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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大传(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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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事变中,被杀与吊死的,有18人,仅剩永历与宫眷25人,都聚到一小屋中,惊惶失措,毫无一点自卫能力,如束手待毙的“待决之囚”。正在惶惑中,一名“通事”(翻译)领一名缅官来护守,声称:“不可伤害皇上和沐国公!”沐国公,即黔国公沐天波。他是黔宁昭靖王沐英的十二世孙,自明初受封,沐氏世守云南。崇祯三年,沐天波袭爵。及至永历入云南,天波加入该政权。永历出逃缅甸,天波护行。沐氏镇云南两百多年,与缅甸有交往,对他很敬重。当缅官传达国王的特殊优待时,天波已被杀害。【《小腆纪传·沐天波传》,卷20,214~216页。“永历下”,79页。参见《明史·沐英传》,卷126,389~390页。】在永历住所附近,室内外遍地横尸,缅甸请永历与幸存者移到原沐天波所居之室,查点人数,大小人等只存340余人,哭声一片,传到一两里外……

永历受此惊吓,情绪处于极度悲愤之中,他病倒了。缅王害怕永历死,无法向三桂交代。便将永历的住所重新修理,打扫干净,然后把永历和后妃迎接进去,送来衣服、被褥、锦布等生活必需品,向他解释道:“我小邦主子,实无伤害诸臣之心,只因各营士卒杀戮村民,引起村民怨恨,所以才对诸臣采取行动,不过泄其怨,请勿怪罪小邦。”永历明知是缅甸有意杀害诸臣,却又极力安慰,他此时又能说什么呢?

永历病得很重,幸存的男女老少也都病了,没有条件医治,病重的相继死亡。有的逃跑,在半途中,凡被缅人俘获的,都杀死了。有名可记的,如岷王朱蕴生、姜世德、马九功、潘世荣、危存礼、向鼎忠、温如珍、刘九皋等人,都死于非命。【以上见《爝火录》,卷31,953~954页。】

缅甸王制造的“饮咒水”惨剧,已把永历在缅甸的势力消灭几尽。剩下永历和他的母亲、后妃及个别幸免于难的从臣,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的命运已牢牢地握在缅甸人手中。永历不会想到,他们这些流亡者,竟惨死于非命,更不会想到死于缅人之手。然而,这一惨剧,幕后指使和导演的,不是别人,正是吴三桂。缅甸既然除掉了永历的势力,下一步就是等待吴三桂发兵前来,如何将永历等人送交清朝了。

顺治十八年九月,暑气已退,秋季来临,天气凉爽宜人,令人畏惧的瘴气已消。三桂调动满、汉、土司兵及降卒七万五千人马,加上炊事及汲水勤杂人员,共十万人,【《明季南略》,卷15,483页;《小腆纪年附考》,卷20,15页。】采取了一次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向缅甸进军,必取永历而后罢兵!

大军由大理(今仍名)、腾越(云南腾冲)出边,分作两路进兵:三桂与征西将军爱星阿率五万人马出南甸(云南梁河)、陇川(云南陇川)、猛卯(云南瑞丽);分兵两万,命总兵马宁、王辅臣、马宝率领,出姚关(云南姚关)。两路大军将会师于缅境木邦。

进缅境索取永历,无须用这么多军队。他也明知,在这里遇到的对手,并无很强的抵抗力,不必以精兵猛将来对付,何况缅甸已表示归服清朝,决不会抗击清兵入境,不大可能发生战争。但三桂调动十万大军,虚张声势,一则吓唬缅方,痛痛快快交出永历;一则也是做给朝廷看的,尽力显示边疆危机的严重程度。

还在正月二十四日,三桂曾向朝廷上了一疏,称:“缅甸乞兵救援,愿送永历一节”(实际是三桂向缅方发出通牒后,缅方不得不作出如此表示),此事如在去年冬(指顺治十七年),一定会成功。但现在却是“春深,百草萌动,非行兵之时”,虽然缅人愿助清军,提供了剿永历的一个好机会,但季节已过,未便用兵。而缅人以此为词,请求救援,若不同意他们的请求,缅方或自守,李定国、白文选远逃,将来我方指责缅方不送永历,那么他们就会以请援不至为词,我方何以回答?臣反复计算,对缅甸的要求,不答应,固然不可;而“应之以实,尤为不可,惟有用术而术”。这就是要虚实并举,巧用权术,施策略和手段达到目的。三桂提出,从远处发兵,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让驻防永昌、大理的“防边兵”携带粮食,就近出边,“大张旗鼓,号作先锋”,仅至陇川、千崖盏地方而止,不时地差放部分人员到缅境蛮江上,“促令缅人备船,臣统兵继圣,虚张声势”,这就是“所谓应之以术也”。【《庭闻录》,卷3,“收滇入缅”。】

三桂此次出兵,正是实施虚实并用之术,他已多次派人向缅方恫吓,继而统大军临境,诱迫缅方就范。顺治十八年十一月初八日,清两路大军进入缅境,会师于木邦。【三桂两路军会合时间,各书多不见载,惟《庭闻录》记为十一月十二日至木邦,又一处记为“十五日至木邦”,颇混乱。今从三桂向朝廷奏报:“十一月初八日会师木邦”。见《清圣祖实录》,卷6,9页。】

在十万清兵大举征伐之时,李定国又与白文选发生分裂。在此之前,他们屡次合力攻缅,索要永历。他们俩最后一次合作是在三桂出兵之前,约当八月间,他们渡江攻缅,没有取胜,便撤军回洞武。定国军在前已先行,文选部在后随行。文选的部将张国用、赵德胜因贺九仪之死而怨恨定国。那还是在定国驻孟艮时,明将贺九仪率部从南宁来,与定国合军,军势复振。九仪的妻子还留在云南,被三桂俘获,令其妻写信招降。九仪想降清,此事被定国知道,定计饮酒,埋伏甲士,把九仪逮捕,用棍棒打死。这事引起张、赵两人强烈不满。从此心怀二意,寻找机会脱离他。这次自缅撤军,在途中,他仍旧劝白文选,说晋王不可靠,不要再作第二个贺九仪,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他们也不管文选是否愿意,强行把部队拉走北去。文选被他们说得心动,也就跟他们走了。定国发现后,派自己的儿子嗣兴跟随文选,观察其去向。文选部将勒马准备大战。嗣兴大怒,率部迎战。定国为避免发生冲突,急召嗣兴回来,不由长叹,说:“当年与我同事的,有数十人,如今都没有了。幸存的,只有我与文选两人。我何忍心再相残杀!既然他背主另找出路,想作自为之计,念已绝决了。我所以让你尾随他,是希望他能生悔心。今大谊已去,任他去吧!我自尽我事。”便率所部东向九龙江。【《南天痕·李定国传》,卷23,6~7页。】三桂兵至木邦时,他已到了景线。

白文选脱离李定国,本打算降清,又不忍心背明,徘徊不定,北行至锡波江屯驻。当他得知三桂兵会于木邦时,特派副将冯国恩前去侦察,被三桂的伏兵擒获,当即投降,向三桂泄露了全部军情。三桂当机立断,先选派前锋精骑追击,这支精骑昼夜疾驰三百里,赶到江边,白文选已毁掉浮桥,奔向茶山(高黎贡山南段之山,今属缅甸)。清军随后也赶到江边,得知文选已逃,三桂顾虑他断木邦后路,迅速作出部署;全军编筏渡江,由冯国恩为向导,他与爱星阿率主力直趋缅甸都城;命马宁、祁三升、马惟兴、沈应时、高起龙等战将分道追击白文选。

十一月二十五日,马宁等疾驰数日,追到猛卯(距锡波江约800余里),追上了文选,反复劝降。文选进退无路,于仓促中决定“全军归降”,计官员499员、兵丁3800余人、家口7000余口,共11

299人,还有马3260匹、象12只。【《清圣祖实录》,卷6,9~10页。《庭闻录》,卷3载:“文选以众11749人,马3200匹、象12只降。”其降众人数与《实录》所载略有差异,其俘获的马匹与象的数量从《庭闻录》】文选降后,隶属汉军正白旗,康熙元年(1662年)十一月,封承恩公。【《清圣祖实录》,卷7,18页;参见《小腆纪传·白文选传》,卷37,368页。】

再说吴三桂率大军至腾越时,已两度派人向缅甸发出通牒:“令执送伪永历朱由榔,否则,兵临城下,后悔无及。”【《行在阳秋》,卷下,303页。】缅甸已迫于强大的清军的压力,又为摆脱李定国、白文选的兵端,决计归服清朝。

吴三桂于十二月初一日,率部至旧晚坡。此地在阿瓦城东六十里。缅甸王十分恐慌,急派出他的宰相锡真持贝叶缅文送交三桂,文内声明:“愿送驾(指永历帝)出城,但祈来兵退扎锡坡。”缅方请求退兵扎锡坡,害怕清军攻击阿瓦城。【《行在阳秋》,卷下,303页。】三桂见目的已达到,便接受了缅甸的请求,条件是必须交出永历,清军就不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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