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秋

王晓阳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酷热的夏退出舞台，立秋驱赶清凉，抵达了世界。

天刚刚蒙蒙亮，父亲面包就开始忙着农事。他要给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插秧。清亮亮的水，映衬着蓝天，周围绿树环绕。被牛犁翻过的水田灌满了清水，一棵棵翠绿的禾苗天女散花似的飞落水田，点缀成无边的绿意。父亲赤着脚卷起裤腿，弓着身，右手抓着一兜禾苗，左手拿着一棵秧苗，快速地插入泥中。他一步一后退，身体有节奏地律动。不久，一排禾苗如军士列队般整齐地生长在水田中。微风吹过，禾苗摆动，丝绸般柔和，映着点点涟漪，欢呼着新生。

我曾经问父亲：“为什么非要在立秋这一天插秧？”

父亲笑着说：“农谚说：立秋不插秧，插秧不满仓。农作物生长讲究时节，错过了最佳时期生长就会大打折扣！这和人一样，小时候必须教育好。”

父亲的立秋，在繁忙的劳作中晃过。插完秧，他还要去旱田管理庄稼。立秋前后，气温仍然较高，各种农作物疯长，高粱脸色微红，玉米挂满棒子，甘薯薯块在地下迅速膨大，花生躺着等待收割，眼巴巴地望着天上的云彩，期待一场甘霖。父亲挑着满水，穿梭在茂盛的庄稼中，为庄稼送来及时雨。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来，润湿了他的短衣，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闪。汗滴禾下土，应该是父亲最生动的写照，也是当地农民最真实的写照。

忙碌之后，父亲收工回家，趁着农闲，也会享受生活。他经常跟我们讲，立秋有三候：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降；三候寒蝉鸣。要我们多注意观察生活，体会古人的智慧。

父亲切开滚圆的西瓜，分发给母亲、姐姐和我。大家围坐餐桌，有说有笑，气氛温馨，其乐融融。西瓜红瓤汁水丰盈，轻咬一口，汁水甘甜，和着淡淡的清香塞满唇齿，顺着咽喉奔流而下，把外面酷暑抵挡在三尺之外。此时此刻，家里西瓜消暑，还有浓浓的亲情相伴，便觉得世间一切美好，立秋特别温情！

父亲喜欢泡一杯清茶，坐在吊扇下，把一家人叫来啃西瓜。这是古时传承下来的立秋习俗。据《首都志》记载：“立秋前一日，食西瓜，谓之啃秋。”啃秋就是在立秋这天吃西瓜或香瓜，去秋燥，称“啃秋”。寓意炎炎夏日酷热难熬，时逢立秋，将其啃住，寓意吉祥。在我的家乡，立秋必须吃西瓜，而且要整个吃完。立秋时，一家人围坐吃西瓜，预示着夏天即将过去，酷暑消散；秋天马上来临，迎接丰收；也预示着平安无恙，圆圆满满，和和睦睦。

“立秋之日凉风至。”立秋的清早和夜晚凉爽，气温下降。父亲每年都要提醒我们，立秋了，加件薄衫，小心着凉！话语朴素，饱含着浓浓的父爱，让立秋披上了一件温馨的外衣。每每想来，心中涌动着温暖和感恩！

父亲常说：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是最真的。凡事要循着规矩，不可废。种庄稼是这样，做人，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