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乡愁

路志宽

乡下的孩子，大多都有过放羊放牛的经历，我自然也不例外，从小就是土生土长的我，这牛啊羊啊的，都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而且和它们一起玩，总不用担心被欺负，甚至还可以时不时地欺负欺负它们，有趣儿极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对于那时的乡下人家来说，羊是财富的象征，别说几百头了，就算是三五十头，也算是富裕户了，不像现在这样，一家一养就是几百头，更有甚者能养上上千头，把养羊当成了一个产业，靠着养羊，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那时不行，一个村子甚至几个村子，都没有大点的养殖户。

那时养羊不用饲料，全是清一色的野草啊，一到春夏，青草肥美，正是放牧羊群的好时节啊，赶出家门时的羊肚子瘪瘪的，等到夕阳西下归家时，再看吧，一只只羊都是肚子滚圆，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甚至连走路的脚都不想抬了，那样子像是一个肥嘟嘟的财主，好笑极了。

对于乡下人来说，这羊是宝贝，而这羊粪蛋儿也是宝贝，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在我的老家，背着背篓拾粪的人还多的是，那时化肥还不算流行，所以这家肥就成了农人心中的宝啊，他们一闲下来，就会背起背篓，拿起铁铲，满大街地拾粪。大人们拾粪，小孩子们觉得好玩，就尾随其后地跟着，所以这猪粪牛粪羊粪的样子，就映入了我的脑海，成为我对于那个年代挥之不去的记忆。

也许对于城里人来说，这捡拾粪便，是一种不可思议和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是对于乡下人来说，这不算什么，真的，在他们的心目中，鸡鸭牛羊都是他们的孩子，何况，这羊全是吃草的，所以它们的粪便并不臭，其实初见羊粪蛋儿，最先吸引我的就是它那圆圆的胖乎乎的样子，可爱极了，如同一粒粒黑色的巧克力豆，第一次见时，用手捡起来，觉得十分好玩，见到我们手中拿着的羊粪蛋蛋儿，大人们不会打骂我们，最多先是笑笑，之后和气地对我们说：“别玩了，去洗洗手！”

那时，每天放学回家，都会跟着爷爷去拾粪，出门时是空空的背篓，回家时是满满的一筐，心中的那个美啊，无法言喻，也就是从这一点一滴的劳动中，我才知道了农民是多么地不容易，以及农人对待庄稼土地和这家畜的感情。能为家里出上一份力，得到爷爷的夸奖，我的心中自然也是美滋滋的。

其实，那时我们拾粪，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好玩，捡拾着这一个个圆圆的羊粪蛋蛋儿，满大街满田野地乱跑，我们更多的是放飞一种快乐，放飞一种心情。

时间一晃，几十年的光阴就过去了，现在给我的女儿讲起这些事，她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居然去捡拾粪便，还把它们当成宝贝，看她那小眼神里，还像藏着一个疑问句：“爸爸，你们不是有病吧？”其实对于她的疑问，我也不觉得好奇，毕竟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事情了，如今早已是时过境迁，她们这代人赶上了改革开放国家发展给她们带来的优裕的生活，过去的苦，别说亲身体验了，就是讲给她们听，她们都不会相信。

时光越走越远，而记忆里的这些事，却是越来越清晰，那一粒粒圆圆的羊粪蛋蛋儿啊，总是在我的记忆中，为自己繁衍着浓浓的暖暖的乡愁，真的，别看它就是一堆粪便，可在我的记忆里，却从未觉得它们臭过，反而现在想起来，它们还会在我的乡愁里，衍生出无尽的香香的味道，如影随形，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