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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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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初次亮相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抵达巴黎时,住在旺多姆广场。玛格丽特·乔治斯去见他,他们交谈了一段时间。其间,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把玛格丽特·乔治斯拉到一个窗口。从那里,可以看到顶上有拿破仑·波拿巴雕像的圆柱。他说:“我整天盯着圆柱看。”

玛格丽特·乔治斯说:“圆柱很高!”

1848年9月24日

1848年9月24日,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出席下议院。他坐在皮埃尔-昂热·维埃亚尔和莱奥诺·约瑟夫-哈温之间,在左边第三排第七个席位上。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看起来很年轻,蓄着黑髭须和山羊胡,留着分头,戴着黑领带和白手套。他的翻领黑色大衣扣得整整齐齐。佩兰和莱昂·福谢在他正下方落座,他们一次也没回头。几分钟后,楼上旁听席的人们开始把望远镜对着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则透过自己的望远镜观望楼上旁听席的人们。

1848年9月26日

1848年9月26日15时15分,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登上讲坛。他穿着黑色大衣和灰色裤子,读着手里拿着的一张皱巴巴的发言稿。下议院的代表们恭敬地认真倾听。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说“同胞”这个词时带有外国口音。他读完演讲稿后,几次响起“共和国万岁”的高呼。

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从容不迫地回到座位上。和他长得很像的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 俯在皮埃尔-昂热·维埃亚尔身前向他表示祝贺。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坐了下来,而且没和两边的人打招呼。他沉默不语,似乎是忸怩不安,而非不爱说话。

1848年10月9日

下议院成员提出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问题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不在场。下议院成员讨论安托万·图雷修正案问题时—皇家成员不参与这个问题的讨论,他到场了。他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在以前的老师—皮埃尔-昂热·维埃亚尔旁边,默默地听着。他一会儿用手托住下巴,一会儿捻胡子。

在混乱中,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突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讲坛。下议院的一半人喊道:“投票!”另一半人喊道:“发表意见!”

当时,萨尔朗在讲坛上。下议院主席说:

“萨尔朗愿意让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发表讲话。”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讲坛上讲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在一片惊愕的笑声中走下讲坛。

1848年11月

1848年11月19日,在布吉瓦尔,我在奥迪隆·巴罗的家中吃晚餐。

一起吃晚餐的有夏尔·弗朗索瓦·德·雷米萨、亚历西斯·德·托克维尔、埃米尔·德·吉拉尔丹、莱昂·福谢、奥迪隆·巴罗夫人和她母亲,还有一个英格兰议会议员和他丑陋却机智、有一口漂亮牙齿的妻子。

亚历西斯·德·托克维尔

其间,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和代表雅克·皮埃尔·阿巴图奇到了。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蓄着黑髭须,显得很高贵,很冷淡,很文雅又很睿智,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恭敬和高贵。他的举止像德意志人,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与拿破仑·波拿巴毫无相似之处。

尽管晚餐氛围轻松愉快,但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吃得很少,说话很少,笑得也很少。

奥迪隆·巴罗夫人让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坐在自己左侧,英格兰议会议员坐在她右侧。

夏尔·弗朗索瓦·德·雷米萨坐在我和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之间。他对我说话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听到:

“我向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致以最美好的祝愿。我投了路易-尤金·卡韦尼亚克一票。”

当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正喂奥迪隆·巴罗夫人的灵缇犬吃油炸小鱼。

第2节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就任总统

1848年12月

1848年12月20日,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就任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的决定被公开宣布。

1848年12月20日前,巴黎的天气一直很好,使人觉得春天再次来临,而不是冬天即将开始。不过,公开宣布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就任总统那天天气骤变。1848年12月20日,这是一年中第一个寒冷的日子。普遍流行的迷信说法认为奥斯特利茨的太阳被乌云遮盖了。

任职公告的发布出人意料,因为原定于周五发布公告,但周三突然发布了公告。

1848年12月20日15时左右,部队堵住通往下议院的所有通道。一队步兵聚集在奥尔赛宫后面,一队骑兵沿着码头排成梯队。士兵们冻得发抖,看起来很不高兴。人们不安地聚在一起,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几天来,人们隐约讨论着波拿巴主义者运动。据说,近郊的人们计划参加运动并前往下议院,他们会高喊口号:“拿破仑皇帝万岁!”1848年12月19日,公债下跌了三法郎。为此,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异常惊慌地来见我。

奥尔赛宫

下议院会议厅不像是议会,更像是个公共广场,里面有很多人。讲坛上的演讲者正讨论一个非常有用的法案,用来规范会议的宣传—《环球箴言报》的印刷局代替了前皇家印刷局作为国家印刷局的地位。不过,没有人听,正在演讲的人是议会中负责财务和内务的官员比胡·德·普齐。

突然,下议院会议厅出现骚动。一群议员从左侧门闯入,他们是被指定为数票委员会,返回会议厅宣布总统选举的结果。1848年12月20日16时,吊灯亮了,人山人海,所有的部长都在场。路易-尤金·韦尼亚克很平静,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没有佩戴任何东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把右手伸进扣着的大衣的胸前。巴斯蒂德不时在他耳边低语,但他一句也没有回应。奥尔良主教让-雅克·法耶坐在路易-尤金·韦尼亚克前面的一把椅子上。巴黎修道院院长朗格勒主教评论道:“那不是主教的位置,是狗的位置。”

让-雅克·法耶

阿尔方斯·德·拉马丁没有出席会议。

委员会的特派调查员勒内·瓦尔德克-卢梭冷言冷语地进行演讲,听众也冷漠地、木然地听着。当他读到阿尔方斯·德·拉马丁的总票数为一万七千九百一十张时,右派发出一阵笑声。这是昨天不受欢迎的人对今天不受欢迎的人的刻薄嘲讽和伺机报复。

离开时,路易-尤金·卡韦尼亚克说了几句简短又不失尊严的话,得到了全体下议院议员的掌声。他宣布内阁成员已经集体辞职,自己也放下了手中的权力。他激动地感谢下议院。当时,几个代表哭了起来。

随后,阿尔芒·马拉斯特议长宣布“公民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为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

几个代表在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席位周围鼓掌。下议院的其余成员保持沉默,他们仍念旧情,想着路易-尤金·卡韦尼亚克内阁。

阿尔芒·马拉斯特号召当选者宣誓就职时,引起了骚动。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穿着紧扣着扣子的黑色大衣,胸前戴着人民代表徽章和荣誉军团星章。他从右边的门进来,走上讲坛,平静地重复着阿尔芒·马拉斯特议长向自己口述的誓言。他请上帝和人民作证,然后用令人不快的外国口音发表就职演说。整个演讲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低声的赞许。他为路易-尤金·卡韦尼亚克唱赞歌时,颂词倒是引起听众的兴趣,赢得了掌声。

几分钟后,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离开了讲坛。不过,不像路易-尤金·卡韦尼亚克那样在下议院成员的欢呼声中离开讲坛,而是在“共和国万岁”的巨大欢呼中离开讲坛。这时,有人高呼“宪法万岁”。

离开会议厅前,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和左边第八区自己以前的老师—皮埃尔-昂热·维埃亚尔握手。随后,下议院议长邀请委员会成员护送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到自己的宫殿。这是总统应享的荣誉。这个词引起了山岳党的不满。我在座位上大声说:“是因为责任!”

下议院议长宣布,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已经委任奥迪隆·巴罗组建内阁。新任部长的姓名将在下议院会议上宣布。事实上,一份《环球箴言报》增刊将分发给当晚的与会代表们。

据说,在法兰西历史上有决定性的那天,所有的事都被注意到了。阿尔芒·马拉斯特议长称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为“公民”,称奥迪隆·巴罗为“先生”。

同时,以主管德旁索为首的门卫们、下议院的官员们、议会中负责财务和内务的官员们,其中有穿着全套制服的勒布勒东将军等,都聚集在讲坛下。几个代表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一阵骚动表明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即将离开人群。几个代表站了起来。有人喊道:“坐下!坐下!”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出去了。不满者为了表示自己的漠不关心,想继续讨论《印刷局法案》。不过,下议院的代表们太激动了,甚至无法坐下。会场大乱,代表们起身离开。会议室很快空了,当时是1848年12月20日16时30分,就职过程共进行了半个小时。

我独自离开下议院,回避被认为不屑得到部长职位。我穿过外厅,看到楼梯下有一群人,其中有夏尔·福布斯·勒内·德·蒙塔朗贝尔,还有穿着国民卫队中将制服的尼古拉·阿内·忒阿杜勒·尚加尼耶。尼古拉·阿内·忒阿杜勒·尚加尼耶刚护送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前往爱丽舍宫。我听到尼古拉·阿内·忒阿杜勒·尚加尼耶说:“一切顺利。”

我来到了革命广场。在那里,既没有军队,也没有人,一切都消失了。几个路人从香榭丽舍大道过来。夜又黑又冷,刺骨的寒风从河面吹来,厚厚的乌云在西边裂开,无声的闪电掠过地平线。十二月的风和八月的闪电就是那天的不祥预兆。

第3节

第一次官方晚宴

1848年12月24日

1848年12月23日晚,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举办了第一次官方晚宴。那天是周六。

圣诞节假期期间,下议院休会了。我待在图尔德奥弗涅街的新住处,全神贯注地忙着杂事。这时,一个骑兵送来一封写给我的信。我打开信,看到如下内容:

值勤勤务军官荣幸邀请尼古拉·阿内·忒阿杜勒·尚加尼耶将军于周六19时在爱丽舍宫参加晚宴。

我在下面写道:“错送给了维克多·雨果先生。”然后,我让送信的骑兵把信送回去。一个小时后,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昔日战友、现任他私人秘书的珀西尼公爵吉恩·吉尔伯特·维克多·菲亚林又送来一封信。他在信中对错送邀请函深表歉意并说我是受邀者之一。送给我的邀请函被错送给了科西嘉岛的代表安托万·普格列西-孔蒂。

珀西尼公爵吉恩·吉尔伯特·维克多·菲亚林

珀西尼公爵吉恩·吉尔伯特·维克多·菲亚林送来的信的信头上有“总统之家”字样。

我注意到邀请函的形式与路易·腓力一世的邀请函形式一模一样。因为我不想显得冷漠,而且既然距晚宴开始只剩半小时,所以我穿戴整齐前往爱丽舍宫。

我到达爱丽舍宫时,七点半的钟声敲响了。

途中,我瞥见了毗邻爱丽舍宫的普拉兰公馆可怕的入口。镶嵌在帝国时期的两根多立克式 柱子间的宽阔的绿色马车入口紧闭着。光线昏暗,街灯的光模糊地勾勒出它的轮廓。爱丽舍宫入口处的双扇门被关了一扇,由两排士兵守卫。院子里几乎没点灯。一个穿着工作服、肩上扛着梯子的泥瓦匠穿过院子。右边外围建筑的窗户几乎都被打破了,被纸糊好。我从露天台阶上的门进去,三个穿黑大衣的仆人接待了我。一个仆人为我开门,一个仆人拿走了我的披风,另一个仆人说:“先生,请上二楼!”我登上台阶。台阶上铺着地毯,撒着鲜花,但被独有的寒冷和不安的气氛笼罩。这种感觉渗入到人们所到之处。

在二楼,一个引座员问道:

“先生是来参加晚宴的吗?”

我说:“是的,他们入席了吗?”

“是的,先生。”

“这样的话,我就走了。”

引座员大声说:“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在宴会开始后到达。进去吧,他们在等您呢。”

我注意到这是沿袭拿破仑·波拿巴时期的军事和王室的守时制度。在拿破仑·波拿巴时代,7时就是指7时整。

我穿过前厅,走进客厅,然后走进宴会大厅。宴会大厅是方形的,饰以法兰西第一帝国风格的白色护墙板。墙上的雕刻和绘画的品位很差,其中包括画家路易·迪西的《玛丽·斯图尔特听里齐奥唱曲》。房间里有个餐具柜,中间有张圆角长桌子,大概有十五个客人坐在桌旁。

餐桌靠内那端被升高,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坐在那里。两个女人坐在他两边,右侧是哈雷-科阿特冈侯爵夫人,左侧是安托万·普格列西-孔蒂的母亲。

我进去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站了起来。我走到他跟前,紧握住对方的手。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说:“我临时安排了这场晚宴,我只邀请了几个亲密的朋友,您是其中之一。感谢您能来,您到我这里来,就像我去您那里一样,是很自然的事,谢谢您。”

阿尔芒·马拉斯特议长再次握住我的手。坐在尼古拉·阿内·忒阿杜勒·尚加尼耶将军旁边的莫斯科亲王拿破仑·约瑟夫·奈伊为我腾出位置让我坐下。为了让我能赶上其他人,后面的菜会晚上。因此,我吃得很快。当时,已上了第二道菜。

坐在我对面的是前议员约瑟夫·马塞兰·卢利耶尔将军,还有安托万·普格列西-孔蒂代表和吕西安·缪拉。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其中有一个年轻的骑兵少校,戴着法兰西荣誉军团勋章。只有他穿着制服,其他人都穿晚礼服。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纽扣的扣孔上戴着一枚荣誉军团勋章的玫瑰形饰物。

餐桌边相邻的人们相互交谈。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似乎更喜欢和他右边的哈雷-科阿特冈侯爵夫人交谈。哈雷-科阿特冈侯爵夫人三十六岁,面容看起来和她的年纪相仿。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头发不多,嘴巴很丑,但皮肤白皙,脖子匀称,有迷人的手臂、世界上最美的小手和漂亮的肩膀。目前,哈雷-科阿特冈侯爵夫人和哈雷-科阿特冈侯爵分开了。十五年前,他们结了婚。她生过八个孩子,其中前七个孩子都是与哈雷-科阿特冈侯爵生的。在他们新婚时期,她甚至白天也常把丈夫从客厅叫到卧室,与她白日宣淫。有时,仆人会进来说:“侯爵夫人叫侯爵先生。”哈雷-科阿特冈侯爵就会听从召唤,这使碰巧在场的同伴发笑。不过,哈雷-科阿特冈侯爵夫人和哈雷-科阿特冈侯爵现在已经分手。

吕西安·缪拉

莫斯科亲王拿破仑·约瑟夫·奈伊小声对我说:“她以前是热罗姆-拿破仑·波拿巴的情妇,现在是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情妇。”

我回答:“好吧,认错拿破仑家族的人是常事。”

蹩脚的俏皮话并未妨碍我边吃边观察。

坐在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旁边的两个女士坐在方形椅子上,总统的椅子上有一个小圆顶,我得出一些推论。我看了看其他椅子,发现包括我的四五个客人的椅子与他的椅子相似,椅子上覆盖着用镀金钉钉着的红色天鹅绒。我注意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每个人都称他为“阁下”和“陛下”。我曾称他为“亲王”,这有点煽动的意味。

我们离开餐桌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让我转达对我妻子的问候,同时,他还为晚宴饭菜简单而不住地道歉。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说:“我还没安顿好。前天,我到这里时,睡觉都没有床垫。”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很好地为自己开脱。晚餐很简单,餐具是普通的白色瓷器和粗糙的银器,已被磨损,也并不小巧。桌子中间是个十分精美的碎纹花瓶,按路易十六时期的低俗品位镀金。

不过,我们听到了从隔壁大厅传来的音乐。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对我们说:“这是个惊喜,是歌剧院音乐家在演奏。”

一分钟后,用水笔写的节目单在宾客间传阅,节目单显示会演奏以下五首曲子:

《为“穆埃特”祈祷》

《霍滕斯王后的曲调幻想曲》

《“罗贝尔·布鲁斯”的最后乐章》

《共和国进行曲》

《“胜利”快步曲》

当时,像所有法兰西人一样,我非常不安,我不由自主地对《共和国进行曲》后面的《“胜利”快步曲》发表评论。

晚宴结束了,但我腹中空空。

我们走进大客厅。我来时穿过的小客厅把大客厅和宴会大厅分开。

大客厅非常丑,客厅是白色的,挂毯上有人物图案,仿效庞培时代的风格。除了上面铺着织锦和金饰品的扶手椅很有品位,其他家具都是拿破仑·波拿巴时期的风格。客厅的另一头有三扇拱形窗,装着三面形状相同的大镜面,上面挂着垂饰,中间的那面镜子是一扇门。窗帘是白色的精美绸缎,上面的绣花很华丽。

我和莫斯科亲王拿破仑·约瑟夫·奈伊在谈论社会主义、民主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问我对时局有什么看法。我保守地告诉他,开端不错,任务艰巨且责任重大,他要做的就是安抚资产阶级,使人民满意。要使前者安宁,使后者工作,使大家能生活下去。在波旁家族、路易·腓力一世、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政府的短期管理后,需要一个伟大的政府来管理。拿破仑·波拿巴用战争创造了一个伟大的政体,那么他—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应该用和平创建一个伟大的政体。三个世纪以来,法兰西人一直声名显赫,不希望苟且偷生。路易·腓力一世不明白人民的崇高精神和民族自豪感,这是他垮台的主要原因。总之,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必须粉饰和平。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问道:“如何粉饰和平?”

“用艺术、文学和科学的伟大成就,用工业和进步取得的胜利装点和平。民众的劳动可以创造奇迹,而且法兰西是富有征服精神的民族。当法兰西不用剑来征服时,就用精神去征服。了解这一点并采取相应行动,忽视这一点,你就会迷失方向。”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过了一会,他又回来并热情地感谢我,我们继续交谈。

我们谈到了新闻界。我建议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尊重新闻界并建立国家官方媒体。我说:“在宣传和辩论就是支配力量的时代,在报纸盛行的时代,一个政府如果没有官方报社进行媒体报道,只把自己局限于统治政权方面,会让我想起固执地用刀剑与大炮作战的骑士。他们总是被打败。我认为那样做很高贵,不过,您将认为那样做愚不可及。”

谈到拿破仑·波拿巴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说:“在这里,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重新进入这个宫殿时,总是很激动。他把我带到他身边,把他的手放在我头上。当时,我七岁,就在楼下的大客厅里。”

接着,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谈到了马尔迈松城堡。他说:

“他们珍视它。约六星期前,我仔细参观了那里。我之所以能参观那里,得益于我先去布吉瓦尔拜访了奥迪隆·巴罗。

“奥迪隆·巴罗说:‘跟我一起吃饭吧。’

“当时,正值15时。‘很荣幸,晚饭前我们该做什么?’

“奥迪隆·巴罗建议道:‘我们去看马尔迈松城堡吧。’

“我们就一起去了,当时,没有其他人跟着我们。到了马尔迈松城堡,我们按了门铃。一个守门人打开大门,奥迪隆·巴罗说:‘我们想参观马尔迈松城堡。’

“守门人回答:‘不行!’

“‘您是什么意思?’

“‘我接到了命令。’

“‘谁下的令?’

“‘城堡现在的女主人玛丽-克里斯蒂娜王后给现在城堡的主人下的命令。’

“‘不过,这个先生是个外地人,他特意来参观这里。’

“‘办不到!’

“奥迪隆·巴罗先生大声说:‘好吧,皇帝的侄子竟然不能进,真是好笑!’

“守门人十分吃惊,吓得把帽子扔在地上。他是个老兵,守门是为他退伍安排的工作。

“守门人大喊道:‘皇帝的侄子!请进!’

“他想吻我的衣服。

“我们参观了城堡,一切几乎还是老样子。我认出了一切—第一执政官 的书房、他母亲的房间、我的房间。几个房间的家具也没有改变,我发现了小时候坐的一把小扶手椅。”

我对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说:“您瞧,御座不见了,但扶手椅仍在。”

我们在谈话时,来了几个人,其中包括执行委员会前任财政部部长夏尔·迪克莱尔,一个我不认识的、身穿黑天鹅绒衣服的老妇人和英格兰使者诺曼比侯爵乔治·菲普斯。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很快带诺曼比侯爵乔治·菲普斯去了隔壁客厅。我看见路易·腓力一世也把诺曼比侯爵乔治·菲普斯叫到一边。

诺曼比侯爵乔治·菲普斯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客厅里显得很胆怯,很不自在。他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像个尴尬的陌生人,而不是主人。然而,他的言谈很得体,有时也很诙谐。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努力让我说出对他管理的看法,但我什么都没说。我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此外,管理只是个面具,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后面藏着一个淘气鬼的屏障。阿道夫·梯也尔在背后操纵,这将困扰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他必须与八个试图削弱他权力的部长做斗争。每个人各行其是。在这些大臣中,有一些公开与他作对。圣乔治广场制定出来任命提名、提拔人员名单和事务安排,而他要做的就是全盘赞成接受并签署文件。

1848年12月23日,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向莫斯科亲王拿破仑·约瑟夫·奈伊抱怨这件事。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诙谐地说:“他们想把我变成法兰西共和国的阿尔伯特亲王。”

奥迪隆·巴罗悲恸且沮丧。1848年12月24日,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会议室。莫斯科亲王拿破仑·约瑟夫·奈伊遇到了他。

他说:“你好!情况如何?”

奥迪隆·巴罗回答:“为我们祈祷吧!”

莫斯科亲王拿破仑·约瑟夫·奈伊说:“唷!太让人难过了!”

奥迪隆·巴罗接着说:“我们要怎么办?我们如何重建正在崩溃的旧社会?努力支撑只会使它加速垮掉。如果你碰碰它,它就会倒塌。唉!为我们祈祷吧!”

然后,他举目望天。

1848年12月24日10时左右,我正要离开爱丽舍宫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对我说:“等一下。”然后,他走进隔壁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些材料出来,把材料放在我手里,说:“这是给维克多·雨果夫人的。”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拿的是今天要举行的家具艺术馆入场券。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想到突如其来的举动、对礼节的考验;资产阶级、共和国和帝国的混合体;今天被称为“共和国总统”的具有深不可测分量的表面;他周围亲近的人们;他位置的整个处境。不同的人们能用不同方式称呼他:亲王、陛下、先生、阁下和公民。他是这种情形中最奇特、最具特色的要素之一。

这时,发生的每件事都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了印记。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4节

第一个月

1848年1月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任期的第一个月即将结束。目前情况如下:

昔日的波拿巴主义者突然出现。从政治角度来说,他们在向玛蒂尔德·波拿巴·德米多夫公主献殷勤。他们是朱尔斯·法夫尔、阿道夫·比约和尼古拉·卡尔特雷。奥尔良公爵夫人和两个孩子住在埃姆斯的一间小房子里,生活简朴,但过得很好。人们对二月事件的看法不断涌现。1849年是令人失望的一年,它破灭了1848年的所有愿望:将军们想要大赦,智者想要裁军。立宪会议成员任期将满,他们气势汹汹。弗朗索瓦·基佐正在出版《论法兰西的民主》。路易·腓力一世在伦敦,教皇庇护九世在耶德,奥迪隆·巴罗掌权,资产阶级已经失去巴黎,天主教已经失去罗马。天空乌云密布,阴雨绵绵,偶尔出现一缕阳光。奥齐兹小姐在圣马丁门扮演夏娃时全身赤裸。弗雷德里克·勒迈特在那里演《阿德雷旅馆》。五分等于七十四苏,土豆售价八分一蒲式耳 ,市场上一条梭子鱼卖二十个苏。亚历山大·奥古斯特·德鲁-罗兰正试图使法兰西卷入战争,皮埃尔-约瑟夫·蒲鲁东竭力使法兰西破产。路易-尤金·卡韦尼亚克将军身穿灰色马甲参加会议,用很大的象牙望远镜盯着旁听席的妇女来消磨时间。阿尔方斯·德·拉马丁的《杜桑·卢维杜尔》收益为二万五千法郎。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为曾逮捕他的阿道夫·梯也尔和谴责他的路易马蒂厄·莫尔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维也纳、米兰和柏林变得越来越平静。革命火势渐弱,而且从表面上看似乎正在熄灭,但人民的革命激情还在燃烧。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正准备再次攫取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权杖。俄罗斯帝国皇帝尼古拉一世已经剑拔弩张。勒阿弗尔发生了地震,费康发生了霍乱。艾蒂安·阿纳尔即将离开体育馆剧院,法兰西学术院提名保罗·德·诺瓦耶继任弗朗索瓦-勒内·德·夏多布里昂的职位。

阿道夫·比约

教皇庇护九世

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

俄罗斯帝国皇帝尼古拉一世

第5节

摸索前进

1849年1月

1849年1月28日,在奥迪隆·巴罗举办的舞会上,阿道夫·梯也尔走到莱昂·福谢面前说:“让某人做个省长吧。”莱昂·福谢做了个鬼脸。这对他来说很容易。他说:“阿道夫·梯也尔,我持反对意见。”阿道夫·梯也尔反驳说:“真滑稽!这正是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我说‘让莱昂·福谢当部长’时给我的答复。”

在舞会上,人们注意到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紧跟着皮埃尔-安托万·贝里耶,随后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看起来像在跟随皮埃尔-安托万·贝里耶,而皮埃尔-安托万·贝里耶仿佛在躲避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

1849年1月28日23时,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对皮埃尔-安托万·贝里耶说:“我们去看歌剧吧。”

皮埃尔-安托万·贝里耶说:“这会引起流言蜚语。人们会认为我与您关系暧昧!”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笑着答道:“呸!人民代表不可侵犯!”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独自离开。下面四行诗流传开来:

枉费力气帝王涂粉,

垂下眼帘拂下裙袍,

贝里耶避开,

拿破仑-普第花。

1849年2月

尽管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有世界上最美好的愿望,显然也有足够的智慧和才能实现愿望,但我担心他会发现任务太艰巨而无法完成。他对法兰西、这个世纪、这种新精神,尤其是对这片土地和这个时期都毫无了解。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只是看着在起作用的智者,看着巴黎,看着发生的事,看着人们、局势和各种思想,却无法理解。他是被称为“亲王”的无知者和被称为“流亡者”的外国人。对仔细审视他的人来说,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神情气质更像病人而非统治者。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面部特征或举止丝毫没有波拿巴家族的影子。他很可能不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员。奥坦丝·德·博阿尔内 无拘无束的性格特点被他继承。昨天,圣徒亚历克西斯·吉尼亚尔对我说:“他让人想起荷兰!”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确实有荷兰人的冷漠。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对巴黎一无所知。因此,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对我说:“我一直在找您。我去了您以前的住所。孚日广场是什么?”

我说:“那是皇家广场。”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继续问:“啊!那是个古老的地方吗?”

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想见皮埃尔-让·德·贝朗热,他去了帕西两次,却没能在皮埃尔-让·德·贝朗热家里找到他。热罗姆一世比较幸运,拜访时赶上皮埃尔-让·德·贝朗热在家。热罗姆一世问皮埃尔-让·德·贝朗热:

“你对我的兄弟有什么建议?”

“遵守宪法。”

“他应该避免什么?”

“违反宪法。”

热罗姆一世无法让皮埃尔-让·德·贝朗热说出别的。

1850年12月5日,我在法兰西剧院看戏。拉谢尔小姐在演《阿德里安娜·莱科芙勒尔》。热罗姆一世坐在我旁边的包厢里。中场休息时,我拜访了他,我们一起聊天。他对我说:“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疯了,他怀疑朋友们会把自己送到敌人手中。他怀疑家人,而且完全听命于旧保王党的意见。我一回到英格兰,路易·腓力一世就在杜伊勒里宫热情接待我,比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爱丽舍宫的接待更热情。几天前,我当着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一个大臣的面对他说:‘请记住!你当总统候选人时,这个先生—我指着阿希尔·富尔德—到我住的阿尔及尔街来拜访我,还以阿道夫·梯也尔、路易-马蒂厄·莫尔、迪韦吉耶·德·奥拉纳、皮埃尔-安托万·贝里耶和托马斯·罗伯特·比若的名义请我和他们一起支持总统。阿希尔·富尔德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得到宪法的支持。在路易-马蒂厄·莫尔看来,你是个白痴,阿道夫·梯也尔认为你是个笨蛋,只有我才能把大家团结起来,战胜路易-尤金·卡韦尼亚克。我拒绝了。我告诉他们,你代表着青年和未来,你至少还有二十五年的时间,而我不一定能活八年或十年。我是一个病人,不想被打扰。那就是这些人当时正在做的事,也是我做过的事。你都忘了!你让这些先生成了主人!你把堂弟、我的儿子—在下议院上为你辩护,全心全意为你争取候选人资格的人—赶了出去!你扼杀了普选。普选使你拥有现在的地位!我相信我会像路易-马蒂厄·莫尔一样说你是个白痴,像阿道夫·梯也尔一样说你是个傻瓜!”

奥坦丝·德·博阿尔内

皮埃尔-让·德·贝朗热

他停了一会,然后继续说:“维克多·雨果先生,你知道他是如何回应我的吗?他说:‘你会明白的!’没人知道那个人到底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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