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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殊之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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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殊,字元瑛,幼随母河合氏,适岭南商人苏翁,时苏经商东瀛也。未几,苏翁归国,河合氏亦携曼殊同返广州,而大妇奇悍,遇河合氏尤为严酷。逾数年,苏翁病殁,河合氏不得于其大妇,只身复回日本,遗曼殊于苏翁之家,年仅十一二耳。托足慧龙寺中,祝发为僧,长老某,喜其慧,梵呗之余,课之读,并使其习英吉利文字。数年,学大进,中西文字,均斐然可观。初,苏翁在时,曾为曼殊定婚某氏,巨室也,女贤而才,自苏翁殁后,两家之消息隔绝矣。

曼殊居寺数年,所往来者,惟一老媪之子,时为存问,盖媪曾为曼殊乳母,又受河合氏之恩惠最深也。曼殊年十五六,学成,辞寺长老东渡省母,苦乏资斧,随媪子贩花广州市中。方拟集资之日本。一日,过巨室侧,适婢购花,识曼殊,讶曰:“得非苏郎乎?何为至是耶?”阴唤女至,曼殊以笠自掩,且泣曰:“惨遭家变,吾已无意人世事矣。”并告以出家为僧及东渡省母之故,劝女另字名门,无以为念。女闻之亦为之泣下,誓曰:“是何说也,决守真以待君耳。”解所佩碧玉以赠,善沽之,当可东渡将母。曼殊遂以其碧玉易资赴日本,比还国,闻女以忧愁逝世。曼殊既悼女亡,复悲身世,怆感万端。时清末季,革命党人群集上海,曼殊客居觉生之家,与吾老友均县萧纫秋共据一室,自道其详,其所为《绛纱》等记,皆是时之所作也。作时伏枕急书,未数行,则已双泪承睫。尝欲将其事撰成长篇小说,共为百回,每回并附一图,图已绘成三十幅,托纫秋请孙先生资助印书之费。先生时正困穷,孙夫人倾箧出八十元赠之。曼殊持此二次东渡,卒未能将其书印行,惜哉!迨后卧病宝隆医院,致书广州胡展堂,另附一纸,为转交纫秋者,仅书一鸡心,旁缀一行,为“不要鸡心式”五字而已,众皆莫解所谓。萧嘿然久之,曰:“苏和尚(当时同人称曼殊语)殆将不起已,岂嘱予代购碧玉一块,携以见其地下未婚夫人乎?”即在市购方形碧玉一块,由徐季龙带沪。季龙抵岸,趋宝隆医院,则曼殊病已危殆。三日不饮食,暝目僵卧,若有所俟也。医院护士近前告之,并云广州萧某托带碧玉至矣。曼殊启目,强以手承玉,而使护士扶手以唇亲玉,欣然一笑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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