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曼德拉断然否认有这样一个计划,《兰德每日邮报》还是刊登了一个纯系内奸捏造的所谓煽动非欧洲人侵占城市的“秘密计划”。
曼德拉走访工业区,散发紧急传单,再次呼吁“待在家里”:
南非人民!
抗议仍在进行,
逮捕不能阻拦我们……
全民有选举权,
全体工人有合理工资,
废除通行证法,
结束少数白人的统治,
我们不要怕维沃尔特,
我们决不动摇待在家里的决心……
不要被吓倒……
在我们生命终结之前去争得自由……
随着外国记者纷纷拥入约翰内斯堡,报纸刊登了题为“新闻记者抵达约市报道最新动乱”的头版文章,预示着又一个沙佩维尔事件即将发生。伦敦《观察家报》记者对当时背景作了如下报道: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大的征兵动员中,各大城镇组织了几十个公民自卫队和突击队。在战略要地设立了营地;载有装备给养的重型车队沿着矿带1缓缓行驶,直升飞机在非洲人居住区上空来回盘旋,用探照灯对房屋、庭院、土地和无灯区进行搜索。数百名白人宣誓担任临时警察。几百名白人妇女在周末练习打靶。枪支商店的左轮手枪和弹药已被抢购一空。各地取消了警察休假。发电站和其他基本服务设施配备了武装警卫人员。萨拉森装甲车和运兵车在各个黑人城镇巡逻。警车也四处巡查,电台广播着,参加罢工的非洲人将被解雇和勒令迁出城镇。
1961年5月29日,星期一,成千上万的非洲人不顾失去工作和住房的威胁,响应了曼德拉的号召。在德班,印度人工人加入了罢工;在开普敦,有色人工人也首次加入这一活动。这同警方的宣传大相径庭。被警方控制的南非广播公司大清早就宣布说,各地的工人没有听从“待在家里”的号召。当天晚些时候,该公司广播说一切都“正常”,第二天广播又说一切“恢复了正常”。在伊丽莎白港,第二天有75%的人参加罢工,在另外几个地区,各大、中学校学生举行了示威(警方最后承认在约翰内斯堡参加罢工的占60%)。
曼德拉赞扬了这一“伟大的响应”,称赞这是组织者和积极分子们兢兢业业、忘我工作和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的结果。他们“不顾当局最严厉的恐吓,不怕警察特别分队的追踪,坚持在警察经常巡逻和特务与告密者时常活动的地区开会和活动”。他说,吸引各国新闻媒介关注的不是南非白人共和国的庆典,而是广大群众拒绝白人共和国的“振奋人心的运动”。
但是无可置疑,全国范围的反响却令人失望。第二天,曼德拉宣布取消罢工。那天早上,伦敦记者在约翰内斯堡市郊白人居住区一幢陈设简陋的住所里采访了他。曼德拉身穿条纹运动衫,看上去一点也不象一个密谋者,在欢迎记者时,他还发出爽朗的笑声。一位记者问他,是否承认罢工已经失败?
他回答说:“按照政府采取的镇压步骤来看,罢工是一次巨大的成功。”他介绍了工人在罢工中蔑视警察、军队和雇主的勇敢行为。政府一心想杀人。人民已经绝望,绝望的人最后会采取报复行动。
他严肃地补充说:“如果政府的反应是用赤裸裸的武力来镇压我们的非暴力斗争,我们会重新考虑我们的策略。在我的头脑里,非暴力政策一章正在结束。”那天晚些时候,他在接受伦敦一个电视摄制小组的采访(后录制成唯一保存下来的关于曼德拉的新闻片)时,也发出了同样严肃的声明。
他和同志们一起分析这次罢工的得失。他们认识到,失败的原因之一是领导人缺乏地下斗争的经验。非国大被取缔仅仅14个月,它仍然在整顿组织,对习惯于公开活动的干部们进行训练。你既要从事秘密活动,又声明你实际上是在秘密活动——那将导致被捕,怎么处理好二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考虑过人们对非国大时常提出的一个批评:这次罢工没有涉及到面包黄油。他不同意这个看法。要求召开国民大会毕竟是指“一人一票,这是关系到我们前途的关键”。然后他又回到非暴力问题上:“全国上下不断提出的问题仍然是:当我们面对的政府采取野蛮行径给非洲人带来无数痛苦和灾难时,继续呼吁和平与非暴力,在政治上是否正确?”
他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在1961年6月26日“自由节”这一天,他发表了一项声明,提出了新的斗争方式。当时,他能具体说明的只有“不合作”。非洲人民将要求国外的千百万朋友利用外交、经济及其他种种方式抵制与南非的来往,并进一步孤立南非政府。他自己将继续从事地下斗争。
他向他的人民保证:“我将与你们肩并肩地和政府进行斗争,”“直到取得胜利。你们准备做什么?是加入到我们的行列,还是与政府合作,帮助它来压制你们同胞的要求和愿望?……或是在关系到我的同胞、我们的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上保持沉默和中立?就我自己来说,我已作出抉择。我不离开南非,也绝不投降。”
南非历史上的新纪元将要开始。
注释:
1约翰内斯堡和附近矿业城镇所组成的威特沃特斯兰德工业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