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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梨树坡谑惩捕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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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班头周震厉声说道:“你倒是说实话,你们当家的什么时候离开梨树坡?跟谁一块儿走的?究竟往哪里去?痛痛快快在这里说真情实话,等到把你收到衙门里,后悔可就晚了。明告诉你,从来衙门口有错拿的,没有错放的。”

这个朱老大一迭连声地道:“老爷,我说实话,你先松开手。我不容易,一年辛辛苦苦才挣了这么一件蓝布衫,这件衣服就是我的命。老爷,别给我抓破了。我说实话,我跑不了。”这个朱老大踉跄倒退,往后倒出三步去,才停身站住,还不住地低头看他这件蓝布衫。

袁秀峰一旁哼了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舍命不舍财,可是老爷们来到梨树坡,对你们丝毫没有损失,不过向你们问几句话。实话实说,是你的便宜。你敢在我们面前狡展,非叫你尝尝厉害不可。”

这个朱老大立刻带着乞怜的神色,向袁秀峰、周震说道:“老爷们,我已经说了实话,你还叫我说什么?老当家的跟小当家的一块走的。他们昨天离开了梨树坡,奔居庸关去讨债,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这就是实话,老爷你再问我别的,我一点儿不知道。”

袁秀峰双眉一皱,立刻向前一扑,仍然要抓他。可是这个朱老大他却一拧身,从一个伙计的身旁钻出去,他可不往外边跑,一直地奔了迎面的屋中。袁秀峰、周震齐声呵斥:“好小子,你敢跑?”

这个朱老大一边跑着,一边喊着道:“我可不敢跑,我得把这条命收起来,回头由着老爷们收拾,还不成么?”

他喊声中已经跑进屋去,提刀提铁尺的跟着他闯到正房门口,想把他抓出来。可是刚到门口,屋里原本点着灯,这两个伙计看到这个朱老大进得屋去,他很快地竟把身上穿的那件新蓝布衫脱下来,弄了个大光膀子。他把那件蓝布衫很快地扔在了迎面的桌案后面,一翻身往外跑,到了屋门口这里,扑通地往地上一跪,口中连连招呼道:“老爷们,我犯了什么罪任凭收拾,现在我可任什么不怕了。只要别把我的命糟蹋了全成。”

两个县衙门的伙计本想抓他,可是这个朱老大根本没想跑。这个乡下人傻头傻脑这种举动,看着又可气又可笑。此时袁秀峰、周震全跟了过来,到了屋门前,也看出这个朱老大,他确实没有逃走的心意,见他真个把那件新蓝布衫脱去,跪在屋门口内,这一来,袁秀峰、周震全没有法摆制,他真没有抗拒。现在对于梨树坡虽起疑心,黄家父子又全离开了梨树坡,这种情形是越发可疑了。可是究竟他们没有犯法的证据,袁秀峰、周震也不可能无故地发威。立刻由袁秀峰呵斥道:“朱老大,你别跟我们装疯卖傻,趁早起来说痛快话,我们没有这些闲工夫跟你纠缠。你们当家的没在家,他确实走了?”

朱老大道:“我已经说过了两次,老爷们不信有什么法子?”

袁秀峰道:“梨树坡还有什么人主事?”

朱老大道:“不知道,从来这里有什么事,全是我们老少当家的出头。山坡前还住着梨树坡一位老祖宗,别看我都是五十多岁的人,我还比他晚两辈呢。他是我们大伙的爷爷。他虽则年岁大,辈儿大,他可是任什么事不管,耳朵又聋,又糊涂,整天挨家查看人家吃什么饭,只要谁家吃好的,不把他请到上座上,他把你骂个落花流水。”

大班头周震一瞪眼道:“住口,谁问你这些闲事?你们当家的家中还有什么人?”

朱老大道:“后面只有二奶奶,还有当家的一个老婶母和两个女娃子。小当家的还没有成家呢,没有别的人了。”

大班头周震道:“朱老大,你这个家伙,少在老爷们面前弄这一套,我早看出你也是一个老江湖。告诉你,姓黄的不在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我们不能就这么白来,我们得搜查一下。”

这个朱老大立刻也瞪着眼说道:“老爷们,这是何必?当家的没在家,这里就是这么几间房子,当家的就住这屋里。我们当家的在梨树坡也不是一年半载,我虽则是个当伙计的,可是跟他一块儿长起来的。他又没做过犯法事,为什么藏躲?后面除了老太太们,就是年轻的姑娘,深更半夜,老爷们要搜查后面可不成。”

说话间,这个朱老大已经走出屋门,他光着膀子,他的情形是怕官人,又不怕官人。怀来县的班头袁秀峰厉声呵斥道:“朱老大,我痛快地告诉你。姓袁的在怀来县干这份差,从来不倚势欺人,以强压弱。来到梨树坡,好言好语向你讲,你别认为我袁秀峰不敢收拾你。现在我就能给你一个难堪,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去搜查,是你的便宜,你只要敢再胡言乱语,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滚开!”这个朱老大一旁却喊了声:“老爷!”

衙门口跟来的伙计们是一群坏蛋,他们早就看出这个朱老大有点成心装蒜,此时他分明是接着班头袁秀峰的话茬儿找便宜。内中一个伙计名叫王锦标,他照着朱老大的肩头猛一推道:“你装的哪门孙子?”砰的一声,朱老大撞在门框上。

朱老大是哎哟着,连声怪叫道:“我说了什么?凭什么打我?”

王锦标道:“打你?这是教训你,老老实实的,嘴里只要敢找便宜,你认得这个么?”

这个王锦标一抬腿,拔出一把手叉子来,向朱老大面门上一晃道:“小子,叫你尝尝这个。”

朱老大连连倒退到门边,口中喊道:“老爷,你别动刀。我不说话还不成么?”

此时袁秀峰、周震全走进了屋中,不过把屋中略看了一下,查不出什么痕迹来。转身出来,顺着窗前往西转过来,这里有一排西房,黑沉沉没有一点灯光。周震向朱老大喝问:“这是什么人住的地方?”

朱老大道:“这不人住的,这是货窖,存梨的地方。现在梨还没收下来。老爷们看看么?留神,别掉在里头,倒下台阶。”

此时有一名伙计举着火,便把门推开,火把探进去,果然这里是存梨的梨窖,里面足有七八尺深,堆着许多柳条筐子。大班头袁秀峰跟周震全探头看了看,赶紧退回来。立刻从房后转过来,东房山那边也有一排房子,也是黑沉沉,周震向着朱老大问:“这是什么地方?”

朱老大道:“厨房,跟堆柴草的地方。”

周震道:“开开门,看一看。”

朱老大道:“厨房也要看么?老爷们饿了?可得等一等,晚饭任什么没剩。”

袁秀峰一扬手,照着朱老大打去,口中在骂道:“混账东西。”

可是朱老大一扭头把脸躲开,袁秀峰这一掌正打在他肩头上。因为他光着膀子,这一掌打得清脆。朱老大道:“老爷,我又说错了么?你别打了,我给你开门还不成么?”

袁秀峰这一掌打出去,自己知道够重的。打在他的肉上,自己的手掌全有些发热,可是他好像不理会。

这时朱老大把厨房的门推开,因为里边黑暗,伙计举着火把先走了进去。袁秀峰、周震全跟进来,果然里面是做饭的地方,搭着一个大柴灶,屋里地方不小,却是乱七八糟,好像晚饭之后并没有收拾。这时大班头周震和袁秀峰在火把光中,把屋中已经全看到,周震忽然从伙计手中把火把要过来,他到了木案子前,上面摆着两个瓦盆,周震扭着头向袁秀峰哈哈一笑道:“他们居然也有露空的地方。”

周震立刻向朱老大道:“你过来,你在黄家当伙计,做饭也是你了?”

朱老大道:“老爷,你太抬举我。你看我粗手粗脚的,还会做饭么?我只会吃。这里做饭的老张,他媳妇养孩子,刚吃过饭后,就把他叫走了。”

周震道:“你们当家的昨天走的,现在家中只有你们二奶奶跟一位老太太,我问你这些杯盘不是招待客人?难道你们一个种山地的,家中比府县官还讲究么?自己家中人,平常吃饭要这么款式?说实话吧,你这小子简直是找死。”

朱老大丝毫没有惊异惧怕的神色,脸上仍带着笑容,向大班头周震道:“周老爷,你看着案子上的杯盘可疑?你猜错了。我们这梨树坡,是靠着果木树为生,别看我们这个小地方,却常常有关里的客人到这里来,全是关里的鲜货商,是我们的财神爷。他们到了这里,是坐庄收买。今天来了好几个老客,人家是送银子来的,所以我们得好好地招待客人们,定好了货,跟着走了。”

袁秀峰道:“一共有几个人?”

朱老大道:“他们一共是几个?我得想一想,我的记性太不好。”这个朱老大说着话,他把手伸出来,把手指一个一个弯过来,口中还在念着:“一个老的,一个小的,一个有胡子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还有一个不大不小,对了。”他口中说着,可是两眼看着木案上的酒杯,他完全是按着酒杯算人数。

袁秀峰气得笑了,一扬手,照着朱老大脸上打去,口中骂道:“你现在算人头,五个酒杯,正好五个老客。”

这一掌打出去,朱老大一缩脖子,完全打空了。他嗖的一纵,已经蹿到柴灶旁,口中叫着:“老爷,你怎么非想打我不成。”

袁秀峰一掌打空,大班头周震双手一背,看着朱老大道:“我看你这小子跑到哪儿去?痛快说,晚饭时招待的是什么人?”

朱老大道:“老客。”

袁秀峰道:“小子,你可别改口。走,到后面去。”

朱老大低着头道:“老爷们,非往后面查看不可?我求你多恩典吧,全是女人,乡下人,没见过官。”

袁秀峰立刻呵斥道:“你这个家伙,绝不是好东西,把他锁上。”

这时朱老大却顺着柴灶前,往里一蹦,口中叫着道:“别锁别锁,我领着老爷们去。”

他立刻顺情顺理地往外走,袁秀峰、周震全跟着往外走出来,伙计们也举着火把走出厨房。出了厨房门,这里是正房的房山旁,一段五尺多宽的夹道,朱老大是头一个走出来,从这里够奔后面的小院。此时袁秀峰、周震跟三个伙计,因为前面留了一名,全到了厨房窗下,这个光着膀子的朱老大他在前面突然一转身,反双臂一伸,瞪着眼,向前边举火把的伙计说道:“站住,你们先等一等,真欺侮乡下人,不讲理。姓黄的犯了什么法?无缘无故地登门搜查?乡下人也是一样,不短鼻子不短眼,已经告诉你们后面尽是妇女,没有男人,你们非进去不可,安什么心?朱老大这条命不要了,我就是不叫你们进去,你们把我宰了吧。”

这个朱老大他此时的情形十分凶恶,跟先前简直变了个人,说话时是声色俱厉。县衙门的伙计跟班头袁秀峰以及顺天府大班头周震反倒愕然却步,虽则从一进门时,朱老大很带出装疯卖傻的情形,可是始终还没有倔强,此时他居然敢这么瞪着眼说话,全觉得他变得太怪了。大班头袁秀峰往前一上步,用手一指道:“你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发威?来呀,把他锁起来。”

那个怀来县的伙计王锦标正跟在举火把的伙计身旁,他身上带着链子,他早就想揍这个朱老大一顿,只因为捕头袁秀峰对于朱老大盘问得虽则严厉,可决不准伙计们随意动手打人。王锦标在前面推了朱老大一下,因为看见自己的头儿神色不对,就没敢跟着动手。此时听到捕头袁秀峰喝令锁拿,这个伙计王锦标一伸手从腰间把铁链子拉出来,往前一上步,双手握链子头,往起一抖,这是衙门口办案的练就的手法。这条铁链子照着朱老大的头上套去。他们手底下是又稳又准,可是这个朱老大伸起着两只膀子,此时铁链子飞过来,已经到了他头顶上,他喊了一声,往后一撤步,一缩身,噗的一下,把铁链子抓住,口中喊着:“倚官仗势,欺负乡下人,凭什么锁我?”

王锦标见铁链子被他抓住,用力一带没夺过来,一抬左腿,用脚尖照着朱老大的右手腕子踢去。这个王锦标手底下脚底下不算不快,可是这个朱老大他却喊了声:“我跟你拼命。”右手用力向左一带,这个王锦标右腿抬起,可是他踢不上。朱老大这一带铁链子,自己的力量没有这个朱老大劲儿大,左脚悬空,身躯向前一晃,扑哧一下,竟被带得向前倒去。

不过别人可不能看着,还有一个伙计叫愕张的,提着铁尺,那个举火把的提着单刀,全在喊着:“好大胆,敢拒捕!”

愕张抡起铁尺来,照着这个朱老大的右肩头后砸去,这个朱老大把王锦标带得是趴在地上,铁链子也被他夺了过去。此时愕张的铁尺一砸下来,铁尺还没到他身上,朱老大已经在怪叫着:“哎呀你们真动手,拼命吧!”

他向左一晃身,竟是一个翻身把铁链子猛甩回来,哗啦一声,铁链子正砸在铁尺上,链子跟铁尺缠在一处。那个举火把提刀的抡起刀来,他可不敢真砍,却扁着刀身,向朱老大身上砸。可是这一下也砸空了。班头袁秀峰一声怒吼:“好小子!”往前一纵身,一个飞身跺子脚,照着朱老大的胸前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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