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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狱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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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狱中传递爱

除行为不轨、抢劫、抢劫后分割赃物、黄昏时在巴黎到处敲诈勒索外,强盗、小偷和囚犯通常还有一个行当—理想的爱情。

这需要解释。

贩卖黑奴使我们同情,而且有充分的理由值得我们同情。我们研究这个社会的痛处。在这方面,我们做得很好。不过,我们也要学会揭露另一个更令人痛心的社会痛处—白人女性的非法交易。

这就是与我们文明世界中的悲惨混乱情形相关的奇异情况之一—每个监狱都有一个被称为“艺术家”的囚犯。

监狱中特有的行业在铁窗里滋生并发展。监狱内有甘草水小贩、围巾小贩、作家、辩护律师、放高利贷者、建小屋者和拉皮条的人。艺术家、作家和律师在这里的地位差不多。

要成为艺术家,就必须知道如何画画吗?不是这样的。一把可以坐的凳子、一堵可以靠的墙、一根铅笔、一片纸板、一根卡在一块木质把手上的针、三个裂开的山毛榉匙里的一点黑墨汁或黑颜料、一点深蓝色颜料和一点朱红颜料—以上就是所有的必需材料。没必要去了解绘画知识,盗贼像孩子一样喜欢涂画,像野人一样喜爱文身。艺术家用三勺颜料来满足第一个需求,用针满足第二个需求,而他的报酬只是一口红酒。

这会导致以下情况:

譬如,有些囚犯一无所有或仅希望活得更舒适,因此,他们联合起来侍候艺术家,给艺术家送杯酒或送碗汤,然后送张纸并订束花。花的数量一定是囚犯的数量。如果有三个囚犯,一定是三朵花。每朵花都有一幅画,或者,如果更喜欢用数字,花上就有一个数字,数字是囚犯的号码。

彩绘好的花束通过监狱间各种神秘的、警方无法阻止的沟通方式传到圣拉扎尔女子监狱。哪里有女人,哪里就有怜悯。花束在被警察管理拘留的圣拉扎尔女子监狱中的可怜犯人间传递着。几天后,绝密信通知送花束的人:帕尔米尔选择了晚香玉,法妮更喜欢杜鹃花,塞拉芬接纳了天竺葵。任何时候送进闺房—女子监狱—花朵都会被人捡起来。

此后,三个匪徒有三个为他们服务的女人,分别叫帕尔米尔、法妮和塞拉芬。女性行政拘留期相对较短,因此,会比男囚犯释放得早。她们出狱之后做什么工作?她们援助这些男犯人。用典雅的话说,她们就是上帝的安排;用通俗的话说,她们就是产奶的母牛。

怜悯已经转化为爱情,女性的心容易产生低沉的忧伤情绪。女囚们说:“我结婚了。”她们确实结婚了。通过谁?通过那朵花。和谁结婚了?和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女囚变成无名氏的未婚妻。对此,她们欣喜若狂,成了幻想和雾中苍白的书拉密女 。当已知世界如此可憎,如何禁得住不去爱未知的世界?

一切秘密地进行,如风般散播。男女囚犯几乎不可能见面,恋人们只能在梦中相见。女囚很可能永远不会见到那个男人。他年轻吗?他老吗?他英俊吗?他丑吗?她都不知道。她对他一无所知,但她非常爱他。因为不认识他,所以她爱他。偶像崇拜正是出于神秘。

女囚在如潮的人生中漫无目的地漂泊着,渴望得到某种自己能抓住的东西—一条束缚她的绳子、一种要履行的责任。监狱给了女囚需要的东西,她接受并为其献身。神秘的男囚成了向日葵或鸢尾花,也成了她的信仰。女囚在夜色中嫁给男囚,她对他有为人妻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对自己很吝啬,对他却很慷慨。她用自己温柔的关爱爱护着这个囚徒。她对他忠贞不渝,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动摇不定者创造了坚定不移者。女囚从不背叛爱人,这是无形的、纯粹的、超凡的爱,像春天的气息一样微妙,既坚定又勇敢。

一朵花就够了。人类的心脏是多么深的一口井啊,让看向这口井的人感到眩晕!瞧!它会勾起人们怎样的想象?芳香四溢!一支百合花让妓女爱上了窃贼。向人类思想深处潜入多深才能看到这朵花?谁能猜到从泥塘中突然长出花需要多大的渴望?这些不幸女性的内心深处是一种具有抚慰能力的、难以理解的心理平衡。男囚送的一朵玫瑰就能抵消自己曾犯下的耻辱罪行。

因此,恋情是建立在幻想上的,靠幻觉来维持。一个女孩崇拜一个盗贼,她不知道他的面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她看见的是在茉莉花或香石竹的香气中产生的幻影中的他。此后,花圃、五月的阳光、鸟巢里的鸟、精美色调、灿烂的花朵、成箱的橙子和瑞香、吸引金色蜜蜂的绒绒的花瓣、春潮的气息、香脂、香水、熏香、清潺的小溪和柔软的绿草等各种各样的独特味道,都与这个盗贼联系在一起。他身上洋溢着自然天赐的微笑,透出无限光芒。

对失去的乐园的极度渴望,对美丽的畸形幻想,在男人身上同样坚不可摧。他转向那个女人,即使断头台两根红柱子的可怕影子投到牢房的窗户上,他也很专注。在被处决的前一天,穿着紧身夹克的特拉佩团伙的领头人德拉波特透过囚室门上的格栅,看到犯人科尼亚尔经过,问他:“今天早上有漂亮女人来探监吗?”还有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叫阿夫里尔。多好的名字!就在同一间牢房里,他把仅有的五法郎赠给了一个女囚犯。他曾远远见过她。他说:“这是为了让她给自己买条时髦的三角形披风。”

在监狱的男女间,可悲可怜的梦想可以说筑起了一道叹息桥。道德沦丧的社会泥潭与牢狱之门相互连接,就像街角的阿斯帕西亚 渴望拦住树林角落的过路人阿尔西比亚德斯 ,要与他共存亡一样。

你笑了吗?你不应该笑,这种事很可怕。

第2节

爱情的内蕴

杀人犯是情妇的花,妓女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克丽蒂亚,被诅咒的女人温柔地在爱神木中寻找撒旦。

这种现象是什么?这是对完美情人的需要,是一种崇高而骇人的需要。

这是病吗?这是补救办法吗?两者都是。这是崇高的向往,既是对同样处境和心境的人们的惩罚,又是对他们的奖赏,是充满赎罪感的感官享受,是对犯错的惩戒,是由此带来的悲伤的补偿!没人能逃得过,这是魔鬼对天使的渴望。基督教的圣德肋撒 经历过,麦瑟琳娜 也体验过。这种非物质的需求是所有需求中最根深蒂固的。人必须有面包,但更重要的是要有理想。小偷和街头流浪者更要有正当的理由和理想。一个人在黑夜中待得越久,越是渴望黎明的曙光。施德汉纳斯 成了矢车菊,普拉勒是紫罗兰。因此,这些可怕的思想结合在一起。

撒旦

施德汉纳斯

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发生了我刚才说过的事。

阴沟就是一个深渊。在监狱里,人类的心房被打开,显露出难以想象的深度。阿斯塔蒂 变成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者,通过爱改造怪物的奇迹正在发生。地狱正被镀金,秃鹫正蜕变成蓝知更鸟,田园诗中没有恐怖。你以为自己在沃格朗斯的作品和帕伦特-沙特莱帕朗的作品中,实际上,自己在朗格斯 的作品中。再往前走,你就会跌进阿诺德·贝尔坎 作品中,在邦迪森林里遇到达佛涅斯和克洛伊 。这的确很奇怪!

阿斯塔蒂

圣马丁运河穿过腾特河,汇入利尼翁河。河面幽暗,因此,河边的强盗抢走受害者手表时,常将受害者推入河中。鲍尔曼乞求得到一个缎带蝴蝶结。受到诱惑的人想把牧羊人的曲柄杖送给帕巴维 。透过木鞋上的稻草,人们看见可怕的脚跟上出现了蛛丝般的翅膀。玫瑰花的奇迹为戈顿表演,所有因暴力产生的死亡结合产生了一朵花。模糊不清的朗布依埃城堡与硝石库慈善医院重合。原本难看的斑点墙突然盖满鲜花,给朱丽叶的花环添了一个吊坠。弗兰齐斯科·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在灵魂深处的理想爱情的翱翔—被一个无法了解的模糊的亲和力吸引,在暮色中冒险走向卑微和痛苦。这就像有时看到一群蜜蜂在粪堆上嗡嗡叫,因为从粪堆上冒出来一朵花,只有蜜蜂才能感觉到与臭气交织在一起的花香。这朵花是乐土。美妙的结合形成的梦幻丝线漂浮在人类厄瑞波斯 最黑暗的穹窿下,把绝望的心与猛兽般的心绑在一起。玛农 通过无限的力量传递给卡图什 一种无法形容的微笑,就像埃弗拉林用微笑让芬戈尔入迷一样。从痛苦的一端到另一端,从一座地狱到另一座地狱,从监狱到妓院,囚犯和妓女疯狂地接吻。

到晚上,克拉马尔镇骇人的沟渠开了口,从中升起一股毒气和一团磷光。磷光呈两个分开饼状,发出闪烁的光。幽灵成形了,它的头与身体叠加在一起,恶狠狠地凝视着黑暗。幽灵从沟渠中不断上升,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蓝,盘旋片刻后,飞向天空,打开太阳的宫门。在那里,蝴蝶在花间飞舞,天使轻快地在星星间飞翔。

朗布依埃城堡

院医善慈库石硝

在奇怪又和谐的现象中,人类所有法则均无容身之地。我们刚提到的神秘婚姻、奴役和监狱中的爱情夸大了理想,因为理想被可怕的命运压垮了。这是个多么可怕的组合!正是监狱里升起了毒气和磷光,使两个令人敬畏的词相遇,而人类的存在总结在两个词中—享乐和受难。

唉!我们怎样才能阻止脱口而出的呐喊?对不幸的人来说,享受、欢笑、歌唱、求爱、寻爱、维持着爱。不过,歌声中有死亡气息,笑声中有刺耳的声音,享受中有堕落,求爱中有废墟的苍白灰烬,爱中有黑夜。这些欢乐与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

那有什么关系呢?人们渴望看到充满梦想的,令人感到悲伤又奇怪的光的隐约闪现。

什么是烟草?对囚犯来说,烟草为什么如此珍贵?这是一个梦想。囚犯说:“只要给我一些烟叶,把我关在地牢里都行。”换句话说:“只要给我一座宫殿,我宁愿被扔进阴沟。”妓女和土匪挤在一处,塔耳塔洛斯 和阿韦努斯 混在一起,搅动社会上所有肮脏东西聚集的致命染缸,把所有畸形的东西堆积在一起。这样一来,会产生什么?会产生一种无形的东西。

理想是暗沟里熊熊燃烧的希腊之火。理想的光辉使有思想的人深思,触动了他的心。尼尼·拉什蒂用菲塞希 的情书唤醒并点亮每个女性心中的维斯塔 那盏昏暗的灯。和加尔默罗修会的修道士或修女心中的那盏灯一样,在高级妓女的心中这盏灯永远不会熄灭。这就是《圣经》对“贞女”一词的解释,它同样适用于解释愚蠢童女和聪明处女。

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表面再次发生变化,而根基保持原貌。中世纪毫不掩饰的苛刻在我们这个时代正在消解,爱被以一种猥琐下流的方式表达出来,图瓦农叫作奥林匹亚 或因佩里亚 ,托马斯-拉-马劳德被叫作圣阿方萨斯 。过去的毛毛虫是真实的,现在的蝴蝶是假的,那只是形态的蜕变,其力量已经很弱小。

马蒂兰·雷尼耶过去常说她们是“母猪”。我们说她们是“活泼的小姑娘”。

形式不同,但态度不变。

愚蠢的贞女很可悲,却无法改变。

第3节

女囚的悲剧

这种痛苦的目睹者见证了人类极端的不幸。

黑暗就是这些极端的不幸。人们对夜晚充满恐惧。灾祸降临到他们身上,死亡的威胁让他们感到绝望。在黑夜中,种种苦难和无尽的悲伤如倾盆大雨倾泻,侵蚀着他们。他们的生活不断遭受狂风暴雨般的折磨,飓风般的苦难席卷而来,不断骚扰着他们。恐怖、邪恶、犯罪、夜晚的黑暗如倾盆大雨不停降临。然而,我们必须去探索这种黑暗。在阴沉的暴风雨中,我们的想象力尝试进行一次艰难的飞翔,就像一只被淋湿的鸟艰难飞行一样。

在地狱般的牢笼,总有种模糊的、幽灵般的恐惧。因为这些地方在人类社会中很少存在,所以为幽灵的存在创造了空间。因此,把这朵花与比塞特收容所送给硝石库慈善医院的不祥花束或由拉福尔斯监狱送给圣拉扎尔女子监狱的邪恶花束联系起来,故事就不足为奇。监狱的看守夜巡后,人们会在牢房和看守所里讲故事。

马德洛涅茨监狱

货币兑换商约瑟夫被谋杀后不久,一束花从拉福尔斯监狱传到了女子监狱—圣拉扎尔或马德洛涅茨监狱。一个女囚在这束花中挑选了一朵白丁香花。

一两个月过去了,挑了白丁香花的女囚被释放了。她深深地迷恋着送自己白丁香花的人。她开始为他履行奇怪的职责—作为姊妹、母亲和神秘配偶的职责。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监狱号码。她将所有积蓄寄存在监狱办事员那里,全花到那个男人身上。为了和他更亲近,在春天,她在田野里摘了一小枝真正的丁香花。她用一条天蓝色的丝带把这枝丁香花拴在床头,挂在圣盒的带叶小枝上。这些荒废的壁龛从没缺少过圣盒,丁香花就这样枯萎了。

像所有的巴黎人一样,她听过发生在王宫里的风流韵事,也听过两名意大利人—马拉古蒂和拉塔的事情。他们因货币兑换商约瑟夫被捕。

她并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不幸,只活在自己的白丁香花里。对她来说,丁香花是最重要的,她只想为这朵花尽自己应尽的“义务”。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坐在房间里缝制衣物或生理期时用的夜间卫生用品。她不时抬起头,看着挂在床头的丁香花。有时,她凝视着枯萎的花枝直到凌晨4时。

然后,她幻想出一件奇事。

一颗深红色的珍珠从花茎末端渗出,逐渐变大,滚落到白色的床单上。

那是血迹。

就在那天,就在那时,拉塔和马拉古蒂被处决了。

很明显,丁香花是他们中的一个赠予她的。不过,到底是谁呢?

这个不幸的女孩疯了,她被送进硝石库慈善医院,后来在那里逝世。她一天到晚不停地、语无伦次地说:“我是拉塔-马拉古蒂夫人。”

这些伤心女子的心如此的忧郁孤独。

第4节

堕 落

这些不幸女子的感情像伊西斯 的付出一样,没人掀起过她们的面纱,她们身上有个斯芬克斯之谜,没人能解开这个谜。这个谜是戴着面具的裸体。多么可怕的场景!

唉!我们刚才说的一切,男人令人可怜,女人令人感动。

有多少不幸的人被逼着堕落!

深渊是美梦的朋友。正如我们谈到的,除了梦想,堕落者可悲的心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使她们毁灭的是另一个梦—一个关于财富的可怕的梦,一个充满荣耀和天堂幻境的梦魇,还有穷人胸中的狂喜。地狱里听到的喇叭声,伴随着幸运者的胜利,在浩瀚的夜晚显得十分辉煌。奇妙的序曲预示着黎明的到来!马车滚滚而来,黄金飞下如雨,丝带沙沙作响。

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这些?多么可怕的想法!

透过可怕的通气孔的光线使她们眼花缭乱,闷热的蒸汽使她们头晕目眩。她们先迷失,然后变得富有。

财富是致命的、遥远的光。女人疯狂地飞向它。这束光拦住了百灵鸟一样的女人。

因此,她们已经富有,她们也有过狂喜陶醉的日子,有过值得庆祝的时刻,有过神采飞扬的瞬间。

她们对谦虚有着致命的狂热,她们饮尽酒杯中的虚无,她们沉醉在遗忘的疯狂中。多美好的希望啊!多大的诱惑啊!无所事事却拥有一切。唉!什么也没有,甚至失去了自我。要成为沉迷于肉体的人,成为待售的美人,爱上一样东西的女人!她们曾梦想过,也曾有过—完全拥有同样的东西,但只是一个梦—豪宅,马车,穿制服的仆人,充满欢笑的晚宴,充满金子、银子、丝绸、天鹅绒、钻石和珍珠的房子,还有奢侈的生活。这是所有的快乐。

哦!这些可怜的小人赤着脚在海边玩耍。黄昏时,她们听到了悬崖上山羊的铃铛声。这样的情景多么美好啊。

她们短暂的、难以置信的欢乐在第二天就灰飞烟灭了。“爱”这个词意味着仇恨。看不见的东西让看得见的东西加倍重现,令人心灰意冷。分享她们狂喜的人,她们给予一切的人,收到了一切,却拒绝了一切。她们—堕落的人们—在灰烬中播种,即使正被拥抱,也被抛弃了。亲吻只是表象,藏在背后的抛弃之心在窃笑。

现在,她们该怎么办?她们不得不继续爱下去。

第5节

爱的力量

哦!不幸的人如果能够忘记自己的感情和梦想,用一种无法软化的坚韧来硬化自己,永远保持冷漠和无情,就能抛却七情六欲,变成恶魔!她们如果再也无法思考了,如果能忽略花朵,抹去星星,堵住深洞口,关上天堂门,那么至少不会继续受苦了。不过,她们没有那样做。她们有结婚的权利、爱的权利、受折磨的权利、追求理想的权利。任何对感情的打击和内心的冷酷都无法熄灭她们内心的火焰。不管她们感到多冷,内心的火焰都会燃烧。我们说过,这既是她们的苦难,也是她们的胜利王冠。崇高与落魄结合在一起,压倒了她们,然后,又把她们举起来。无论她们是否愿意,无法熄灭的东西永远不可能被熄灭。幻想是不可驯服的,没什么比梦想更无敌。人几乎是由梦构成的,人的本性不愿接受失败。一个人必须思考、渴望、爱。如果需要的话,大理石就是一个榜样。雕像变成了女人,而不是女人变成了雕像。

下水道是个避难所。它是不健康的,里面有变质的空气,但不可抗拒的现象出现了。所有神圣的慈爱在这里得以充分发挥。愤世嫉俗和怜悯的隐秘绝望被狂喜驱赶,仁慈的辉煌照亮耻辱。一个孤儿似的人觉得自己是妻子、姐妹、母亲。她把无家可归的亲情,无子可爱的母性,无处寄托的爱慕之情,全丢进外部的黑暗中。有人娶了她。谁?黑暗中的人。她看到手指上的戒指由梦中神秘的金子制成。她啜泣着。泪水从她眼中涌出,那是悲伤的快乐。

同时,让我们重复一遍,她遭受了前所未闻的折磨,她不属于自己以身相许的人,每个人都让她伤心。公众残酷的手抓着这个可怜人,不愿放她走。她想逃离。逃去哪里?逃离谁?逃离你,逃离她自己,主要逃离她爱的他,她理想中的那个只适合出现在葬礼上的男人。不过,她无法做到。

因此,这些都是极端的痛苦。不幸的人接受惩罚。她之所以需要赎罪,是因为她的自命不凡。无论她做什么,她都必须爱。她认定了末日之光,她不得不吊唁,她必须出手相助,必须全心全意地奉献。她必须善良,一个失去了质朴品质的女人,再也不会明白爱情。感情的退潮就像海潮一样不可避免。心灵的光,就像夜间的灯一样,始终如一。

我们心中有永远不能失去的东西。舍弃、牺牲、温柔、热情,所有光芒都照着她内心深处的自我,打击她并灼烧她。所有美德留在她身上,让她一直痛苦。她本可能为人妻,而现在只是一个奴隶。她所做的一切等于在朦胧的幻觉中安抚一个强盗,用一片星光闪闪的布片装饰下层社会的切口。她的做法是没有希望的,是不会有结果的。她是罪犯的慈爱的姐妹。她付出爱。唉!她长期忍受着绝不可接受的慈爱的神性。她宽宏大量,而且陶醉其中。她为一种可怕的幸福感到高兴。她回到让上帝愤怒的伊甸园。

我们没有充分反思这一点,这是我们自身具备并不可丢失的东西。

沦落风尘、作恶和犯罪有什么关系呢!

夜晚可以变成自己喜欢的黑色。不过,火花仍然存在。无论你走到多卑微的地方,那里都有光。光无处不在。光在流浪者中,在乞丐中,在盗贼中,在街上行走的人中。你走得越远,奇迹般的光就越多。

每颗心中都有非常珍贵的东西。对无论是沟壑一样狭隘的心胸,还是海洋般宽阔的胸怀,爱都是一样珍贵的。

任何艰难困境都不能消磨上帝创造的心脏。因此,在阴暗、绝望、冷酷和遗弃的极端,在混沌黑暗中,在腐败处,在监牢中,在黑暗的小径中,在沉船中,在重重苦难下,在公众鄙视的沼泽中,在骇人的雪花飞舞的漩涡背后,法官、宪兵、狱吏、刽子手、嫖客在阴沉的灰色薄雾中来来往往,而阴暗的薄雾对这些可怜虫来说就像太阳。在残酷的死亡阴影下,在用花岗岩或仇恨建成迷宫似的拱顶下、在恐怖的最深处、在窒息过程中、在一切黑暗混乱的深处、在由痰液形成的可怕洪流中、在一切都灭绝的地方,一些东西在移动并闪闪发光。它是什么?是火焰。

它是什么火焰?

它是灵魂的火焰。

哦,可爱的奇迹!

爱—理想的东西,即使在地狱中,也能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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