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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郊原试马惊逢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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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省河西四郡,是甘肃省西部最富庶之区,这一带土脉肥沃,水草丰盛,最宜于畜牧。在积石山下有一处大牧场,字号是西丰。西丰牧场的场主武凌源是个闯江湖的出身,为人慷慨豪侠。他在积石山前立下这个买卖以来,虽则不过五六年的光景,他这个西丰牧场的营业蒸蒸日上。这西宁一带是牛羊骡马出产之地,这武凌源他早年更到过关东,在关外他也干过几年牧场,不过那时他是给人家做事,他一身的本领,不能尽量施展出来。来到甘肃省自己干了这个字号,他把个人全副的精神,全用在这个买卖上。更因为心肠热,待人厚,得了几个好帮手。这个买卖一天比一天发达,也多半由于这几位马师真替他出力,这个买卖就算立住根基。

场主武凌源手底下这几个马师,一个叫马龙骧,一个叫杨四虎,一个叫牛金榜,一个叫孟振刚。这四个师傅手底下全有极好的功夫,他们在这西丰牧场全是尽心尽力地帮助场主,发达这个营业。此时正在夏末秋初,这是一个秋高马肥的时候,牧场里买卖很忙,每天差不多全有马贩子跟官府到这里采买大批的马群。

此时在中午过后,牧场中正在热闹着,马师杨四虎等带着一班伙计们从大圈上赶出大拨的马来,马师跟掌竿的全在马沟旁照顾着。这里跟关外牧场的规矩是大同小异,过数目时也是论沟的讲。这次客人还是从山东省来的官府,他们是成立的队伍,用的牲口多,这一回买卖数目很大,伙计们全是高高兴兴地把马群全拴好。这一次他们就买三百多匹,这种牲口全是训练出来的。这里过着马,靠场子西边一带,还有二三十个伙计们在调着烈马,一个个全是身躯健壮,手底下熟练。有的手中挥着长鞭,有的拿着套马杆。这种长鞭子每一挥动,“吧啦吧啦”地响着,声震长空。不论多厉害的烈马,到了这班人手中,早晚叫这牲口服服帖帖。

武凌源的儿子武玉骢,他是一个英俊的少年,还是在关外生的,随着父亲来到甘肃。他现在虽则才十七岁,却练得一身好本领,帮着父亲经营这个西丰牧场。此时他正在跟马师牛金榜照顾着伙计们调练烈马,武玉骢向牛金榜道:“牛师傅,你看金伙计跟周三手里这两匹牲口一定不会错,可别叫他们归大圈。牛师傅你认为怎么样?”

马师牛金榜微微一笑道:“小场主,你的眼力真不含糊。不错,这两匹牲口脚程一定慢不了。不过这种马性情是各别的烈,必须要多调练几天才好。”

小场主武玉骢笑着向牛金榜道:“牛师傅,咱们何不趁这时候把这匹牲口放放性?”

牛金榜道:“小场主,你可别这么胡闹。这种牲口不排练几天骑不得,出了差错,你叫我在场主面前不显得丢人么?”

武玉骢道:“牛师傅,你怎么胆子越练越小?这种牲口就不能骑了么?咱们不往远处去,只在围子外边转它几周,把牲口的力量折腾尽了,它就老实了。牛师傅,你也看看小侄近来的功夫怎么样。”

他说着话,就向伙计招呼,把这两匹牲口赶紧拢过来。两个伙计因为是小场主的吩咐,不敢不听。可是那个周三却说道:“小场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连好缰绳全没有,这个马也不能上鞍子,如何骑得?”

小场主武玉骢哪肯听伙计的话,这两匹牲口一匹是玉狮子的皮毛,那一匹是一身赤火炭似的。武玉骢把这匹玉狮子笼头抓到手中,他飞身蹿上马背。这种牲口它是不叫人骑,立刻唏律律一声长嘶,已经四足前后地翻腾跳跃。可是武玉骢两腿用力一拢,这匹牲口已经往围子边冲去。

马师牛金榜他可不敢不跟着小场主了,他也赶紧把老金手中牵的这匹赤火炭接过来,飞身上马,追了下去。这个牛金榜他的骑术是特别好,他裆里一合上劲儿,这匹牲口它先前是不好好地跑,昂首长嘶,甩头掉尾,左蹿右撞,要把背上人摔下去。可是这个牛金榜腕子上也用足了力,裆口扣得那么严,任凭这匹烈马怎样地施威,也好像粘在马背上一样。

小场主武玉骢功夫也是真好,这种没调练出来的牲口,若是没有把握绝不敢骑它。只要一出差错,就得摔个半死。场子里上百头的牲口,也有在那里训练的,也有围着牧场四周飞驰着的,大柜前一带,又正有大帮的马群预备出场,所以这爷儿两个贴着围子边一直地蹿出牧场,别人全没理会。

武玉骢骑着这匹玉狮子烈马,真是风驰电掣。凡是会骑牲口的,只要见着好马特别爱。武玉骢是十分得意,顺着积石山边一直地往东南飞跑下来。仗着这一带地势比较荒凉,虽则山边也有种地的,也有往山上砍木柴的,可是这两匹牲口在这种地方仍可以任意飞驰,眨眼间就出来五六里。马师牛金榜看到前面小场主身形是真稳,裆口里力量真足,自己暗暗赞叹,这真称得起父是英雄儿好汉,小伙子是真肯下功夫,牲口骑得真好。

牛金榜这时不住地向前喊着:“玉骢,缰绳往左带吧,圈着前面那个山脚,咱们往东转下去,别尽是往远处跑,场主那边或有什么事。”

他这么招呼着,武玉骢倒是愿意听牛金榜的话,不过牲口现在刚跑了这么几里路,它的野性丝毫没有收敛。虽则骑术好,可是也不能完全控制牲口所去的方向。并且这一带所经过的地方全是山边,多半是石头道,若是硬领缰绳,极容易出险。总得顺着牲口的性子,慢慢地叫它转变方向。

到了前面一个小山口,本是可以往东转过去。小场主武玉骢往左带了一下,可是这匹牲口唏律律一声长嘶之下,往右用力一甩头。它是故意地要跟马上人较劲。往左带它,它是偏往右用力挣扎地蹿下来。武玉骢扭了扭头,向后面招呼道:“牛师傅,这家伙真硬,带不动它。”

前面也就是一二里,那边有一条宽山道转过去,马走如飞,说话也就是听个一半。马师牛金榜也看出小场主是拢不住缰绳了,他心想多走个十里八里也好,索性叫武玉骢把汗出透了,免得他往后不听话。

这两匹牲口一前一后,如飞地向东南疾驰下来,又出来有二三里地。牲口这么丝毫不停地往前猛蹿,牲口身上也见了汗,武玉骢也觉着不大得劲儿了。本来这种没有鞍子的马背,牲口一出汗,自己的裆里特别难受,远远望见往东去的那个横山口,这里是斜穿着积石山的一个小山脚。这座山可不是到这里为止,山是很大的,往东西绵延二三十里。不过这里是一条平坦的横山道,从这里转过去,往东去也就是二里多,就可以折转归途,仍然奔牧场。牲口这时力量比先前稍减,小场主武玉骢手里掳紧了缰绳,早早地预备着,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叫它再往前冲下去,那一来太远了,总得往前出去十五六里路,才有往回圈的道路。

武玉骢用力地往左一掳缰绳,牲口还是挣扎,可是武玉骢却和它较上劲,宁可叫它扬蹄打盘,在这里转几个圈,也不叫它再往前闯了。这匹玉狮子仍然是拼命挣扎,扬蹄狂跳,可是小场主武玉骢裆里又加上几分劲儿,用力地掳住它往左盘旋疾转。

骑这种牲口,要叫胆小的看见全吓死了。牲口前蹄往起一扬,简直地是整个地站起来,骑马的人就完全得仗功夫的深浅来控制它,只要裆里的力量一卸,就得被摔下马背。后面的马师牛金榜骑的这匹赤火炭已经蹿过来,他竟是用力地一带缰绳,它反倒蹿进横山道,气得这个武玉骢怒骂了声:“好畜生,你敢摆治我?”

他竟是趁着这匹玉狮子前蹄往下一落,身躯一平,武玉骢缰绳完全扣在左手内,腾出右手来抓住一把马鬃。这种动作是上下同时,手里这一变换,双足用足了力,用足踵猛然向马腹的两旁磕了一下,手底下可是缰绳丝毫不放松。这匹玉狮子正是一个盘旋大转身,在负疼之下,唏律律一声长嘶,四蹄一用力,唰啦地山道上石块一片爆响,已经蹿进东山口。他跟着一路狂奔,仍然蹿在牛金榜的头里去。

小场主武玉骢此时汗把衣服全浸湿了,可是心里痛快了。他是不愿意让马师牛金榜压过他去。顺着这条横山道一直地向东,这八只马蹄翻飞着,山道上起着一阵爆响。幸而这时山道上寂静无人,山坡上有砍柴的、伐树木的,全被这两匹烈马奔驰的情形引得探身张望。他们可全认识,这是西丰牧场的人。住在什么地方的人,近于什么。他们守着这么个大牧场,虽不是干这行的,耳濡目染也懂得些了。看到这两匹烈马,一红一白,真是十分神骏,所以手底下全停了操作,有的在山坡上还追着往东赶下来,看这两匹牲口和马上的人。

眨眼间已经到了东山口,牲口是得往北转。小场主武玉骢这匹玉狮子往山口外一蹿,他在马上不由得怪叫了声,手底下用足了力,把缰绳用力地带满了,硬把这头牲口圈得转回来,在山口边上打盘,没冲出去。这种牲口不容易收缰,这还仗着是跑了这么远的路,若是才从牧场里出来时,弄这一手非出事不可了。

牛金榜也跟着赶到,眼中更看到山口那里倒着一个人,挣扎着往起爬。牛金榜赶紧地用力一圈牲口,从马背上跳下来。牲口挣扎,可是他口中连续喊着,用力地一拢笼头,算是把牲口强自停留下,可依然是随着他转,不过跑不出去了。小场主武玉骢也是很快地从马背上翻下来,他那里也是连续地和牲口较劲。他把这匹玉狮子带回山口旁一棵大树下,把它拴在那儿,仗着树根下遍生青草,牲口汗也出得多,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才算是不住地跟缰绳较着劲,啃着草。

小场主把头上汗抹了一下,向牛金榜道:“真要命,这个人他这条命是白捡的,你去撞死怨谁?”

敢情山口边正有一个行路人,他是由南往北从山口横着过来,武玉骢的牲口疾驰过来,决没看见山口边有人,赶到牲口已经到了山口近前,这个人突然地到了山道口当中,牲口只要往外一蹿,是整把他踢死。武玉骢一勒缰绳,可是这个人惊惧地往东一蹿,摔在那里,口中更喊出:“我的妈呀!”这时武玉骢紧向山口外走过来,摔倒的人还在哎哟着,挣扎爬起。看这个人年纪也就在五旬左右,是一个走长路乡下人打扮。背着一个包裹,一身短衣服,一顶草帽子也摔在地上。他此时爬起,还不住地用手扶着腿,哎哟着道:“可吓死我了!”

小场主武玉骢听他的口音也不是此地人,大致是河北一带的客地人。武玉骢十分愤怒,一边拭着汗,到了近前,向这个行路人道:“老乡,摔伤了没有?”

这个人抬头看了看武玉骢道:“没有什么,不过腿上碰坏了两处。”

武玉骢把面色一沉,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不是个聋子?两匹牲口从山道里跑出来,就是离着一两箭地也能听得见。你若是从道口南早走出来,应该已经蹿过路口。马到了,你若是才往前走,应该退回去。老乡,你是有什么心事?这是闹着玩的么?你又是一个外乡人,倘若出了意外,算我们欺负人,还算你走路不长眼?这又是两匹烈马,若不是拼着命地把它勒住,老乡,恐怕你要给马踏扁了。往后小心些吧,我们当地的不能欺负外乡人,还能走不能走?伤重跟我们回牧场给你上药,怨我们晦气吧。”

这时牛金榜也拉着那匹赤火炭凑过来,向小场主武玉骢道:“玉骢,老乡若是没受什么重伤,不必多说了,没出事已经是很万幸了。”

此时山上的砍柴人有两个已经从上面翻下来,他们是往山口这里看热闹。这个外乡人却决不向玉骢客气,所答非所问地道:“你可是西丰牧场的师傅么?没领教你贵姓?”

武玉骢是不愿意搭理他,本来就是一肚子怒火,只为父亲平时不断地告诫着:对于山边一带的老乡们可不许有丝毫强暴,咱们干的是营业,到处全要朋友帮忙,吃什么亏不准得罪人。所以强忍着怒火,不敢过甚地发作。只说道:“我问你伤重不重,你问我做什么?我姓武,不错,是西丰牧场的。”

这个人却把手中的大草帽子拍了拍上面的土,扬言道:“对不起二位,我也不给你们赔不是了,我还有要紧的事得赶路。”

他身躯转过去,可是一俯身去拍腿上的土,却用后胯撞了武玉骢一下,口中低声说:“今夜三更左右,叫场主秘密带人到双松岭接我们。告诉他,老铁到了,有要紧的事,千万照办。”他是一边拍着,一边说着,跟着直起身来,向前走去。

这一来把武玉骢倒闹怔了,可是这个人把大草帽子往头上一扣,头也不回,一直地向山口对面一条树木夹峙的小道走去。马师牛金榜对于这个人低声说的话只听了一半,那两个砍柴的人也走过来,不过他们躲着牛金榜的这匹赤火炭,怕被牲口踢着。内中一个却招呼道:“小场主,你受惊了。这个行路的真可恨,我们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他分明是看见马到了,偏偏地硬往山口这里横闯过去。这个家伙简直是找死,小场主,你是真厚道。这种东西,还不把他打一顿?这么便宜他,叫他走去?”

武玉骢笑了笑道:“老乡们,咱们全是当地人,他一个外乡人,大约有什么心事,好好地还会自己找死么?随便地打人叫人笑话。”

小场主武玉骢向这两个砍柴的敷衍几句,立刻向马师牛金榜道:“天不早了,咱们回牧场吧。”

牛金榜点头,牲口原来就不驯服,牛金榜赶紧飞身上马。武玉骢把玉狮子解下来,出了东山口,追随着牛金榜的后面,一直地奔牧场。这个牛金榜也是有经验的闯江湖朋友,他对于方才的事在路上一字不问。马走如飞,一同返回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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