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嫌犯聚在一起——须贺礼、marvin御苍,以及富增半藏。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关系,每个人看起来都一副凶神恶煞样,不分轩轾。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机会行凶。这一点应该不需要再解释了吧?”
榎本照例企图主导。
“好吧,这么一来……”
“等一下!”纯子大喊。
“……呃,怎么又来了?”
榎本苦着一张脸。
“什么叫作怎么又来了?”
纯子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这次的灵感让自己忍不住都要起鸡皮疙瘩,以往自己的推理老是遭到嘲笑,不过,这次总算能向榎本报一箭之仇。
“正因为大家都误以为凶手只在这三人之中,才会被密室之谜耍得团团转。但眼前不是还有一个人也有机会行凶吗?而且如果这个人是凶手,就不必伤脑筋想他是怎么离开休息室的了!”
“我大概想象得到你说的是谁。不过,你要不要再仔细想一想呢?”
榎本的话中带着叹息。
“凶手就是你!”
纯子在一群剧团成员前伸出食指,手臂大大绕了一圈之后指向其中一人。
“很遗憾……就是力八吨先生。”
“遗憾的不是力八吨先生,而是青砥律师你啦。”
榎本没礼貌地说。
“咦?是我吗?”
力八吨一脸不知所措。
“是的,曾经往返在舞台跟左侧休息室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在舞台上大喊‘死死死死’、‘杀杀杀杀’,这表示‘死掉了’、‘杀掉了’的意思吧。你这种几近失常的狼狈态度,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是你!”
“我倒不这么认为。”
榎本的双眼眯得像加菲猫一样。
“一般人发现尸体时都会显得慌张、狼狈吧?况且还是在剧团伙伴们正在台上演戏时死掉。”
“而且,如果凶手真是八吨,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十兰直到戏接近尾声都没出现在台上吧?”
栗知仔提出非常正确的反驳,跟她的本性完全不合。
“哎,力八吨到休息室再回到舞台上也不过两分钟吧?再怎么说,行凶时间也太短了。没错!”
joke泉也粉碎了纯子的推理。
“再说,如果力大哥是凶手的话,我先前听到吵架的那个人又上哪里去了?”
就连卡洛斯卵蛋也搭着顺风车加入敌营,也不想想你取的什么蠢艺名,纯子暗自在心中不屑。
“没错。还有别忘了,就是这三人之中有人跟罗伯特·十兰一起从舞台左侧退场,这一点千真万确。第一个发现的人通常是凶手,这个理论不适合此案,而且你的推理根本乱七八糟。”
补上最后一刀的果然是榎本。四面楚歌的纯子,为了从这艘沉船逃出,不惜快刀斩乱麻舍弃指认力八吨位凶手的说法。
“太精彩了!”
她露出灿烂的微笑。
“各位真不是盖的。力八吨先生当然不可能是凶手啊,我在整理全盘状况后,想测试大家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才会刻意提出这么愚蠢的想法。”
咦,怪了。只见包括榎本在内,剧团所有人都望着不同方向,有人打哈欠,也有人搔着下巴。这副态度跟先前自己观赏那出穷极无聊的戏剧时,仿佛有几分类似。
“……呃,好,回到正题。总之,有机会行凶的只有这三个人。”
榎本干咳几声接着说。
“其中一个人跟罗伯特·十兰先生一起从左侧退场。然后罗伯特·十兰先生到大厅贩卖部拿了一瓶大瓶啤酒回到休息室。最后这个大瓶啤酒瓶却成了凶器……这么看来,嫌疑最重的那个人应该先进休息室等候。这里出现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从舞台左侧退场呢?其他表演人员一律都是从右侧出场,再从右侧退场呀。”
“不是因为两两分成左右退场,看起来比较利落吗?”
松本沙耶加回答。
“结果根本没人看到呀。栗知仔小姐,这是你安排的吗?”
“没啊,我也安排不了。除了戏剧之外,其他部分都让他们自由发挥。”
“是你们几位决定要两两分开,从左右退场的吗?”
榎本问三名嫌犯,回答的是须贺礼。
“其实也没特别商量过,应该说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要回到右侧休息室,到现在还搞不懂为什么那两个人要走左边。”
他的回答井井有条,就像位商务人士。
“对啦!是不是因为想喝啤酒呢?如果不从左侧休息室去的话,得绕一大圈才能到贩卖部。”沙耶加说。
“我觉得也不对呀——”回答的是安东尼平头人。
“右侧休息室里有寿司和大家送来的食物,数量很多,啤酒也不少喔。”
“而且右侧休息室宽敞多了,这次演出几乎没用到左侧休息室。”
joke泉补充说明。
“别再卖关子了,快说结论吧。”
纯子虽然不甘心,还是向榎本请教正确答案。
“应该是这两个人事先商量过吧。罗伯特·十兰先生也会参与后半段戏剧的演出,我猜他们可能打算两个人一起出场。”
“两个人一起?”
难不成打算表演漫才吗?
“刚才欣赏过《远方之鸟》,我想如果把戏剧分成有秩序跟无秩序两类的话,这出戏很明显是无秩序的类型。”
“用这种类似连环杀手的分类,真让人意想不到。”
栗知仔向榎本表达抗议。
“请包涵我的用词不妥,重点就是过程中不管做了什么,只要整个流程没问题就可以。据说当初也是要罗伯特·十兰先生自由发挥吧,或许一开始是以空手道高手的设定来做个人表演,但坦白说,那些武术表现完全得不到观众的青睐,也能想象他很怕在戏剧演出时一出现就让观众席陷入冷场吧。”
“所以呢?你认为十兰想拉个人一起表演什么呢?”
栗知仔问他。
“漫才。”
猜中了!太棒啦……不过,怎么会有这种蠢主意?
“你怎么知道呢?”joke泉问。
“我检查过罗伯特·十兰先生的遗物,发现有一个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漫才的段子。”
“该不会也写了搭档的名字吧?”
榎本摇摇头。
“很可惜,没那么详细。”
“啊!难道是……”
卡洛斯卵蛋忽然惊呼。
“是的,你听到的不是争执,而是漫才正式演出前的排练。也难怪啦,因为关西风格的快节奏对答,隔着房门听起来的确像吵架一样。”
在场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既然已经找到漫才剧本,榎本的推测也错不了吧。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两人在排练漫才的话,为什么会起争执导致罗伯特先生被打死呢?”
榎本并没有直接回答纯子的疑问。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得思考另一个疑问。罗伯特·十兰先生是货真价实的空手道高手,听说还获得极限会馆二段的认可,即便在爱动拳脚的剧团es&b里,也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究竟为什么会轻易被打死呢?而且还是从正面被啤酒瓶殴打头部这种极其单纯的方法。”
对呀!原来纯子刚才就是觉得这一点很不对劲。
“marvelous!”
先前始终保持诡异沉默的marvin羽仓,这时突如其来大吼:“能这么做的只有这家伙!须贺礼!只要用你莫名其妙的快速手法,一定能杀了十兰对吧?你就快招了吧!”
“咦?听起来还不错呢,接下来就改走‘羽仓刑警纯情派’的路线好了。”
栗知仔喃喃自语。
“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而且我又没有杀害罗伯特·十兰的动机。”
须贺礼表现得沉着冷静。
“顺便问一下,须贺礼先生从台上退场之后做了什么?”
他面对榎本的疑问也不疾不徐回答。
“我想呼吸新鲜空气,所以就从休息室后门出去了。然后到常去的咖啡厅‘el alma al aire’,享受一杯芳香的托拿加托拉雅咖啡,详读《东洋经济》里一篇名为《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是否更助长货币走势疲软?》的报道,回来之后就发现这股骚动,吓了一大跳。”
“根本是废话连篇嘛!”
marvin羽仓像野兽一样抓狂。
“你一定是杀了十兰之后用魔术脱身的吧!被我说中了吧?”
“不是啊,魔术又不是魔法。”
须贺礼露出苦笑。
“魔术?等一下,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啊!”
纯子的脑中瞬间将一切条件串起来了。魔术、近距离魔术,还有快得夸张的速度。
“须贺礼先生,果然是你干的吧?很遗憾。”
“我这次一定要颁个安慰奖给你,青砥律师。”榎本说。
“等,等一下!为、为什么是我……”
遭到点名的须贺礼一脸茫然。
“marvelous!果然是你吧!”
marvin羽仓开心地紧握双手,摆出一副罪行一旦得以证明就可以马上收工的架势。
“青砥律师,我就听听你的说法,如果须贺礼先生是凶手的话,能解开密室之谜吗?”
听榎本一问,纯子自信地点点头。
“可以,我想起之前遇到过一个残酷异常的杀人凶手,那个人就在目击者面前大大方方地以类似近距离魔术的手法打造密室。即便就在眼前、近在咫尺,人的肉眼也未必能看到正确的事。这是我从那个案子学到的教训。”
“那确实是一起令人心痛的可怕案件……不过,跟这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榎本不解问道。
“我想到近距离魔术才察觉到的。有一种特技是让铜板在左右手掌间瞬间移动吧?如果用高速摄影机拍摄的话,就知道其实是用单手手指把铜板弹起来,再用另一只手去接。只不过人眼能判断的速度有限,无法辨别移动太快的物体。”
“就理论上的确是这样,但我认为没办法运用到密室机关上。”
“请具体说清楚,我是怎么从案发现场脱身的?”
须贺礼正色问道。
“你在行凶之后从众目睽睽的舞台上穿梭。”
“什么?”
“不过,因为你行动的速度太快,所以没人发现。”
现场陷入无尽的沉默。
“……我真是太惊讶了,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比羽仓先生还会鬼扯的人。”
须贺礼话中还夹杂着叹息。
“这鬼扯的程度的确非比寻常,已经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以前还没这么夸张,看来可能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榎本语气沉痛。
“mar……”marvin羽仓看来没有继续说完的力气。
“呃,那个……”
纯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须贺礼。
“办不到吗?”
“如果我有这种技能,还需要在这种三流剧团里担任暖场杂技表演吗!”
须贺礼终于克制不住情绪。
“话说回来,不是因为你怀疑我才这样说,羽仓先生,你有不在场证明吗?看来你是跟我一起从舞台右侧退场的,在那之后呢?”
“我一直都在舞台右侧的休息室里喔。”
marvin羽仓神气地说。
“你一直在舞台右侧的休息室里做什么?”
marvin羽仓突然脸色大变,好像戳到他的痛处。他露出微笑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撇过头去。
“……marvin羽仓先生的不在场证明,已经确认过了。”
一旁的榎本插嘴。
“坦白说,让罗伯特·十兰先生致死的重击力道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所以一开始我也怀疑过marvin羽仓先生,但我已经确定他一直都在舞台右侧的休息室里。”
“但还是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这个人在休息室里到底做了什么?”
须贺礼紧咬着不放,追问的态度就像魔鬼检察官。
“有目击者看到marvin羽仓边喊着‘marvelous!’,边大口大口塞着送到休息室的寿司。”
榎本无奈地回答。
“而且寿司异常减少的数量,跟当事人的报告不谋而合。”
“拿这个来当不在场证明似乎有点太巧了吧?难道连哪种口味吃了几个也全都记得吗?”
须贺礼继续追问。
“因为他的吃法很好记。也就是盛装在寿司桶中的鲔鱼中腹、鲑鱼卵、海胆,而且是全部吃掉。”
现场鼓噪了起来。
“全部?太夸张了吧?应该是每个人一份的哪。”
“可恶,本来是主演阵容想一起嗑掉的……”
“所以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好料嘛!”
“找死啊你!”
几名团员顿时杀气腾腾,一步步逼近marvin羽仓。对他们来说,这项罪行似乎比杀人还不可原谅。
marvin羽仓一派轻松,虚张声势说道:“怎样?要打吗?我要破坏,把全部都毁了!”
“要杀人之前请先把这个案子解决!”
纯子忍不住大喊。
“刚才已经听过两位的不在场证明,方便的话,可以也请教一下富增半藏先生吗?”
榎本把问题转向富增半藏,只见他淡淡答道。
“俺?俺就一直在那边的厕所里抽烟啊。”
听起来像关西腔,但总觉得语调哪里怪怪的。
“富增先生,你是关西出身的吗?”纯子问他。
“没有没有,是春日部市。”
难怪他讲起关西腔有点怪。
“明明是琦玉县人,为什么要用关西腔呢?”
“因为有某些东西考虑用关西腔练习,后来就改不掉了。”
真可疑。
“榎本先生,回到正题吧,罗伯特·十兰究竟为什么会轻易就被杀害呢?”
joke泉试图将场面拉回正轨。
“我一开始就说过,这是一起偶发意外,从各种物证可以明显看出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是觉得由当事人亲口说出真相会比较好。”
现场一片寂静。
“当事人是谁?”
纯子代表所有人发文。榎本对其中一名团员说:“是你一时失手错杀了罗伯特·十兰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