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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夜访双松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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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来差不多两个时辰,现在的太阳已经往西沉下去,大拨的马群已经出场去了。场子里面调练烈马的也各自赶着牲口上圈。可是这两匹牲口一直地冲进牧场,飞奔后面大圈。老场主武凌源站在大柜前,他是早听见伙计们报告,小场主和牛金榜压着烈马出场去试脚程。此时场主见他二人回来,因为隔着老远,不便发话,不由得瞪了武玉骢一眼,转身回了柜房。

这爷俩儿一直地到了后圈,把两匹牲口交给周三,武玉骢告诉周三:“好好地照顾这两匹牲口,有客人来看马时,千万别给他们看这两匹。单拴在小槽了,留着自己用了。”周三答应着。

这爷两个全是一身汗,一身土,一同到马师的住房中,擦洗完了,全换了干衣服。武玉骢低声向牛金榜道:“方才那个人说的话,你听清了么?”

牛金榜道:“我只听了一半,这个人分明是有来路,所以路上我也不敢问了。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人是谁?”

武玉骢遂把那个人说的话重学说一遍,向牛金榜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此人说话的情形十分严重,他说他叫老铁,在山口那边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现在想起来还不定对不对,我可听说我父亲有一个师兄,本领好极了,在关东三省很闯过‘万儿’。可是牛师傅你也看见了,年岁不对,那情形一定比我父亲年岁还小。咱们别瞎猜,赶紧去报告场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可是这位大爷这么开玩笑,真要人的活命,几乎把我从马上摔下来。要真是一两年前,我说什么也得打他。幸亏我没动手,一动手还打出乱子来,多糟糕。”

牛金榜道:“别说闲话,赶紧到大柜上。玉骢,我想场子里虽没有外人,你还是慎重一下,把场主调出来,外边说。恐怕事情关系太大了,别弄出差错来。”

武玉骢点点头道:“牛师傅说得对,我栽跟斗不算回事,我是地道的雏儿。牛师傅你是老江湖了,跟着我栽了跟斗我怎对得起你?”

牛金榜气得哼了一声,向武玉骢道:“别学油嘴滑舌,加紧地练功夫。今天牲口上还不是教训么?”

爷儿两个说着笑着,一同够奔大柜前。牛金榜看了看附近没有人,这时是牲口上圈的时候,差不多全在圈上忙着,他遂站在树荫下等待着。

武玉骢来到大柜房内,场主刚洗完脸,坐在那儿喝着茶。管账的先生在那儿和马师马龙骧算着账。武玉骢进来后,向马龙骧打了招呼,跟着向武凌源招呼道:“爹爹,今天你够累的,这笔买卖做得很顺当。”

武凌源哼了一声道:“玉骢,不是我当着人教训你,你不是小孩子了,练功夫练马我不管,你也得分时候。场子里正在忙着,就是没有你的事,一个少场主,也该照顾着才进圈的牲口。你这么张狂卖弄,出了事叫人笑话我。今天有牛师傅跟着你,我不便多责备你,免得叫牛师傅不快,他教你练功夫很辛苦了。玉骢,我说的话是不是?”

武玉骢真心地连连答应道:“爹爹别生气,我记住了。”跟着跑上前来,说道:“爹爹茶凉了,我给你老换一碗。”

武凌源却伸手把碗一按道:“玉骢,不要学这种样子,我最不喜欢小殷勤。刚斟上的茶会凉了么?”

武玉骢趁势向场主的手上一碰,背着身子,使了个眼色。武凌源哼了一声,可是武玉骢转身低着头往外走,眼角向马龙骧和管账先生扫了一下,马龙骧却向他微笑着。武玉骢走出大柜外,背着手闲遛,凑到树荫下,和牛金榜站在一处。

等了很大工夫,武凌源才走出来,来到近前,向武玉骢道:“鬼鬼祟祟是做什么?我们爷们儿从来没有背人的事,马老师傅可不吃这个。牛师傅是什么事?”

这个武凌源是久历江湖,风尘中有经验有阅历的人,他就知道不是儿子和自己说私话,所以反向牛金榜问。牛金榜遂把方才东山口的情形细说与武凌源。武凌源倒吸一口气道:“有这种事?这个人相貌是什么样?”

武玉骢道:“比爹爹身量矮些,黑紫的脸,眉重眼大,大约左眼眉上有一颗很小的红痣,不是离着近看不出来,年岁也比爹爹小。”

武凌源吃惊地说道:“哎呀,这是我铁师兄。他是什么事?我们可多年没见面了。从去年我才听说他到了北京,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武玉骢道:“爹爹,这个人年岁比你小,不会错了么?”

武凌源道:“不会错,跟我同堂学艺,他年岁比我小,入门户却比我早。此人怎会到了这个地方?这情形他分明是知道我在这里干着买卖了,不然他不会问你。为什么不一直地往我这里来?难道他惹了什么祸么?玉骢,你这么谨慎固是应该,伙计们面前口头上可以谨慎一些,因为事情真相未明。不过我们师门中,规矩很严,不论在江湖上混得怎么样,决不会走错了步。他恐怕现在惹了什么祸,你们爷儿两个跟我到大柜上,场子的几位师傅全是好弟兄,什么事全能替我担当。”说着话转身够奔大柜,牛金榜武玉骢也一同跟回来。

武凌源赶紧叫儿子武玉骢把马师孟振刚杨四虎全请来,玉骢很快地把这两位师傅请到柜房。武凌源向这四位师傅把这件事说了一遍,跟着说道:“咱们弟兄几个虽然过去相处的日子没有多久,这几年来,咱们总算换了心,我无论什么事决不背着你们弟兄四个。玉骢所听到的话,决不会假,何况有牛师傅跟随。我这位师兄名叫铁云峰,他是久走关东三省,镖行也干过,也铺过几次场子。武功本领比我强得多,并且我武凌源也敢担保,他的行为正直,是一个闯江湖的好朋友。此次他突然来到甘肃,定然是有极重要的事,恐怕走漏风声,行迹上才这么隐秘。我们在这里干这个西丰牧场,咱们是正当营业,一点非分的事决不敢做。可是我这个师兄竟叫夜间到双松岭去接他,我自己拿不过主意来。我是带着人去,还是自己去?我们师兄弟虽则多年不见面,可是我仍然是相信他。我本身决不防备有什么意外,哥儿几个替我想想,应该怎么办?”

马龙骧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江湖朋友,向场主武凌源说道:“场主,这位铁云峰师傅,他既然是你同堂学艺亲师兄弟,你应该放心。他这种情形,分明是他现在遇到什么祸事。疾风知劲草,患难显宾朋,在这种时候正需要朋友来帮忙援助。我们不过多谨慎一些,可并不是防备于我们本身有什么不利,也正是为的这位铁师傅他行踪上这么严密,所约定的地方又是一个极荒凉的所在。我们去迎接他,要十分秘密才好。晚间去时,最好我们弟兄还是跟随了去。事情是太可疑,到了时候倘若有了什么意外的变故,多两个人也好应付。”

场主武凌源点头答应,武凌源跟着向柜房里管账的先生吴仲仁说道:“回头他们倘若问我时,就说我们是商量买卖,千万不要提我们所说的事。”

吴仲仁答应着,伙计们跟着送进灯来。场主武凌源和四位马师一同在柜房吃过晚饭。

小场主武玉骢也要跟随了去,武凌源告诉他道:“事情真相如何,无法预测。这四位师傅全这么热心,我不能够不全叫他们去。无论留下哪一位,也叫他们疑心我是有偏有厚。我们牧场时时须要有人警戒照顾,不用我细说,你也明白。干牧场虽则也是做买卖,可是干这一行的人你看得清楚,绝不是平常商人所能做的了,时时得提防有意外事发生。并且我们这种买卖跟干镖行是差不多,全凭声望。朋友多,只要一出事,一栽跟斗,这个买卖就没法干下去了。所以牧场里防卫警戒,一时也不可疏忽。你不要跟了去,我们走后,你要好好地警戒着。”

武玉骢点头答应。武凌源跟着向马龙骧等说道:“我们走时,还是从围子越出去,免得叫看守栅门的弟兄猜疑。事情只要弄明白了,我们场内的弟兄们全是有血性的朋友,倒可以明白告诉他们。孟老师你想好么?”

孟振刚道:“就这么办。现在已经起更了,到双松岭去可有十几里的路,我们还是早走一刻,时候也差不了多久。”

场主武凌源答应着,各自收拾。全是一身短小的衣服。武凌源招呼着大家,把各人的趁手家伙全带在身边,以防意外。这五个人很快地全收拾好,马龙骧道:“我们带一个孔明灯走,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五个人现在手底下全没有千里火这一类的东西,万一有用火亮之处,不比较着便利么?”武凌源点点头。

此时这西丰牧场凡是夜间管巡查守卫的,全有人按着规矩去分班防守牧场。有专管巡查大圈的,有专管巡查圈子的。反正这一夜,牧场中常川总有二十多人,上班保护。场主武凌源等这五个人,悄悄地离开大柜,杨四虎马龙骧这两个蹿在头里,一直地扑奔牧场北边的栅墙。这种牧场大半全是这种建筑,所以干这种营业,一来是产马之区,二来是水草丰盛之地,并且建筑这种好几里地的大圈子,若不是近山有木材的地方,这围子就建筑不起。这种围子不求美观,只求坚固。完全是用碗口粗的树干,可没有多高,至多不过一丈。下面埋深,外面还有道壕沟。因为这里养着上千匹的马,时时得防备着大群的马惊窜,并且更得防备盗马贼。他们本行名叫“风子帮”,这种盗马贼的本领有你想不到的力量,就这么坚固的木栅,你只要防守上疏忽,他们也照样地能破坏。尤其他们有制服牲口的特别手段,往往他们只在木栅这里破坏三四尺的地方,他们就能弄走几十头牲口。牲口到了他们手里,服服帖帖地连嘶鸣全听不见,所以牧场里夜间是最重要的时候。

这五个人此时到了东栅墙这里,这几位师傅以马龙骧、孟振刚这两个人武功本领最好,全是练武的出身。可是空有一身本领,潦倒江湖,怀才不遇。自从跟场主武凌源干起来这个西丰牧场来,总算是遇到武凌源这么个识人的场主,对于他两个人非常倚重,待他们也厚。这两位师傅也是拿出全副力量来报答场主,有了工夫便教给小场主武玉骢功夫本领。杨四虎、牛金榜这两个人本领虽则稍差些,可是刀枪棍棒也拿得起来,尤其他们两个人在没到西丰牧场来之前,就干的是这一行。对于牧场里的本事,真比一般人高,也全是那么有血性有义气。这就叫物以类聚,哪一路人交哪一路朋友。

此时马龙骧、孟振刚轻轻一纵,已经蹿上木栅顶,一飘身落到外面。牛金榜杨四虎也全跟着蹿了出去。武凌源竟是没往木栅顶停留,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家,栅墙外的形势不用看出能辨别出,一纵身已经落到木栅外。各自蹿过壕沟,一直扑奔这座积石山的山边,顺着山坡下是先往东南绕过来,再扑奔正北。在这个时候,这一带是绝看不到人踪。顺着山边虽则不断地有小村落,住在这一带的全是过惯了乡村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太阳一落下去,全是早早地吃过饭睡下,黑沉沉一片。只有不住地听到断续犬吠之声。

这五个人此时把脚底下加快,顺着山边紧走下来,离着那双松岭足有十一二里,他们这么紧走到了双松岭附近,已经是二更过后了。此时五个人脚下放慢,场主武凌源向马龙骧招呼道:“马师傅,眼前可就是双松岭了。不过双松岭可在前面这个山道交叉口的最高处。我铁师兄他倘若来,也绝不会往岭头去,必是从眼前这个山道过来。不过这里是一个三岔口的地方,我们全把身形隐起,能够把这个三岔路口全看到。无论从哪一条路来,我们全能早早地发现,这样免得误事。”

马龙骧把路口一带形势略一查看之下,立刻叫孟振刚、牛金榜在北边山岭下靠转角的地方,把身形隐起,叫杨四虎跟场主武凌源守在南边的山道转角处,自己却往这个岔道里边,往东北去的一条山道上把身形隐走。这样这一带的道路就可以全照顾到了。这五个人把双松岭下三岔路口就算完全把守着,静静地在这里等待着。

此时因为附近一带全是很小的村庄,没有大家富户,可就听不到打更梆锣之声,只有查看着天上星斗的位置,辨别着时候的早晚。大致现在已经到了三更过后,场主武凌源有些焦躁不安了,也情实自己和这个师兄铁云峰好多年没见面了,最后一次的分别还是在关外。现在突然得到这种奇怪的信息,事情的真相是丝毫不知,定规的地点又是这么个荒凉的地方,就仗着武凌源深知师兄铁云峰在师门中是个最优秀最正直的门徒,他这些年虽则没发达起来,自己确信他不会走入歧途,绝不会害了自己。

又等了很大的工夫,孟振刚忽然从山道口对面啪地打过一个小石块来,更向这边低声招呼道:“场主,你们身躯往外探一探,往西北那边看,大约有人了。怎么还有一点昏黄的灯光闪烁着?”

武凌源、杨四虎听到孟振刚的招呼,他们赶快从停身处移动着,往前探看。果然往西北去离开有一二十丈远,一条弯转的道路上,有一点昏黄的灯光,倏隐倏现。因为那一带树木子很多,相隔着又远,只为野地里十分黑暗,所以这么一点暗淡的灯光也能够看到。可是辨别不出究竟是什么的。就在查看这工夫,这点灯光比较先前初发现时近了,并且听到“刚啷刚啷”的声音,这辨别出是车轮子走在石头上发出的响声。因为离着还远,场主武凌源忙向把守在山道内岔路口边的马龙骧低声招呼道:“龙骧,你往这边来。”

马龙骧赶紧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从山坡那边蹿了过来,往这边一落,立刻向场主武凌源低声问道:“怎么样?可是有发现么?”

武凌源用手向西北那边一指道:“你看,那边有车辆过来,是否就是我铁师兄到了?无法辨别。”

马龙骧往西北那边看了一下,忙说道:“我们不要莽撞了,或许是连夜赶路的客人,或是镖行保着镖从此经过,我们不管他是什么情形,不向我们打招呼,我们可千万不要先行出声招呼。很好,这车辆正是奔这边来的,走近了我们就可以看清楚了。”

这时远远的那点昏黄灯光越发看得清楚了,并且转过一片树林子,更看出是两辆轿车,车走得很快,一直地奔这山口过来。这一来场主武凌源可就十分失望了,因为师兄铁云峰向玉骢打招呼时那样小心隐秘,不敢叫旁人看出一点迹象来,此时绝不会这么明着两辆车出现在这条道上,那就无所谓秘密了。车辆“咕噜咕噜”地响着,已经到了双松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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