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起了小雨。玛蒂埃和佩琪一起打着伞匆匆赶到学校。显然在这样的天气里,她俩是不会再在奥利弗大街拐角等待旺达佩特罗斯基了奥利弗大街很长很长,过了铁道后会一直延伸到波金斯山上毕竟,她俩今天可不愿冒险迟到,因为今天非常重要。
你觉得梅森老师今天会宣布获奖者吗?佩琪问。
哦,但愿如此,希望她在我们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就宣布!说完,玛蒂埃又补充道,你肯定能获奖,佩琪。
但愿如此吧。佩琪说着,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就在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情景不禁让她俩惊呆了,她俩倒吸了一口气:教室里到处都挂满了图画,在每个窗台上,在黑板上方的空白墙壁上,甚至把墙上的评比表都覆盖住了。每幅画都有着令人炫目的颜色和极度华美的设计,而且全部都画在大幅的包装纸上。
足有一百幅那么多,全都整齐地一排排地贴在墙上。
这些肯定都是参赛作品!是的,没错儿!每个人都驻足观看,有的吹着口哨表示惊讶,有的则是啧啧称赞。
同学们到齐之后,梅森老师开始宣布获奖者。杰克贝格里斯赢得了男子组的冠军,他设计的是一艘尾挂式汽艇。老师说杰克的作品和其他男孩的素描画现在正在十二班展出呢!
至于女子组嘛,梅森老师说,尽管我们这么多人里只有一两个人参赛,但是有一个人,我们十三班真的应该为她骄傲实际上,这个女孩自己就画了一百幅设计图每一幅作品都与众不同,而且全都美丽至极!根据评委们评议的结果,单拿出她这些画中的任何一幅都是可以赢得大奖的。所以,我高兴地宣布:旺达佩特罗斯基就是这次大赛女子组的获胜者!遗憾的是,旺达这些天一直没来上学,所以不能上台来接受本该属于她的掌声。希望她明天就到校来上课。同学们,现在大家可以安静地、有秩序地在教室里参观一下她这些精美的参赛作品了。
全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那些男孩子们,也都很高兴能有这么一个机会放肆一下他们在地板上跺着脚,把手指放到嘴里吹出尖锐的口哨,以表达他们的兴奋之情虽然他们对服装设计并不感兴趣。而玛蒂埃和佩琪,成了最先挤到黑板前去看画的两个人。
看啊,佩琪,玛蒂埃小声说道,这就是那条她跟我们提到过的蓝裙子,多漂亮啊!
是啊,佩琪答道,这是那条绿色的。老天,我还自以为我画得不错呢!
当大家正在教室里参观的时候,年级组组长从校长室给梅森老师捎来了一张字条。梅森老师看了好几遍,又从头至尾仔细地琢磨了一阵子。然后,她拍了拍手说道:大家注意了,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过后,大家全都坐好了,教室里安静下来。这时梅森老师说道:我这里有一封旺达的爸爸写来的信,我想给大家读一读。
梅森老师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教室里的静谧逐渐变得有些凝重,而且似乎还包含着一丝隐隐的期待。梅森老师用手扶了扶她的眼镜,动作缓慢而郑重。她的举止像是在暗示着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封来自旺达爸爸的信,一定事关重大。当梅森老师朗读这张简短的字条时,每个人都支起了耳朵。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老师:
旺达以后不会再到你们学校上学去了。她的哥哥杰克也不再去了。现在,我们要搬到一个大城市去。再不会有人怪叫嗨,波兰佬!再不会有人问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名字啊?。在大城市里,有趣的名字多的是。
您诚挚的
詹佩特罗斯基
信读完了,班里一片沉寂。梅森老师摘下眼镜,吹了吹上面的浮尘,又用她柔软的白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镜片。然后,她把眼镜重新戴好,审视着全班。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变得相当低沉。
我相信,我们十三班的同学是不会因为旺达恰好有一个又长又少见的名字就故意伤害她的自尊心的。我宁愿相信,一切说错了的话都是有口无心的。我知道,此刻大家和我都有着相同的感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遗憾了。遗憾与悲哀,兼而有之。我希望大家好好儿地想一想。
第一堂课是自习。玛蒂埃本想做些预习,但她的精神根本无法集中,嗓子眼儿像堵着一团东西似乎不舒服。没错儿,她从来没有因为佩琪问旺达衣柜里有多少条裙子而幸灾乐祸,但她对此却一直保持缄默。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可这性质已经和佩琪的所作所为一样恶劣了,甚至比那更糟,因为她是个懦夫!至少佩琪还没有意识到她们的做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玛蒂埃,虽然已经认定她们是在做错事,但却无动于衷。她也曾经假想过自己就是那个被捉弄的对象时的情景,她完全可以设身处地地体会到旺达的感受。但她只是站在一旁保持缄默,令旺达看起来如此不幸,从这一点来看,她与佩琪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不同。作为一个帮凶,她让一个人如此不快乐,以致那女孩只能远走他乡。
天哪!难道她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吗?哪怕只是告诉旺达她并不想伤害她也好啊。她转过身去,瞥了一眼佩琪,但佩琪似乎并没有察觉。此刻的佩琪看上去正埋头于书本认真学习呢!
好吧,不管佩琪是否感到内疚,她玛蒂埃,肯定是要做点什么了。她必须得找到旺达佩特罗斯基,也许她还没有搬走呢。或许佩琪愿意跟她一起上山,去告诉旺达她赢得了服装设计比赛的大奖,告诉她大家觉得她是多么的聪明,告诉她那一百条裙子简直是美丽至极!
下午放学以后,佩琪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哎,咱们一起去看看那孩子是不是已经走了。
原来佩琪也早已打定主意了,一个跟玛蒂埃所想的一模一样的主意!玛蒂埃兴奋得脸都红了,她心想:佩琪还是不错的,就像她一直认为的那样。佩琪真是不错,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