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五代十国的商业与货币商业
五代十国时期,尤其是五代直接统治的华北地区,战乱频繁,社会经济受到极大的破坏,但通商贸易因适应各方面的需要,故商业在城乡经济中仍占有重要份额;战乱较少的南方诸国,保境息民,发展生产,在农业、手工业有所发展的基础上,同时为了满足各个小朝廷帝王和权贵们的奢侈欲望,交通不畅形成地区差价带来的高额利润,以及各割据政权为了增加商税而采取鼓励贸易的政策,都促使商业的发展。由于盐、铁、铜、酒等利润丰厚,五代十国时常实行“禁榷”制,即由官府实行专卖以垄断商利。
自五代时都城开封、河南府,到各割据政权的都城、首府,大多进行了复建或扩建,这既是政治的需要,也为商业发展提供了场所。而唐代的城市坊市制度的破坏,沿街开店情况的普遍,以及乡村草市、镇市的发展,更促进了城乡商业的发展。后唐长兴二年(931),在复建河南府城的规划中,一再提到“临街堪盖店处”;后周显德二年(955),增建开封外城时,原因之一即是:“东京华夷辐辏,水陆会通,时向隆平,日增繁盛”,“加以坊市之中邸店有限,工商外至,络绎无穷”4。钱镠在唐末统治杭州后不久,即于唐乾宁二年(895)扩建杭州城,子城“北倚郭邑,通商旅之宝货,苟或侮劫之不意”1,成为扩建七十里罗城的原因之一,不久即成为吴越首府。此外,闽国王审知于唐末、后梁初先后建福州罗城、夹城;荆南高季兴扩建江陵城,吴再建金陵城等,无不是扩大城内的商业区或将城郊的商业区围在新城内,为这些城市的商业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
吴越、闽、南汉等沿海诸国,开拓海外贸易,吴越明州(今浙江宁波),闽福州、泉州(今皆属福建),南汉广州(今属广东)等,都是五代时重要的外贸港口城市,海外贸易促进了这些城市商业的发展。
各地政权的皇亲国戚、达官显宦,也有不少人依靠特权经商,以获取丰厚的利润。后唐庄宗皇后刘氏“好聚敛,分遣人为商贾,至于市肆之间,薪刍果茹,皆称中宫所卖”。前蜀徐太后、徐太妃在“通都大邑起邸店,以夺民利”,后唐、后晋节度使赵“在礼历十余镇,善治生殖货,积财钜万,两京及所莅藩镇皆邸店罗列”1,等等。
商业,尤其是过境贸易,对于小国荆南来说更是至关重要。后汉天福十二年(947)八月,荆南与后汉绝交以后,不到一年,“即因北方商旅不至,境内贫乏”,被迫于乾祐元年(948)六月“遣使上表谢罪”,臣属于后汉2,以重开南北商旅之途,发展荆南城的商业。
4李昊:《筑成都羊马城记》;乐史:《太平寰宇记》;马端临:《文献通考》;王象之:《舆地纪胜》。1《宋史》卷333《杨佐传》。
1《五代会要》卷26《街巷》、《城郭》。
2《十国春秋》卷77《吴越世家》一引《杭州罗城记》。
货币唐末由于现钱缺乏,规定现钱每八十五文作一百文,每贯一千文折成现钱八百五十文,称“省陌”,或单称“省”、“陌”。唐末天祐二年(905)时,虽诏“并须以八十五文为陌,不得更有改移”,但已是“坊市之中,多以八十为陌”。
五代十国,流通的主要是唐代的铜钱。后唐天成时,已是“市肆买卖所使见(现)钱,旧有条流,每陌八十文”,由于铜器价贵,销熔铜钱以铸铜器出售,屡禁而不止;以及周边少数民族地区及辽朝又都使用五代的铜钱,屡禁输出也无效,更促使铜钱缺乏。后唐天成二年(927),各地“街坊市肆人户不顾条章(指每陌八十文),皆将短钱(指每陌少于八十文)转换长钱(折算一百文)”,诏令“并须使八十陌钱”(以八十文折算一百文)。由于现钱缺乏,后汉乾祐中,“官库出纳缗钱,皆以八十为陌,至是民输者如旧,官给者以七十七为陌,遂为常式”3。然而现钱缺乏导致现钱增值的情况,直至宋朝,“国初因(后)汉制,其输官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诸州私用犹各随俗,至有以四十八钱为百者”1,这里所说的显然是指后汉、后周及“十国”后期的情况。
铜钱缺乏,铸钱以供应需求,五代十国大都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后唐长兴元年郭在徽曾建议:“铸造新钱,或一当十,或一当三十,或一当五十”,但被认为“以一当十,真谓将虚作实”而否定2。
钱荒问题日益严重,后晋天福三年十一月,采取“无问公私,应有铜者并许铸钱,仍以天福元宝为文”,并规定“十钱重一两”;并允许私人开矿冶炼铜,不收赋税,以供铸钱。次月,又改为不定重量,“一任取便酌量轻重铸造”,仍“不得入铅并铁”,但商人谋利,民间私造铜钱“以铅锡相参,缺薄小弱”,不得不于次年七月即禁止私铸铜钱,只许官铸钱。这次铸铜钱以缓解钱荒的措施,实际上以失败告终。
后周世宗于显德二年采取非常措施,“采铜兴冶,立监铸钱”,“除朝廷法物、军器官物及镜,并寺观内钟、磬、钹、相轮、火珠、铃、铎外,其余铜器一切禁断”,其他各种铜制品,包括废寺的佛像,全都用来熔铸铜钱3,铜镜等由政府制造出卖,这是五代时规模最大的铸钱活动。
“十国”大都也铸钱,据《文献通考》称:“诸国割据者,江南(南唐)曰唐国通宝,又别铸如唐制而篆文,其后铸铁钱”;“两浙(吴越)、河东(北汉)自铸铜钱,亦如唐制;西川(前、后蜀)、湖南(楚)、福建(闽)皆用铁钱与铜钱兼行,湖南文曰乾封泉宝”,“福建如唐制”。“十国”所造大多为铅钱、铁钱,属于地方性货币,通常只于境内流通,“湖南地多铅铁,(楚王马)殷用军都判官高郁策,铸铅铁为钱,商旅出境,无所用之,皆易他货而去,故能以境内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1,地方性货币在某种境况下起到了促进商业的作用。
3《新五代史》卷14《皇后刘氏传》,卷63《前蜀世家·王衍》;《旧五代史》卷90《赵在礼传》。1《资治通鉴》卷288,后汉乾祐元年六月乙酉。
2《册府元龟·邦计部·钱币》三;《旧五代史》卷107《王章传》。
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8,太平兴国二年九月乙未。
1《册府元龟·邦计部·钱币》三。
第二节宋代的商业
宋朝的建立与统一,消除了晚唐、五代分裂割据的局面,社会经济得以正常发展。农业、手工业的高度发展,为商业的兴盛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水陆交通的便捷,统一的货币制度,铸钱量的增加及纸币(交子、会子)的创设与发行,坊市制度破坏后带来的沿街开店,营业时间的不受限制,统一的商税制度,以及与辽、金、夏的“榷场”贸易和兴盛的海外贸易,都为宋代城乡的商业提供了十分有利的发展条件,促使宋代大小城市及乡村镇市的商业空前繁荣。盐、铁、铜、酒、醋等,继承五代“禁榷”制,禁榷制又扩大到茶、铅等,由官府专卖以垄断商利。
北宋都城东京开封的商业古代的城市主要是作为政治中心,因而也成为经济、文化中心,政治中心的转移,常常导致城市的盛衰,北宋都城东京开封,自五代后梁建都以后日益繁华兴盛,到北宋时已发展为当时世界上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商业也空前繁荣,城内形成几个繁华的商业街区,宫城正南门宣德门前的南北向大街称为御街、天街,自州桥“出朱雀门(内城正南门)直至龙津桥”,是主要的饮食业中心之一,尤以夜市著名,营业“直至三更”。城内著名的“酒楼”,有马行街东货行巷的丰乐楼(原名白矾楼),“三层相高,五楼相向”;此外,“州(指内城)东宋门外仁和店、姜店,州西宜城楼、药张四店、班楼”,等等,“在京正店七十二户”,“其余皆谓之脚店”,“大抵诸酒肆瓦市,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营业。为了供应需要,“民间所宰猪,须从此(外城正南门南薰门)入京(城),每日至晚每群万数”。内城的“潘楼街,街南曰鹰店,只下贩鹰鹘客,余皆真珠、匹帛、香药铺席。南通一巷谓之界身,并是金钱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每一交易,动至千万,骇人闻见。以东街北曰潘楼酒店,其下每日自五更市合,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各种货物皆有。东京城内的商业繁华情况,南宋初的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还有很翔实的记载。北宋末画家张择端所绘《清明上河图》,更是形象地描绘了北宋东京开封商业的热闹场面。
南宋都城行在所临安城的商业宋朝重建后南迁,定都(称“行在所”,意为行都)临安府,成为南宋的政治中心,全盛时人口达百万,取代北宋的开封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城内主要的商业街道,“自大内(宫城)和宁门(北门)外,新路南北,早间珠玉、珍异及花果、时新海鲜、野味、奇器,天下所无者悉集于此。以至朝天门、清河坊、中瓦前、灞头、官巷口、棚心、众安桥,食物店铺,人烟浩穰”。而“夜市除大内前外,诸处亦然,唯中瓦前尤盛,扑卖奇巧器皿百色物件,与日间无异。其余坊巷市井,买卖关扑,酒楼歌馆,直至四鼓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卖早市者,复起开张,无论四时皆然”。灌圃耐得翁在南宋端平二年(1235)所著《都城纪胜》中的上述概括性记载,描绘了临安府城的商业盛况。临安城所需米“赖苏、湖、常、秀、淮、广等处客米到来”,“杭城常愿米船纷纷而来”。“严、婺、衢、徽等船,多尝通津买卖往来,..如杭城柴炭、木植、柑桔、干湿果子等物,多产于此数州耳”。这些是吴自牧《梦粱录》所记临安城所需部分商品的产地及经水运到达的情况。临安城的商业盛况,在《梦粱录》及周密《武林旧事》中有详细的记载。
其他城市与镇市的商业开封、临安是北宋和南宋的都城,是全国的政治中心,成为全国最大的城市和最繁华的商业市场。其他城市则各路(相当后代的省)的首府(主要指转运使司所在地,相当于后代的省会)所在地的府、州城,既是该路的政治中心,大体上也成为路内最繁荣的商业市场。各府、州、县城及镇市的“商税额”数的多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些府、州、县城及镇市的商业繁华程度。
史载北宋熙宁十年(1077)各路府州县及镇市的商税额2,二十三路首府的商税额相差较大,以两浙路首府杭州(今属浙江)最多,达8.2万多贯,而最少的广南西路首府桂州(今广西桂林)只有6600多贯,还不及杭州的十分之一,大多数路的首府商税额都在3万贯以上。
从各路所属州、府城市(都是指州府城内,不包括属县或镇市)及镇市“商税额”的情况来看,长江流域的商业最发达,其次为黄河流域,珠江流域最不发达。长江流域中最发达的是太湖流域,除杭州外,两浙路所属的苏州为5.1万多贯,湖州为3.9万多贯,秀州2.7万多贯,常州2.6万多贯,润州(今江苏镇江)2.5万多贯,以及江南东路首府江宁府4.5万多贯,各县城及镇市的商税额也相当高,尤其是杭州近郊的镇市,如杭州城东南钱塘江边的“浙江场”商税额高达1.6万多贯,嘉会门(南门)外十里的龙山场2900多贯,余杭门(北城西门)外六里的江涨桥镇2800多贯,杭州城外近郊三镇市就达2万多贯。秀州青龙镇(今上海青浦北)远离府州县城,税额也高达1.5万多贯,其东方的上海(今上海南市老城厢),虽无商税额,却已设官府专卖酒和曲(造酒用的酒药)及征收酒税的“酒务”。
另一个发达的地区是以成都为中心的川西平原,成都府城6.7万多贯的商税额,在二十三路首府中居第二位,附近的汉州(今广汉)为4.8万多贯、绵州(今绵阳)为5.4万多贯、彭州(今彭县)超过3万贯,而且这些府州属县包括少数镇中有不少超过1万贯,成都西南不远的广都县更达到2.2万多贯,这些情况和太湖流域近似,不仅反映了川西平原经济的发达,更直接反映了城镇商业的兴盛。
水陆交通条件在府、州、县城市商业发展上起着重要作用,广南西路首府桂州的商税额只有6000多贯,路内有着海上交通便利条件的雷州(今广东海康)的商税额为7000多贯,而海上贸易较发达的琼州(今海南海口)达到1.9万多贯,成为广南西路唯一在万贯以上的城市。这种情况在淮南东、淮南西、荆湖北、夔州等路反映得更为明显。
淮南东路首府扬州,在唐代曾是最繁华的都市,有“扬一益二”之誉,除了水陆及海上交通便利的条件外,隋代平毁东晋南朝首都、扬州首府建康2《五代会要》卷27《泉货》。
城,唐初又改江都为扬州,以之取代建康,成为长江下游的政治中心,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但自五代时吴重建金陵城并成为南唐都城后,扬州的地位下降。北宋时,虽是淮南路(后为淮南东路)的首府,商税额也有4.l万多贯,而本路地处运河入淮河处,也是南北航运交汇处的楚州(今淮安),商税额高达6.78万多贯,仅次于杭州,甚至略多于成都府城,但其商税中“过税”(过境税)所占的比重应较大,其商业的兴盛当与扬州相近。当时最繁华的地方城市,除杭州外,其次应是成都、江宁、苏州等城市。
寿州是熙宁五年新划出的淮南西路的首府,商税额只有1.7万多贯,远比不上路内庐州的5万多贯;荆湖北路首府江陵府城商税额只有8000多贯,而路内交通发达的鄂州城为1.4万多贯,岳州城更达2.5万多贯;夔州路首府夔州为2.1万多贯,而路内长江上游航运中心的渝州(恭州,今重庆)达3.1万多贯。
南宋时,随着农业、手工业以及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城镇商业也更为繁荣。南宋著名诗人陆游,在乾道六年(1170)入川路过鄂州时,称“市邑雄富,列肆繁错,城外南市亦数里,虽钱唐、建康不能过,隐然一大都会也”1。鄂州已发展为长江中下游三大都会之一,长江中游最大的商业城市,而且早已在绍兴二年(1132)取代江陵,成为荆湖北路的首府。商业发达的庐州亦已取代寿州成为淮南西路的首府;川东商业中心城市重庆府到南宋淳祐二年(1242)后,才成川东地区及夔州路的首府。
榷场贸易榷场是宋代官办边境贸易场所,以通辽、夏、金的互市贸易。
一、宋辽榷场贸易宋初对与辽的互市贸易并未设官署管理,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于镇(今河北正定)、易(今易县)、雄(今雄县)、霸(今属河北)、沧(今沧州东南)五州设“榷务”,“辇香药、犀(犀牛角)、象(象牙)及茶与相贸易”。宋初与辽的关系是时战时停,榷场也时开时停。淳化二年(991),再设于雄州、霸州、静戎军(今徐水,易州已为辽占领)、代州雁门寨(今山西代县西北),“置榷署如旧制,所鬻物增苏木,寻亦罢”。咸平五年(1002),又在雄州置榷场,但次年又罢。景德元年(1004)十二月,宋辽订立“澶渊之盟”,次年即在雄州、霸州和安肃军(原静戎军)三地设榷场,又于广信军(今徐水西)设榷场,被称为“河北四榷场”。
宋方贸易的货物,“增缯帛、漆器、粳糯,所入者有银、钱、布、羊、马、橐驼,岁获四十余万”1。北宋末年,“议者谓祖宗虽徇契丹,岁输五十万之数,然复置榷场与之为市,以我不急易彼所珍,岁相乘除,所失无几”1。宋方在宋辽榷场贸易中获利是很大的,北宋与西夏、南宋与金的榷场贸易中的情况也大体如此。
二、宋夏榷场贸易宋景德三年八月,宋真宗在关于放行西夏青盐问题时说:“今榷场既不为买,当先以文告谕之,若异时(赵)德明复有恳请,则当令榷场量定分数收市。”可见此前已置榷场,可能即是次年十月真宗所说1《文献通考》卷9《钱币考》二;《资治通鉴》卷274,后唐同光三年末。1《宋会要辑稿》食货15、16、17的商税税额。
1《渭南文集》卷46《入蜀记第四》。
“延州(今陕西延安)已置”的榷场1;这年七月,又于保安军(今志丹)置榷场,“以缯帛、罗绮易驼、马、牛、羊、玉、毡毯、甘草,以香药、瓷漆器、姜桂等物易蜜蜡、麝脐、羱羚角、■砂、柴胡、苁蓉、红花、翎毛,非官市者听与民交易”。
直至“天圣中,陕西(路)榷场二”,天圣四年(1026),于河东路设“置西界(西夏)和市场”。“自与通好,略无猜情,门市不讥,商贩如织,纵其来往”2,反映了宋夏边境贸易的盛况。宝元元年(1038)宋夏战起,榷场和市贸易全部停止。庆历五年(1045)议和,次年即复设榷场。
三、宋金榷场贸易始于“绍兴和议”后的绍兴十二年(1142),首先建榷场于盱眙军(今江苏盱眙),以后又置于光州(今河南潢川)、枣阳军(今湖北枣阳)、安丰军(今安徽寿县)西北的花靥镇,规定货物价值在一百贯以下的称为小客,每十人为一保,留一半货物在宋方榷场,带一半货物到金朝榷场交易,并购买金方货物回宋寄留在榷场后,再将另一半货物运往金朝榷场贸易,然后统一计算往返货物的总钱数,按十分之二抽息钱归官府。而所带货物价值在一百贯以上的商人称为大客,客商与货物都只能留在宋方榷场,等候金方客商前来贸易,宋方货物主要是粮食、茶叶、各种手工业品、书籍及外贸而来的药材、手工业品等。
绍兴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1159)正月,金朝为准备侵宋,只保留泗州(盱眙西北)榷场,南宋于同年二月也只保留盱眙榷场,关闭了其他榷场。官办榷场贸易受到限制,但走私贸易却更发展,“如楚州(今江苏淮安)之北神镇、杨家寨,淮阴县(今淮阴西南)之磨盘,安丰军之水寨,霍丘县(今属安徽)之封家渡,信阳军(今河南信阳)之齐冒镇,及花靥、枣阳旧有榷场去处,不可胜数”1。
“隆兴和议”后,南宋于乾道元年(1165)复设盱眙、花靥镇榷场,将原枣阳榷场移至襄阳府(今湖北襄樊市襄阳区)西北的邓城镇,光州的榷场设于所属光山县(今属河南)北的中渡市,重开宋金榷场贸易。
海外贸易与市舶司宋代海外贸易自开宝四年(971)二月灭南汉后才有了南方的海港,六月,设置了第一个海外贸易的一级管理机构广州(今属广东)“市舶司”。太平兴国三年(978),漳、泉(今皆属福建)“纳土”,吴越“归地”后,宋朝统治东南沿海地区。后于杭州设两浙市舶司,淳化三年(992)移杭州市舶司于明州(今宁波)定海县(今镇海),咸平二年(999)九月,又“令杭州、明州各置市舶司,听蕃从便”。
北宋中期以前,只有广州、杭州、明州三地设置“市舶司”,船舶到达其他沿海港口,都要“押赴随近市舶司勘验施行”,显然不能适应海外贸易日益发展的需要。在户部尚书李常的建请下,元祐二年(1087)十月,首先于福建路泉州增设市舶司;北方的密州(今山东诸城)板桥镇(今胶州),也因“本镇自来广南、福建、淮、浙商旅乘海船贩到香药诸杂税物,乃至京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8;《宋史》卷186《食货志》下八。
2《三朝北盟会编》卷14,宣和二年二月一日引《茆斋自叙》。
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3,景德三年八月己丑;卷67,景德四年十月乙未。东、河北、河东等路商客般(搬)运见(现)钱、丝绵绫绢,往来交易买卖,极为繁盛”,是一个内外贸易都兴旺的镇市,元祐三年三月,设置北方唯一的市舶司,并升为胶西县。北宋末政和三年(1113),于秀州的华亭县(今上海松江)设置二级机构“市舶务”,后因航道淤塞而暂停,疏浚后于宣和元年(1119)复设。此外,镇江、平江府虽未设市舶机构,但自政和七年起,“如有蕃商愿将舶货投卖入官,即令税务监官依市舶法博买”2。
南宋绍兴元年(1131),将两浙路市舶司移至秀州华亭县,说明今天的上海地区在南宋时,已成为华东地区海外贸易的中心。除本处外,还在临安府、明州、温州等设市舶务,后又于江阴军(今江苏江阴)设市舶务。广州、泉州两处市舶司,虽都未在他处另设市舶务,但外贸交易规模大,是南宋的主要外贸海港。南宋绍兴末年的外贸收入达200多万贯,超过北宋最高年份的一倍以上。宋室“南渡,三路舶司岁入固不少,然金、银、铜钱,海舶飞运,所失良多,而铜钱之泄尤甚”1,加重了宋代的钱荒。
广州、泉州港主要是通往东南亚、南亚、西亚、东北非,秀州、明州、杭州、板桥港主要是通向东北亚的日本和朝鲜半岛等地。宋朝的海外贸易,主要是“以金银、缗线、铅、锡、杂色帛、瓷器,市香药、犀(角)象(牙)、珊瑚、琥珀、珠琲、镔铁”,等等。
行会与免行法宋代从城市到乡村镇市的商业、手工业以及其服务性行业,大体上商业称“行”,手工业称“作”,都有同行组织,称为行会,类似近代的同业公会。宋代称为“团行”,南宋吴自牧解释说:“市肆谓之团行者,盖因官府回买而立此名,不以物之大小,皆置为团行,虽医卜工役,亦有差使,则与当行同也”,说明行会首先是适应官府的需求而产生的。
官府将商铺、手工业及其他服务性行业,均按行业登记在册,有关人员必须加入各行会,否则不能从事该行业的经营,各行业都有自己的服饰,“如香铺里香人即顶帽披背,质库掌事即着皂衫角带不顶帽之类”。官府需要的物品及工役都向各行会索取,成为商人和手工业户的沉重负担。各行都有行头或行首、行老,负责安排行户向官府提供;并负责制定货物价格,如南宋临安府“城内外诸铺户,每户专凭行头于米市做价,径发米到各铺出粜”1,等等。行会也是官府对工商业各业管理的组织,南宋叶適称:“其权柄足以动摇守相者,今之所谓都录、行首、主事之类是也。”1“行首”既有官府管理行会的“吏胥”性质,也是行会与官府交涉的代表。
熙宁六年(1073),东京开封城的肉行徐中正等首先提出,“乞出免行役钱,更不以肉供诸处”的请求,官府成立“详定行户利害条贯所”,同年七月,实行“免行法”,各行按月或按季交纳“免行钱”,“与免行户祗应”2《宋史·食货志》下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66,景德四年七月己巳;卷102,天圣四年二月庚午;卷124,宝元二年九月。
1《宋会要辑稿》食货38之38;南宋榷场贸易情况见食货38之34至44。1《宋会要辑稿》职官44之1、3、6、10;《续资治通鉴长编》卷409,元祐二年三月乙丑。1《宋史·食货志》下八。
或“官为雇人代役”2。这是以赋税形式代替行户提供物品或服役,是消除徭役制残余的进步政策,有利于工商业的发展。但在元祐时被废,后经反复,“宣和间,市户乞依熙宁旧法纳免行钱,罢行户供应,民实便之,至靖康间罢设”。南宋初,“近来州、军、县、镇遇有抛买,依前下行户供应”。绍兴十一年,仍“并免供应,量纳免行钱,革去科扰之弊”。二十五年,又废免行钱时并下“令官司不得下行买物”1。但大多仍照旧向行户取索,然而毕竟有了禁约,遇到清明官吏还能依法制裁,如真德秀在嘉定八年(1215)时,可以将向行户“买物不偿价钱”
的黄池镇(今安徽芜湖东)监镇官,“押送邻郡根究”,此监镇官后又依法受到惩办2。
2《东京梦华录》卷5《民俗》;《梦粱录》卷16《米铺》。
1叶適:《水心先生文集》卷34《吏胥》。
2《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44,熙宁六年四月庚辰;卷246,八月丙申;卷308,元丰三年九月甲子。
第三节宋代的货币
铜钱、铁钱
宋代的金属货币主要是铜钱,部分地区使用铁钱或铜、铁钱兼用。北宋时,川蜀地区产生并使用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与铁钱、铜钱兼行;南宋时,东南广大地区则是纸币“会子”与铜钱、铁钱兼行。
铜钱作为宋代最主要的货币,每一百文“因(后)汉制,其输官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诸州私用犹各随俗,至有以四十八钱为百者”。太平兴国二年(977年)九月“丁酉,诏所在悉用七十七为百”,通常称为“省陌”或“省”,而一百文仍需实数一百钱的称为“足陌”或“足”。但是“悉用七十七为百”,至少到北宋后期只是“官用”的标准。北宋末年东京开封的情况:“都市钱陌,官用七十七,街市通用七十五,鱼、肉、菜七十二陌,金银七十四,珠珍、雇婢妮、买虫蚁六十八,文字五十六陌,行市各有长短使用”;到南宋末年,已是“元都市钱陌用七十七陌,近来民间减作五十陌行市通使”3,大体上反映了宋代铜钱流通区内的普遍情况,铁钱的情况也大体相同。
宋平诸国,通常仍听用旧钱,蜀地原是铜、铁钱兼用,后蜀所铸铁钱精好,每一千铁钱相当于铜钱四百,但自宋灭后蜀,大量铜钱作为“上供”被运往首都开封,而“增铸铁钱易民铜钱”,并禁止铜钱入蜀,后虽不禁止铜钱入蜀,而铁钱只许在蜀地使用,又“令民输租及榷利,每铁钱十纳铜钱一”,商人争相运铜钱入蜀,铜钱一可得铁钱十四。宋朝廷曾采取多种措施在蜀推行铜钱,提高铁钱币值,但由于铜钱缺乏而无效,遂定以铜钱一当小铁钱十使用。
南唐亦铸铁钱,铜、铁钱兼用。宋自太平兴国二年起采取“于昇(今江苏南京)、鄂(今湖北武汉武昌)、饶(今江西波阳)等州产铜之地大铸铜钱”,及禁止铜钱渡江,待江南地区铜钱日多而“铁钱自当不用,悉熔铸为农器什物”4,江南不久即不再使用铁钱。太平兴国八年又曾一度令福建铸大铁钱,与铜钱并行,每一千铁钱当铜钱七百七十。不久即停铸铁钱,官私所铸铁钱10万贯,限于本地区使用。
康定元年(1040)宋夏战起,宋朝从兴元府(今陕西汉中)运送西蜀小铁钱至陕西作军费,原只使用铜钱的陕西路开始兼用铁钱。庆历元年(1041)在河东路产铁州、军铸大铁钱,晋州(今山西临汾)积铁铸小铁钱;次年又于晋州、泽州(今晋城)铸大铁钱;差不多同时,在江南的江州(今江西九江)、池州(今安徽贵池)、饶州铸造小铁钱,全部运往陕西。陕西的仪州(今甘肃华亭)、虢州(今河南灵宝)也铸造小铁钱。都以大铁钱一当小铁钱十。庆历五年,河东路的晋州、泽州、石州(今山西离石)、威胜军(今沁县)铸造小铁钱,则使用于本路。次年以小铁钱二当小铜钱一,后改为小铁钱三或五当小铜钱一;以后陕西、河东统一为小铁钱三当小铜钱一。
铜钱、铁钱都是大钱一当小钱十,民间盗熔小钱改铸大钱以取暴利,大3《宋会要辑稿》食货64之66、69。
4《真文忠公文集》卷7《申御史台并户部照会罢黄镇行铺状》及注。
钱贬值,改以大钱一当小钱三,盗铸犹能获利,嘉祐四年(1052)又改以大钱一当小钱二,称为当二钱、折二钱,小钱也称小平钱。
由于折二大钱鼓铸精巧,民间盗铸无利可获,币制才稳定,“铁钱、铜钱,市价无二”。吕惠卿在熙宁十年(1077)至元丰三年(1080)任职陕西时,“亲见本路铜、铁钱相兼使用,不闻有轻重之异”。由于铁钱重,“唯有行路,欲将铁钱换铜钱以便赍擎,有每贯(此指一千文足钱)不过加钱二十至五十文”,以后逐渐加多至一千文铜钱换一千四百文铁钱,“至(元祐)八年,始罢铜钱,方加至一贯五百”文,“每欲过铜钱地分者,至用二贯五、六百文方换得铜钱一贯”1。陕西随后即停止使用铜钱,次年十一月又改为铜钱、铁钱兼行。崇宁四年(1105)又诏两广铸小铁钱限两广使用,也成为铜铁钱兼行地区;而陕西于政和起只准使用铁钱。
南宋时,四川地区仍使用铁钱。乾道元年(1165)开始,又在与金朝相邻的两淮、京西、湖北诸路逐渐改为使用铁钱,禁用铜钱,“其铜钱输行在及建康、镇江府”。
宋代除上述地区外都属铜钱使用区,自嘉祐二年改为大铜钱一当小铜钱二称为折二钱,除京都开封府外都流通折二钱,是仅次于小平钱(小铜钱)的主要的流通铜钱。此外,还有折二、折三、折五铜钱、铁钱。北宋末昏君宋徽宗、奸相蔡京当政,自崇宁二年(1103)开始铸造当五(折五)及当十(折十)大铜钱,民间盗铸日多,又命折十钱在荆湖、江南、两浙诸路作折五钱使用。而且同一类钱在不同地区价值不同,如不久后“荆湖、江南、两浙、淮南,(崇宁)重宝钱(原当十大钱)作当三(即折三);在京、京畿、京东西、河东、河北、陕西、熙作当五”。此后,上述诸路“当十钱仍旧(当十),两浙作当三,江南、淮南、荆湖作当五”,以后又行“当十”大钱,蔡京更多次主持铸造推行夹锡铜钱,更增加了钱币制度的混乱。政和元年(1111)才下诏:“其官私见在当十钱,可并作当三(折三),以为定制”1,混乱局面才稍有改善。南宋除铸小平钱外,也铸折二、折三、折五、当十的铜、铁钱,南宋末甚至铸当百大钱。
宋初,沿后汉制度铸“宋元通宝”钱。太平兴国时,铸“太平通宝”钱,开始了宋代以年号作钱文。淳化元年(990)五月,“又改铸‘淳化元宝’钱,上(太宗)亲书其文,作真、行、草三体。自后,每改元必更铸,以年号元宝为文”,形成系列年号钱。仁宗改元宝元(1038),次年三月铸新年号钱,“文当曰宝元元宝”,因钱文重复,改为“皇宋通宝”,以后改元又恢复“冠以年号如旧”1。年号带宝字而钱文不用年号的,还有南宋宝庆时铸“大宋元宝”、宝祐时铸“皇宋元宝”。北宋末建中靖国时,则因建中为唐代年号而铸“圣宋元宝”。
庆历时所铸当十大钱(后改为折二)钱文为“庆历重宝”,“重宝”通常只作为大钱的钱文,如崇宁时所铸当十大钱(后改为折三)钱文为“崇宁重宝”,南宋的当三大钱“嘉熙重宝”等。“通宝”、“元宝”,原作为小平钱的钱文。北宋中期以后,铜钱、铁钱的大小钱都使用,而南宋嘉定时的铁钱,钱文四字中第三字更有永、兴、安、全等字样。
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8;《东京梦华录》卷3《都市钱陌》;《梦粱录》卷13《都市钱会》。1《宋史》卷180《食货志·钱币》。
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12,元符二年七月癸卯。
自宋太宗时“淳化元宝”以真、行、草三体字分别铸造小平钱后,宋代年号钱大多以篆、楷、行、草体中的两种字体,如行、隶或楷、篆等分别铸造完全相同的一种铜钱或铁钱,俗称“对子钱”。南宋中期以后,只用一种字体(后世称为“宋体字”),而且钱背面加铸年数二、十一等,如“淳熙元宝”背文为“十一”,即系淳熙十一年所铸;“绍熙元宝”背文为“二”,即绍熙二年,此钱背文还有“汉”字,是标明为“汉阳监”所铸,不但纪年还纪铸造地。
五代以来的“钱荒”问题。宋代虽然铸钱监不断增多,由初期的7监(铜钱监4监、铁钱监3监)到宋神宗时发展到26监(铜钱监17监,铁钱监9监)。每年所铸铜钱也自太祖时7万贯,逐渐增多,太宗至道时为80万贯,真宗景德末为183万贯,仁宗庆历时为300万贯,到神宗熙宁以后,每年铸铜钱共600余万贯,达到最高峰。但铜钱的钱“荒”问题仍然严重,直至南宋灭亡,始终没能解决,这是由于辽、西夏及后来的金朝,大量以宋朝铜钱作为货币,自铸的数量很少,加上大量铜钱流向海外,主要是流向日本、东南亚,有的还运往西亚、东北非。
最早的纸币:北宋的交子及钱引一、交子交子的起始,史载:“先是,益(今四川成都)、邛(今邛崃)、嘉(今乐山)、眉(今眉山)等州,岁铸钱(铁钱)五十余万贯,自李顺作乱(淳化四年,993),遂罢铸,民间钱益少,私以交子为市。”这是一种具有纸币某些特性而以铁钱为本位的代币券,其开始发行的时间,应是李顺起义完全被平定后的二三年间,即咸平元年(998)前后。但到景德二年(1005)时,已是“奸弊百出,狱讼滋多”。益州知州张詠采取在嘉州、邛州增铸大铁钱,以增加货币的流通量,与铜钱、小铁钱“相兼行用,民甚便之”。这次因铁钱缺少而由私人发行的交子,可能即因此而暂时告一段落。可是,到大中“祥符之辛亥(四年)”,“蜀民以铁钱重,私为券,谓之交子,以便贸易,富民十六户主之”。这次则是因铁钱重流通不便,而由私人联合发行的交子,有了具体的记载,是“诸豪以时聚首,同用一色纸印造,印文用屋木人物,铺户押字,各自隐密题号,朱墨间错,以为私记,书填贯,不限多少。收入人户见(现)钱便给交子,无远近行用,动及百万。街市交易,如将交子要取见钱,每贯割落三十文为利”。但其后不几年,即发生“富民资稍衰,不能偿所负,争讼不息”。在官府的干预下,每一贯(一千钱)交子,多的也只得到七八百钱1。这种初期交子票面的数额不定,而且是临时写上的,可以向接受交子的人兑取现钱,最终还可以向发行人兑取现钱。这种铁钱代币券的情况,具有近代“金本位制”时期纸币的一些特性,但更近似于现代欧美各国的“不记名可流通支票”,还不具备纸币的性质。
大中祥符末,转运使薛田请官置交子务,发行官交子而未成。天禧四年(1020)十一月,寇瑊任益州知州后,立即采取令交子户“收闭交子铺”,并且不准再设私人交子铺。天圣元年(1023),薛田接任益州知州后,已是“今街市并无交子行用”,“市肆经营买卖寥索”,直接影响到商业的繁荣。薛田等人认为:“废交子不复用,则贸易非便,但请官为置(交子)务,禁1《宋史·食货志·钱币》。
民私造。”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戊午,1024年1月12日),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发行纸币的官办“益州交子务”设立。
这次发行的官交子,“一依自来百姓出给者阔狭大小,仍使本州铜印印记”,票面可能也是印刷有“屋木人物”的图案,“仍起置簿历”,票面的钱数也是写上的,与以前私人交子是临时“书填”,还是“贯(数)不限多少”所不同的,官交子是预先在“逐道交子上书出钱数”,而且是只有“自一贯至十贯文”固定的票面,再“合用印过上簿封押”,交子制造完成;发行交子还要“备本钱”,即是要有“发行准备金”,已与近代“金本位制”时期纸币的发行情况类似。世界历史上首次可称之为“铁钱本位制”纸币的“交子”,印制(票面书写贯数)开始的时间,为天圣“二年二月二十日(1024年3月19日)起首书”2。
交子印制完成后,“逐旋纳监官处收掌”,等待人户以大、小铁钱来兑换,监官“依例准折”,而且按“每小铁钱一贯文依例克下三十文入官”,将铁钱收储,“据合同字号给付人户,取便行使”,交子即成为市场流通的纸币,交子已无实物传世,当与传世的“钱引”相近。
印制交子的纸是用楮树皮制造的,所以也称为“楮币”、“楮券”(包括南宋的“会子”)。纸质虽较好,但仍不适于长时间使用,以及可能为抑制假币,交子是分“界”(分期)发行与使用的,前期是每二年为一界(跨三个年头,因而也常称为三年一界),都在二月开始发行新交子,并收回旧交子,以后每界改为七月发行。熙宁五年(1072)又定为仍是每二年发行一界,每界发行额也仍为125万多贯,但新旧两界交子同时行使,每界行使四年,实际流通量增加了一倍,基本上仍在社会需求的数量之内,有时由于朝廷的措施失当,造成交子的贬值。元祐元年(1086),苏辙说:“蜀中旧使交子,唯有茶山交易最为浩瀚,今官自买茶,交子因此价贱”。“旧日蜀人利交子之轻便,一头(一贯)有卖一头一百者”,由于“官自买茶”,“近岁(一贯交子)止卖九百以上”1。
交子票面的面额,自宝元二年(1039)起,固定为五贯和十贯两种,五贯者占总发行量的十分之二,十贯占十分之八。但这两种交子面额的数额过大,实际上大量数额较小的商业贸易,不得不仍使用沉重的铁钱。熙宁元年,将交子的面额改为一贯和五百文(半贯)两种,一贯的占总发行量十分之六,五百文的占十分之四,适应了商业贸易的需要。
熙宁二年,曾设交子务于潞州(今山西长治)推行交子于河东路,因恐“有害入中粮草”及“矾、盐不售”,于次年七月即罢。熙宁四年正月时,交子法已行于陕西,但同年四月亦罢。熙宁七年,又行交子于陕西的永兴军、秦凤两路;到九年时,又因“交子给多而钱不足”而再次罢行。元祐末,四川交子可能又已行用于陕西,以致绍圣元年(1094)时,“商人以交子通行于陕西而本路(成都府路)乏用,请更印制”。哲宗“诏一界增造十五万缗2《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1,淳化元年五月乙未;卷123,宝元二年三月丁巳。《宋史·食货志·钱币》。1李攸:《宋朝事实》卷15《财用》;章如愚:《山堂考索·后集》卷61《财用门·楮币类》;《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9,景德二年二月庚辰及卷101,天圣元年十一月戊午;《宋史》卷181《食货志·会子》。但《山堂考索》、《宋史·食货志》记此次私人发行交子,是真宗时“张詠镇蜀”期间所为,似误,因张詠自景德四年六月至大中祥符五年八月任昇州知州。
(贯)”。“是岁通旧额书放百四十万”多缗1。元符元年(1098)又增印48万道(贯),增为每界印制188万贯。到北宋末宋徽宗时,因“陕西用兵”,自崇宁元年(1102)至大观元年(1107)数年间增印交子,少则200万,多至1100万,共增印2400多万缗,四川交子大量行用于陕西地区。崇宁三年,置京西北路“专切管干通行交子务”,以推行交子于京西地区。
二、钱引崇宁“四年,今诸路更用‘钱引’,准新样印制,四川如旧法”,“钱引”推行于除福建、两浙、江南、荆湖、广南以外的江北、华北广大地区。只有四川仍称交子,并按原式样印制。但“钱引”“诸路行之不通”,次年即不再印制,而已在“民间者,许贸易”流通,逐渐收回。
“大观元年(1107),改四川交子为钱引”,交子务也改称钱引务。此后史亦称旧交子为钱引,而新钱引有时亦称为交子。由于大量印制纸币,引起严重贬值,贬值至票面的十分之一,甚至面值一千钱的只值十几钱。大观三年,只得从第四十四界起,将发行量限为天圣时的125万多贯,流通地区也限在使用铁钱的四川、陕西、河东地区,同时又对第四十一界至四十三界数以千万计的钱引,不再换给新钱引。次年,又以500万贯钱作为成都钱引务发行钱引的“本钱”(发行准备金)。当政和元年(1111)发行四十五界钱引时,为减少纸币流通量,决定停止发行四十五界新钱引,如发生流通量不足,则增印一部分四十四界钱引。经过十多年的整顿,至“宣和中,(张)商英录奏当时所行,以为自旧法之用(指限量发行),至今(钱)引价复平”1。数年后,北宋即被金所灭。
南宋时,成都钱引务仍按每二年发行一界钱引,行用于川陕地区,钱引票面面额仍固定为一千和五百钱两种,虽仍以天圣时的发行量为额,但从一开始就增加发行量,少的60多万,多时以千、百万计,大大超过流通量的实际需要,因而不断贬值。庆元时,“每引钱一千,民间直(值)钱七百以上”。嘉定初,“止直铁钱四百以下”。换界之际,有时“仅售百钱”。嘉定元年(1208)、三年,两次收兑九十、九十一界钱引,共2500多万贯(缗),钱“引直(值)遂复如故”。四川钱引通常是二界、三界通使,常是快到界满时才下令延期使用,引起旧钱引价值的波动。淳祐九年(1249),改为每界钱引使用10年。
宝祐四年(1256)南宋朝廷决定四川改行会子,称“四川会子”,咸淳五年(1269)“印造毕功”,“岁以五百万额”,使用新纸币“会子”1。南宋的纸币:“会子”、“关子”
一、关子、公据南宋初,除川陕继续使用纸币“钱引”外,并无其他纸币。绍兴元年(1131)因婺州(今浙江金华)屯兵,需要经费,“乃造(见钱)关子付婺州,召商人入中”,商人将现钱在婺州换取“见(现)钱关子”后,到设在首都临安的“榷货务”取铜钱或换取盐引、茶引等,性质类似现代的汇票,“见钱关子”不久即扩大至浙西地区。绍兴六年一月,张澄任都1《宋朝事实·财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01,天圣元年十一月戊午。又学者多以咸平元年前后或大中祥符四年为纸币创始时间,撰者以为票面数额固定是纸币的重要标志,天圣二年才是纸币的创始时间。1《栾城集》卷36《论蜀茶五害状》。
1《宋史·食货志·会子》;《文献通考·钱币考》二。
督行府“专一措置财用”,请依四川交子法造交子与铜钱并行,同年二月,设“行在交子务”印造30万贯,行用于江淮地区,接着又欲造150万贯作为“和籴本钱”,准备行用于两浙、江东、江西等路广大地区,而大臣们以为没有“本钱”(发行准备金),必然导致物价暴涨等,于是将交子改为关子,这次由朝廷发行纸币“交子”的措施因而失败。绍兴二十九年,面临金军可能南侵,作为军费的一部分,又发行关子、公据,两者性质相同,淮西、湖广称关子,各80万贯,行使三年;淮东称公据,为40万贯,行使二年。票面自十贯至一百贯分为五种,性质都与绍兴元年的关子或北宋早期的交子相同或相近。
至于南宋末景定五年(1264)所发行的“金银见钱关子”,则其性质与“会子”相同,属于纸币1。
二、会子随着经济的发展及商业的兴盛,纸币已成为时代的需要。绍兴二十九年(1159)发行关子、公据时,首都临安城的富豪已私自发行“便钱会子”。绍兴三十年九月初,权户部侍郎钱端礼兼权临安知府,“始夺其利归于官”,临安府印造纸币“会子”,“许于(临安府)城内外与铜钱并行”,同年十二月初开始行用“会子”。
次年正月,钱端礼专任权户部侍郎,发行会子遂改由“户部为之”。二月丙辰(1161年3月11日)设“行在会子务”,是由朝廷设置的纸币发行机构。在钱端礼主持下,以10万贯钱为发行准备金发行“会子”,是铜钱本位制纸币,习称“铜钱会子”、“官会”,是由朝廷发行的纸币(此前的交子、钱引、会子都是地方官府发行的)。会子用铜版印制,票面分为一贯(千)、二贯(千)、三贯(千)三种,隆兴元年(1163)又增五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三种。同年还决定在会子上用“隆兴尚书户部官印会子之印”2。会子使用徽州制造的纸币专用纸“会子纸”,后改为成都制造,乾道四年(1168)又在首都临安设会子局制造。“会子纸”是以楮树皮为原料制造的,称为楮纸,会子因而也称为楮币、楮券或单称楮。
会子的发行,最初未定发行数额,也不设“界”,“自绍兴三十一年至乾道二年(1166)共印过二千八百余万道(贯),止乾道二年十一月十四日以前,共支取过一千五百六十余万道,除在官司椿管循环外,其在民间者有九百八十万道”,由于“州县不许民户输纳会子”,以致不少商人在外地以低价收买会子,然后到首都支取铜钱,因挤兑而引起喧闹。宋孝宗立即采取“尽出内藏及南库银以易会子,官司并以钱、银支遣,民间从便”的措施1。至次年正月初的不到两个月内,已收回会子100多万贯,到六月时,还有490万贯会子未收回,即存留民间流通。
乾道五年正月,诏令会子定界发行,每三年发行一界,每界1000万贯,两界相沓而行,从第二界开始的实际流通量为2000万贯,以后的发行量虽有增加但仍有所节制,且备有较充足的发行准备金,以及遇会子稍有贬值即行“秤提”,以金银及铜钱等回收会子以提高会子的币值。史称孝宗时,“楮(会子)未至于滞也,而已虑其滞,隆兴元年广行堆垛本钱(发行准备金)1《宋史·食货志·会子》;《山堂考索·后集·财用门·楮币类》。又,学者对发行钱引的时间有崇宁四年说与大观元年说,今采崇宁四年说,大观元年为四川交子改钱引时间。2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16《四川钱引》、《钱引兑监界》;《宋史·食货志·会子》。1《宋史·食货志·会子》;《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16《东南会子·见前(应作钱)关子》。以给之;楮未至于轻(贬值)也,而已虑其轻,淳熙二年多出金银以收之;楮(发行量)未至于多也,而已虑其多,淳熙三年更不增见(现)在(发行量)之数”。淳熙七年时,“会子与见钱等(值)”,“民间尤以会子为便,却重于见钱也”1。但自“光(宗)、宁(宗)以来,造(会子)愈多而敝(贬值)愈甚”。李心传在宁宗嘉泰二年(1202)前不久称:“自会子创造至今四十年,遂与见缗并行。”“今江浙会子一千,率得铜钱七百五十”。开禧时,筹措攻金的军费,不仅改为三界会子并行,总流通量近7000万贯(第七界起每界发行量为2300多万贯),第十三界发行量更增为4700多万贯,引起会子大贬值。嘉定二年(1209)在采取多种措施“秤提”后,会子币值才有所回升,“行在(临安府)会子每千为(铜)钱七百,诸路州县才得其半”。但此后史弥远独相二十多年,会子愈印愈多,至绍定五年(1232)“两界会子已及二亿二千九百余万”贯,达会子初行时的十倍以上,直至史弥远死,端平元年(1234)理宗亲政,才不得不于会子换界之际用大量金银、铜钱收换旧会子,经过数年收减会子,至淳元年(1241),“楮价粗定,不至折阅”。淳祐七年,又“以十八界与十七界会子更不立限,永远行用”,以后也不再发行新一界会子以控制流通量,但到景定四年(1263)十月后,“复日增印(十八界)会子一十五万贯”,本已贬值的会子更加贬值1。
三、铜钱关子景定五年初,决定发行新纸币“铜钱关子”,也称金银见(现)钱关子、见钱关子、金银关子,这是一种新的铜钱本位制纸币,其称为金银见钱关子、金银关子,意味着关子的贵重,不同于已经贬值的“铜钱会子”。同年十月,先停用十七界会子,限一月内换易十八界会子;随后即诏行用新纸币铜钱关子,“每百作七十七文足,以一准十八界会子三”,第三天理宗死,度宗即位后于同年十二月诏令重申此旨。但纸币关子的发行,更促使物价暴涨,史称:“关子行,物价顿踊”2,关子发行后只十余年,南宋即为元所灭。
此外,南宋还在与金接界的淮南发行铁钱会子,乾道二年开始发行时称交子,每贯准铁钱七百七十,票面分为二百、三百、五百、一贯四种,后亦称两淮会子。隆兴元年在西北的兴元府(今陕西汉中)、金州(今安康)、洋州(今洋县),发行票面为一百、二百、三百的三种铁钱会子。隆兴元年还在湖北发行“直便会子”,票面分一贯、五百两种,也称湖北会子。
南宋“银会子”
南宋初,还发行了历史上最早的银本位制纸币“银会子”,这是南宋名将吴玠(时任四川宣抚副使)于绍兴七年二月十四日(1137年3月7日)开始发行于驻地河池(今甘肃徽县南),票面分为一钱、半钱两种,每一券称为一纸,“一钱纸”四张或“半钱纸”八张,折合四川“钱引”一贯,一钱纸发行14万纸、半钱纸发行10万纸(折合一钱纸5万纸),当时可能称为“银纸”,银会子应是后来的名称或是“银纸”后来的别称,流通于阶(今1《宋史·食货志·会子》。《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东南会子》。《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87,绍兴三十年十二月乙巳;卷188,绍兴三十一年二月丙辰。
1《宋史》卷33《孝宗纪》;《文献通考·钱币考》二。
2《皇宋中兴两朝圣政》卷46,乾道三年正月引《大事记》;卷58,淳熙七年九月。甘肃武都)、成(今成县)、岷(今岷县)、秦(今天水)、凤(今陕西凤县东)、兴(今略阳)等州,都在剑门关(今四川剑阁北)外,因而也称为“关外银会子”,银会子是由吴玠统率的右护军发行的,直到绍兴十年吴玠去世后,才归四川的地方官府发行。银会子每年更易,绍兴十七年七月,改在大安军(今陕西勉县西南)印制发行时,改为“再岁一易”。乾道四年又增印一钱银券3万纸,并扩大行用于文州(今甘肃文县)。到宁宗初年,“每二年印给六十一万余纸,共折川钱引十五万缗”1。银会子的发行,反映了宋代白银货币性能的增强,白银在宋代作为皇帝的赏赐及官员、兵士俸禄的一部分,商业流通中有时也使用白银,但主要还是和黄金、珠宝等一样作为贵金属,并没有真正进入货币行列,银会子流通区域始终只限于关外地区,也反映了白银的货币性能不强。银会子虽是以银为本位,可能是虚的本位制,一钱、半钱只作为银会子的币值的符号,也许并不兑付相应的白银。
1《文献通考·钱币考》二;《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东南会子》;佚名:《两朝纲目备要》卷12,嘉定二年五月甲寅;《宋史·食货志·会子》。
第四节 辽代的商业与货币
商业牧业经济从来都离不开农业、手工业和商业,为了满足商业贸易的需要,辽太祖三年(后梁开平三年,909),耶律阿保机“建羊城(今河北沽源西南)于炭山之北,以通市易”2。随着版图的扩大,经济成分的增加,境内外商业贸易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五京相继建成后,都成了辽朝的重要商业城市。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南城谓之汉城,南当横街,各有楼对峙,下列井肆”1。据后晋亡后被俘入辽的胡峤所见,上京“西楼,有邑屋市肆,交易无钱而用布。有绫锦诸工作,宦者、斡林、伎术、教坊、角觝、秀才、僧尼、道士等,皆中国人,而并(今山西太原西南)、汾(今汾阳)、幽(今北京)、蓟(今天津蓟县)之人为多”1。可见,上京的修建,除政治需要外,也是中原农业、手工业者和儒、释、道等各色人士流入的结果。他们带来了各种技艺,也有了更多的需求,促进了城市的发展和商业的繁荣。汉城中的回鹘营,为安置回鹘商贩所设,看来上京的商贸活动相当繁盛。
南京(今北京)的繁华富庶为五京之首,“城北有市,陆海百货,聚于其中;僧居佛寺,冠于北方”2。
东京(今辽宁辽阳)“外城谓之汉城,分南北市,中为看楼;晨集南市,夕集北市”3,是东京道商业贸易的中心。
中京(今内蒙古宁城西)建成后,为辽朝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重要的商业城市。“自朱夏门入,街道阔百余步,东西有廊舍约三百间,居民列廛肆庑下”1,这当是中京的商业区。“在这些壮丽的商业城市中,商旅辐凑,邸店骈列,贸易相当活跃”2。辽在上京、南京、西京(今山西大同),置都商税院,设点检、都监、判官等主持征收商税和市场管理;西京、东京设转运使,分别管理通商、贸易等事。五京属下州县根据不同情况设有钱帛司、盐铁司、商曲院和征商榷酒等诸务。在重要关隘、路口,辽朝也设有征商机构。税收数目,有记录可考者,重熙中“燕京(今北京)出钱三百余万”3;道宗时,贪吏日索东京鞠院官钱2000,其征榷岁入当不少于70万4。
五京之外,东京道的乾(今辽宁北镇南)、辽西(今锦县北)等州,西京道的朔(今属山西)、蔚(今河北蔚县)诸州,中京道的兴中府(今辽宁2佚名:《宋季三朝政要》卷3,景定五年正月;《宋史》卷45《理宗纪》五、卷46《度宗纪》,《宋史·食货志·会子》。
1《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16《关外银会子》;《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09,绍兴七年二月乙巳。又,“银纸”系撰者推测之说。
1《辽史·太祖纪》上。
2《辽史·地理志》一。
3《契丹国志》卷25《胡峤陷北记》。
1《契丹国志》卷22《四京本末》。
2《辽史·地理志》二。
3江少虞:《宋朝事实类苑》卷77引路振《乘轺录》。
4参见张正明:《契丹史略》第三章第二节四“商业”。
朝阳)、锦(今属辽宁)、宜(今义县)、泽(今河北平泉西南)、松山(今内蒙古赤峰西南)诸州,南京道的顺(今北京顺义)、营(今河北昌黎)、蓟(今天津蓟县)等州及潞县(今北京通县)、范阳(今河北涿州)等地,还有西京道的儒州(今北京延庆),上京道的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右旗北索博日嘎)、祖州(今巴林左旗西南哈达英格)等,同样也都是商业贸易的重要场所,如南京蓟州的新仓镇(今天津宝坻),“枕榷酤之剧务,面交易之通衢,云屯四境之行商,雾集百城之常货”5。西京朔州(今属山西)榷场,也是宝货山积,功作迭兴。
与游牧业经济相适应,上京道的交易除固定的场所外,行宫所在,皆有市场,并设行宫市场巡检使管理商业贸易诸事项。
与五代的贸易辽对外联系相当广泛。建国后,随着社会的发展,对经济往来、物资交流的要求更加强烈,迫切需要同境外开展贸易交往,互通有无。建国初,同五代的梁、唐、晋、汉和十国中的吴越、南唐都有经济往来。后来与北宋、高丽、高昌回鹘和女真等在建立政治联系的同时,更积极开展了商业活动。辽与周边各政权、各民族的经济往来,多以朝贡和互市的方式进行。后晋时,辽除每年得到30万匹绢帛贡献外,双方的商业贸易活动也十分活跃,规模不断扩大。辽以赵延寿部下乔荣为回图使,往来贩易于辽、晋间,并置邸大梁(今河南开封),存贮货物,停居商贩。这时,不少契丹人到后晋境内经商。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辽朝甚至借道后晋远至南唐进行交易。会同元年(938)、二年,辽太宗及其弟东丹王安端曾分别遣使入南唐,除使节所带礼品外,又另带羊、马贩卖,以换取“罗纨茶药”。使者虽以结好相约,实则更重视经济交往。
辽、宋贸易宋初,曾许缘边商民与辽市易,但未设官司管理,太平兴国二年(977),开设镇(今河北正定)、易(今易县)、雄(今雄县)、霸(今霸州)、沧(今沧州东南)、静戎军(今徐水)和代州雁门砦(今山西代县西北)等处榷场,以常参官和内侍同管榷务,向辽提供香药、犀、象及茶等。但双方政治关系不稳定,时有军事冲突,严重地影响了经济往来,榷场时开时禁。直至澶渊之盟后,宋于雄、霸两州及安肃军(静戎军改)、广信军(今河北徐水西)等处置场,设官“平互市物价,稍优其值予之”6。双方贸易往来日渐正常,交易规模不断扩大。辽以银、钱、布、羊、马、驼、皮毛换取宋的茶、瓷、犀(角)象(牙)、香药、缯帛、漆器和《九经》等书籍。辽每年仅于河北就向宋贩易羊数万只。同时,双方也各有禁令,限制某些商品出入。如宋方严禁铜、铁、矾、米、私茶和《九经》以外的印本书籍出境,禁止辽盐私自贩入河北;辽也严禁马匹、牝羊和粮食入宋。但除榷场贸易外,双方民间私自交易也难以禁绝,辽朝私盐的涌入,冲击着宋朝的河北食盐专卖制度;5《全辽文》卷8《张绩墓志铭》。
6《全辽文》卷9《贾师训墓志铭》。
而宋朝的印本书籍和文人诗赋也不断流入辽境。对宋的边界贸易是辽境外贸易的主要市场,它满足了辽朝境内对某些消费品的需求,宋朝在榷场贸易中每年也可有40余万的收入。以致每年交纳辽朝的岁币,可以从榷场交易中收回。
辽与西夏及其他周边国家、部族的贸易与宋朝榷场贸易之外,辽还在振武军(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境)、宁江州(今吉林扶余东)等边界地区开互市,与西夏、女真、回鹘、高丽等交易。“女直以金、帛、布、蜜、蜡诸药材及铁离、靺鞨、于厥等诸部以蛤珠、青鼠、貂鼠、胶鱼之皮、牛羊驼马、毳罽等物,来易于辽者,道路繦属”1。鹰鹘、鹿、细白布也是东北部女真输入辽境的重要商品。夏向辽输入沙狐、鹘、兔、马、驼、毛织品和药材、矿物■石等。在与西夏阻卜等属部交易中,辽朝严禁铜、铁等出境。
除互市贸易外,使者往来所携礼物和辽朝所赐礼品也是一种互相交流的手段。高丽所进有纸、墨、米、铜、人参、粗布;西夏、回鹘所进有珠、玉、犀、乳香、琥珀、镔铁器、马、驼和毛织品。辽朝回谢礼物则有鞍马、弓箭、皮毛、丝织品。辽朝除以本地所产与周边各属国贸易外,还以互市所得转贸于他地,从中渔利。如宋徽宗时,宫室所需北珠,皆由契丹得之于女真又转贸于宋。辽朝赐与宋使的徐吕皮(又称斜喝里皮,即回鹘野马皮)、红虎皮(回鹘獐皮)等皆得自回鹘,至为珍贵,深受契丹人喜爱,因而作为礼物转赠给宋人。也因其宝贵,甚至有以熟皮染色冒充者。宋使者在辽朝寺院所见的供具,有些则是宋朝馈赠高丽者。显系由高丽再转而至辽的。通过各族、各政权、各国间的贡赐和互市贸易,出自回鹘、女真、夏、宋、契丹和高丽的各种物品,得以在上述地区直接或间接地循环交易。
辽朝的货币商业贸易的繁荣促进了货币经济的发展。据文献记载,耶律阿保机之父撒剌的时,已开始铸造货币。而从考古发掘所得和保留至今的辽钱考察,最迟在辽太祖时辽朝已经有了自铸的金属货币。辽朝实行年号钱制,皇帝即位或改元时便铸造货币。辽朝九帝,使用22个年号,多数年号钱已被发现。货币铸造由朝廷统一管理,严禁私铸和外流。太宗置五冶太师,掌四方钱铁。景宗时置铸钱院,岁铸钱。此后,长春州(今吉林乾安北)、平州(今河北卢龙)、辽西、蔚州等地都设有钱帛司,以都监或提点掌管司事。
辽朝自铸币种类颇多而数量较少,长期以来,布帛、羊马曾与金属货币一样作为商品交换中的比价物,故辽世宗时胡峤在上京看到的是“交易无钱而用布”,自辽圣宗至道宗前期,朝廷屡申布帛短狭不中尺度者入市之禁。直至辽道宗大康七年(1081)才废除“绢帛尺度短狭之令”,布帛作为货币的职能正式废除。前期,与羊、布作为流通比价的同时,辽贵族也曾使用秤量货币,穆宗就曾“以银百两市酒”。除辽朝自铸货币外,流通中大量使用汉、唐、五代和宋朝钱币。太宗时,后晋石敬瑭曾献沿边积钱,助辽军实。1《全辽文》卷6《广济寺佛殿记》。
圣宗时,凿大安山(今北京房山境),取刘仁恭所藏钱,与辽钱共同流通。澶渊之盟后,辽宋开展榷场贸易,宋钱不断流入辽境。苏辙说:“北界别无钱币,公私交易并使本朝铜钱,沿边禁钱条法虽极深重,而利之所在,势无由止。”1近年发掘的几处辽朝窖藏钱币,出土的汉、唐至宋所铸钱币数量远远超过辽朝自铸货币,当可反映辽朝货币流通情况。
1《宋史》卷186《食货志》下八。
第五节 西夏的商业与货币
商业
西夏的商业比较发达,在社会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都城兴庆府(今宁夏银川)和河西走廊地区的甘(今甘肃张掖)、凉(今武威)、瓜(今安西东南)、沙(今敦煌西)等州城,都已成了联结内外商业贸易的中心城镇。如建于夏天祐民安五年(1095)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铭》记载,凉州“当四冲地,车辙马迹,辐凑交会,日有千数”,描绘了西夏城镇商业贸易的繁盛景象。黑水城(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南)出土的西夏文书中,有描绘市镇开设的肉店杀鸡宰鸭、出售羊肉情景的《肉商图》,十分生动。出土的西夏文卜辞残卷,有占卜经商的辞语,如“辰日买卖吉,午日求财顺,未日恶远行,戌日有倍利”1。西夏文文书中,记录瓜州商人“有铸银近万,乃持裂用,诸处为贩”1。汉文的史书中也有关于西夏国内市场商品物价的零星记载。如夏景宗时,由于宋朝断绝对西夏的“岁赐”和“和市”,西夏国内一时物价飞涨,“尺布可直数百”2,“一绢之直为钱二千五百”1,仁宗时,国内因饥荒,“民间升米百钱”2。
与宋、辽、金等国及其他民族的贸易西夏与宋、辽、金、回鹘、吐蕃等邻国与民族都有频繁的商业贸易往来关系,西夏在与宋、辽、金的边境地带设有共同使用的榷场进行和市,如宋、夏边境的保安军(今陕西志丹)、镇戎军(今宁夏固原)、吴堡(今陕西吴堡北)、银星;辽、夏边境的天德(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北)、云内(今呼和浩特西南)等处榷场。在榷市中,有固定的贸易场地和牙人评定货色等级,由双方官府派遣的监督、稽查人员共同管理市场,征收税务。
西夏对外贸易的种类:宋朝“以缯帛、罗绮,易驼、马、牛、羊、玉、毡毯、甘草;以香药、瓷漆器、姜桂等物,易蜜蜡、麝脐、毛褐、羱羚角、■砂、柴胡、苁蓉、红花、翎毛”3,西夏还向宋朝输出池盐、枸杞、大黄等药材,输入粮食、茶叶、丝帛、百货与金、银、铜、锡等金属及其制品。西夏和宋朝的贸易额很大,仅青盐一项,西夏每年向宋朝卖出10万石,成为西夏的重要财政收入。又如宋仁宗曾下诏保安军、镇戎军榷场,每年向西夏“各市马二千匹,博买羊一万口”4。所以宋朝一旦断绝和市,对西夏的影响极大,宋人所谓“夏人仰吾和市,如婴儿之望乳”5。
1《辽史·食货志》下。
1《栾城集·北使还论北边事札子五道》。
2参见陈炳应:《西夏文物研究》,宁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1参见陈炳应:《西夏商业初探》,载《中国民族史研究》(二),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9年版。2《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34。
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38。
4《西夏书事》卷35。
5《宋史·食货志》下八《互市舶法》。
除官设的榷市贸易外,西夏和宋、辽、金民间也通过“私市”进行交易。私市交易的商品则无所不包,民间买卖金属等违禁品主要通过私市进行,宋朝曾多次下令“禁止边民不得与夏国私相交易”1,但是“边民与西人交易者,日夕公行”2。此外,西夏出使宋、辽、金等国的使臣,也多兼营商业。西夏使臣入宋朝,自由出人于民间市肆,“纵其为市”,或在馆舍内进行贸易。西夏使节到辽、金时,允许于“馆内贸易”三日,或“许贸易于市二日”3。西夏的货币西夏建国后,为了适应国内商业贸易迅速发展的需要,自己也开始铸造货币。据史书记载,西夏于仁宗天盛十年(1158)正式设立通济监铸钱。但根据已发现的西夏钱币,以夏景宗时所铸汉文天授通宝钱为最早,以神宗时汉文光定元宝为最晚,西夏除献宗、末主两朝外,其他各朝都有铸钱实例。西夏钱币有西夏文和汉文两种。以币材分则有铜、铁两种。西夏钱币铸造数量不多,但多铸造精美,轮廓规整,书法秀丽,如天盛、皇建、光定、乾祐诸品俱佳。新出土的钱币中发现有光定元宝篆、真对品钱,尤为珍品。传世的西夏钱币以天盛年号钱居多,反映了当时货币经济比较发达。根据考古发现的西夏窖藏钱币品种与数量分析,都以宋代钱币为主,说明西夏境内主要流通宋朝钱币,后期也使用金朝钱币,西夏铸天盛钱后,仁宗曾下令与金正隆元宝钱并用,说明西夏自铸钱币作为国内流通手段是不足的,所以经常使用邻国货币。也使用金、银,或在以物易物的交易中,以钱币作为相互交换的等价尺度。
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59。
2《西夏书事》卷20。
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64。
第六节 金代的商业与货币
商业
随着农业、手工业的发展,商业也迅速发展起来。当时出现一些新的城市,北宋时比较发达的商业城市也得到恢复,分布在各城间的乡镇也陆续恢复和发展起来。“商旅所集”,“于时居人市易,井肆连络”,呈现一种繁荣的景象。
金朝为“掌平物价,察度量权衡之违式,百货之估直”4,在中都(今北京)、东京(今辽宁辽阳)、南京(今河南开封)、太原(今属山西)等地置“市令司”,加强对市场的管理。当时城镇有油、面、布、银等行,参加同一行的商人为“行人”,同业商行头人为行头、引领,往往由大商人兼任,以垄断本行商业和控制小商人。一般行人除受行头和引领压榨外,还受皇室贵族和官僚的盘剥。金朝宫廷所需货物,往往“强市”于商行。金朝接待宋使臣的接伴使副,都把宋朝私赠礼品在南京出卖,物有定价,责付行人,尽取现钱。各地权贵也经常纵使家奴侵渔商铺,名为和市,其实胁取。金在中都设都商税务司,负责征收商税及巡察漏税等。大定初年,各地商税院务经常苛留商人及行旅,披剔行旅,甚于剽掠。大定二年(1162)八月,罢诸路关税。二十年正月,又“定商税法,金银百分取一,诸物百分取三”5。大定间,中都税务司每年收税额达164440余贯。
金与宋、夏及其他民族的贸易金朝很重视通过互市加强与周围民族和政权的经济来往和贸易。金初,在西北招讨司的燕子城、北羊城之间置榷场(今河北沽源西南),以易北方牲畜。皇统元年(1141)又应西夏之请置榷场。熙宗与南宋议和后,皇统二年五月,金朝同意宋的请求,双方各在沿边地区置榷场。金置于寿(今安徽凤台)、蔡(今河南汝南)、泗(今江苏盱眙西北)、唐(今河南唐河县)、邓(今属河南)、秦(今甘肃天水)、巩(今陇西)、洮(今临潭)、凤翔(今属陕西);宋置于光州(今河南潢川)、枣阳(今属湖北)、安丰军花靥镇(今安徽寿县西北)、盱眙军(今江苏盱眙)。海陵时,由于对宋战争,正隆四年(1159)除泗州一场外,余皆停罢,宋也只留盱眙一场。世宗与宋南北修好,榷场贸易又重新恢复起来。南宋向金输出的物品有:茶、象牙、犀角、乳香、生姜、陈皮、丝织品、木棉、钱、牛、米等;金向宋输出的物品有:北珠、貂革、人参、松子、甘草、北绫、北绢、蕃罗等。金榷场之法,大约仿宋之制,金对前来北方交易的商人,除征收一般税钱外,尚课入场税。世宗大定间,泗州榷场每岁收入53467贯;秦州西子城榷场每岁收入33656贯。到章宗承安元年(1196),泗州榷场的税收又增加一倍,而秦州西子城榷场税收增加了四倍,大有助于金朝廷的经济收入。在金宋榷场贸易的过程中,因常有私人参加,所以禁私与走私的斗争也很激烈。当时商人除按规定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65。
5《金史》《章宗纪》一、《礼志》十一、《夏天骥传》。
正常贸易外,还私相交易违禁品。
金代的货币(铜钱)
商品的发展也促进货币经济的发展,金初无钱,占领辽及北宋的地区后,始用辽、宋旧钱。海陵王迁都,把统治的中心南移到中都,为满足商业的发展需要,贞元二年(1154)户部尚书蔡松年复钞引法,制交钞与钱并用。正隆三年(1158)始铸金朝自己的铜钱“正隆通宝”,大定十八年(1178)铸“大定通宝”。章宗泰和四年(1204)铸大钱,以一当十,而与钞参行,宣宗贞祐三年(1215),因钞价低落,遂禁止铜钱使用。
金朝铸钱一直受铜来源不足的限制,章宗明昌三年(1192),在官铜数可支十年之用,但到五年已苦铜不足,乃仿唐元和限钱法,定出“官民存留见钱法”1。限钱法的规定与当对官豪之家多积铜钱有关,而多积铜钱又与滥发纸币和铜制品缺乏有关。在北京顺义、陕西耀县、黑龙江省泰来塔子城、张家口下花园等地,都发现金代窖藏铜钱。北京顺义窖藏约5万多枚,耀县窖藏铜钱达3000余斤,最少的下花园也有300余斤。由于金代铜缺乏,加之后来朝廷维持钞价,禁止使用铜钱,铜钱便逐渐为钞所驱逐,银与钞相兼流通。
金代的纸币与银币金代纸币称“交钞”,其发行早于铜币。钞有大钞小钞之别。初依宋先例规定流通期限,以七年为一限界,至七年兑现或换新钞。章宗时始将原定期限一律废除,改为永久流通的货币,这是中国币制史上的一大变革。惟字文磨灭不现者,则可向所属库司换易新钞,是为交钞字昏方换之始。
银在金代交易中作为货币流通已很盛行,在章宗承安二年(1197)以前,银以锭来计算,锭重五十两,价格百贯文。因为银锭的使用还是一种秤量的货币,所以银锭在民间颇有截凿者,其价格亦显见上下。这样从形式、重量以及价格加以规定,铸成为一种法定货币便成为流通所必需。承安二年,朝廷改铸银币,名“承安宝货”。其制:“一两至十两分五等,每两折钱两贯,公私同见钱用,仍定销铸及接受稽留罪赏格。”1由银锭改铸为铸币,这是中国历史上银由流通进入法定货币的开始,同时也是中国用银币的开始。金自“承安宝货”铸造施行后,钱钞的发行如故,且益滥杂。例如钞的名称有四贯值银一两的“通宝”钞,有“兴定宝泉”钞,又有用绫印刷的“元光珍宝”。结果钞名日杂,其价日贱,而银日贵。另外,由于把银作为计算货币之故,伪造随之而起,杂铜而私铸的时有所闻,因而流通渐为滞钝,承安五年十二月遂罢。但民间银之使用,却逐日增加,元光、正大间,民间但以银论价,在各种交易中也只有用银了。
1《金史》卷57《百官志》。
1《金史》卷49《食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