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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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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守信赶忙往这边山坡一带望去,这边山崖比较两边的岗头高着两丈多,更因为此时已经比先前亮了,竟发现好几处有人潜伏,散布在附近一带。这时从东边走过来的这两个乡下人,一直地奔当中这片山道。他们的情形是一直扑奔黑旗营的山口,可是从草房篱笆圈口来那个老者,背着粪箕子,提着粪叉子,也从北边一直地走到当中山道边,把粪叉子往道边的石头上一戳,铮的一声,铁叉子跟石头划了一下子,激起一溜火星子。这个老头子先前是低着头紧走,此时双手按着粪叉子柄,一仰头,斜偏着身子,面向从东边山坡上下来的两人。

这两个乡下人仍然低着头往前紧走,可是这个老头子突然把手中的粪叉子一举,向西一扬,正把路挡住,口中发话道:“老乡先别走,鬼头鬼脑是干什么的?黑旗营住的老乡们不吃这一套。得了手,就抢夺我们一下子,不得下手时,装好人一走,没有那么便宜事。你们往这来究竟想干点什么?站住了,好好地说明白了,不然可别怨住在山里的人粗野。我刚睁开眼,一点粪没捡着,只好拾掇你们的,你们好在也是吃人饭拉人屎的,趁早说痛快话。”

这时这两个乡下人中一个高声说道:“你这个老家伙,真是活牲口一样。大清早起,不愿意和你找麻烦。黑旗营的山道是你家里包了的?官山官道,你管得着么?我们是西山口外小村的老乡,出黑旗营给人家种地扛活,这也有罪名么?老乡这么大年纪,你是老实庄稼人,还是学老实的好,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想过呢?还不把粪叉子撂下,你这样吓唬谁?”

这个老头子厉声说道:“我告诉你别去,你就听话。你是扛活种地的?告诉你,我老头子七八岁就在庄稼地里,就没看见你们两个这样的庄稼人。你们自己也不仔细看看,我老头子手底下要是黑,一粪叉子就把你们先砸倒,回头再问口供。老乡,你露了空,装狼不像狼,装虎不像虎,乡下种地的人没见过像你小子的,一身庄稼的衣服,脚底下却弄两双靴子,你算卖什么的吧?”

这个老头子话声中,把粪叉子一扬,照着左边这个答话的人就是一粪叉子砸下去。可是这个人身手上十分矫捷,他竟是一晃肩头,斜着倒纵出去。他旁边这个也跟着往东一耸身,全离开这个老头子有丈余远。可是这老头子粪叉子并没往下落,往下砸的势子虽猛,可是突然地竟是把粪叉子再往起一扬,又带回去,哈哈一笑道:“小贼,吓你一跳。真砸你,你逃得开么?老头子手底下还会个三招两式。你们也不打听打听,黑旗营这里谁不知道粪叉子杨?趁早说,偷了我们什么去,赶紧拿出来,放你们逃去。老爷子年岁大了,多做德行事,为的是保佑我孙子重孙子长命百岁,我决不声张喊嚷。他们一起来,你们想跑,跑得了么?那非把你们这两个山贼收拾个稀烂。”这个老头子是一片讥诮威吓,可是站在那绝不动。

这时突然见从西边下来那个庄稼人,往前一纵身,厉声说道:“老狗,你真是瞎了狗眼的东西。拿着老爷们当臭贼,拿我们伙计取笑,你有几个脑袋?告诉你,趁早老老实实给我滚回去。告诉你们这里的邻居,就是天亮了也不准出来。我们是怀来县下来的官人,并且跟我们来的,还不止于是本县的人。告诉你这个老狗没用,你敢在老爷面前再胡言乱语,先打你个通匪之嫌,给我滚回去。”这个发话正是怀来县大班头袁秀峰。

敢情他们早在这一带埋伏好,也因为这时天已经快亮,所有埋伏在这一带的人,恐怕不易隐匿,要立刻调集起来,关照这里住着的乡人们,不准出入。袁秀峰是想着把所带的捕快们完全散布在靠山口两旁的草房前后,此时活阎王金兆庆跟周起凤全在黑旗营的山口两旁山腰上面。已经等了几个时辰,逃犯们并没出现。可是就在这时这个乡下的老头子非常的胆大,他竟是拿着官人当贼,大班头袁秀峰这才报字号。可是这个老头子偏不听他这一套,脚底下往后撤了一步,把粪叉子往面前一横,瞪着眼向这个自称怀来县官人冷笑道:“干什么拿着官人唬我?你们来了不少,你也是他俩人一道?好小子,你算瞎了狗眼,把黑旗营的老乡看成了怕见官人,没见过世面的人了。告诉你,已经说在头里,黑旗营出了名的粪叉子杨,专收拾小贼,你是贼头,还敢冒充官人,你给我躺下吧。”话声中,这把粪叉子悠地一下,向这个大班头袁秀峰腿上摔去,这一下子势头还是真疾。

袁秀峰绝没想到一个乡下人敢这么横,赶紧地一个旱地拔葱,耸身纵起,向旁蹿出去,口中却喊着:“好大胆的老狗,定不是好人,你们还不动手锁他?”

果然那两个假扮乡下人的,一个从腰间撤出一条七节鞭,一个甩出一条铁链子。这两个人猛往上一扑,那个提铁链子的双手握着链子头往上一抖,手法真是娴熟,照着这个老头子头上套去。哪知道这个老头子没见他怎么施展,身形微往后一晃,粪叉子往起一扬,哗啦一下铁链子正套在粪叉子上。那个使七节鞭的先前还没敢动手,此时口中喊了声:“好大胆!”往前一上步七节鞭照着这个老头子的胯上砸去。可是这个老头子口中喊着:“粪叉子不能给你,好厉害的小贼。”这个老头子,粪叉子猛然向起一抖,怀来县这个伙计这条铁链子竟是被夺出去。这个老头子猛然把粪叉子一甩,哗啦一声铁链子跟七节鞭砸在一处。使七节鞭的哎哟一声,七节鞭出手虎口手指全带了伤。这一来这个大班头袁秀峰已经看出这个老头子手底下分明是有功夫了,立刻从腰间撤出一条链子枪,口中更喊着:“弟兄们赶紧动手,这个老东西敢行凶,一定是逆党。”

这时从东西山坡一连就蹿出五名怀来县的捕快,各自亮了家伙,从两边山坡上大石堆树林子后,嗖嗖地全蹿出来,全往山道这边扑过来。这时这个老头子口中在怪喊着:“了不得了,老乡们,这有匪了!你们还不抄家伙等什么?来晚了我老头子可就完了。”

这个袁秀峰一扑上来,这条链子枪唰唰地一连就是三招。可是这个老头子纵跃闪躲,手中的粪叉子还是舞动起来,专往袁秀峰的链子枪上硬碰,袁秀峰这时又有些迷离不解了。因为看到这个老头子粪叉子上所使出来的招数,完全是庄稼把式大外行。可是自己手底下这条链子枪扫、打、缠、拿,一连四五招,不止于没沾到他身上,反而险些被他的粪叉子崩飞了。老头子是一边招架一边往后退,此时这个黑旗营山口两旁,草房内篱笆圈内,已经全蹿出人来,有的已经在高喊着:“吾们别含糊了,杨大爷可叫匪围上了,拉家伙上啊。”这种喊声是一个接一个,立刻就有十几个年轻的庄稼汉子各抄起木杠、锄头、粪叉子、木铣,一齐从两边山坡上往这边扑过来。

就在这一阵哗乱之下,伏守在东北崖头的韩三顺跟柴守信、金四义此时已经看到下面的情形。柴守信向韩三顺道:“韩三爷,这个老爷子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他手底下非常高明,怀来县这班捕快们非吃大苦子不可了。”

韩三顺哼了一声道:“岂止吃苦子,够他们活的。你不认识?我还真想不到这位老爷子居然敢跟怀来县的官人们挑起帘儿来干。这就是十几年前在吉林省很闯过‘万儿’,你可听说有个铁棍无敌杨大荒,就是他。”

柴守信、金四义他们虽则在梨树坡也是住了多年了,并且归附到白山剑客门下,为他效力,这一带论起来全是自己人,可是丝毫不知道黑旗营这里竟是这位武林老前辈主持着这一带。因为白山剑客彥白珩领率着一班塞外健儿行侠仗义,可是他绝不是沽名钓誉,扬威立万之流。所以他在关东口北有这么大力量,在外边是一点声气没有,销声匿迹。像梨树坡、黑松岗、黑旗营、卢家堡这些个地方,全是隶属在白山剑客麾下。可是平时他们绝没有联络,谁也不认识谁。并且这几个地方,各有他们生活之道,种山地、养牛羊、采伐林木、打猎保镖,全是从正道上谋生活。没有事的时候,任何人也看不出这几个地方全是寄身草野隐迹风尘的闯江湖人物。一旦用着他们,是各有各的力量。所以柴守信、金四义绝不知道黑旗营主持人就是当年威震关东的铁棍无敌杨大荒。

柴守信、金四义同时呀的声全是十分惊异,柴守信低声问道:“原来这里竟是这位老前辈,怎么连我们梨树坡的庄主飞虎黄谦父子也全没提过此人?当年这位老前辈棍扫飞狐口,力劈小霸王,单身入虎穴,一夜定恒山,那是多大的‘万儿’?这可该着怀来县这一班万恶的官人们倒运了。”

柴守信刚说到这句话,这个韩三顺突然往起一长身,双手一按崖头嗖的一下竟从柴守信、金四义两人的身上横蹿出去。柴守信、金四义一看韩三顺这种举动,就知道他是发现了敌人了,两人赶紧也往崖下退。此时那个韩三顺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已经向东蹿出十几丈去。他往东边这片山崖下一落,突然又往回一纵身,身形又退回来,往山崖下一片茂草间一缩身,口中在发话道:“什么人?”

在韩三顺的话声中从小树的后面蹿出一人,一边往外蹿着,一边招呼道:“送礼来了。”

这个人从树后一蹿出来,柴守信、金四义已然看到,从小树林里蹿出这个人左肩头扛着一捆粪叉子,右肩头扛着一个包裹,更有好些顶大草帽子。他往小树前一落,把粪叉子、草帽子、包裹全往地上一抛,向韩三顺招呼道:“韩三爷,我真想不到你们竟会跑到这个套口这里凉快来,险些叫我误事。我认为你们从东边那片山头蹿出去,往黑旗营的山口东,趁乱往外闯。我还真担心,你们真要是那么走,就上了这群猴崽子的当。活阎王金兆庆跟他手底下几个得力的伙伴全埋伏在黑旗营山口两旁的山壁上面,只要从东边一蹚过去,被他们堵个正着。韩三爷快着点,热热闹闹地干一下不好么?换行头,抄家伙,一齐上,别含糊了。”

柴守信、金四义此时也赶到近前,看到跟韩三顺说话的这个人年纪就在三十多岁,生得面如锅铁,黑中透亮。韩三顺这时扭头向柴金两人招呼道:“二位师傅,你们快着点,招呼陆老师他们赶紧来,叫他们换行头,闯山口,没有耽搁的工夫了。”

韩三顺又对这个黑人大汉道:“朋友,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韩老三真有点输眼了,朋友请你报‘万儿’也好招呼。”

这个黑大汉道:“没有工夫多叙话,赛李逵卞雷,粪叉子杨的麾下。”

韩三顺道:“卞朋友,别取笑,我们不敢那么称呼杨老前辈。”

金四义已经很快地向套口那边蹿过去,招呼陆万川、秦佩、顾倩娥。这里柴守信向前拱手招呼道:“这位朋友是卞老师。我柴守信倒听我们庄主说过朋友的大名。现在山口那边已然动了手,请卞师傅明白指教。”

韩三顺赶忙替这个赛李逵答道:“柴师傅,不用多问了。卞朋友带来这些行头,还不明白么?叫咱们这几个人完全归入粪叉子队,出套口硬闯黑旗营。快着点,别叫杨老当家的笑话我们没见过阵势。”

此时金四义已经把陆万川、秦佩、顾倩娥从套口那边招呼了来。金四义已经告诉了陆万川等,黑旗营这里隐迹着一位武林前辈,就是套口外已经动手的那位老人家,他就是铁棍无敌杨大荒。除了顾倩娥不知道这个人,陆万川、秦佩全是十分惊异的,跟随金四义紧跑到小树林前。柴守信那里已经换上一身庄稼衣服,不是车把式的打扮了,现在也实在没有迟疑思索多说话的工夫,全是赶紧地各抓起衣服来,穿在身上。把大草帽子也全戴上,每人是一条粪叉子。顾倩娥穿上这身衣服,戴上这顶草帽子,自己看着几乎笑出来,衣服是又肥又大,又脏又旧,穿在身上这份难看,更提起一条粪叉子来,真个是怪模怪样。

韩三顺却向这个赛李逵卞雷道:“卞朋友,韩老三可使唤不惯这种家伙。并且我还有六匹牲口得带出去,朋友只有请你把它们带着,闯出套口,韩老三可要先走一步了。”

韩三顺决不等赛李逵卞雷答话,他一拧身嗖嗖地一连几个纵身,一直地斜向西南如飞而去。这个赛李逵卞雷望着韩三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个家伙,真有这么好的一身功夫,莫怪黑松岗比谁全能立功效力呢。”

话声中这个赛李逵卞雷伸手抄起一把粪叉子来,向眼前这五个人招呼了声:“朋友们多被点屈,杨大爷叫朋友们这么受委屈十分抱愧。朋友们随我来。”

他头一个顺着东边山崖下一直往西直扑老龙套口。柴守信、金四义、陆万川、秦佩、顾倩娥这五个人紧随在这个赛李逵卞雷的后边,来到老龙套口。可是这个卞雷他往套口旁石壁上一站,向后面的人一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往外闯。柴守信站近他身边,卞雷道:“柴师傅等一等,我们的头儿跟这伙万恶的东西讲上价了。那个黑紫脸的高大个儿,就是那个北京城军机大臣那中堂手下的死党活阎王金兆庆吧?我们除去认识怀来县的捕快,这些东西一个不认得。还是我们伙伴中过去在奉天一带见过他,他是脱了贼皮披上官衣的拉大帮的匪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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