要叫的名称,这都没有太大区别。就我而言,我只是力图不要给出一些错误或误导的名称。所有这些术语只是纯粹事实的名称,而事实本身才是具有分量的。我给予的这些名称并不是指向一种哲学,尽管我不能阻止人们对着这些术语学的幽灵狂吠,就好像它们是科学假设一样。事实本身就是充分的,而了解它们是很好的。但是它们的解释应该留给个人去斟酌。“对最大者来说没有什么对立,而在其中最小者也是最大” [308] ,库萨的尼古拉斯如是说。而上帝同样也是在对立之上的:“超越这创造和被造的巧合的是上帝。” [309] 人是上帝的一个类推:“人是上帝,但不是在绝对的意义上,因为他是人。故而他是在人类之道的上帝。人也是世界,但他不是同时在相反形式中的所有事物,因为他是人。故而他是一个微观宇宙。” [310] 因此“复杂的对立”被证明不仅仅是一种可能,而更是一种伦理责任:“在这些最复杂的事物中,我们人类智力的每种努力都应该朝向这种简易性,在其中冲突对立得到和解。” [311] 炼金术士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立面的统一这一伟大问题的经验主义者,而库萨的尼古拉斯则是其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