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克里克和多洛普斯都没再有加班费可赚,所以他们就能随心所欲地利用晚上的时间了,不过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猪哨酒馆,这是为了在场证明——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从前一晚剩下的时间到第二天黎明,他们要进行大量调查。
克里克口袋里的一个小笔记本证明他们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笔记本里画着这个乡村和码头的粗略图——虽然仍有一些空白需要填补——图的背面则是那个秘密通道的粗略轮廓,三天前的晚上他们无意中进到里面。
“我们要把那个洞从头到尾查探一遍,多洛普斯。”克里克说道。第四天晚上,当村里敲响了十点的钟声后,猪哨这个小酒馆里的人也渐渐全都离开,克里克和多洛普斯便一起向那个树篱的缝隙走去。“我想我已经弄清主要路线了,还有那些袋子的位置、黑胡子带他的老板参观这个地下领土时我们藏身的位置,我也有了粗略的概念。你搞清楚那个家伙的名字了吗?”
多洛普斯点点头。
“是的,先生。他叫布伦特,乔纳森·布伦特,是工厂的一个人告诉我的,说是从来都没见过老板,据那人所说,没人见过他。黑胡子和我们闷声不响的朋友鲍金斯是为他做事的主要人物。”
“嗯,好吧,不管怎么说也了解一点了。当然我们也可能会找出他到底是谁,不过机会很渺茫。这些人是不会泄露任何消息的,他们躲在暗处,如果发生什么事,就让他们雇来的手下承担后果。我了解这种人,以前也碰到过。嗯,我们到了。要进去了——不过这次我正好带了把手枪。”
克里克蹑手蹑脚穿过树篱,蹲伏在后面,跑到他们发现那个开着的活板门的地方,那难忘的场景发生在三天之前的晚上。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他们借着月光所看到的,是一块完全平整的地面。
“聪明的魔鬼!”克里克气愤地说,“看来我们必须用人造光了,不过要把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要是让人发现我们可就糟了。”
可能过了一小会儿,他们一寸一寸地在地上搜查,用手和膝盖在深草中爬着,直到一些棕壤小植物从一块草皮上伸出来,就像地毯的边角上翘,才让他们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克里克极为小心地提起那块草皮,放到一旁,有着黑色平坦表面的活板门就显露出来。他的手指滑过门的两边,发现一个门闩,打开门闩,然后再次用手抓住铁环,向上拉,把门放回到草上。
下一分钟,他们再次进到那个宽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洞穴。克里克把手电筒交给多洛普斯。
“你拿着这个,我画点草图。”克里克说,急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钢笔,然后啪的一声打开笔记本,一边走一边快速画草图,在绘图比例上克里克是个专家。随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是不断往左而不是往右——图渐渐成形了。克里克用步测量着距离,时不时停下来检查成果。
这地方就像坟墓一样安静。很显然,没有装货卸货的这些夜晚,没有人到这里来。在这点上来说,至少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他们会充分利用的。走过一些比主路线稍窄的小路,里面低得要弯下脖子才能安全通过,他们一边走,一边测量检查。每隔几米,他们就会遇到一个小壁橱,高高地堆着袋子,硬度跟他们一进来时看到的袋子相似。克里克用手指戳了戳,犹豫了一下,接着拿出一把小刀,把粗糙的袋子划开一块,手伸了进去……
他把手拿出来,脸上满是震惊。
“嘿,嘿!”他惊叫道,“那么就是这个了,就是这个!天哪!这里就是个藏匿处!那么那些电管——多洛普斯,我们还要再进行一点这让人厌烦的搜索,还要打几个电话,我相信至少我已经解开这个谜团的一部分了。等到那个关键点被解开,我肯定能弄清剩下的部分……继续吧,孩子。”
他们继续往前走,小心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听有没有别人的脚步声,但这里可能是曾经待过的人的坟墓,这天晚上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他们充分利用了这点。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选择最吸引他们的路。在这个迷宫里,他们肯定走过重复的路。然而,他们突然进到一个粗糙的石头隧道,水泥地铺了几米,止于一条制作精良的石头阶梯前,阶梯上面是一方光滑的橡树门,被虫蛀过,也细致地雕刻过,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制作和结构。
“那是什么?”克里克停下来说道。
多洛普斯转过头看了一会儿。
“在我看来,先生,”他说,“这是个古迹。像查尔斯国王、嗜血玛丽及其他一些你每天都能在杜莎夫人蜡像馆看到的名人,一旦事情不妙的时候,他们就会藏在这样的旧通道里。这就是那种通道。”
“你的历史知识不牢靠,不过想法不错,”克里克抬头看着他们上方的黑色橡树门,微笑着回答,“我想你是对的,多洛普斯。这里肯定让之后来到这里的人得以开始电管生意,或者他们早就开始了。要完成这个通道系统肯定需要好几年,真是了不起。但如果这真是一个旧时的秘密通道,那些阶梯应该会通向一座房子,而且……我们试试吧。如果通向的房子就是我想的那座……好了,今晚结束之前,我们就能解开这个谜团的剩余部分了!”
说着,克里克跳上那小小的石梯,手指在橡树门光滑的表面滑过,研究了一会儿,在门上又推又按,然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这真是一个旧时的秘密藏身地,”他说,“那么根据‘游戏规则’,这边应该有类似开关的东西来开门,这样藏在这里的人想出去的时候就能出去。但开关在哪儿呢?该死的!肯定是我的手指没那么灵敏了……啊,在这里!是用木片代替了开关,多洛普斯。只要轻轻一推——我们就到啦!”
他们的确到了,就在克里克说话的当口,门滑进了地板消失不见。他们抬头看见一个房间,里面被一盏煤油灯勉强照亮,不过,当克里克的头露出地板稍稍查看了这个地方,发现这不就是莫里顿塔楼庄园的后厨房嘛!
克里克又猛地把头低下,按了下他左边橡树门边缘的开关,让门再次滑回之前的位置。还没等到门咔嚓一声合好,他就转向多洛普斯。
“莫里顿塔楼庄园!”他终于喊道,“是莫里顿塔楼庄园!如果年轻的莫里顿也参与了这地下通道事件的话,该死的,这对他可就更不利了!一个做着这样不为人知的事情的人,可不会在意用什么手段达到目的。不过……莫里顿塔楼庄园——”
他突然停止说话,吸了口气,脸色变得严峻。多洛普斯打破了这突然的沉默,低沉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是的,不过这是后厨房啊,先生,”他急切地说,好像为了能洗刷那个赢得了大家喜爱的男人的罪名,所有人都焦急不已,“奈杰尔爵士可不会在后厨房工作,在那底下的是鲍金斯,而且……”
“可能吧,可能吧,”克里克快速打断他,脸上还是严峻的表情,“但如果这整件奇怪的事成了证据,对那孩子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是肯定的……莫里顿塔楼庄园!”
克里克转过身,快速往回走,直到把那小小的石头通道远远甩在后面,前方几英尺的地方又有一个奇怪的转角,通向哪里,谁知道呢?
“我们要凭运气来选路,”他们停下来时克里克说道,还一边画着他的图,“跟着直觉走。不过我承认我是大吃一惊,我从未想过——甚至从未料到莫里顿塔楼庄园会跟这走私,或者管它是什么,联系起来!如果不是前不久我到处查看的时候下到那个厨房,我会有更多理由来怀疑自己的眼睛。那里的灯是开着的。幸运的是,我们把头伸出去的时候没人在那儿。不过所有用人都已经走了,鲍金斯一直开放着房子直到审判结束,所以开灯的人是鲍金斯,这点非常明显。另外,我们的脖子所受的伤害比我想象中要少多了。我们必须赶紧了,我跟你说,时间很短,而今晚我们还有许多地方要走。”
“好的,先生,”多洛普斯说道,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因为克里克的脑中正萦绕着有关这个案子的思绪独白,“你对这里的通道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比其他地方要窄一些。不过它可能会刚好把我们带到我们想去的地方。诗人唱着‘遇见爱人,旅途便结束’,不过不是这种旅途——不,完全不是。我们会在这个谜团的最后找到绞刑吏的那根绳子,多洛普斯,又或者我完全错了;至于是谁将被绞死,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想法。”
在这之后,他们沉默前行了一段时间。通道的墙上到处是被突然切开的一块地方,全都用大袋子填满。每次经过这些地方,克里克就咯咯大笑,但接着——他的脸又冷酷起来。有些时候,他们在黑暗中摸索,头往下弯,以防碰到低矮的泥顶。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两人心里都有些担心。莫里顿塔楼庄园!可能是鲍金斯。但如果鲍金斯和莫里顿曾经同在一条船上呢?然后因为什么原因闹翻了?这是很有可能的,尤其鲍金斯对他主人是那样的态度……克里克的步子在走,思绪却已经飘远了,他的眉头打了个结,嘴抿成一条红色的细线,脸僵硬得就像花岗岩做的面具。
突然他停了下来,指着前方。有一条阶梯出现在眼前,不过这条阶梯更新,是最近做的,材料是普通的松木,没有涂漆,表面上满是脚步上上下下的泥印。
克里克深吸一口气,脸上放松下来。
“旅途的终点,多洛普斯,”他轻轻地说。
接着,他们干脆地爬上楼梯,用肩膀顶住那沉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