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六腑虚实脉证论

肝虚，则脉弦而虚，或弦而沉，令人善忘，眩冒，惶惶焉如人将捕之，其气上逆则头痛耳聋；若脉弦而涩则血虚，血虚则失养，当病筋急，若目内陷、直视、囊缩、吐蚘不止，为难治。肝实则脉弦而数，令人善怒，两胁下痛，其气上逆则口苦、咽乾、目眩，若脉弦大而塞，则有淤血，此肝实之候也。

胆虚，则脉弦而乍大乍小，乍浮乍沉，头眩，恐畏不能独卧。实则脉浮弦而急，口苦舌下痛，呕青汁，此胆实之候也。凡病乍寒乍热，乍静乍躁，怪而莫名其状者，多属肝胆之病，以木性曲直故也。论治法，肝胆相表里，皆属木，表里相应，未有肝虚而胆独实者，亦未有肝实而胆独虚者，但肝脏属阴，胆腑属阳，阴病归阴，阳病归阳，同类相从之谓也。

心虚，则脉微弱，或来衰去盛，令人烦躁、怵惕、恐惧、怔忡，胸中若痛，忧思不乐，及笑不休止，而后觉恍惚面赤，若直视摇头者，脉必沉微而绝，此水乘火也，为难治。实则脉必洪大，令人胸热、口燥、舌焦，语言错误，卧不安，温温欲吐不出，此心实之候也。

小肠虚，脉左寸浮而微，令人惊悸不可回首，或泄脓血，或泄黑水，若左寸脉绝，则不能语言，为难治。实则脉左寸洪大，令人身热、口疮、烦满，此小肠实之候也。

脾虚，则脉濡弱，恍似水流，令人中满、飨泄、不欲食，手足软弱，口吐涎沫，喜食酸，若脉来如雀之啄、屋之漏，必四肢不举，或唇口青黑，或脐暴出，或饮食不入，或下利不止，为难治。实则脉必实大而缓，令人嗜食不足，大便难，或腹中痛不喜按，大便硬，此脾实之候也。

胃虚，脉濡而弱，或浮而迟，令人腹中胀满或痛，肠鸣泄泻，吐呕不能食，喜伸欠，若脉沉迟而止，手足厥冷，下利不止，面目赤，唇口青黑、枯焦反烦躁者，为难治。实则脉大而数，令人发热、汗出、口渴，大便硬，腹中胀，按之痛，甚则发狂，登高而歌，弃衣而走，此胃实之候也。

肺虚，脉必毛而微，或浮而短涩，令人喘呼而咳，少气，遗溺，遗溺者，上虚不能制下也，若脉如风吹毛者，鼻孔开，汗流发润，为难治。实则脉来毛，按之坚，或急数，令人鼻流清涕，口渴，气逆，胸满，引背痛，吐血衄血，皮热，此肺实之候也。

大肠虚，脉当右寸浮而弱，令人泄泻、咳、喘，咽中如有核，若脉浮微而止，下利不止，为难治。实则右寸浮而数，令人腹中胀满，大便闭结，随饮随渴，或便血及肠澼、痔等症，此大肠实之候也。

肾虚，脉必沉细，令人昏昏欲寐，手足厥冷，腰背痛，小腹胀满喜按，小便不禁，若脉沉微，按之久而不至，且一身尽冷，耳聋，尿自出，不省人事，目反直视者，为难治。实则脉沉实，令人阴肿，小便赤涩，或背脊生疽，不欲言，此肾实之候也（编者按：肾实指本虚标实证）。

膀胱虚，脉必浮而虚，少腹冷胀，遗溺、滑精，若脉浮而散，冷汗自出，出如连珠，戴眼不能反侧，为难治。实则脉浮而数，令人身热恶寒，小便不利，或黄赤，或少腹急痛，此膀胱实之候也。

三焦虚，脉当浮虚而结塞，上下左右之气，皆不通畅也，令人吐酸水，胸背引痛，不纳津，肠鸣膨胀，渴不能饮，或遗溺、滑精，经云：三焦者，元气之别使也，故令如此。实则脉必弦急，乍短乍长，令人舌口干焦，饥不能食，食入还出，或胀满气不上下，或小便赤数，此三焦实之候也。夫三焦者，有有形无形之区别，诸家立论，纷纭其说。愚以为有形之三焦，即经所谓元气之别使，故以府名；无形之三焦，即上中下三部之谓也，故病上焦则治上，中焦则治中，下焦则治下。不过有形之三焦，既为元气之别使，即可总领无形三焦之气，故名有二，而理则一贯也，必如是，方与各经所论各病，不相矛盾。特陈管见，以就正高贤。

六淫所感脉症论

六淫者，风寒暑湿燥热也。风性急，中于外，卫先受之，卫受风，则上下左右皆波及之，其症或恶风头痛，手足拘急；中于内，肝先受之，肝受风则各脏亦波及之，风生百病，难以悉举，因而应平脉辨证治之。假令在卫，脉必浮而缓，在上则浮缓在前，在下则浮缓在后，在左则浮缓在左，在右则浮缓在右。在内则脉不浮，当求之沉部，察其所呈何脏脉象，何脏外症，随脉证治之。总之，风之为病，彻于上下则半身不遂[juzhuo校注：原作逐，下同]，闭于一处则一处不遂，或成风痹。中于一边则为偏风，久成偏枯，此皆在经络也，若入腑则不识人，至入脏则不能言，为难治。

寒性凝，伤于外，营先受之，营受寒，则上下前后皆波及之，其症或恶寒发热，或身体疼痛，伤于内，肾先受之，肾受寒，或手足厥冷，身体沉重，清谷下利，寒病多端，难以悉举，因而应以平脉辨证治之。假令在营，脉必浮而紧，在上则浮紧在上，在下则浮紧在下，在后则阳浮紧而阴弱，在前则脉浮而大，所谓前者寒中于腹中也，后者寒中于背也。在内则脉不浮，当求之沉部，察其所呈何脏脉象，所具何脏外症，随脉症治之。总之，寒之为病，散于上下前后，则身体不仁或疼痛，蓄于一处则一处不仁，或疼痛，或成寒痹，此皆在经络也。若入腑则不省人事，至入脏则一身尽冷，为难治。要之，风寒者为六淫中之最多，病者皮毛肌肤经络脏腑无所不及，详载《伤寒论》，此但言其大略也。恐学者欲求详而反失其要，不知者必谓我举一漏百也。

暑性炽，伤于气，内应于肺，肺为气府，故先受之，其脉弱，暑愈重则脉愈弱，暑为热何以反令脉弱，以暑伤元气，则元气不能胜暑热之气，气统于肺，寸口又为太阴肺经之动脉，故形弱象。外症口渴汗出，重则头晕目眩，昏昏不省人事，法当清金益气，切忌温灸，加温灸必发热渴甚，汗大出，声喑，脉反数而散者，为难治。

湿性滑，伤于外，经络先受之，经络受湿，则上下左右皆波及之，外症关节疼痛而烦；伤于内，脾先受之，脾受湿，小便不利，大便反快，或腹中胀满，或身色如熏黄，湿病多端，难以悉举，因而应平脉辨证治之。湿在外，脉当浮弦而滑，法当汗出而解；湿在内，脉当沉细而弦，法当利其小便，若脉沉而迟，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反利及下利不止者，为难治。

燥性枯，伤于外，皮肤先受之，皮肤受燥，则皮肤发热，皮毛枯焦，法当清金；伤于内，则肺先受之，肺受燥，则咽中乾痛，咳脓血，或小便赤数。总之，燥在外，脉当浮短而数；燥在内，脉当沉短而数，若脉数，大小长短不齐，及喉中肿痛、生白膜者，为难治。

热性烈，伤于外，血脉先受之，血脉受热，大经小络皆波及之，其症或一身尽热，面目赤，移于一处则一处发热，或肿痛，或生痈毒；伤于内，则心先受之，心受热，五胜六腑皆易移传，移于上，则头痛目赤，移于中，则腹中急痛不喜按，移于下，或小便赤数，或赤淋滴、阴中痛，热病多端，难以悉举，因而应平脉辨证治之。

六气从化论

天有六气，六气者，风寒暑湿燥热也。人感之皆能致病。地有五行，五行者，木火土金水也。人秉天地之气以生，受天气而生六腑，受地气而生五脏。论天之行气，初之气，厥阴风木，在人则肝应之；二之气，少阴君火，在人则心应之；三之气，少阳相火，在人则三焦应之；四之气，太阴湿土，在人则脾应之；五之气，阳明燥金，在人则大肠应之；六之气，太阳寒水，在人则膀胱应之。论从化，足厥阴以风木主令，手厥阴属火，从母化气而为风；手少阳以相火主令，足少阳属木，从子化气而为暑；手少阴以君火主令，足少阴属水，从妻化气而为热；足太阳以寒水主令，手太阳属火，从夫化气而为寒；足太阴以湿土主令，手太阴属金，从母化气而为寒；手阳明以燥金主令，足阳明属土，从子化气而为燥，然此皆以气不以质。天地之气，从化之理虽与人身相应，固不可不知，究于致病之由，不悉本此。治病之要，端赖平脉辨症，随脉症治之，自归于中正，不然，六气所感，气有偏正，本原有虚实，同感此气，随人之本原虚实而变化，若徒深气化之学而不知变通，是不知六气从化之理耳。

五方病变不同论

经曰：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盖五方之气，西北则天气凉而地气温，东南则地气寒而天气热。在人则经络之气应乎外，腑脏之气应乎内，表证多从天气，里证多从地气，故北方危急之证，多为热在里，以承气辈救逆者为多；南方危急之证，多为阳浮于表，阴盛于里，以四逆辈救逆者为多，但不可一概而论，须知此皆举其常理言之。若变证则北方亦有里寒之证，南方亦有伏热之证，何以辨之，仍不外平脉辨证之道，乃有以见病而知其源，故知风土异宜之论，亦不可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