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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刑章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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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五刑之屬三千,【注】五刑者,謂墨、劓、臏、宫割、大辟也。治要。科條三千,釋文。謂劓、嚴可均曰:「按:劓當作墨,當云『墨之屬千』。」墨、嚴可均曰:「按:當作劓,當云『劓之屬千』。下當有『臏之屬五百』。」宫割、嚴可均曰:「按:當云『宫割之屬三百』。」大辟。嚴可均曰:「按:當云『大辟之屬二百』也。」穿窬盜竊者劓,釋文云:「與周禮注不同。」嚴可均曰:「按:劓當作墨。」刼賊傷人者墨,釋文云:「義與周禮注不同。」嚴可均曰:「按:墨當作劓。」男女不以禮交者,宫割。壞人垣牆,開人關者,臏。釋文云:「與周禮竝同,微異。」嚴可均曰:「按:『男女』至『宫割』九字,當在臏字之下。周禮司刑二千五百,罪以墨、劓、宫、刖、殺爲次弟,吕刑以墨、劓、剕、宫、大辟爲次弟,刖剕即臏也。此經言『五刑之屬三千』,明依吕刑。治要載鄭注次弟不誤,釋文改就周禮,非。」手殺人者大辟。釋文云:「亦與周禮注不同。」嚴可均曰:「按:周禮注者,司刑注引書傳也。書傳是伏生今文説,鄭受古文,與伏生説不同。司刑注云:『其刑書則亡』,明所説目略。衰周法家追定,周初未必有之。鄭亦據法家爲説,各有所本,不必强同。而鄭意又有可推得者。唐、虞象刑,吕刑用罰爲刑,法家之説,雖無害於經,究未足以説經,故注吕刑無此目略。陸爲先陸所誤,抉擇異同,實爲隔硋。或難曰:『書鄭本亡,何以知吕刑注無此目略?』答曰:『陸稱與周禮注不同,不稱與書注不同,足以明之。』」

疏曰:鄭注云:「墨、劓、臏、宫割、大辟也」者,白虎通五刑篇曰:「墨者,墨其額也。劓者,劓其鼻也。臏[1]小字本作臏者,脱其臏也。宫者,女子淫,執置宫中,不得出也。割者,加二字,從王引之説。丈夫淫,割去其勢也。大辟者,謂死也。」錫瑞案:鄭君此注,引今文尚書甫刑篇文。穿窬盜竊罪輕,刼賊傷人罪重,刑法墨輕劓重,嚴氏謂「劓」當作「墨」,「墨」當作「劓」,是也。古文尚書「劓刖椓黥」,「刖」俗譌「刵」,從王引之説改正。説文引周書作「刖劓斀黥」。夏侯等書作「臏、宫割、劓俗譌「臏宫劓割」,從王引之説改正。頭庶剠」,是古文作「刖」,今文作「臏」之眀證。漢書刑法志,白虎通五刑篇皆從今文作「臏」。鄭注周禮司刑云「臏辟」不云「剕辟」,亦從今文尚書也。孝經本今文説,引甫刑不作吕刑,是其證。緯書多同今文,鄭注孝經如社稷、明堂、大典禮,皆從孝經緯文,是鄭君用今文説作注。此注云「臏、宫割」,與夏侯等書作「臏、宫割」正合,則此注乃用今尚書甫刑篇無疑。鄭注古周禮猶引用伏生大傳,豈有注今孝經反用古文尚書者哉!鄭用今文尚書,而此注與伏生大傳不盡同者,蓋鄭别有所本,疑即本漢律文。漢興,高祖入關,約法三章曰:「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鄭云「手殺人者大辟」,即「殺人者死」也;「刼賊傷人」與「穿窬盗竊」,即「傷人及盜」也。「刼賊傷人者劓」,與伏傳「姦軌盜攘傷人者,其刑劓」合,但少「觸易君命,革輿服制度」二語。「男女不以禮交者,宫割」,與伏傳同。「壞人垣牆,開人關者,臏」,亦與伏傳「决關梁、踰城郭而略盜者,其刑臏」相近,惟伏傳云:「非事而事之,岀入不以道義,而誦不詳之辭者,其刑墨;降畔、寇賊、刼略、奪攘、撟虔者,其刑死」,此注不盡用其義耳,並未嘗截然不合也。伏傳五刑之目,或岀古法家言。蕭何攈秦法作律九章,不必盡與之合,故鄭君此注與周禮注又有異同。鄭注禮箋詩,前後不同者甚多,不當以此致疑。陸氏疑其與周禮注不同,固屬一孔之見,嚴氏不考今古文異同之義,乃云鄭用古文,亦未免强作解事。鄭注周禮云:「此二千五百罪之目略也,其刑書則亡。」謂刑書亡,而二千五百之條所以用刑者不可盡知,故僅存此二千五百之目略,非謂並此五刑之目略亦不可知,故鄭君不敢以此注尚書也。嚴説殊誤。周禮疏引孝經緯云:「上罪墨蒙赭衣雜屨,中罪赭衣雜屨,下罪雜屨而已。」緯説解五刑篇之文,與伏生大傳「上刑赭衣不純,中刑雜屨,下刑墨蒙」略同,是孝經緯用今文説之證也。

而罪莫大於不孝。要君者無上,【注】事君,先事而後食祿,今反要之,此無尊上之道。治要。非聖人者無法,【注】非侮聖人者,不可法。治要。非孝者無親。【注】己不自孝,又非他人爲孝,嚴可均曰:「釋文作『人行者』,一本作『非孝行』。合二本訂之,或此當云『又非他人行孝者』。」不可親。治要。此大亂之道也。」【注】事君不忠,侮聖人言,非孝者,大亂之道也。治要。

疏曰:「罪莫大於不孝」,鄭無明文。據周禮掌戮「凡殺其親者焚之」,鄭注:「焚,燒也。易曰:『焚如,死如,棄如。』」疏引鄭易注曰:「震爲長子,爻失正,不知其所如,不孝之罪,五刑莫大焉,得用議貴之辟刑之,若如所犯之罪。焚如,殺其親之刑。死如,殺人之刑也。棄如,流宥之刑也。」又周禮大司徒:「以鄉八刑糾萬民,一曰不孝之刑。」疏云:「一曰不孝之刑者,有不孝於父母者則刑之。孝經不孝不在三千者,深塞逆源,此乃禮之通教。」賈公彦以爲不孝在三千條外,當據鄭注孝經文。五刑三千,極重者不過大辟。鄭云「死如,殺人之刑」,與此注云「手殺人者大辟」正合。若焚如之刑,更重於大辟,當在三千條外,是殺其親者不在五刑三千中矣。邢疏云:「舊注説及謝安、袁宏、王獻之、殷仲文等,皆以不孝之罪,聖人惡之,云在三千條外,此失經之意也。案上章云:『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爲不孝。』此承上不孝之後,而云三千之罪莫大於不孝,是因其事而便言之,本無在外之意。案檀弓云:『子弑父,凡在宫者,殺無赦。殺其人,壞其室,洿其宫而豬焉。』既云『學斷斯獄』,則明有條可斷也。」邢引舊説,未知即鄭義否,而據鄭義,不當如邢氏所云也。

注云「事君,先事而後食祿,今反要之,此無尊上之道」者,表記:「子曰:『事君三違而不出竟,則利祿也。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鄭注:「違,猶去也。『利祿』,言爲貪祿留也。臣以道去君,至於三而不遂去,是貪祿,必以其强與君要也。」注義與禮注略同。

云「非侮聖人者,不可法」者,論語「侮聖人之言」注:「不可小知,故侮之。」疏:「侮聖人之言者,侮謂輕慢,聖人之言不可小知,故小人輕慢之而不行也。」

云「己不自孝,又非他人爲孝,不可親」者,詩既醉:「孝子不匱,永錫爾類。」箋云:「永,長也。孝子之行,非有竭極之時,長以與女之族類,謂廣之以教道天下也。春秋傳曰:『潁考叔,純孝也,施及莊公。』」據此,則能自孝者,必教他人爲孝;而不自孝者,反非他人爲孝,與潁考叔正相反矣。

吕覧引商書曰:「刑三百,罪莫大於不孝。」三百,疑三千之誤。風俗通曰:「又有不孝之罪,並編十惡之條。」公羊文十六年傳解詁曰:「無尊上,非聖人,不孝者,斬首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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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臏」,白虎通原文作「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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