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来的时候,耳朵里面还回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即使她走得很远,又孤身一人回到大广场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实际的情景。她感到很兴奋,于是,她像产生了一阵冲动,一种很朴素又很直接,尤其是非常容易付诸行动的冲动,快速走到那个宽敞的空间里去。她的兴奋感持续了很长一阵子,这时她已经明白了当初为何希望独自一个人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掌握她的状态;不管是什么人,跟她有什么关系,此时走在她的身边,都不可能跟她步调完全一致。在这破天荒的激动之中,她感觉到,整个人类都是她的同伴,此时,他们都围在她的身边,但看不清一张面孔,她也感觉到,此时此刻,灰蒙蒙而无边无际的伦敦就是她的领地。灰蒙蒙而无边无际突然成了她的属性,是她那个伟大的朋友给她描绘的世界,他说她要活下去,她以后的生活就是这个状态。她径直向前走,丝毫不显得软弱,而是充满力量;而且,她越往前走,越为自己独自前来而感到高兴,因为没有人会希望陪着她一路狂奔,凯特·克罗依和苏珊·谢泼德都不会。她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她能否走着回家或者到别的地方去,而他很夸张地笑着回答说:“非常幸运,你本性活泼,这很好,所以,你可以为此感到高兴。你要保持活泼,否则就是傻瓜,但我认为你并不傻。尽你所能保持你的活力,只要你喜欢。”事实上,那是他推她的最后一把力,也就是这次接触,搅动了她的意识,成为非常奇怪的混合体,既有她所失落东西的味道,也有她所得到东西的味道。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感觉非常良好,因为这些成分的比例竟然如此均衡:她看过医生,认定活下去是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但是,若非她可能活不了,医生不会这样跟她说。花季的美丽和传统的安全感早就分道扬镳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对她而言,美丽的花季也早就过去了。可是,此时,她却感受着另一种美丽,她正在进行伟大的历险和实验或者挣扎,她可以前所未有地承担自己的责任和发挥自己的作用,这就是她感受到的美丽。似乎她要从胸前摘下那些业已成为日常服饰一部分的装饰品,或是一朵非常眼熟的花,或是一件古色古香的小珠宝,并把它们扔掉;然后找来一些奇怪的武器,或是一把火枪,或是一支长矛,或是一柄战斧,把这些武器扛在肩上,这样也许非常可能有利于塑造更加引人注目的形象,不过,那要求她拿出全部的力气,摆出军人的姿势。
此时,她感觉这些器械已经放在了她的背上,因此,她现在前进的步伐,就像士兵行军一样,她走的第一步,就仿佛冲锋的号角刚刚吹响。她走过不知名的街道,踏过布满灰尘、垃圾无数的路面,穿过一排排没有因为八月的阳光而显得更加明亮的门面;她走了几英里,感觉非常好,她真希望自己能走迷了路;曾经有几次,她走到街道拐角,停下脚步来选择方向,而她所选择的方向完全符合他让她为自己的活力而感到高兴的劝告。现在有了新鲜的理由,那就更应该感到高兴,她可以毫不迟疑地去证明她自己的选择和决定,为此,首先,她要占有周围的一切,至于这样是否会引起苏西的恐慌,她毫不在乎。当然,不管她发生什么事情,苏西都会自然地感到惊讶,她们在旅馆里谈论过这一点,与目前会让她感到“惊讶”的那么多事情相比,这也许还算不上什么。米莉感觉到,此时此刻,惊讶也一直陪伴着她前进的步伐,她可以从人们的眼中看到她自己的形象和步伐。她发现,自己走过的几个地方显然都未曾出现过相貌怪异、包裹着颜色黯淡的衣服、佩戴黄褐色羽饰、鞋子和上身不协调而又肆无忌惮地左顾右盼的纽约女孩。看到马路上的那么多人,包括蓬头垢脸的小孩和手推货车的小贩(真希望这里就是贫民区),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因此,她便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已经扛着火枪,精神抖擞,准备随时迎战。要不是担心把这样的角色表演得过于夸张,她很可能会跟人家搭讪,向他们问路,虽然她真不想问路,否则那不是历险。问题是,她最终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她很快地发现,自己的面前正是摄政公园,她与凯特·克罗依小姐曾经有两三次乘坐那辆公共马车经过这公园。不过,她这次要朝里面走去,这是真的,她要远离自命不凡而嘈杂的大路,来到公园的中央,来到一片失修的草地上。这里放着几只长凳,也放着一群满身污垢的羊,还有一群无所事事的少年在打球,他们的大呼小叫在浑浊的空气中变得相当柔和。这里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都与她一样充满焦虑,一样疲惫,总而言之,这里有众多与她面对同样难题的人。他们共同的焦虑或者说共同的问题,不就是生与死的实际问题吗?他们如果愿意的话,肯定能够活下去,他们肯定都跟她一样听到人家说这样的话。她觉得,这些人坐在她周围的椅子上,都在咀嚼着那一句话,都觉得还有一句话跟这句话很像,也十分耳熟,那是一条神圣又古老的真理:如果能够活下去,他们肯定愿意活下去。因此,她就觉得跟他们有了共同点,有冲动去跟他们坐在一起;于是,她开始寻找座位,身旁就有一只空椅子,但她并没有坐下来,她要找的是一张没人的长凳子,为此,她宁愿付钱,以彰显她的优越感。
不过,最后的一点优越感很快就离她而去,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身上的疲惫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期。她的疲惫,以及那个情景的魅力,使得她驻足流连,特别想坐下来休息;此时此刻,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人们也都应该会承认,这样的感觉蕴含着巨大的魅力。这种事情在她一生中尚属首次;从前,有些人,甚至所有人都能事先就知道她在哪里,因此,她现在突然可以向自己宣告,那并不是真正的生活。目前这样也许才算是真正的生活,这也许就是她那位伟大的朋友希望她认识到的。他还希望,真的,她不要过分沉溺于孤独之中,也许她目前就是如此,他显然不想阻止她得到任何体面的关注。她认定,他希望看见她得到尽量多的关注。坐着坐着,她越来越感觉到:其实他一直在推着她。如果这是她自己做的事情,她肯定要称之为“支撑”,所谓“支撑”,那是对于弱者而言的。她想了又想,把所有证据拼凑在一起,然后她逐渐发现,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弱者。当然,她是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去找他的,不过,哎,她私下多么希望他能宣布她是一头真正的小母狮啊!事实上,她自己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于是,她自己形成了一种感觉:他非常漂亮地回避了。不过,她不禁要问,他是否会这样回避到最后?不过,她越想越觉得提这个问题有失偏颇。在这段非同凡响的时间里,她在脑子里翻过许许多多奇怪的问题;不过,在她挪动身体之前,她非常高兴地完成了简化。最奇怪的是,她逐渐意识到,也许他会从一扇门闪开了,但又会很漂亮、很仁慈而“不诚实”地从另一扇门进来。她更进一步认识到,他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不管他要怎么伪装。这个想法让她突然一动不动。女人在拒绝她们很喜欢的先生的表态时,她们不总是这么说吗?毫无疑问,对于不能成为她们丈夫的人,她们都抱着这样真诚的幻想。而她竟然没有理智地想到,在一般情况下,对于不能医治的病人,大多数医生也会采取同样的权宜之计,她非常自信地觉得她的医生,无论这样称呼他感觉会有多傻,肯定深深被她打动了。也许,这样想可能会遭到天谴,天谴就天谴吧,但是,她可能相信,自己当时就发现他很喜欢她,超出了医生和病人的范畴。她去找他,并非为了让他喜欢她,而是让他做医学诊断;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应该会习惯性地注意到两者之间的不同。她可能很喜欢他,这是很明显的,不过这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她自己也很清楚,她这样做现在看来是合乎常理的。不过,要不是最后产生了一个足以让人打寒战的念头,她的意识可能一片混乱,她终于有了很清晰的认识。
这个念头来得太突然,终结了所有其他的想法。在此之前,她还在问自己,如果她病情很严重的话,她知道她自己是什么意思,那么,他为什么要跟她谈论那些她可能做但又毫无用处的事情,另一方面,如果她病情比较轻,他又为什么赋予友情这么巨大的重要性。她以一个孤独的人的敏感,如果三伏天在摄政公园还有敏感的话,将他一分为二:也许他很在乎她,那么她的病就是严重的;也许他并不在乎她,那么她就是健康的。根据他现在的表现,家里的人都说这是表演,他确实对她很在乎,除非他能拿出相反的证据。再清楚不过,像他这样高层次的人,肯定只在关键时刻才会做出表里不一的行为,这种事情对他们是很难得的。总之,她觉得自己能预见他的想法,所以,她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确凿的判断。就是这个判断简化了她的情感。他已经发现她跟别人不同,这就是她打寒战的原因。他不知道(他怎么能知道呢?)她是极敏感的人,像一个被人家猜疑的人,像一个猜疑别人的人,像一个受到天谴的人。事实上,他已经以自己的方式承认了这一点,他也承认对她身上各种滑稽特性的复杂组合很感兴趣,包括她滑稽的族裔、滑稽的损失、滑稽的收获、滑稽的自由,尤其是她绝对滑稽的举止,像美国人在表现最好的时候一样,她滑稽但不庸俗,让人自然而然对她和颜悦色,乐于帮助她渡过难关。在欣赏她这些多余的品质的时候,他给予了她接近于多余的同情,不过,他的同情简直脱光了她的衣服,让她变得赤裸裸,不掩盖一点隐私。她又回到了最初始的状态,就像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来到大城市,租人家的房子住,要付租金,却力不从心。米莉也要付租金,但她租的是未来;除此之外,其余的都是琐碎的。这个感觉完全出乎那位伟大的朋友的意料。好吧,她应该回家,像那位可怜的女孩一样,回家去看看。回到家里可能还有办法,那个可怜的女孩也可能这么想。这时,她又看到了刚才看到的情景。她站着,再次环顾左右,看看那些和她共享伤感的同志们,其中有些人好像伤心欲绝,差不多要趴在草地上了,然后,她转过身,想悄悄撤退。不过,她刚要走,又似乎看到了那个问题的两副面孔,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从表面上看,如果说人愿意活下去的话就能活下去,那样也许更冠冕堂皇;但是,如果说人能够活下去的话就愿意活下去,那样肯定更能让人接受。
一两天之后,对于瞒骗苏西,如果这件事不是纯粹的幻想,她感觉到比自己原来斗胆指望的更有趣;此时,她最关键的感觉是她居然幻想着和那位伟大的朋友进行对抗。他居然要亲自与她的同伴接触,果真如此,她感觉她会突然间卸下对于自己的责任,成为局外人,她无论对自己持什么看法都无关紧要;虽然她邀请自己享受这一豁免权,但她同时还形成了一个新的意识,可以让她感到意外,至少可以让她产生无限的遐想。她想,斯特林厄姆太太可能会逼视着她,而她为自己独自出远门找的理由,在她面前显得粗浅得可笑。然而,那位可爱的女士可能不会抓住这个机会对她进行批评,因此,她便顺理成章地推理,凯特·克罗依可能没有遵守她的诺言。她很可能出于最高的善意,出于最善意的焦虑,以最坦诚的态度向可怜的苏西告了密。不过,应该马上指出,她记得凯特的承诺十分明确,相比之下,米莉发现她的解释却极其模糊。如果说苏西这次怀揣着满腹疑惑却饶过了她,那是因为苏西始终都是这样的,不管有多少疑惑,从不跟她计较,当然,她可能也是出于匪夷所思、无与伦比的仁慈。在那女孩的意识中,她曾经几次陷入深不可测的敬意,这个态度,虽然不是刻意追求的,但影响到了她们之间亲近、自在的关系,似乎唤醒了她对礼节的意识,甚至是对宫廷规矩的意识,而最后这一点意识,让我们年轻的女士做出了恰当的判断。她很肯定地认为(虽然这个观点不算牢不可破),把她当成公主看待,在她的同伴的心里,那是很必要的,如果说这位女士对于这个阶级会不会有超然的看法,她是爱莫能助的。苏珊读过历史,读过英国历史学家吉本、弗劳德和法国作家圣西门的大作;她十分了解这个阶级,而且,从年轻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些人过于软弱,受到太多的管束,不可避免地既刻薄又优雅,因此,要是这种人有一天会喜欢拜占庭式费尽心机的放纵,人们肯定会觉得很有趣,一笑置之。她要是果真有心机,那就太好了!她不是让人家都觉得缺少心机吗?米莉真有感染力,现在,苏珊也有了很强的心机。吉本肯定在他的著作中提到,那个种族的女士们可能很神秘,对此,没有人质疑过。可是,可怜的米莉神秘吗?与此同时,苏珊肯定跟拜占庭教堂天花板的马赛克一样,不会去探究她的神秘。苏珊就像一座瓷的纪念碑,象征着某种古怪的道德观,认为对人的关心,包括对人的猜疑,是很低劣的。而且,清教徒已经赢了!对于那个饥荒年代,斯特林厄姆太太没有记忆吗?
凯特·克罗依直接来到旅馆,那是吃晚饭前的时候,她特意招摇过市地搭乘一辆双座马车,速度非常快地跑到了她们的窗下,急停的时候哗啦一声巨响,让人听着觉得是发生了事故。碰巧,米莉正独自一人坐在装潢豪华又空无一人的大客厅里,有点像一个被囚禁的拜占庭人,在囚笼里来回踱步,很奇怪,夜幕迟迟不肯放下来,不过,这种光线效果正是她喜欢的。听到外边的声音,米莉就从一扇敞开着的落地窗走出去,走到夸张地悬在旅馆大门上方的阳台上,这时,凯特正好从车上下来,付了车钱,即将朝大门走来。不过,这位来客还得等车夫找给她一先令零头。在此期间,米莉从阳台上朝下看着她,而她抬头也看见了米莉,于是,她们就对早上的事情先做了无声的交流,相对笑了笑,点了点头。这正符合凯特的期望,在她上楼来之前,她似乎就为米莉预定好了说话的声调。同样,米莉也必须接受那个在她眼前出现的形象,那个女人在焦急中显得特别漂亮、光芒四射,她举手投足那么潇洒,肯定是别人眼中的宝贝;长话短说,她在丹什先生面前肯定也是这么潇洒。这是她在他眼中的形象,也是让米莉着迷的形象,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似乎是通过远方那个人的眼睛看着她的。与往常一样,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持续了五十秒钟;不过,这短短的持续时间产生了一个效果,其实不止一个,那么,我们就按照顺序逐个来看。首先,我们年轻的女士觉得,如果说一个女孩在一个男人的眼中是这个形象,而他们之间又没有任何关系,那是非常荒唐的;其次,等到凯特进入房间的时候,米莉已经掌握了肯定与她自己有关的主要关系。
凯特一进门就问,“怎么样?”而她则做了直接的回应,像生产一般商品一样直接。这个问题当然表明了凯特迫切要掌握那天早上的情况以及那个大人物的判断,毫无疑问,这让米莉觉得有些头疼,像新闻尚未准备或者整理妥当,人家就急吼吼地要求发布。她说不清在那个时刻她是怎么想的,她最清晰的印象是她的朋友好像对那么多东西都想当然。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她所面对的可能性像一个迷宫,她一直在寻找通过这个迷宫的路线,而这个朋友的需求和这个杂乱迷宫之间的反差,在她们身上笼罩了一层令人厌恶的外套,即使再深的友谊也不能掀掉:事实上,这让她认识到,自己确实没什么好多说的。当然,她肯定也感受到了一个更模糊的影响。在走上楼梯的时候,凯特丢掉了让她年轻的女主人刚才产生微妙联想的那种神情,当然,她不会长时间保留那种神情。不过,她站在那边,依然光彩照人,意气风发,依然是无人可以媲美的漂亮女孩,还是一开始让米莉充满向往的漂亮女孩,因此,此时此刻,如果像可怜虫一样面对她,那就等于缴械投降,就是认输。好吧,她一辈子绝对不会生病;即使再艰难,那位伟大的医生也会马上解决她的问题,似乎她不容挑剔地要求她的朋友保证她的平安。这些念头在米莉的内心深处跳着舞,产生了巨大震动,扬起了一阵灰尘,但持续的时间比我叙述的时间还更短。几乎在下意识之中,她做出了回答,非常漂亮的回答,她没有意识到其中有什么问题,就像“权力意志”突然迸出了火花。她听人说过,也在书中读到过“权力意志”的概念,她的医务顾问也说她的身体要靠意志。“哦,很好。他很可爱。”
凯特真是了不起,而如果还需要进一步猜想的话,那么,现在米莉很可能已经清楚,她没有跟斯特林厄姆太太说漏过一个字。“你说这是虚惊?”
“是的。”这个词说来确实很简单,但对我们年轻姑娘,意义可能不止于此。她说出口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有利于自己安全的事情。
此时,凯特听得全神贯注。“真的没事?”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还要观察一下,但不用大动干戈,甚至不会有任何不方便。事实上,我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都可以。”米莉感觉非常美妙,她说了这些话之后,似乎所有的碎片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恰当地方。
然而,还没有等到这些话完全产生效应,凯特便搂住她,亲吻了她,为她祝福。“亲爱的,你太可爱了!太可爱了!不过,我一直都坚信你没事。”然后,她才抓住了那些话里的要点。“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这不是很迷人吗?”
“当然,不过要看你敢不敢……!”凯特兴高采烈地说,“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目前,就是先开心一阵子,为终于摆脱阴影而开心。”米莉浑身上下喜气洋洋。
“你是说,这么轻而易举就知道自己身体健康?”
凯特仿佛是在教她怎么说,给了她极大的方便。“是的,这么轻而易举就知道自己身体健康。”
“只是,在这个时候,恐怕再健康的人也难以在伦敦待下去。”凯特接着说,“他不可能指望你在这里待下去。”
“哦,不!我要到处去逛。我想到很多地方去。”
“不是去可怕的‘气候区’吧,恩加丁,里维埃拉,这类无聊的地方?”
“不,我说过,我可以随心所欲,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要去寻找乐趣。”
“哦,亲爱的宝贝!”凯特极其亲昵地说,“不过,你要找什么样的乐趣呢?”
“最高级的乐趣。”米莉微笑着说。
她的朋友问:“哪种乐趣是最高级的?”
“哦,现在就是我们把它弄明白的好机会。你一定要帮我。”
“自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特别希望能帮到你。”凯特说。不过,凯特还是有疑惑。“我喜欢你这样说,不过,既然你身边有这么多好运气,你还需要我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