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初发是好男人。”我说。
“是的,除了他。”
邓初发苦笑,他象一个多情船夫。生于这么简单的小岛上,终日与海为伍,他大抵不会理解人间有复杂的感情。
离开南丫岛之后两天,迪之做了一件令我很意外的事。
“我跟林方文吃过饭。”她告诉我。
“他好吗?”
“还是老样子,男人的改变从来不会比女人厉害。我告诉他,你已经跟徐起飞分手。他还是很爱你。”
“他不会这样说。”
“是我看出来的。”
“林方文不是一个可以付托终生的男人。”我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窝囊的?有什么是一生一世的?你要是只想找一个付托终生的男人,便会选择徐起飞。”
迪之说得好,如果我想找一个托付终生的男人,便不会放弃徐起飞。问题是我想跟林方文一生一世,却怕他办不到。我不想再用痛苦换取短暂欢愉。
“我把你的地址电话给了林方文,他应该会找你的,那时你才拒绝他。”
林方文没有找我,我太了解他,他不会求我的。他已破例求过我一次,那次我拒绝了,他决不会再求我,而我也不会求他。
夏天过去了,到了秋天,我接到林方文的电话,他来迟了整整一季。
“你有空吗?”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有空。你在哪里?”
“我在附近,我来找你好吗?”
“好。”
我飞奔去洗澡,以最短时间使自己看来容光焕发。
林方文到了。
我们没有说过什么客套话,好象一对很久没有见面的朋友。
“这个地方很好。”他开腔。
“只有三百多尺。”
“有一个陽台。”他走到陽台上。
我没有告诉他,我为了那个陽台,才买下那间屋,我一直怀念他家里的陽台。
“你还是住在尖沙咀吗?”我问他。
“是的,我留恋那个陽台。”他说。
“当天你在陽台上把九百八十六只纸飞机撒向空中的情形是怎样的?”他问我。
“场面很壮观。”我笑说,“那么你回家的时候在街上拾到一只纸飞机的情形又是怎样的?”
“场面很悲壮,整个尖沙咀都是纸飞机。”他笑说。
我格格大笑:“我不相信你。”
“我妈妈过身了。”他说。
我愕然:“怎么回事?”
“是癌病。在一小时前离开的,就在附近那间医院。”他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
他的一双肩膊突然抽搐起来,激动地嚎哭。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有点不知所措。
“别这样。”我安慰他。
他抱着我,在我肩膊上痛哭,我紧紧抱着他,用体温安抚他。
“我很爱她的。”他哭着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