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學案(黃宗羲原本黃百家纂輯全祖望補定)
五峰學案表
胡宏(從弟)實
(文定季子。)(子)大時(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龜山、荊門門人)(從子)大原
(二程、朱氏、靳氏再傳。)(從子)大本
(安定、泰山、楊大異
濂溪三傳。)(胡氏所傳。)
張栻(別為《南軒學案》。)
彪居正劉強學(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吳翌
孫蒙正(別見《元城學案》。)
趙師孟
趙棠(子)方(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方疇(別見《紫微學案》。)
向浯
蕭口(子)佐(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胡憲(別為《劉胡諸儒學案》。)
曾幾
李椿
彪虎臣(并見《武夷學案》。)
(并五峰學侶。)
五峰學案序錄
祖望謹案:紹興諸儒,所造莫出五峰之上。其所作《知言》,東萊以為過于《正蒙》,卒開湖湘之學統。今豫章以晦翁故祀澤宮,而五峰闕焉,非公論也。述《五峰學案》。(梓材案:五峰傳與及門諸子,洲本亦附武夷卷中,謝山始別為《五峰學案》。)
◆武夷家學(二程再傳。)
承務胡五峰先生宏
胡宏,字仁仲,崇安人,文定之季子。自幼志于大道,嘗見龜山于京師,又從侯師聖于荊門,而卒傳其父之學。優游衡山二十餘年,玩心神明,不舍晝夜。張南軒師事之。學者稱五峰先生。朱子云:「秦檜當國,卻留意故家子弟,往往被他牢籠出去,多墜家聲。獨明仲兄弟卻有樹立,終不歸附。」所著有《知言》及詩文、《皇王大紀》。(雲濠案:謝山《學案劄記》有云:「五峰《易外傳》一卷。」)
百家謹案:文定以游廣平之薦,誤交秦檜,失知人之明。想先生兄弟竊所痛心,故顯與檜絕,所以致堂有新州之徙。先生初以蔭補右承務郎,避檜不出。至檜死,被召,以疾卒。嗚呼,此真孝子慈孫,克蓋前人之愆者也!其志昭然,千古若見焉。
胡子知言
道充乎身,塞乎天地,而拘于墟者不見其大;存乎飲食男女之事,而溺于流者不知其精。諸子百家億之以意,飾之以辯。傳聞習見蒙心之言,命之理、性之道,置諸茫昧則已矣,悲夫!此邪說暴行所以盛行,而不為其所惑者鮮也。然則奈何﹖曰:在修吾身。
夫婦之道,人醜之矣,以淫欲為事也。聖人則安之者,以保合為義也。接而知有禮焉,交而知有道焉,惟敬者為能守而弗失也。《語》曰「樂而不淫」,則得性命之正矣。謂之淫欲者,非陋庸人而何!天得地而後有萬物,夫得婦而後有男女,君得臣而後有萬民,此一之道也,所以為至也。
天下莫大于心,患在于不能推之爾;莫久于心,患在于不能順之爾;莫成于命,患在于不能信之爾。不能推,故人物、內外不能一也;不能順,故死生、晝夜不能通也;不能信,故富貴、貧賤不能安也。
氣之流行,性為之主。性之流行,心為之主。
學貴大成,不貴小用。大成者,參于天地之謂也。小用者,謀利計功之謂也。
有而不能無者,性之謂與!宰物不死者,心之謂與!感而無自者,誠之謂與!往而不窮者,鬼之謂與!來而不測者,神之謂與!
仁者,人所以肖天地之機要也
靜觀萬物之理,得吾心之悅也易;動處萬物之分,得吾心之樂也難。是故仁智合一,然後君子學成。成己,所以成物。
堯、舜以天下與人,而無人德我之望;湯、武有人之天下,而無我取人之嫌。是故天下無大事。我不能大,則以事為大,而處之也難。
有毀人敗物之心者,小人也。操譽人成物之心者,義士也。油然乎物各得其分而無為者,君子也。
禮文多者,情實必不足,君子交際宜察焉。言辭巧者,臨斷必不善,君子選用宜察焉。
學欲博,不欲雜;守欲約,不欲陋。雜似博,陋似約,學者不可不察也。
能攻人之實病,至難也。能受人之實攻,為尤難也。人能攻我實病,我能受人實攻,朋友之義其庶幾乎。不然,其不相陷而為小人者幾希矣!
行紛華波蕩之中,慢易之心不生,居幽獨得肆之地,匪僻之情不起,上也。起而以禮制,次也。制而不止者,昏而無勇者也。理不素窮,勇不自任,必為小人之歸,可恥之甚也!
萬物皆性所有也。聖人盡性,故無棄物。
情一流則難遏,氣一動則難平。流而後遏,動而後平,是以難也。察而養之于未流,則不至于用遏矣。察而養之于未動,則不至于用平矣。是故察之有素,則雖嬰于物而不惑;養之有素,則雖激于物而不背。《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咎。」此之謂也。
性定則心宰,心宰則物隨。
氣惑于物,發如雷霆,狂不可制,唯明者能自反,勇者能自斷。事之誤,非過也,或未得馭事之道焉耳!心之惑,乃過也。心過難改。改心過,則無過矣。
生本無可好;人之所以好生者,以欲也。死本無可惡;人之所以惡死者,亦以欲也。生求稱其欲,死懼失其欲,憧憧天地之間,莫不以欲為事,而心學不傳矣。
深于道者,富用物而不盈。衛公子荊善居室,孔子何取焉﹖以其心不嬰于物,可以為法也。夫人生于物,用物以成其生耳,其久能幾何﹖而世人馳騖不返也!
知言疑義
天命之謂性。性,天下之大本也。堯、舜、禹、湯、文王、仲尼六君子先後相詔,必曰心而不曰性,何也﹖曰:心也者,知天地,宰萬物,以成性者也。六君子,盡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人至于今賴焉。不然,異端并作,物從其類而瓜分,孰能一之。
○朱子曰:「以成性者也」,此句可疑。欲作「而統性情也,」何如﹖○張南軒曰:「統」字亦恐未安。欲作「而主性情」,何如﹖○朱子曰:所改「主」字極有功。然凡言刪改者,亦且是私竊講貫議論,以為當如此耳,未可遽塗其本編也。何如﹖○又案:孟子盡心之意,正謂私意脫落,眾理貫通,盡得此心無盡之體,而自是擴充,則可以即事物而無不盡其全體之用焉耳。但人雖能盡得此體,然存養不熟,而于事物之間一有所蔽,則或有不得盡其用者。故孟子既言盡心知性,又言存心養性,蓋欲此體常存而即事即物各用其極,無有不盡云爾。以大學之序言之,則盡心知性者,致知格物之事;存心養性者,誠意正心之事;而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者,修身以下之事也。此其次序甚明,皆學者之事也。然程子「盡心知性,不假存養,其唯聖人乎」者,蓋唯聖人則合下盡得此體,而用處自然無所不盡,中間更不須下存養擴充節次工夫。然程子之意,亦指夫始條理者而為言,非便以盡心二字就功用上說也。今觀此書之言盡心,大抵皆就功用上說,又便以為聖人之事,竊疑未安。(朱子自注:舊說未明,今別改定如此。)○呂東萊曰:「成性」固可疑,然今所改定,乃兼性情而言,別與本文設問不相應。來諭以盡心為集大成者之始條理,則非不可以為聖人事。但胡子下「者也」兩字,卻似斷定爾,若言六君子由盡其心而能立天下之大本如此。○朱子曰:論心必兼性情,然後語意完備。若疑與所設問不相應,而「者也」二字亦有未安,則某欲別下語云:「性固天下之大本,而情亦天下之達道也,二者不能相無。而心也者,知天地,宰萬物,而主性情者也。六君子者惟盡其心,故能立天下之大本,行天下之達道,人至于今賴焉」云云。不知更有病否﹖若所謂「由盡其心」者,則辭恐太狹,不見程子所謂「不假存養」之意。
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進修君子,宜深別焉!
○朱子曰:某案此章亦性無善惡之意,與「好惡,性也」一章相類,似恐未安。蓋天理莫知其所始,其在人,則生而有之矣。人欲者,梏于形,雜于氣,狃于習,亂于情,而後有者也。然既有而人莫之辨也,于是乎有同事而異行者焉,有同行而異情者焉,君子不可以不察也。然非有以立乎其本,則二者之幾,微曖萬變,夫孰能別之!今以天理人欲混為一區,恐未允當。○東萊曰:「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者,卻似未失。蓋降衷秉彝,固純乎天理,及為物所誘,人欲滋熾,天理泯滅,而實未嘗相離也。同體異用,同行異情,在人識之爾。○朱子曰:再詳此論,胡子之言,蓋欲人于天理中揀別得人欲,又于人欲中便見得天理,其意甚切。然不免有病者,蓋既謂之同體,則上面便著「人欲」二字不得。此是義理本原極精微處,不可少差。試更子細玩索,當見本體實然只一天理,更無人欲,故聖人只說「克己復禮」,教人實下工夫,去卻人欲,便是天理,未嘗教人求識天理于人欲汩沒中也。若不能實下工夫,去卻人欲,則雖就此識得未嘗離之天理,亦安所用乎﹖
好惡,性也。小人好惡以己,君子好惡以道。察乎此,則天理人欲可知。
○朱子曰:案此章即性無善惡之意。若果如是,則性但有好惡,而無惡之別矣!「君子好惡以道」,是性外有道也。「察乎此,則天理人欲可知」,是天理人欲同時并有,無先後賓主之別也。然則所謂「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者,果何謂乎﹖龜山楊子曰:「天命之謂性,人欲非性也。」卻是此語直截。而胡子非之,誤矣。○南軒曰「好惡,性也」,此一語無害,但著下數句則為病矣。今欲作:「好惡,性也,天理之公也。君子者,循其性者也。小人則以人欲亂之而失其則矣。」○朱子曰:好惡固性之所有,然直謂之性則不可。蓋好惡,物也;好善而惡惡,物之則也。有物必有則,是所謂「形色,天性」也。今欲語性,乃舉物而遺則,恐未得為無害也。
百家謹案:朱子「好惡,物也」,此句可疑。蓋好惡,物之則也。如以好惡為物,將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亦物乎﹖
心無不在,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參天地,備萬物。人之為道,至大也,至善也。放而不知求,耳聞目見為己蔽,父子夫婦為己累,衣裘飲食為己欲,既失其本矣,猶皆曰我有知,論事之是非,方人之短長,終不知其陷溺者,悲夫!故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朱子曰:「人之為道,至善也,至大也」,此說甚善。若性果無善惡,則何以能若是邪﹖南軒曰:論性而曰「善不足以名之」,誠為未當,如元晦之論也。夫其精微純粹,正當以至善名之。龜山謂「人欲非性也」,亦是見得分明,故立言直截爾。遺書中所謂「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則如之何﹖譬之水,澄清者其本然也;而或混焉,則以泥滓之雜也。方其混也,亦不可不謂之水也。夫專善而無惡者,性也,而其動則為情。情之發,有正有不正焉。其正者,性之常也;而其不正者,物欲亂之也,于是而有惡焉,是豈性之本哉﹖其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者,蓋言其流如此,而性之本然者亦未嘗不在也。故善學者,化其滓以澄其初而已。○朱子曰:某詳此論性甚善。但明道所謂「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是說氣稟之性,觀上下文可見。○某又看此章云:「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疑「世欲」字有病,猶釋子之謂父母家為俗家也。改作「日用」字如何﹖○某又細看,雖改此字,亦為未安,蓋此兩句大意自有病。聖人下學而上達,盡日用酬酢之理,而天道變化行乎其中爾。若有心要本天道以應人事,則胸次先橫了一物,臨事之際,著意將來把持作用,而天人之際終不合矣。大抵自謝子以來,雖說以洒埽應對為學,然實有不屑卑近之意,故纔說洒埽應對,便須急作精義入神意思,想像主張,惟恐其滯于小也。如為朱子發說《論語》,乃云「聖門學者,敢以天自處」,皆是此箇意思。恐不免有病也!
百家謹案:《知言》「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就心本體能事言,未曾說到工夫也。似亦無病。
或問性。曰:「性也者,天地之所以立也。」曰:「然則孟軻氏、荀卿氏、楊雄氏之以善惡言性也,非與﹖」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奧也,善不足以言之,況惡乎哉!」或又曰:「何謂也﹖」曰:「某聞之先君子曰:『孟子所以獨出諸儒之表者,以其知性也。』某請曰:『何謂也﹖』先君子曰:『孟子之道性善云者,歎美之辭,不與惡對也。」
或問:「心有死生乎﹖」曰:「無生死。」曰:「然則人死,其心安在﹖」曰:「子既知其死矣,而問安在邪!」或曰:「何謂也﹖」曰:「夫唯不死,是以知之。又何問焉!」或者未達,胡子笑曰:「甚哉,子之蔽也!子無以形觀心,而以心觀心,則其知之矣。」
○朱子曰:「性無善惡」、「心無死生」兩章,似皆有病。性無善惡,前此論之已詳;心無死生,則幾于釋氏輪迴之說矣。天地生物,人得其秀而最靈。所謂心者,乃虛靈知覺之性,猶耳目之有見聞爾。在天地則通古今而無成壞,在人物則隨形氣而有始終。知其理一而分殊,則又何必為是心無生死之說,以駭學者之聽乎!○南軒曰:「心無死生」章亦當刪去。
凡天命所有而眾人有之者,聖人皆有之。人以情為有累也,聖人不去情。人以才為有害也,聖人不病才。人以欲為不善也,聖人不絕欲。人以術為傷德也,聖人不棄術。人以憂為非達也,聖人不忘憂。人以怨為非弘也,聖人不釋怨。然則何以別于眾人乎﹖聖人發而中節,而眾人不中節也。中節者為是,不中節者為非。挾是而行則為正,挾非而行則為邪。正者為善,邪者為惡。而世儒乃以善惡言性,邈乎遼哉!
○朱子曰:「聖人發而中節,故為善。眾人發不中節,故為惡。世儒乃以善惡言性,邈乎遼哉!」此亦性無善惡之意。然不知所中之節,聖人所自為邪﹖將性有之邪﹖謂聖人所自為,則必無是理。謂性所固有,則性之本善也明矣。○南軒曰:所謂世儒,殆指荀、楊。荀、楊蓋未知孟子所謂善也。此一段大抵意偏而辭雜,當悉刪去。○朱子曰:某詳此段,不可盡刪。但自「聖人發而中節」以下刪去,而以一言斷之云:「亦曰天理人欲之不同爾!」○南軒曰:所謂「輕詆世儒之過而不自知其非」,恐氣未和而語傷易。析理當極精微,毫釐不可放過。至于尊讓前輩之意,亦不可不存也。○朱子曰:某觀此論,切中淺陋之病,謹已刪去訖。
彪居正問:「心,無窮者也,孟子何以言『盡其心』﹖」曰:「惟仁者能盡其心。」居正問為仁。曰:「欲為仁,必先識仁之體。」曰:「其體如何﹖」曰:「仁之道,弘大而親切。知者可以一言盡;不知者,雖設千萬言,亦不知也。能者可以一事舉;不能者,雖指千萬事,亦不能也。」曰:「『萬物與我為一』,可以為仁之體乎﹖」曰:「子以六尺之軀,若何而能與萬物為一﹖」曰:「身不能與萬物為一,心則能矣。」曰:「人心有百病一死,天下之物有一變萬生,子若何而能與之為一﹖」居正竦然而去。他日,某問曰:「人之所以不仁者,以放其良心也。以放心求心,可乎﹖」曰:「齊王見牛而不忍殺,此良心之苗裔,因利欲之間而見者也。一有見焉,操而存之,存而養之,養而充之,以至于大。大而不已,與天同矣。此心在人,其發見之端不同,要在識之而已。」
○朱子曰:某案「欲為仁,必先識仁之體」此語大可疑。觀孔子答門人問為仁者多矣,不過以求仁之方告之,使之從事于此而自得焉爾,初不必使先識仁體也。又「以放心求心」之問甚切,而所答者反若支離。夫心,操存舍亡,間不容息,知其放而求之,則心在是矣。今于已放之心不可操而復存者置不復問,乃俟異時見其發于他處,而後從而操之,則夫未見之間,此心遂成間斷,無復有用功處。及其見而操之,則所操者亦發用之一端耳,于其本源全體,未嘗有一日涵養之功,便欲擴而充之,與天同大,愚竊恐無是理也。○南軒曰:必待識仁之體,而後可以為仁,不知如何而可以識也。學者致為仁之功,則仁之體可得而見;識其體矣,則其為益有所施而無窮矣。然則答為仁之問,宜莫若敬而已矣。○東萊曰:仁體誠不可遽語。至于答放心求心之問,卻自是一說。蓋所謂「心操存舍亡,間不容息,知其放而求之,則心在是」者,平時持養之功也。所謂「良心之苗裔,因利欲而見,一有見焉,操而存之」者,隨時體察之功也。二者要不可偏廢。苟以此章欠說涵養一段,未見之間,此心遂成間斷,無復用功處,是矣;若曰于已放之心置不復問,乃俟其發見于他處而後從而操之,語卻似太過。蓋見牛而不忍殺,乃此心之發見,非發見于他處也。又謂所操者亦發用之一端,胡子固曰此良心之苗裔,固欲人因苗裔而識根本,非徒認此發用之一端而已。○朱子曰:二者誠不可偏廢,然聖門之教,詳于持養而略于體察,與此章之意正相反。學者審之,則其得失可見矣。孟子指齊王愛牛之心,乃是因其所明而導之,非以為必如此然後可以求仁也。夫必欲因苗裔而識根本,孰若培其根本而聽其枝葉之自茂邪﹖
天地,聖人之父母;聖人,天地之子也。有父母則有子矣,有子則有父母矣,此萬物之所以著見,道之所以名也。非聖人能名道也,有是道則有是名也。聖人指明其體曰性,指明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動,動則心矣。聖人傳心,教天下以仁也。
○朱子曰:心性體用之云,恐自上蔡謝子失之。此云「性不能不動,動則心矣」,語尤未安。凡此「心」字,皆欲作「情」字,如何﹖○南軒曰:,心性分體用,誠為有病。此若改作「性不能不動,動則情矣」一語,亦未安。不若伊川云「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自性之有動者謂之情」,語意精密也。此一段似亦不必存。○朱子曰:此段誠不必存,然「性不能不動」此語卻安,但下句卻有未當爾。今欲存此以下,而頗改其語云:「性不能不動,動則情矣。心主性情,故聖人教人以仁,所以傳是心而妙性情之德。」又案:伊川有數語,說心字皆分明,此一段卻難曉,不知「有形」二字合如何說。
宗羲案:朱子謂《知言》可疑者,大端有八:性無善惡,心為已發,仁以用言,心以用盡,不事涵養,先務知識,氣象迫狹,語論過高。然會而言之,三端而已:性無善惡,一也。心為已發,故不得不從用處求盡;「仁,人心也」;已發言心,故不得不從用處言仁;三者同條,二也。察識此心,而後操存,三也。其下二句,則不過辭氣之間。愚以為胡氏主張本然之善,本自無對,便與惡對,蓋不欲將氣質之性混入義理也。心為已發,亦自伊川初說有「凡言心,皆指已發」而言,以其未定者為定爾。察識此心而後操存,善觀之,亦與明道識仁無異;不善觀之,則不知存養之熟,自識仁體。有朱子之疑,則胡氏之說未始不相濟也。
五峰先生語
誠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情,情效天下之動,心妙性情之德。
誠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惟仁者為能盡性至命。(補。)
(梓材謹案:此二條,南軒張子序《胡子知言》所述五峰先生之言,從謝山補錄《南軒文集》移入。)
心、性二字,乃道義淵源,當明辯不失毫釐,然後有所持循。未發只可言性,已發乃可言心。故伊川云「中者,所以狀性之體段」,而不可言「狀心之體段」。心之體段難言,「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未發之時,聖人與眾同一性;已發,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聖人之所獨。若楊、尹二先生以未發為寂然不動,是聖人感物亦動,與眾人何異﹖至尹先生又以未發為真心,然則聖人立天下之大業,成絕俗之至行,舉非真心邪﹖故某嘗謂喜怒哀樂未發,沖漠無朕,同此大本,雖庸與聖無以異。而無思無為,寂然不動,乃是指易而言。易則發矣。故無思無為,寂然不動,聖人之所獨。「喜怒哀樂未發」句下,還下得「感而遂通」一句否﹖若下不得,則知立意自不同。伊川指性指心,蓋有深意。(《答曾吉甫》。)
魏鶴山曰:胡五峰此等語,直是廣大而精微。某亦謂「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此語好;繼云「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此語差。蓋漢儒之論多然。
(梓材謹案:此條與鶴山語,從洲所錄鶴山《師友雅言》移入。)
五峰文集
來教謂佛氏所以差了途轍者,蓋由見處偏而不該爾。見處偏,踐履處皆偏。大抵入道者自有聖人所指大路,吾輩但當篤信力行。其他異同,一筆句斷。(《與曾吉甫》。)
(梓材謹案:此條上半截九十八字,移入《震澤學案》。)
河南先生之言曰:「道外無物,物外無道。」晨昏之奉,室家之好,嗣續之託,此釋氏所謂幻妄粗,不足為者。曾不知此心本于天性,不可磨滅,妙道精義,具在于是。聖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百姓則日用而不知爾。釋氏不知窮理盡性,乃以天地人生為幻化。此心本于天性,不可磨滅者,則以為妄想粗,絕而不為,別談精妙者,謂之道。未知其所指之心,何以為心;所見之性,何以為性;兄得毋未之思乎﹖萬物皆備于我,反身而誠,仁為體要,義為權衡,萬物各得其所,而功與天地參,此道所以為至也。釋氏狹隘褊小,無所措其身,必以出家出世為事,絕滅天倫,屏棄人理,然後以為道,非邪說暴行之大者乎!
致疑聖人,以為未盡,推信釋氏,以為要妙,則愚意之所未安。釋氏與聖人大本不同,故末亦異。五典,天所命也;五常,天所性也。天下萬物皆有則,吾儒步步著實,所以允蹈性命,不敢違越也。退可以立命安身,進可以開物成務。不如是,則萬物不備,謂反身而誠,吾不信也。釋氏毀性命,滅典則,以事為障,以理為障,而又談心地法門,何哉﹖縱使身心休歇,一念不生,以至成佛,乃區區自私其身,不能與天下大同。言雖精微,行則顛沛。若大本既明,知言如孟子,權度在我,則雖引用其言,變腐壞為神奇,可矣。若猶未也,而推信其說,則險詖淫蕩奇流遁之辭,善迷人意,使人醉生夢死,不自知覺。故伊川謂須如淫聲美色以遠之。(以上《與原仲兄》。)
聖人之道,得其體,必得其用。有體而無用,與異端何辨!井田、封建、學校、軍制,皆聖人竭心思致用之大者也。欲復古,最是田制難得便合法,且井之可也。封建,擇可封者封之,錯雜于郡縣之間,民自不駭也。古學校之法埽地矣,復古法,與今法相增減,亦可也。軍制,今保伍之法猶大,就其中增修,使之合古,行之二十年,長征兵日減,而農兵日盛。但患人不識聖人因天理、合人情、均平精確、廣大悠久之政,不肯行爾!
祖望謹案:此條惟論田制曰,「且井之可也」,此句鶻突,不可行。
今之學者,少有所得,則欣然以天地之美為盡在己,自以為至足,乃是自暴自棄。左右妙年所見,大體已是。知至矣當至之,知終矣當終之。乾乾不舍,工夫深後,自然已不得。今且當以速成為戒。
莊子之書,世人狹隘執泥者取其大略,亦不為無益。若篤實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論,則其中無真實妙義,不可舉而行也。其說夫子奔軼絕塵事,類如此矣。
為學是終身事。天地日月長久,斷之以勇猛精進,持之以漸漬薰陶,升高自下,陟遐自邇,故能有常而日新。(以上《與張欽夫》。)
(梓材謹案:謝山所錄五峰與南軒書六條,其二條移入《南軒學案》。)
吾徒幸不蔽固于俗學,聖賢事業幸有一路可以究竟。惟不志于功利,死而後已者,可與共進此道。
書辭有得有失。篤志近思,得也。迫切,則苦而不可久;悔過而不能釋去,則局束而不可大。欲速之心,以未見近功而自謂恐終不能至,則大非所望也。孟子曰:「心勿忘,勿助長。」此養心之要道。學問之道,但患自足自止。若勉進不已,則古人事業決可繼。
前輩凋零殆盡,續之使不絕,正在後輩,其可聽此事若存若亡乎!嗚呼,執書冊則言之,臨事物則棄之,如是者,終歸于流俗,不可不戒。
「思曰睿,睿作聖」,豈可放下。若放下時,卻是無所事矣。無所事,則妄人矣。若太勞,則不可。
老人、病人、衰人,有死之道。然以目前觀之,死者亦未必便是三種人。蓋修短有數,一定而不可變。雖聖人,于修短亦聽之,未嘗別致力也,此所以為聖人。在眾人,則不奈何著死爾。凡事皆然,不特死生也。疏水曲肱,安靜中樂,未是真樂。須是存亡危急之際,其樂亦如安靜中,乃是真樂。此豈易到!古人所以惟日孜孜,死而後已也。讀書一切事,須自有見處方可。不然,汩沒終身,永無超越之期,不自知覺,可憐可憐!
當有見處,不可為事物所驅役。大抵情所重處,便被驅役,自以為是,而不知區區于一物之中。人本與天地同德,乃自棄于一物,可惜哉!
凡有疑,則精思之。思精而後講論,乃能有益。若見一義即立一說,初未嘗求大體,權輕重,是謂穿鑿。穿鑿之學,終身不見聖人之用。
心之精微,言豈能宣。涉著言語,便有滯處。歷聖相傳,所以不專在言語之間。(以上《與彪德美》。)
聞公每言:「纔親生產作業,便俗了人。」果有此意否﹖古人蓋有名高天下,躬自鉏菜如管幼安者,灌畦鬻蔬如陶靖節者。使顏子不治郭內郭外之田,饘粥絲麻將何以給﹖孔子猶且計升斗,看牛羊,亦可以為俗乎﹖豈可專守方冊,口談仁義,然後謂之清高之人!當以古人實事自律,不可作世俗虛華之見。
「行貴精進,言貴簡約」,欽夫之言真有益!便可于此痛加工夫。
辱許顧我少留,幸甚!雖然,相守著亦不濟事。若左右積思積疑,有不決處,則一夕話真勝讀十年書。不然,雖某竭其愚,而左右未能脫然有悟處,亦空相守也。
仁之一義,聖學要道。直須分明見得,然後所居而安。只于文字上見,不是了了。須于行住坐臥上見,方是真見。光陰不易得,摧頹之人亦有望于警策也。
見處要有領會,不可泛濫;要極分明,不可模糊。直到窮神知化處,然後為是。道學衰微,風教大頹,吾徒當以死自擔。(以上《與孫正孺》。)
附錄
紹興間,先生嘗上書,略云:徽、欽二帝,劫于讎敵,遠適窮荒。願陛下加兵敵國,庶得復還,父子兄弟,得重相見。引領南望,九年于茲矣!陛下乃北面事仇,偷安江左,亦何誤邪!又陛下即位以來,中正邪佞,更進更退。然陳東以直諫死于前,馬伸以正論死于後。何摧中正之易,去奸邪之難!
高閌為國子司業,請幸太學。先生見其表,作書責之曰:昔楚懷王不返,楚人憐之,如悲親戚。大上皇劫制于強敵,生往死歸,此臣子傷心切骨,臥薪嘗膽,宜思所以必報也。而柄臣乃敢欺天罔人,以大仇為大恩乎!昔宋公為楚所執,及楚釋之,孔子筆削春秋,乃曰:「諸侯盟于薄,釋宋公。」不許楚人制中國之命也。太后天下之母,其縱釋乃在金人,此中華之大辱,臣子所不忍言也。而柄臣乃敢欺天罔人,以大辱為大恩乎!晉朝廢太后,董養遊太學,升堂歎曰:「天人之理既滅,大亂將作矣!」遂遠引而去。今閣下偃然為天下師儒之首,既不能建大論,明天人之理,以正君心,乃阿諛柄臣,希合風旨,求舉太平之典,又為之辭。欺天罔人孰甚焉!
勸樊茂實、沈元簡二御史請立國本。(補。)
初,南軒見先生,先生辭以疾。他日,見孫正孺而告之。孫道五峰之言曰:「渠家好佛,宏見他說甚!」南軒方悟不見之因。于是再謁之,語甚相契,遂授業焉。南軒曰:「栻若非正孺,幾乎迷路!」
朱子曰:近世為「精義」之說,莫詳于《正蒙》。而五峰亦曰:「居敬,所以精義也。」此言尤精切簡當,深可玩味。
又曰:《知言》中議論多病,近疏所疑,與敬夫、伯恭議論。如心以成性,相為體用,性無善惡,心無生死,天理人欲同體異用,先識仁體然後敬有所施,先志于大然後從事于小,此類極多。又其辭意多急迫,少寬裕,良由務以智力探取,全無涵養之功,所以至此。然其思索精到處,何可及也。
又曰:五峰善思,然其思過處亦有之。
又曰:五峰臨終謂彪德美曰:「聖門工夫,要處只在箇敬。」此為名論!
張南軒曰:《知言》一書,乃其平日之所自著。其言約,其義精,誠道學之樞要,制治之蓍龜也。
又序先生《文集》曰:先生非有意于為文者也。其一時詠歌之所發,蓋所抒寫其性情。而其他述作,與夫問答往來之書,又皆所以明道義而參異同,非若世之為文者,徒從事于言語之間而已也。粵自早歲服膺文定公之教,至于沒齒,惟其進德之日新,故其發見于議論之間者亦月異而歲不同。雖然,以先生之學,而不得大施于時,又不幸僅得中壽,其見于文字間者復止于此,豈不甚可歎息!至其所志之遠,所造之深,綱領之大,義理之精,後人亦可以推而得焉。
呂東萊《與朱侍講書》曰:十年前初得五峰《知言》,見其間滲漏張皇處多,遂不細看。後來繙閱,所知終是短底。向來見其短而忽其長,正是識其小者。(補。)
魏鶴山《師友雅言》曰:《周禮》不可信。王畿之外,甸、稍、縣、都各五百里。五畿湊合豐、洛之地,方得千里,甸、稍、縣、都如何安排﹖先儒只去僻處說,不曾從大處看。惟胡五峰斷然以為劉歆。蓋起于劉歆而成于鄭玄,附離者大半,然紀綱制度縝密處亦多。看《周禮》,須只用三代法度看,義理方精。鄭注引後世之法,便不是。(補。)
◆五峰學侶
簡肅胡籍溪先生憲(別為《劉胡諸儒學案》。)
文清曾茶山先生幾
侍郎李先生椿
彪先生虎臣(并見《武夷學案》。)
◆五峰家學(二程三傳。)
主簿胡廣仲先生實
胡實,字廣仲,五峰之從弟也。先生年十五,初習辭藝。五峰謂之曰:「文章小技!所謂道者,人之所以生,而聖賢得之,所以為聖賢也。」先生曰:「竊有志于此,願有以詔之!」由此就學。以門蔭補將仕郎,不就銓選,以講道為事。晚得欽州靈山簿,亦未上也。乾道九年卒,年三十八。與考亭、南軒皆有辯論,未嘗苟合也。
廣仲問答
「心有所覺謂之仁」,此謝先生救拔千餘年陷溺固滯之病,豈可輕議哉!夫知者,知此者也;覺者覺此者也。果能明理居敬,無時不覺,則視聽言動莫非此理之流行,而大公之理在我矣。尚何憤驕險薄之有!
《復卦》下面有一畫,乃是乾體。其動以天,且動乎至靜之中,為動而能靜之義,所以為天地之心乎!
以愛名仁者,指其施用之也。以覺言仁者,明其發見之端也。
附錄
南軒《與朱元晦書》曰:胡廣仲不起,可傷。渠邇來雖肯講論,終是不肯放下。病中過此,猶為及之。然胡氏失之,亦甚害事。(補。)
胡季隨先生大時(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胡伯逢先生大原
胡大原,字伯逢,五峰之從子也。(雲濠案:伯逢為致堂先生長子。)先生與廣仲、澄齋守其師說甚固,與朱子、南軒皆有辯論,不以《知言疑義》為然。
(梓材謹案:《龜山語錄》,陳幾叟、羅仲素與先生所錄,豈先生嘗及龜山之門邪﹖或先生諸父從龜山遊,有所傳誦而先生錄之邪﹖)
伯逢問答
「心有知覺之謂仁」,此上蔡傳道端的之語,恐不可謂有病。夫知覺亦有深淺。常人莫不知寒識暖,知飢識飽,若認此知覺為極至,則豈特有病而已!伊川亦曰「覺不可以訓仁」,意亦猶是,恐人專守著一箇覺字耳!若夫謝子之意,自有精神。若得其精神,則天地之用即我之用也,何病之有!以愛言仁,不若覺之為近也。
「觀過知仁」云者,能自省其偏,則善端已萌。此聖人指示其方,使人自得。必有所覺知,然後有地可以施功而為仁也。
胡季立先生大本
胡大本,字季立,茅堂次子,伯逢弟也。(梓材案:先生乃伯逢從弟。)與南軒共學于嶽麓。(補。)
◆五峰門人
宣公張南軒先生栻(別為《南軒學案》。)
彪先生居正
彪居正,字德美,湘潭人也。其父虎臣從胡文定公遊,先生因事五峰。五峰疾病,先生問之,且求教焉。五峰曰:「聖門工夫,要處只在箇敬字。游定夫先生所以得罪于程氏之門者,以其不仁不敬而已。」先生著述雖不傳,然觀五峰所答先生書,皆志其學之大者。蓋南軒之下,即數先生,當時有彪夫子之稱。(修。)
(梓材謹案:先生問心與為仁于五峰,見上《知言》。)
吳橙齋先生翌
吳翌,字晦叔,建寧府人。遊學衡山,師事五峰,聞其所論學問之方,一以明理修身為要,遂捐科舉之學,曰:「此不足為吾事也!」五峰歿,又與張南軒、胡廣仲、胡伯逢遊。張氏門人在衡湘者甚眾,無不從之參決所疑。築室衡山之下,有竹林水沼之勝,取程子「澄濁求清」之語,榜之曰澄齋。淳熙四年,卒。年四十九。《朱文公集》有行狀。
澄齋問答
《遺書》云:「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自性之有動者謂之情。」又曰:「心本善,發于思慮則有善有不善。若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夫性也,心也,情也,其實一也。今由前而觀之,則是心與情各自根于性矣;由後而觀之,則是情乃發于心矣。竊謂人之情發,莫非心為之主,而心根于性,是情亦同本于性也。今曰「若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然則既發之後,安可謂之無心哉﹖豈非情言其動,而心自隱然為主于中乎﹖
若不令省察苗裔,便令培壅根本,夫苗裔之萌且未能知,而還將孰為根本而培壅哉﹖此亦何異閉目坐禪,未見良心之發,便敢自謂我已見性者!故文定公曉得敬字,便不差也。
程子云。「視聽思慮動作,皆天也。但其中要識得真與妄爾。」伯逢疑云:「既是天,安得妄﹖」某以為此六者,人生皆備,故知均稟于天。但順其理則是真,違其理則是妄,即人為之私爾。
姜定庵曰:「人心道心,同是一心」,正謂此也。
孫先生蒙正(別見《元城學案》。)
監嶽趙先生師孟
趙師孟,字醇叟,口口人。以蔭入官,監永州酒稅。用宗室恩,得監潭州南嶽廟。自是之後,寓居南嶽蕭寺中,從五峰遊,餘三十年,自以為未有得。其後有室家之戚,歷時而情累未遣,頗以為病。一日晨起,洒然有喜色。家人怪而問焉,則笑而不答。已而語其友人曰:「吾今而後,始為不負此生。平時滯吝冰解凍消,其樂有不可名言者!」乾道八年卒,年六十四。
趙先生棠
趙棠,衡山人。少從五峰學,慷慨有大志。嘗見張魏公于督府,魏公雅敬其才,欲以右選官之,不為屈,乃命子南軒與先生交。先生之子方又從南軒學。
通守方困齋先生疇(別見紫微學案。)
通判向先生浯
向浯,字伯源,薌林侍郎仲子也。從胡文定公遊,卒業于五峰。端重有父風。以邵陽通判挂冠歸。(補。)
蕭先生口
蕭口,南軒高弟定夫之父也。魏鶴山述定夫之言曰:「佐之先人事五峰先生,與張宣公為同門友」云。(參《鶴山文集》。)
◆胡氏所傳
修撰楊先生大異
楊大異,字同伯,醴陵人。從五峰受《春秋》。(梓材案:當作「從胡氏授《春秋》」。)嘉定中進士,授衡陽主簿。調龍泉尉。召對,極言時政,進直秘閣。
謝山《跋宋史列傳》曰:楊大異登嘉定十三年進士。其為四川參議官,死節更生,在理宗嘉熙三年。已而入知鼓院,遷理寺,出除廣東庾節,除秘閣,奉祠,蓋尚未六十也。家居又二十四年卒。而《宋史》言其少時乃嘗受《春秋》于五峰胡氏之門,愚考五峰之卒,在紹興之末。今姑以大異死節之時追計之,間以孝宗二十六年,光宗五年,寧宗三十年,理宗十三年,已七十餘矣。大異從五峰時,即甚少,亦當及冠。果爾,則其成進士已六十餘,本傳「年八十二」之言,又恐不足信也。五峰弟子,寥寥寡傳,然自南軒而外,如彪居正、吳晦夫,俱在淳熙前後之間。大異相去懸殊,于嶽麓弟子吳、趙輩,尚稱後進,則■誤可知。諸胡以籍溪為最長,致堂、茅堂皆與五峰年相若,無及孝宗之世者。惟廣仲稍後死,其與南軒昌明文定之學,最為碧泉遺老,或者大異曾受經焉,而本傳因之成訛耳。
(梓材謹案:五峰兄弟,致堂以紹興二十一年辛未卒,籍溪以紹興三十二年壬午卒。謝山謂五峰之卒在紹興之末,蓋與籍溪前後卒。若廣仲之卒,在乾道九年癸巳,僅後十一年。又七年而南軒亦卒。茅堂未詳其年,其卒亦未必在廣仲之後。疑楊先生所從受《春秋》者,尚在五峰之子季隨兄弟也。
◆彪氏門人(二程四傳。)
提刑劉退庵先生強學(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趙氏家學
忠肅趙先生方(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蕭氏家學
蕭定夫先生佐(別見《嶽麓諸儒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