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麦飘香

颜克存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田间五月，麦子成熟，一阵微风拂过，麦浪滚滚，“波涛”席卷大地，在阳光下泛起层层金波，煞是耀眼。

在我的故乡，农人家家户户都种小麦。每到夏初麦熟时节，田间、陇上、谷中，处处都是沁人心脾的麦香。割麦，是农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活儿。

农谚云：“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在农人眼里，只要麦子开始泛黄，就得全家开始备忙，桑叉、扬掀、镰刀，样样都得准备齐全。他们要与时间赛跑，赶在风雨光顾之前开镰、梱麦、装车、上垛、晒麦、碾场、归仓，不让一粒熟麦跌落泥尘。因为庄稼人的日子，全都是一个汗珠摔八瓣儿苦出来的，每一颗麦粒，都是“粒粒皆辛苦”，粒粒需珍惜。

清晨，布谷鸟的叫声响彻房前屋后，农人们被从睡梦里催醒，挺起太阳晒得古铜色的脊梁，戴一顶草帽，披一条毛巾，提一壶热水，拿起挂在老屋窗棂上早已磨的锃亮的镰刀，哼一首自创的不知名的小曲，步伐稳健，满心喜悦地向麦田走去。

割麦是一件喜悦的事情。男女老少站在田间地头，一字排开，左手揽麦，右手挥镰，“刺啦”一声，麦株便与大地彻底断了联系，乖乖攥在农人手里。等到割麦人的双手实在攥不住了，才一把把放在地上，凑到可以做成麦捆之时，再由力气大的庄稼汉子们处置。他们瞥一眼，弯下腰，眼疾手快，把麦林里的一撮青麦秆当作目标，镰落麦起，一气呵成，再拧巴拧巴做成麦绳，拦腰将割好的麦子捆成捆，麦穗朝上，麦秆朝下，在地里排成队，站成行。

一番功夫下来，渴了，累了，腰酸了，直起身来，再一回头，“呦呵”，满地都是麦捆子，顿时倦意全无，丰收的喜悦早已撩在眉梢，一路甜到心里。

“过一个麦季，脱一层皮”。小时候，小满节气一过，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心里一边盼望着麦收，一边又怵头着麦收，盼的是麦粒归仓后就有白面馒头上桌，怵的是麦收时节麦芒扎人身留血印。一季麦子收割下来，紧握镰刀的手臂定是伤痕累累，一经汗水浸润，又痒又疼，着实难忍。

然而农家人的孩子，从小就有一副钢筋铁骨，这是泥土气息赋予他们的魔力，尽管麦芒扎人，但他们依然与麦最亲。他们深谙麦子的成长过程，播种、发芽、长苗、分蘖、拔节、抽穗、开花、灌浆、成熟，每一生命环节，他们都能听到生命孕育的声音，因此在打麦场上，麦粒、麦草、麦芒全都成了亲密无间的童年朋友，他们钻、跳、追、躺、跑，嘻嘻哈哈，乐趣无穷，稚嫩的脸上，笑容满面，全是丰收的幸福颜色。

南风起时麦粒香，麦垛里每一个孩子的笑脸，都代表着农人家满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