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春雨好种花

李易农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天的雨，总是善解人意的，在你需要的时候，它就迎合着你的心尖尖，直往你的欢喜处落。

院子早都该收拾了，随处摆放的花盆，去年冬日的花草残局等，让院子看起来有点凌乱。既然闲来无事，何不趁着细细的春雨，将它们收拾一番，好种花呢？

那些花盆原本是为了迎合季节的阳光的，阳光走到哪里，我就会把花盆移到哪里，让花盆里的花儿草儿，跟着阳光走了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冬日时，很多花草不需要我再费心费力去招呼它们，所以花盆就各自站在那里，保持着当时的模样。干枯的叶子，像是在眷恋故土，不肯随着去冬的风儿飞离，依旧匐在干瘪的泥土上。我一一动手将他们摆正，把枯叶用手捋起来，又找来一只废弃的浴盆，将零碎的泥土收拾进去。得，经过两个小时的忙碌，一切都已收拾好了。

哦，这些经过翻新的泥土，滋润得像极了褐色的奶油，松软软的，湿漉漉的，用手一捏，那泥土就粘在你的手上，甩也甩不掉。由于久不干活，这下可好了，我的衣衫和鞋子，粘的全是泥土，我看着自己的狼狈样，突然觉得自己又返身回到故乡，在山野间，进行春天的播种呢！

我坐在屋檐下，打量着这些花盆和泥土，寻思着该种什么。是的，苹果花是朋友所赠，为了表示我的喜爱，当初曾买来一只大花盆让它安身。虽然来到我家仅仅两年，但花儿开的时候，白中带粉，着实惊艳了我。特别是秋天，那圆溜溜的苹果脆中带甜，让我满心眼的感动。既然现在有了更为广阔的土地，那就将它请出花盆，移植到浴盆里吧。

此时的春雨，细若丝线，沐浴在雨丝中的苹果树，芽苞上湿漉漉的，而且还有晶亮的水珠垂挂。你用手一动，那水珠就跳下来了，把你的衣袖打湿。可我不觉得凉，只悉心将苹果花栽到浴盆的土里，又用手按实了。是啊，春雨是温暖的，因为温暖，我们内心的花儿，都会慢慢开放呢！

去年种的菊花，这冬天刚一过，它们可就又发芽了，绿莹莹的秧苗，让人会心一笑。我清楚地记得，白色花盆里开的是黄菊花，红色花盆里开的是紫色菊花，而栽桃花的那个盆里，则有一簇山菊花赫赫然占尽秋日风光。黄色和紫色的菊花，虽然花朵大，颜色妖娆，但意外来临的山菊花，更让我惊喜。山菊花植株细小，花朵也玲珑，但它不卑不亢，和其它的菊花一样，迎着凄风冷雨开花，而且一直到冬日，也不肯败去。它就像人一样，尽管没有令人逢迎的职务、没有出众的外表，但却做到了自己，可谓是坦荡人生。所以，我就将这仅有的一簇山菊花移植到刚才空出来的花盆里。这下桃花的花盆里，倒显得大方起来。去年春天，桃花娇媚，红艳如火，花儿落后，夏日绿叶如盖，而且有小桃子就像镶嵌上去了一般，在叶子间挤啊挤的。而那时，山菊花就从遮掩的桃花枝叶下，斜着身子往外长呢！

可不是么，阳光是植物的最爱，人也一样。有时候，我们为了接近阳光，就把自己的心思和举动，往阳光充沛的地方跋涉，只有走进了阳光，我们内心的植物才更丰茂，我们的人生才会更灿烂。是的，这个时候，阳光就是我们的仰慕和梦想。人也罢，事也好，只要不违和了初心，那就是诗意的光芒闪耀。

可现在雨丝依旧不依不挠地下，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顺着脸颊又落下来，本有心停下，但又觉得这雨水也算是迎接种子的一种仪式，何不将它进行到底？这样一想，我又找来凤仙花、蜀葵和芍药等花儿的种子，一一种下。我边种边想象着过几天它们萌芽的样子，想象着它们长大开花的样子，甚至我想到了它们在院子里的情景和我每日被花儿围绕时的幸福表情。

是的，那时的我是幸福的。虽然我是中年的大老爷们，又是来自于乡下，但我从小就喜欢动手去栽种一些花儿。在童年清苦的生活里，那些花儿，让我觉得生活里有着甜美相伴。直到现在，我仍然喜欢花儿，虽不是名贵品种，但对于我这样的寻常人家，有花儿相伴，也不是一件雅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生活既要有粗俗的事物，也要有高雅的情调点缀，这才是生活的趣味所在。

该收拾的收拾妥当了，该种的也都种上了，整个院子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我的院子里有了新的盼头，盼今日播下的种子发芽，盼它们按着我们想象的样子开花，盼我们的岁月每一捧土壤里，都有被春雨亲吻过的种子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