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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建国以来的蒙元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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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蒙元史研究的新时期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史学工作者积极学习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努力运用科学的历史观来研究历史,蒙元史研究进入了一个新时期。这一学科的主要领头学者翁独健、韩儒林、邵循正、杨志玖等继续在高等学校从事研究和教学,在培养人才和组织、指导研究工作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后来在蒙元史领域最活跃的一批学者多出于他们门下。六十年代中期以前,一些大的研究项目在他们主持下已着手进行,如《元史》的校点,元朝断代史的编撰,域外史料的翻译等。这个阶段的重要学者还有余元庵、蔡美彪、刘荣峻、贾敬颜、方龄贵等。余元庵于1949年发表《元朝秘史远箭近箭官号新释》、《元史志、表部分史源探讨》等文,五十年代著有《成吉思汗传》和《内蒙古历史概要》。蔡美彪参与范文澜主持的多卷本《中国通史》编写,着重研究辽金元史,注意收集和研究元代汉、蒙文碑刻,出版了与罗常培合著的《八思巴字与元代汉语》和他整理考释的《元代白话碑集录》,并发表多篇研究元代戏曲史的论文。此后他在八思巴字碑刻等文献的考释和蒙元制度、文化诸方面研究上又取得很多新成果。刘荣峻以多年精力译出符拉基米尔佐夫的经典名著《蒙古社会制度史》,原著广博精深,译者下了很大功夫,为研究者提供了一部准确的译本。贾敬颜擅长考证和文献研究,发表多篇考释蒙古名物制度和研究蒙古部族的论文(部分成果收集在《民族历史文化萃要》一书中),并完成了《圣武亲征录》的校注。方龄贵在考释元杂剧中的蒙古语词和搜集、研究云南元代碑刻方面作出了很多贡献,其所编《元朝秘史通检》是研究者很有用的工具书。一批共和国建立后培养的年轻学者也相继发表论文,并在老一辈学者指导下参与研究工作。

这个阶段的蒙元史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元末农民战争及与之相关的元代社会矛盾问题,古代蒙古社会性质问题,人物评价问题(主要是对成吉思汗的评价)。三个方面都发表了不少论文,大部分出自年轻学者之手,研究方法和理论分析都面目一新,其中不乏资料充实、论证精细的专题研究。几项重要的蒙元史研究项目均已在进行中,包括近代史研究所通史组承担的《中国通史》和历史研究所宋元史研究室承担的《中国史稿》元史部分,南京大学元史研究室承担的《元朝史》专著等。

“文革”开始,正常的学术活动基本停顿,仅有个别项目在几年后恢复工作,《元史》的校点和《中国历史地图集》的编绘就是在那时的政治运动夹缝中进行的。十年动乱结束后,蒙元史研究很快就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大量具有较高水平的研究成果相继发表。研究领域大大扩展,不再局限于农民起义、社会性质、人物评价几个课题。严谨治学、实事求是的学风得到发扬,注重广泛收集资料,进行详尽的考释辨析,作深入的创造性的专题研究,不务空言。有更多的学者善于利用民族文字及外国文字史料与汉文史料相互考订、补充,这是我国蒙元史研究进步的重要标志之一。随着研究工作的蓬勃开展,研究队伍不断扩大,涌现了一批基础扎实、学风端正的新一代年轻学者(多数是“文革”后培养的博士、硕士)。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近代史研究所、民族研究所,中央民族学院历史系,内蒙古大学蒙古史研究所,南京大学元史研究室,南开大学历史系等单位都拥有多位蒙元史研究者,形成研究中心。1979和1980年,在翁独健、韩儒林等倡导下先后成立了两个主要蒙元史研究学术团体——中国蒙古史学会和中国元史研究会,编辑出版了会刊《元史论丛》和《蒙古史研究》,集中发表较高质量的专题论文,并出版报道国内外研究情况的《通讯》。两个学会都召开了多次学术讨论会,并举办国际学术会议,对开展国内外学术交流和合作起了很大作用。

五十年代以来,台湾地区的蒙元史研究也有很多成就,这首先应归功于其开创者姚从吾。姚氏早期弟子、毕业于北京大学的著名蒙古族学者札奇斯钦,在七十年代寓居美国之前任教于台湾大学。他着重研究蒙元前期的蒙古制度文化及其与中原文化的相互影响,主要著作有《蒙古史论丛》(上下册)、《蒙古的社会与文化》,并与姚从吾合作完成《汉字音译蒙文蒙古秘史译释》,在元代蒙藏关系史研究方面也很有贡献。同时有另两位学者成果也很丰富:孙克宽主要研究汉文化在蒙元治下如何延续及其影响,著有《元代汉军与汉文化研究》、《元代汉文化的活动》以及有关南北道教、儒学等方面的数十篇论文;袁国藩的著述涉及蒙元前期制度、习俗、政治、人物等多方面。与大陆情况相似,进入六十年代以后,一批卓有成就的第二代、第三代学者相继崛起,他们中许多位出于姚从吾门下。有些人后来虽寓居海外,仍经常回岛内讲学、发表论文和出版著作,其中以萧启庆成就最为显著。

蒙元史是一门世界性学科。由于涉及多种语言文字以及制度文化的多样性等特殊困难,过去我国学人以此为专业者较少,研究者人数和许多方面研究成绩反不如外国。建国以来,蒙元史研究有了很大发展,基本上改变了这种落后状态,不仅成果数量居各国之冠,总体学术水平也已进入世界前列。李治安、王晓欣所编《元史学概说》一书(1989)对各方面研究成果已有详细评述,本章仅择要介绍,略加补充。

第二节 史料整理与研究

汉文史料

数百年来,学者们对明初官修《元史》做了大量校订工作。由翁独健主持,主要由内蒙古大学蒙古史研究所周清澍、亦邻真等多位学者承担的《元史》点校本,不仅总结了前辈学者的成果,还利用大量文集、碑刻和域外史料,增添了数以千计的校勘条文,为研究者提供了最佳版本。姚景安根据此本编了一部《元史人名索引》,利用前人成果尽可能地勘同辨异,甚便读者。《元史》漏误甚多,订正补缺不是点校本的任务,翁独健提出“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工作,就是搞一个史实订误”。这个工作更艰巨,需要做大量细致的研究,近年来许多专题研究实际上都是围绕这个目标进行的。

翁独健还提出“进一步搜集和整理”史料的任务,如《元典章》的整理,《经世大典》的辑佚,专题史料的辑录,碑刻资料的汇集,蒙文和其他文字史料的研究与翻译等。这些工作都已陆续有了成果。专题资料辑录方面最丰富,出版有陈高华的《元代画家史料》,杨讷、陈高华的《元代农民战争史料汇编》,杨讷的《元代白莲教资料汇编》,胡昭曦、唐唯目的《宋末四川战争史料选编》,黄时鉴的《元代法律资料辑存》等。元代史籍的点校也出了很多种,如《通制条格》(黄时鉴)、《吏学指南(外三种)》(杨讷)、《庙学典礼》(王廷)、《秘书监志》《高荣盛)以及《湛然居士集》、《增订湖山类稿》、《揭傒斯集》等多部诗文集。赵万里的《大元一统志》辑本和北京图书馆善本组的《析津志辑佚》部分恢复了久已散佚的这两种重要史籍。史籍的注释是更艰苦的研究工作,先后出有向达的《西游录校注》(未完本)、苏继顷的《岛夷志略校释》、夏鼐的《真腊风土记校注》、陆峻岭的《异域志校注》、贾敬颜的《圣武亲征录校注》、萧启庆的《元统元年进士录校注》、任崇岳的《庚申外史笺证》、缪启愉的《元刻农桑辑要校释》等。碑刻资料的辑注有蔡美彪的《元代白话碑集录》。这里所谓“白话”,指的主要是按蒙古语结构,用当时的口语、俗语将蒙文文件直译为汉文,元代史料(特别是《元典章》)中此类文体的公文非常多,较难理解。亦邻真撰《元代硬译公牍文体》,从蒙文语法结构和某些特殊用语的蒙汉文对应上作了阐释,为阅读这些史料提供了方便。

蒙文史料一类是史书:出了7种《元朝秘史》的新译(或加注释)、复原本,其中谢再善汉译本(1956)系据达木丁苏隆新蒙文本译出;姚从吾、札奇斯钦译注本(1960—1961)据汉字音写蒙文重译,姚氏还发表了多篇考释文章;亦邻真的畏兀儿字复原本加有简要的注释(蒙文),并附有一篇关于版本、文献及复原方法的详细导言。其他蒙文史书,有留金锁翻译的《十善福白史》,朱风、贾敬颜的《汉译蒙古黄金史纲》等。另一类是碑刻、文书资料:元代使用两种蒙古文字,都留有遗物。道布汇辑了一部《回鹘式蒙古文文献汇编》(1983),收集文献22件,附有新蒙文转译和简要说明。八思巴字蒙文资料比较丰富,蔡美彪做了许多搜集、研究工作,发表《元代圆碑两种之考释》,《泾州水泉寺碑译释》,《河东延祚寺碑译释》,《元代开化寺碑译释》等多篇文章。照那斯图汇辑了一部《八思巴字蒙古语文献》(1991),收集碑刻、文书达40件,并撰写了《南华寺藏元代八思巴字蒙古语圣旨的复原与考释》等多篇译释;他与道布合撰的《河南登封少林寺出土回鹘式蒙古文和八思巴字圣旨碑考释》,对新近出土的同一块碑上所刻的宪宗九年、中统二年、至元五年、皇庆元年四道圣旨(前三道为回鹘式蒙文,后一道为八思巴字蒙文)作了详细的语言和历史的研究译注。亦邻真《读1276年龙门禹王庙八思巴字令旨碑》在注释中讨论了若干古蒙古语语法问题,对鲍培的译注作了订正。

藏文史料藏学家东嘎·洛桑赤列利用十余种刊、写本进行校勘,完成了重要史籍《红史》的校注本,根据西藏档案馆藏写本增补了国外刊本所无的四十多页,尤有价值;其注释参阅了多种藏文史料,注明出处,便于查检。此书已由陈庆英、周润年译为汉文。整理出版或译成汉文的其他藏文史籍还有《青史》、《汉藏史集》(有陈庆英汉译本)、《智者喜宴》、《萨迦世系》、《朗氏宗谱》、《佛教史大宝藏论》(即《布顿佛教史》、郭和卿汉译本)、《西藏王臣记》(郭和卿汉译本)、《新红史》(黄颢汉文译注)、《蒙古佛教史》(陈庆,英、乌力吉据藏、蒙文两种本子合译)等。藏学家王尧发表《山东长清灵岩寺大元国师法旨碑考释》,对这通在内地发现的藏文碑文作了研究。

畏兀儿文及其他文字史料元代畏兀儿文(回鹘文)碑刻、文书存世者也有不少。五十年代冯家升发表《元代畏兀儿文契约二种》和《回鹘文斌通(善斌)卖身契约三种》二文,是我国学者在这方面最早的研究成果。此后,耿世民对多种文书、碑刻作了研究,相继发表《几件回鹘文文书译释》、《回鹘文亦都护高昌王世勋碑研究》、《重修文殊寺碑译释》等多篇文章。刘迎胜、卡哈尔进一步研究高昌王世勋碑,发表了新的校勘和译注。在中国各地还发现了不少元代的阿拉伯文、波斯文、拉丁文碑刻,其中泉州发现者最多。五十年代吴文良曾编有《泉州宗教石刻》一书,1984年又出版了陈达生编的《泉州伊斯兰教石刻》,收集各类石刻二百多件,主要是元代阿拉伯文碑铭,有图版、原文及汉、英译文。

域外史料在翁独健的倡导和组织下,域外史料的翻译取得很大成绩。与《元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波斯文史籍《世界征服者史》和《史集》,前者由何高济据英译本译出,后者由余大钧、周建奇据俄译本译出,均经翁独健审校。这两种具有相当高水平的汉译本的出版,实现了史学界多年的愿望,对蒙元史研究水平的普遍提高起了很大作用。其他波斯文、阿拉伯文蒙元史史料还有不少。韩、翁、邵等前辈学者曾提出,要创造条件,积极开展直接用这些史料原文与汉、蒙文史料互校互证,并出版从原文翻译过来的本子。现在已经有一些学者具备了这个条件,正陆续出成果,如刘迎胜研究察合台汗国史的多篇论作中就大量利用了《完者都史》等波斯文史籍资料,华涛将札马勒·哈儿昔的《苏拉赫辞典补编》的阿拉伯原文节录本译为汉文,马金鹏据阿拉伯文本译出《伊本巴图泰行记》。其他文字史料的译本还有何高济译的《海屯行记·鄂多立克东行录》(据英译本),吕浦译、周良霄注的《出使蒙古记》(含卡尔平尼、卢勃鲁克行记及孟特戈维诺等信件,据道森编英译本),耿升、何高济译的卡尔平尼、卢勃鲁克行记(据英、法文译本)。蒙元史外文史料语种很多,要全面翻译过来还有很大距离,不仅需要懂这些语文,还要有相当程度的专业训练,个别译本水平不高往往是因为专业知识不足之故。

第三节 通论性著作和工具书的编撰

一般中国通史著作元代部分多比较薄弱,这主要是因为元史难点多,若非专家执笔,难免左支右绌。由蔡美彪、周良霄、周清澍撰写的《中国通史》第七册和由陈高华执笔的《中国史稿》第五册元史部分则以崭新面貌呈现于读者之前。两书都是建立在坚实的专门研究基础上的综合贯通著作,各有特点。《通史》篇幅较大,故许多方面能展开论述,尤其对元代各项制度的因革,元中期政治史,边疆各民族(特别是蒙古、藏族),都有详细、精辟的考述。《史稿》受篇幅限制,以简约明快为特点,精择典型史料讲清史实,阐明论点,其社会经济一章为作者最专长领域,尤显精采。两书都有不少独到见解。韩儒林主编,陈得芝、邱树森、丁国范、施一揆等著的《元朝史》(上、下册)是一部较大型的断代史专著,对元代史作了全面的论述,其特点一是能广泛吸收国内外重要研究成果,并注明有关论著所在,便于读者作进一步研究时查阅,这是综合性著作应该做到的;二是在若干方面有较深入的研究,引证中外史料较为丰富,并对许多名物制度和史实作了必要的考证,能就一些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本书被认为“大体上反映了当前中国的元史研究水平”。此外,邱树森、黄时鉴分别出版了简明的《元朝史话》。台湾李则芬出了一部四册的《元史新讲》。

《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历史》卷《元史》分册(韩儒林主编,1985)

和《中国历史大辞典》的辽夏金元卷(蔡美彪主编,1986)是目前最佳的元史工具书。两书都是我国元史专业研究者的集体工作成果。前者有一百八十多条,包括人物、制度、经济、文化、中外关系、史籍各方面,释文较详,并有一条元朝史总述,可作为研究元史的入门书。后者条目3000条,包罗甚全,释文简明准确,知识量相当大。此外,陆峻岭编的《元人文集篇目分类索引》,周清澍编的《元人文集版本目录》,方龄贵编的《元朝秘史通检》,都是很有用的工具书。

第四节 政治史研究

历史人物和政治事件研究。研究成吉思汗的论著甚多,其中重要者有韩儒林、杨志玖、亦邻真、周良霄所撰诸文。他们都深入论析了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建立国家的历史背景及其对蒙古民族形成与发展的贡献,并探讨了蒙古统治者进行征服战争的原因和影响,在指出征服战争给各民族(包括蒙古族自身)带来危害的同时,从历史发展角度作了分析,认为蒙古灭夏、灭金对中国多民族国家由分裂局面走向再统一和进一步发展起了积极作用,西征客观上促进了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发展。邵循正、周清澍分别著文考证成吉思汗生年,以充分证据考定为1162年,否定了1155年或1167年之说。蒙元前期其他人物和事件的研究,主要有陆峻岭、何高济合撰的《从窝阔台到蒙哥的蒙古宫廷斗争》和杨志玖、刘迎胜关于“定宗征拔都”记载的阐释,都结合中外史料考述了成吉思汗死后蒙古统治集团围绕汗位争夺不断发生的或明或暗的斗争。蔡美彪《脱列哥那后史事考辨》据汉文、波斯文史料考定她应是太宗六皇后,订正了以前提出的大皇后说,并论析了她与耶律楚材、镇海等大臣的关系和在蒙古国政务中的作用。对失吉忽秃忽、镇海、耶律楚材和牙老瓦赤等主政大臣,都有学者作了专题研究,尤以对耶律楚材的研究比较深入,有韩儒林、余大钧所撰论文和黄时鉴写的传记。萧启庆《元代蒙古四大家族》详细考述了开国功臣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四家的起源、封建及其后裔的政治地位,并列有相当完备的世系、仕进等表。蒙金战争时期,中原各地出现了一批地方武装头目,蒙古统治者在他们归降后即命为世袭管领本境军民长官,形成类似藩镇的大小“世侯。到何之撰《关于金末元初的汉人地主武装问题》,分地区考察了地方武装势力的兴起、归向和在蒙古统治下的地位与作用。孙克宽分别论述了真定史氏、藁城董氏、保定张氏三家事迹。

忽必烈及其在位时代向来是蒙元史研究的重点。总论其一生功业和一朝史事的主要有周良霄所撰《论忽必烈》和《忽必烈》传记(1986)。专题的研究涉及许多方面。萧启庆《忽必烈潜邸旧侣考》对其藩府侍臣、谋士班子的集结过程和不同类型作了细致分析。这些人物多是后来辅佐他立国中原,“遵用汉法”,建立元朝的重臣,其中刘秉忠、廉希宪、郝经等都有学者写过专论。陈得芝、王廷合撰的《忽必烈与蒙哥的一场斗争》,考察了忽必烈即位前与其兄大汗蒙哥在中原汉地控制权和统治方针上的矛盾与分歧,以及因此引发的阿兰答儿钩考事件。白钢、孟繁清研究了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的斗争,都认为获得汉族地主阶级支持,依托中原雄厚的人力、财力优势,是他得以战胜阿里不哥的主要原因。关于李璮叛乱事件,孙克宽、周良霄等作了专题研究,周撰《李璮之乱与元初政治》指出这一事件对忽必烈政策的变化有重大影响,尤其是从此怀疑汉人的忠诚而转向重用西域人。其他中外学者也多持这一看法。关于忽必烈与海都、都哇的战争,刘迎胜发表多篇论文,利用波斯文史料与汉文记载相比勘,对史事作了详细考述。关于以乃颜为首的东道诸王之乱,主要有姚大力、叶新民的研究,姚文考证战事地理尤详。有关忽必烈行“汉法”的论文很多,以姚从吾的研究最为详尽。论者多充分肯定行“汉法”的进步作用,同时也指出其局限性(为维护蒙古贵族特殊权益保存了许多蒙古旧制),白钢《关于忽必烈“附会汉法”的历史考察》一文尤其强调后一方面。对其重用阿合马等“聚敛之臣”理财,多数学者仍持传统的批判态度,认为阻抑了汉法,加重了剥削。萧启庆著《西域人与元初政治》分析了西域人得势的原因、汉人的态度和对元代政治的影响。丁国范、黄时鉴先后撰文研究以太子真金为代表的汉法派与权臣阿合马的斗争。

有关蒙夏、蒙金、蒙(元)宋战争的研究,以后者成果最丰富,先后出了三部著作:陈世松、匡裕彻、朱清华、李鹏贵合著的《宋元战争史》(1988),李天鸣的《宋元战史》(台湾,1988),胡昭曦等著的《宋蒙(元)关系史》(1992)。专题研究比较重要的有陈高华的《早期宋蒙关系与端平入洛之役》和胡多佳的《早期蒙宋关系》。

元中期政治史的专题研究不多。萧功秦《论元朝皇位继承问题》和周良霄《蒙古选汗仪制与元朝皇位继承问题》对忽必烈以后统治上层各派势力争夺皇位的斗争作了系统考察,都认为蒙古忽里台选汗旧制的保留是造成纷争不断的重要原因。萧功秦《英宗新政与南坡之变》和匡裕彻《拜住及其新政》围绕英宗与丞相拜住被杀事件考察了行汉法与反汉法派的斗争。有关元后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社会矛盾和农民战争,论著甚多,讨论的问题有元代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何者为主,以及相关的元末农民战争性质问题,红巾军与白莲教、明教的关系,朱元璋政权性质的转化等等。近十年来,研究更深化,注重史实的考证和专题论析。重要论文有杨讷的《“扶箕诗”不是农民军的口号》、《天完大汉红巾军史述论》、《元代的白莲教》,邱树森的《元末红巾军的政权建设》、《韩山童、刘福通首义颍州考》、《彭莹玉事迹考略》,韩志远的《白鹿庄起义说辨伪》等。杨讷考证红巾军领导者为白莲教徒,“明王出世”的宣传和“大明”国号均出自白莲教经典,与明教无关,订正了前人误说。四川发现的明玉珍墓“玄宫之碑”提供了一些新史料,与史籍记载有异,胡昭曦、刘孔伏撰文作了研究。邱树森著《妥欢贴睦尔传》(1991),全面论述了元顺帝生平及元后期史事。

政治、军事制度研究。李涵《蒙古前期的断事官、必阇赤和燕京行省》论证断事官(扎鲁忽赤)是蒙古国政务主管,燕京行省是由此发展来的统治汉地的政务机构;必阇赤本怯薛中主文书者,太宗时因承担征赋任务而分化出来,成为政务机构“中书省”。前此札奇斯钦曾撰文分论扎鲁忽赤与尚书省、必阇赤与中书省的关系,立论相近。另一篇重要论文为姚大力的《从大断事官制到中书省:论元初中枢机构的体制演变》,认为忽必烈即位后建立的中书省,乃是从以断事官及其辅佐必阇赤构成行政中枢的蒙古旧制向中原王朝体制(直接仿自金尚书省制)的实质性转变,尽管仍保留有某些蒙古成分。关于其他朝廷机构,有李涵、杨果对枢密院的研究,郝时远对御史台监察制度的研究,达力扎布对宣徽院的研究,张帆对翰林国史院的研究等。台湾学者杨国藩所著《元代中央政治制度》全面论述了省、部、台、院等各种机构及忽里台、内廷会议、朝议等各类政事制度。关于行省制度,有台湾学者丁昆健、袁国藩的概述性论著。王廷《元代行政地理研究》考述了腹里(中书省直辖)、辽阳、陕西、四川、江西、江浙诸省沿革。杨讷的《元代农村社制研究》和台湾王民信的《元朝的录事司考》是两篇研究下层地方制度较深入的论文。

实行投下分封制是元朝的一大特点,周良霄《元代分封制度初探》和台湾洪金富的《从投下分封制度看元朝政权的性质》对此作了总体研究。周文认为太宗分封中原州邑民户后实行投下五户丝制,对蒙古旧制而言是进步,但对中原则是历史的倒退。洪文认为分封制是“蒙古人的公产私产观念在国家组织形态上的反映”,太宗以后的投下食邑化政策并未能贯彻,元代投下始终与州县制并存,没有完全中央集权化。李治安的专著《元代分封制度研究》对草原兀鲁思分封和中原食邑分封、投下私属人口、宗王出镇制度等问题作了全面的详尽论析,有不少独到见解。陈得芝《元岭北行省建置考》也讨论了成吉思汗的子弟分封与功臣千户分授,认为两者性质完全不同,前者才是封主,后者则是地方长官。

元代官员的选用,要害之职多授予有“根脚”的勋贵之家,一般官员则以吏出身者为多。许凡《论元代的吏员出职制度》及其所著《元代吏制研究》对吏员的类别、等级、职能和升迁规定作了详细论述。元太宗时曾举行过一次儒士选试,其后直到仁宗时才正式恢复科举取士制度,杨树藩有一篇总述的论文《元代科举制度》。姚大力撰《元代科举制度的行废及其时代背景》更深入探讨了科举长期停罢及延祐初恢复的原因,元代科举的作用及其局限等问题,并对一些史实作了考证。

怯薛制是蒙元军政体制的核心,萧启庆的《元代宿卫制度》作了总体研究,尤详于世祖即位后的演变及其政治上(决策中的作用和出任官职)、经济上的特权。叶新民《关于元代的四怯薛》主要是考订四怯薛长的承袭世系和轮值日期。关于蒙元初期的军事组织,史卫民撰有《元秘史九十五千户考》和《蒙古国时期左右翼千户沿袭归属考》,前文认为成吉思汗初组千户当如《元史·术赤台传》所载只有65个,后文主要考证木华黎所统攻金军队的组成。他的另两篇论文对元代侍卫亲军的组织、职能、建置沿革作了系统研究。姚家积《元代的“驱军”与军驱》认为卫军中的色目诸卫主要是由放免色目俘奴组成。学界对探马赤军的意义、组成、职能等问题曾有各种不同阐释,杨志玖撰《元代的探马赤军》和《再探》、《三探》诸文进行深入探讨,贾敬颜、黄时鉴亦著文讨论,这是元代军制研究进展最大的一个课题。唐长孺、李涵合撰《金元之际七万户》,论述蒙古灭金前后汉军诸万户的设置;黄时鉴、王廷先后撰文讨论其设置的时间、数目等问题,互有歧见。萧启庆《元代的镇戍制度》就此制建立原因、镇戍军的分布、统辖系统和军士轮戍制作了全面论述。陈高华《论元代的军户》考述了军户的种类、来源、赋役义务、轮换制与奥鲁制。贾敬颜《奥鲁制度与游牧民族》认为此制源于游牧民的社会组织。

元代法律制度的研究,重要论文有姚大力《论元朝刑法体系的形成》和黄时鉴《<大元通制>考辨》。姚文从元初对金泰和律的沿用、改造和废除考察了元刑法体系形成的三个阶段,并揭示了其包含汉、蒙、回多元因素的特点;黄文不同意元代无成律的通行说法,论证《大元通制》就是一部完整系统的法典,基本精神和模式都是承袭唐律而来的。

第五节 经济史研究

户籍与赋役制度。元代户籍分军、民、匠、站、僧道、儒、医等等种类,台湾学者黄清连发表两篇论文,全面考察了诸色户计的划分及其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陈高华《元代户等制略论》论证元代有户等制度,并探讨了户等与赋役和财产的关系。他还对军户、站户分别作了研究。萧启庆《元代的儒户》详细考述其设立经过、数目、权利与义务以及出路问题,指出其地位略同宗教教士,优于军站民匠,所谓“九儒十丐”并非事实。李景林《元代的工匠》讨论了匠户的来源和地位。元代户口资料极不完备,邱树森、王廷合撰的《元代户口问题刍议》推断最高时当达1900万户,近9000万口。还有学者作了更高的估计。关于赋役制度,华山撰有《元代赋役制度考略》,文中对李剑农《宋元明经济史稿》有关部分提出商榷。陈高华的《元代税粮制度初探》就此项主要赋税的演变作专题深入研究,订正了《元史·食货志》记载的多处疏误,考明北方丁税、地税是以不同户计为征收对象,即民户纳丁税,僧道站匠验亩纳地税,全科户每丁所纳粟应为二石而非三石,并讨论了江南田赋(两税)的一些问题。他还对《食货志》失载的役法与和雇和买分别作了考述。多数学者论述投下五户丝赋制,均以王恽《中堂事记》为依据,认为每五户纳丝额由一斤增为二斤始于中统元年,但郝经的《河东罪言》已讲到每五户纳丝二斤,陈得芝《蒙元史读书札记》指出郝经这篇奏议应作于宪宗五年,五户丝增额当在宪宗时。关于课税,陈高华的《元代盐政及其社会影响》和高荣盛的《元代的茶叶生产和茶政》分别研究了盐、茶的生产、流通和盐课、茶课征收办法及课额的变化。

土地制度与租佃关系。经济史家梁方仲撰有《元代的土地制度》,总论各种土地占有状况,认为官田比前代增加,农民失去土地,对地主阶级的依附加强了。韩国磐《试论金元官田的增多》得出相同结论。高荣盛《元代江南官田刍议》具体分析了江南地区官田的种类、数量和租率,估计三行省共达20万顷以上。孟繁清《元代的学田》论述学田的设置、租佃关系和赋役,以及寺院、地主对学田的争夺。李景林研究了寺院土地占有状况。郭庆昌、马明达、王廷、周继中等先后对屯田作专题研究,讨论了屯田的分布、来源、种类、经营方式、屯户义务等问题。罗贤佑《元朝蒙古贵族的庄田》对此类庄田的来源(赐田、投献与侵夺)、管理(各地“田赋总管府”和庄官)作了论述。施一揆《元代的地契》介绍泉州丁氏族谱中发现的8件土地买卖文书,考释了元代田宅买卖过程。陈高华《元代土地买卖的过程和文契》利用更多文书资料对此作了进一步研究。刘和惠《元代徽州地契》刊布了安徽博物馆的13件藏品并作了分析。

农业、手工业生产。多数学者认为蒙元前期农业受到战争的严重破坏,世祖时逐渐恢复和发展。师道刚等所撰《从三部农书看元朝的农业生产》论证元代农业确有长足进步,工具的改进尤为显著。史学通、周谦、洪用斌对元代棉花生产与棉纺业地域的扩展和技术的进步都有详细论述。与农业相关的元代水利建设,金曰寿发表过一篇总述文章。邱树森《元代河患与贾鲁治河》专论元末黄河的治理,对贾鲁的治河思想、方法、工程技术作了论析。梁方仲《元代中国手工业生产的发展》根据对八个手工业部门生产力的考察,认为比宋代有所发展,有力反驳了倒退说。郑天挺《关于徐一夔<织工对>》考定此文所记为元末杭州丝织业雇佣劳动情况,是研究元代民间手工业的重要资料。冯家升《我国纺织家黄道婆对棉纺业的伟大贡献》详细论述了元代棉纺工具与技术的重大进步。刘新园、白彬发表多篇论文,对瓷器生产,特别是景德镇青花瓷器的官局经营管理、生产技术和图画风格等作了一系列深入研究。范金民《元代江南丝织业述论》认为元代江南蚕丝生产有了新发展,民间丝绸业已普遍化,设在建康、镇江、杭州、苏州的官营织局规模甚大,产量、质量都很高。

商业、都市与交通。元代全国统一,国内贸易有很大发展,但除几部综合性著作外,尚无深入的专题研究。海外贸易的研究,主要成果有陈高华、吴泰合著《宋元时期的海外贸易》,对市舶制度、官本船贸易、舶商经营方式、输出入商品以及贸易关系的国家,政府的控制等作了全面论述。关于都市的专题研究,主要有陈高华著《元大都》,他与史卫民合著的《元上都》,以及贾洲杰《元上都的经济与居民生活》和叶新民论述上都官署、宗教、交通的系列文章。潘念慈《关于元代的驿传》对驿传制度作了全面概述。陈得芝《元岭北行省诸驿道考》主要考述连结中原与漠北的帖里干、木邻两条站道,并论及和林通往吉利吉思和西域的站道。周清澍《蒙元时期的中西陆路交通》对通西域诸驿路有更详细的考述。李逸友据亦集乃古城发现的文书,对另一条通往西北的重要驿路“纳邻道”作了考述。郭毅生研究了辽阳行省驿道,王廷、祝培坤研究了湖广行省驿道,蔡志纯、洛桑群觉等研究了元代吐蕃地区设置的驿道。开通南北大运河和开创江浙至直沽的海运是元代的两大建树,赖家度《元代河漕和海运》对此作了概述,章巽《元海运航路考》和高荣盛《元代海运试析》是两篇较深入的研究论文。高文论述海运兴衰的全过程,对管理机构、海运船与船户有较详细论述。陈得芝《论元代海外交通的发展》从港口增加、交通范围扩大和航海知识进步三方面作了分析,并据《元秘书监志》的记载说明元人利用了波斯、阿拉伯人的航海图说知识。

第六节 思想文化史研究

哲学思想。唐宇元发表了一系列论文,研究元代主要理学家许衡、刘因、吴澄的思想和朱学、陆学合流问题,其分撰的《宋明理学史》上卷第三编《元代理学》集中了这些研究成果。陈高华的《陆学在元代》着重讨论了朱陆合流问题。姚大力《金末元初理学在北方的传播》详细论析了程朱学说的北传及其与蒙古统治者和北方各思想流派的关系。萧功秦《元代理学散论》从理学的“适应力”角度考察了其在蒙元时代的社会政治作用。研究其他思想家的主要有:任继愈最先著文表彰《长期被埋没的民主思想家邓牧》;容肇祖撰《刘基的哲学思想及其社会政治观点》,认为其世界观基本上是朴素唯物主义,仅有时表现出神秘主义倾向。邱树森撰《邓牧和他的<伯牙琴>》、《刘基和他的<郁离子>》,作了更深入的研究。

宗教。孙克宽发表多篇文章,全面研究了蒙元时代的各派道教。郭旃《金元之际的全真道》深入论析了邱处机及其门人投机的政治态度和在战乱时局下的特殊作用,并涉及元初的佛道之争。陈智超《金元真大道史补》利用新资料详细考述了此派盛衰历史及其思想理论。扎奇斯钦《十三世纪蒙古君长与汉地佛道两教》详细论述了蒙古诸汗与佛道关系的演变,认为蒙古人基于萨满教泛神观念,采纳各种宗教为汗祈天祝寿;其所以最尊崇喇嘛教,是因为他们与吐蕃人在文化类型上的相近。陈高华《元代佛教与元代社会》对佛教各派的消长、僧籍、僧官制度以及寺院组织有全面论述。陈得芝《论元代的“诗禅三隐”》考述江南禅僧圆至、本诚、大忻三人的生平和思想,对江南士人由儒入佛的现象作了分析。刘迎胜《元代西北地区的佛教》利用畏兀儿文书和中外资料论证元代佛教在西北地区仍有相当势力,以哈剌火州、哈迷立为中心,最西分布到海押立。杨讷的长篇论文《元代的白莲教》,对这一源于净土宗的佛教宗派的产生、教义、传播、组织及其与官方和农民起义的关系诸方面都进行了深入研究,指出它并非民间秘密宗教,亦未与明教合流。丁国范《元代的白云宗》论述了另一非正统佛教宗派。周良霄《元和元以前的基督教》是这一课题主要研究成果,在总论元朝对基督教(也里可温)的政策和管理之后,按地区考察了基督教的分布和活动。刘迎胜《蒙元时代中亚的聂思脱里教分布》就周文所未及的畏兀儿、阿力麻里、海押立等地基督教情况作了考述。杨志玖《元代中国伊斯兰教派试析》指出当时中国穆斯林中有大量什叶派,苏菲派也很盛行。陈达生《泉州伊斯兰教派与元末亦思巴奚战乱性质试探》据对碑刻、方志、族谱资料的分析,认为此次战乱是泉州穆斯林逊尼派与什叶派争夺市舶权的斗争。刘迎胜对泉州元清净寺碑所记伊斯兰教诸职名作了考释。

教育。元代各类学校数量甚多,有关资料相当丰富,但学者多注重儒人地位、出路和学田等问题,对教育本身的专题研究很不足。关于书院的论文稍多,王廷《元代书院考略》在前人研究基础上更详细论述了书院的类型、分布、数量、学田、课程,以及山长的任命等问题。马明达对“三皇庙学”——医学教育作了研究。

史学。官修宋辽金三史是元代的主要史学著作,有关三史的论著很多。

从元代史学成就角度讨论的主要有刘凤翥、李锡厚合撰的《元修宋辽金三史再评价》和邱树森的《脱脱和辽宋金三史》。前文认为元人摒弃大汉族正统观念,为辽金两朝单独修史,较完整地保存了辽、金原始史料,使后人得以全面了解当时的中国历史。许多学者对马端临《文献通考》和胡三省《资治通鉴注》的思想和在史学史上的地位作了分析评论。

文学艺术的研究,重点为元曲,论著甚多,其次为书画、诗文。科学技术方面,以有关天文历法和郭守敬的研究为多,其次为农书与农业技术、数学、水利等。这里不再一一介绍。

第七节 民族和边区史研究

蒙古史研究主要研究课题有蒙古族源、早期蒙古社会性质、蒙古国家的建立及其制度和元代的蒙古地区等方面。亦邻真《中国北方民族与蒙古族族源》通过文献资料的考订和语言的比较研究,论证构成蒙古族的核心部族是“原蒙古人”,即室韦—鞑靼人,他们属于古东胡诸后裔的一支。作者还分析了十至十二世纪“尼鲁温蒙古”各氏族的分衍,认为这些“氏族”实质上是草原贵族通过掳掠别部人口编成的比邻公社,原始的氏族制度已经瓦解了。同作者《关于十至十二世纪的孛斡勒》一文论证孛斡勒(汉译“奴婢”)是游牧经济中的早期农奴,而非奴隶;“斡脱古·孛斡勒”一词,在蒙汉文合璧《竹温台碑》中对应于汉文“元勋世臣”,是升入贵族阶层者的美称(原意为“老奴婢”)。六十年代曾对蒙古建国前后的社会性质问题进行过热烈讨论,多数研究者主张建国前处于父权制氏族公社阶段,建国后直接过渡到封建制。后来,高文德在专著《蒙古奴隶制研究》中提出蒙古从十世纪开始形成奴隶制,成吉思汗建立了统一的奴隶制国家。但研究者对此尚有不同意见。关于蒙古高原各部族的研究,有周清澍的系列论文《汪古部事辑》四篇,分别考察了其族源、统治家族世系等,认为此部应源于回鹘;陈得芝《十三世纪前的克烈王国》探讨了蒙古建国前漠北最强大的克烈部的族源、地域和历史活动,认为此部与唐中叶迁入漠北的“九姓鞑靼”有渊源关系;此外,姚从吾《说元秘史中的蔑儿乞》,札奇斯钦《说元秘史中的亦乞烈思》,姚家积《蒙古人是何时到达三河之源的》,白拉都格其《弘吉剌与特萨禅》等文,都分别对各部族作了较深入研究。周清澍《元朝的蒙古族》全面论述了元代蒙古族的社会经济和阶级状况。陈得芝的《元岭北行省建置考》(上、中、下)对元代蒙古地区的政治史和军事、行政机构的设置作了系统考述。同作者还有《元岭北行省诸驿道考》、《元称海城考》、《元察罕脑儿行宫今地考》等历史地理考证文章;其《元外剌部释迦院碑札记》考征了立碑人八立托驸马和外剌部居地,并对中原佛教在蒙古的传播作了考察。

韩儒林的《元代的吉利吉思及其邻近诸部》和周清澍的《元朝对唐努乌梁海及其周围地区的统治》考察了蒙古西北境诸部的历史。杜荣坤、白翠琴《试论斡亦剌部十三、十四世纪政治经济的变化》论述了此部归附蒙古后由氏族向封建制的转化。过去论者多低估元代蒙古人对汉文化的接受程度,甚至认为采取抵制态度。萧启庆先后撰写《元代蒙古人的汉学》及其续篇《再探》和《论元代蒙古人的汉化》三文,搜集大量资料,详尽地考述了元代蒙古人特别是入居内地者研习汉文化的背景与原因及其汉学造诣,所列蒙古儒者、文学家、书画家达百人以上,并对蒙古人在观念、礼俗方面吸取汉文化的情况作了考察,证明熟谙汉学的蒙古人为数甚多,旦有与日俱增趋势,有力地纠正了前人旧说。

藏族史研究元代藏族史的研究成绩十分突出。1959年韩儒林发表《元朝中央政府是怎样统治西藏地方的》,对统辖吐蕃地区的宣政院、分镇吐蕃的亲王奥鲁赤家族和乌思藏十三万户名称与方位作了系统考述,为此后研究奠定了基础。其后,周清澍撰《库腾汗——蒙藏关系最早的沟通者》,论述了阔端与西藏首领的关系。陈得芝《元代乌思藏宣慰司的设置年代》讨论了世祖以乌思藏赐八思巴为“供养”的时间、乌思藏行政机构的建置和萨迦本钦的职名等问题。同作者还撰有《元代内地藏僧事辑》,对胆巴、沙罗巴、辇真吃剌思等人事迹作了考述。陈庆英精通藏文,除译出《红史》、《汉藏史料》等重要藏文史籍外,还发表了一系列研究论著,主要有:《元朝在西藏所封的白兰王》、与史卫民合撰的《蒙哥汗时期的蒙藏关系》、与王辅仁合著的《蒙藏民族关系史略》、《元代乌思藏本钦纪略》等,诸篇均能充分利用藏文史料,多有发明。藏族学者仁庆扎西发表《元代中央王朝中的藏族宰相桑哥》,据《汉藏史集》的记载考证桑哥为藏族噶玛洛部人,并对他的政绩作了肯定的评价;此外他还撰有《西平王府今地考》、《西平王与吐蕃的关系》等近十篇论文(均收入《仁庆扎西藏学研究文集》,1989)。沈卫荣专事元代藏族史研究,连续发表《元朝中央政府对西藏的统治》、《元代乌思藏十三万户行政体制研究》、《略论元与元以前的沙鲁派》、《元代西藏佛学大师布敦的生平及其著述》、《论元代乌思藏十三万户的建立》等多篇论文,成绩引人注目。著名藏学家王森所著《西藏佛教发展史略》是全面研究藏传佛教的代表性著作,对元代西藏各教派及其与元廷的关系有详尽的考述,在总体研究上迄今还没有人能超过。

西北地区各族史研究畏兀儿等族与察合台汗国史研究也有显著进展。程溯洛《宋元时期高昌回鹘初期农业封建社会的若干特征》和张承志《元代畏兀儿内部状况》利用畏兀儿文文书与其他史料相参证,考述了畏兀儿地区的政治结构和社会经济状况、阶级关系。程氏另一篇文章《元代维吾尔人对祖国文史的贡献》叙述了入仕元廷的畏兀儿文人事迹。张氏《关于阿力麻里、普剌、叶密立三城的调查及探讨》对三城方位及其在蒙古统治西北地区格局中的重要性作了考察和分析。耿世民、张广达合撰的《唆里迷考》据一份新出土的回鹘(畏兀儿)文文献,结合穆斯林史料及汉文史料,考定前人未能确知方位的“唆里迷”实即焉耆的另一个名称。刘迎胜《元代曲先塔林考》考证了该地方位和元朝于此设置元帅府的意义。有关其他西北民族的研究论文有杨志玖《元代的阿儿浑人》,陆峻岭、何高济《元代的阿速、钦察、康里人》,陈高华《元代的哈剌鲁人》,华涛《穆斯林哈剌鲁人、阿儿浑人早期史研究》,白钢、史金波《论元代党项人在河西的活动》和史金波《蒙元时期党项上层人物的活动》等。刘迎胜着重利用波斯文史料与汉文史料相参证,对察合台汗国史进行了系统、深入的研究,发表《早期的察合台汗国》、《至元初年的察合台汗国》、《元朝与察合台汗国的关系》、《察合台汗国的分裂》、《元末的察合台汗国》、《<史集>察合台汗国末年纪事补证》等十余篇论文,填补了我国这一方面研究的空白。

东北和西南各族史研究东北各族研究,有姚大力的《元辽阳行省各族的分布》、王廷的《元代极东北三族杂考》和杨保隆的《浅谈元代的女真人》。三篇文章分别对女真、兀者野人、吉里迷、骨嵬等各族的分布地域及政治、经济、文化状况作了论述。关于西南各族,方国瑜《元代云南行省傣族史料编年》利用大量方志及土官族谱资料以补正史,对史事、地理多有精当的考订,迄今仍是研究元代傣族史最好的著作。杜玉亭《元代云南土官制度》认为元朝统治西南各少数民族的这一制度对促进国家统一和这些地区的社会发展起了积极作用。杜玉亭、陈吕范的《忽必烈平大理是否引起傣族的大量南迁》以充分论据否定了这一误说。杜氏所著《元代罗罗斯史料辑考》较全面搜集了有关史料,考订亦多新见;其《忽必烈与云南》对元朝设立云南行省和实行土官制度作了高度评价。罗贤佑《略论元朝与西南各族土酋大姓的关系》较全面地讨论了元朝统治西南各族的政策。方龄贵近撰《大理五华楼元碑的发现及其史料价值》是他多年搜集和研究云南元碑资料的一部分成果,他已将这些珍贵资料汇编为一册,并发表了部分碑文和注释。

回族史研究杨志玖除论文集《元史三论》所收十余篇有关论文外,近年续有新作,并正在收其研究成果汇总、扩充为《元代回族史稿》一书,绪言和第一章《回回一词的起源和演变》、第二章《回回人的东来和分布》已在《回族研究》杂志上连续刊载。白寿彝主编的《回族人物志》(元代卷)收集回族史专家撰写的重要回回人传记二十多篇,考说详明,并附原始资料。赛典赤在元初政治特别是云南的治理上起过重大作用,其后人也一直居于高位,所以有关的论文很多。陈得芝《元代回回人史事杂识》也讨论了赛典赤早年事迹以及《元典章》所载“禁回回抹杀羊做速纳”文件等问题。刘迎胜发表有《13—18世纪回回世俗文化综考》、《<回回药方>与中国穆斯林医学》、《<回回馆杂字>与<回回馆译语>研究》等文。有关泉州回回人的研究较多,此不赘述。

第八节 中外关系史研究

周一良主编的《中外文化交流史》(1987)由专家分国撰写,其中中缅、中印、中意、中朝、中泰、中国与越南柬埔寨老挝、中国与阿拉伯诸篇对元代都有较多叙述,是目前最好的一部概论性著作。专题研究情况简单介绍如下。

元与日本、高丽关系王启宗撰有《元军第二次征日考》和《元军第二次征日前夕情势的分析》二文;余又荪撰有《元代之中日贸易》;陈有和撰文讨论了《忽必烈侵日的原因及历史影响》,认为导致了元末至明代的倭患;方安发、孙国珍分别对元代中日贸易和文化交流作了论述;陈高华《十四世纪来中国的日本僧人》从诗文集中辑录了二十多名来华日僧资料,很有参考价值。萧启庆《元丽关系中的王室婚姻与强权政治》全面考述了联姻的背景、实行情况及其对高丽的影响,认为它是蒙元强权政治的产物,旨在以公主下嫁加强对高丽的控制;郝时远撰有《蒙古东征高丽概述》;朴真奭《元与高丽的科技交流》叙述了棉花、火药、印刷术传入高丽及其影响。

元与东南亚诸国关系吴紫金《元代我国与印尼的友好关系》叙述了成宗至顺帝朝12次爪哇来使情况及中国移民对印尼社会进步所起的作用。陈高华《元代中泰两国的友好关系》引用《玩斋集》中的《四明慈济寺碑》一段记载证明泰国史家关于暹王坤兰甘亨(敢木丁)曾访问元朝的说法是可信的;邹启宇、尚芳分别撰文进行讨论尚文认为来访者当是敢木丁之子。凌纯声《元代在缅设置缅中行省考》是一篇较深入的专题研究;高荣盛《元代中缅关系略述》,对元缅战争经过、入缅道路和设官置府作了进一步考察。吴景宏发表了长篇论文《元代中菲关系之探讨》。

元与印度、伊朗、阿拉伯关系桑原骘藏《蒲寿庚考》首先揭出了《东国通鉴》(实本于《高丽史》)

中一段关于印度王子孛哈里投奔元朝的记载,陈高华从《中庵集》中发现了此人的更详细资料《景义公不阿里神道碑》,证实和补充了《高丽史》的记载(见所撰《印度马八儿王子孛哈里来元新考》);刘迎胜进一步考证此不阿里之祖贯“西域哈剌哈底”即《马可波罗行记》所载之calatu,《大德南海志》之加剌都,今波斯湾口南岸(阿曼境)古城qalhat,并论述了当时中国、印度、波斯湾间的交往(见所撰《从<不阿里神道碑>看南印度与元朝及波斯湾的交通》)。元与波斯关系,刘迎胜撰有《旭烈兀时代汉地与波斯使臣往来考略》;任荣康的《元初的元伊联盟与中亚交通》考述了元与伊利汗国的关系和往来交通路线。元与阿拉伯的关系,在多篇通论历史上中阿关系的文章中都有论述,其中以纳忠《中世纪中国与阿拉伯的友好关系》较详;叶文程《宋元时期泉州港与阿拉伯的友好往来》主要根据新发现的海船等考古资料作了研究。李希义撰文介绍了摩洛哥旅行家伊本·拔图塔来元经历及其行记;沈福伟发表《元代航海家汪大渊周游非洲的历史意义》,认为元人所绘世界地图上非洲图形之准确与此有关。但此说依据不足。

元与欧洲的关系余大钧所撰《最早来到蒙古高原的罗马教皇使节普兰·迦儿宾和他所写的<蒙古史>》,对此次使节及其奉使报告书的版本、内容作了详细介绍。罗贤佑撰有《元代意大利旅行家鄂多利克》。陈得芝《元代中国与欧洲的交往》概述元代中欧关系,提到元人朱德润《存复斋文集》所载延祐间“佛林国使来”,认为可与西史所载罗马教皇遣教士安德鲁等来大都协助孟特戈维诺传教一事相印证。马可波罗研究最为学者所重视,著述甚多。余士雄收集诸家论文三十余篇,汇编成《马可波罗介绍与研究》,大体反映了八十年代以前的研究状况。杨志玖继发现《经世大典》的有关重要资料之后,又撰写了多篇论文,进一步研究马可波罗在中国的种种经历,有力驳斥了认为马可波罗未至中国的说法(诸文均收入《元史三论》)。黄时鉴《关于马可波罗的三个年代问题》考证了其离华、抵波斯和在威尼斯与热那亚战争中被俘的年代日期。王廷《马可波罗游记中的几个地名》认为tingiu应为通州,vuguen应为侯官。陈得芝《马可波罗在中国的旅程及其年代》考证其由大都前往云南和到扬州、镇江、泉州的经行路线与年代,认为他只走过这两条驿路,行记中的南京、襄阳两地显为插叙,并未亲至。蔡美彪《试论马可波罗在中国》认为马可波罗在中国期间习用波斯语文,他不是作为色目官员,而是作为一名色目商人在中国各地以至南海诸国从事商业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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