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加入两个新来者

鸭群回来了，惠灵顿和大小姐仰着头看。一对绿头鸭停在还 没完全化冰的池塘上，小金翅雀频频飞过，细雪阵阵飘过，枫树干上的疖子都转成了铁锈红色。

伯尼加油站上的那名帮手——阿尔，去了牲畜拍卖场。他并不需要任何牲畜，他甚至连饲养牲口的地方都没有，他只是对山羊特别地好奇。小时候他姑妈养了两头努比亚种的白山羊，并配了一辆有蓝色花饰的羊车，有时候他想喝一杯现挤的羊奶就得驾起这辆车。他要是故意减慢速度，山羊会主动拉着他快跑。他笑得越大声，他们跑得越快，行走的路线全由着他们，缰绳根本不管用。

阿尔上图书馆查看饲养山羊的方法，他发现山羊非常好养。有一本书上把山羊形容为自然天成的无政府代表，因为有了它，一个人就可以自食其力地过日子了。另外一本书上说，两头有奶水的山羊，就能够供应一个人一生所需要的绝大部分食物，即便是在沙漠里。

拍卖会在一个有着许多木头栏圈的谷仓里举办。到处都标示着：“家禽类不可松绑。”偏偏一只艳俗的大公鸡跑了出来，抬头挺胸地走着，啼着。阿尔一离开停车场就听到一堆咩咩、哞哞、吱吱、喳喳的叫闹声。牛群不耐烦地站在围栏里，猪胡乱兜着圈子，不放心地东闻西闻，嘟嘟囔囔地蹭着鼻子，互相慰藉。场子里都是排泄物和腐败的干草味。

拍卖商唱价的声音又高又快，起先阿尔什么也听不懂。等到有人出价的时候，拍卖商才放慢了速度。首先拍的是最适合做奶酪的一群母羊，接着展示一长列“游街”的山羊，却没有任何一只羊对阿尔说：“带我走吧！”

五点整，他们把最后一只羊推进场子，那是一只阿尔卑斯 种的小肥羊。“我是不是听见五、五、五、五啊？”拍卖商大声嚷着。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见。“给我四、四、四、四。”阿尔为那只羊感到难过，那感觉就像各组各队都挑选完了，只剩下这一个孩子站在那里。他的手往上举。有个人拽着那只叫个不停的公鸡进场了，公鸡两只脚已经绑牢在一起。他的价码是一块钱。阿尔说他也买了吧。他的账单含税一共是五块半。这是交换性命的钱。

拍卖场的人建议把羊脚捆起来，阿尔就可以把它当箱子提。他说不，他会想办法。他把小羊安置在前座，再替公鸡松了绑。“你们两个好好地坐着。”他说。他们果然好好坐着。他一路载他们到谷仓。

他把羊拴在一根柱子上，以免两匹马儿受到惊吓。他让公鸡自由行动。第二天早上伯尼和两个孩子来了，他们发现多了一只拴住的羊和一只怪怪的鸡。新来的公鸡正在兔窝里跟黑妞和勇哥说话。山羊胖胖的，很害羞，眼睛眨也不眨的。他的皮毛是带着黑斑的银褐色，有两只弯曲的羊角，一撮黑胡须，他的脚秀气斯 文。那只公鸡大声招呼着钻出了兔窝，像皇帝似的向他的子民致意，他又高又挺，一双羽毛丰满的腿，一个深珊瑚红的鸡冠。他鼓足了气往外吐，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次吹足五拍的管风琴。

“这里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访客出现。”伯尼对两个孩子说。山羊有胡子和羊角，身躯下面又多了一点儿东西，他们认为一定是公的。他用两只羊角顶撞的样子很像童话《比利的三只山羊嘎拉嘎拉》里的山羊，就用其中一只羊的名字给他取名叫威立。小班替公鸡取名叫布朗兹(bronze古铜色)”，因为他的颜色，可是艾比那天早上耳朵听不清楚，她听他说成了“勃拉姆斯 (brahms，一位著名音乐家)”，以为是赞美公鸡在音乐上的才华，结果勃拉姆斯 就真的变成了他的名字。他和勇哥的早晨二重唱，使得所有的邻居都比日出早一小时起床。

威立在附近的时候，谷仓里的成员都会保持距离避开他的顶撞。其实除了外来的陌生人，他都不会撞得太厉害。问题出在意外碰上他的时候，一受到惊吓，他的角就会哈痒似的刺激他，非要把人撞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