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知青岁月
赵明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半个世纪过去了。五十多年前,我们正值青春韶华风华正茂,为了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 未满17岁,我便告别达城离别家人,义无反顾地奔向农村。如今,我们已年近古稀,但回忆起那段特别的经历,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1969年3月10日上午,达城北门大操场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在无数市民与亲友们的欢送中,几百名知青坐上解放牌汽车分别前往达县、宣汉、大竹、开江、通江、万源、巴中等地。
我被分配在“达县火炬公社”七大队六生产队,落户的农家小院名为“大柏树”。院内住有队长家、陈家与代家。我家靠近公路边,四面墙体是泥筑的土瓦房,卧室与厨房有木板隔离,杂物间有蓑衣、斗笠、粪桶、锄头、镰刀等,厨房灶塘上吊有一根挂罐子的铁钩,靠墙壁有一口石水缸。当晚,在队长的照应下,淳朴厚道的村民们给我送来了猪油、菜籽油、食盐、蔬菜和不少柴块,大家挤坐在火塘边对我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落户在我们队证明我们有缘分,有啥困难就说,不必客气,休息几天再出工。” 队长与村民们声声暖心的话语甜在我心头,当晚躺在木床上,听闻不息的蛙鸣声久久不能入眠,思绪万千……
时隔两天后,我便与社员们一起出工,双手紧握锄把,但挖地并不深。“慢慢来不要急,后手放低点。”队长边说边给我做示范。一位社员打起哈哈笑侃说:“修地球种庄稼,挖浅了没收成,你哄地皮,地皮就会哄你的肚皮。”
连续几天挖地,我手板上打起了不少小水泡疼痛难忍,同院的陈家小妹便找来一根缝衣针,烧红冷却后将我手板上的水泡挑破挤水,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白口罩纱布包好,并心疼地说:“知青哥痛不?我帮你去烧火煮饭哈……”
四月中旬扯秧苗,刚下田不久两腿便爬满了蚂蝗,虽感觉不痛,但看起挺吓人,我扯下几条蚂蝗,腿上便鲜血直流。乡友“九娃子”见状,便用一把秧苗在我腿上使劲来回擦,并催促我洗脚快上岸。第二天扯秧苗前,我便用塑料袋将小腿包好,并用布条扎紧,十多分钟后又见蚂蝗爬上腿。
当天下午集体插秧,我插的秧苗东倒西歪,横不成行,竖不成列,不少秧苗浮出水面。一位社员笑着说:“老弟,你的秧苗又开始‘游泳’了。”正当我难为情时,队干部陈光明前去帮我补栽说:“大指姆夹紧秧苗,手板伸直插深点,这样就不会漂起来。”下小雨时,他又将蓑衣披在我身上称:“蓑衣穿起好,不湿衣又暖和。”
一天,担粪给包谷苗施肥,爬坡时粪桶前高后低,粪水溅了我一身,正当我又气又累时,“九娃子”前来帮我挑进了玉米地。
“九娃子”大名丁福九,与会计陈光明均年长我几岁,不但集体干活关照我,还常到我自留地挖地松土,栽种施肥,并将紧俏的日本尿素送给我。他俩为人忠厚诚恳,心地善良,至今让我深受感动。
每当农闲或下大雨不出工,我便宅在家里翻看带下乡的书籍或吹口琴,一旦听到他俩的吆喝声,立马赶到他们家烤火聊天,侃《西游记》《三国演义》等书中的片段和一些逸闻趣事。待火坑中的红薯烧熟后,用火钳刨出,拍掉上面的柴灰分享,股股浓郁的香甜味至今难忘。
那年代农村没有电,家家户户点的是煤油灯,煮饭、淘菜、洗衣全用田边的井水,收工回家满身大汗也无法洗澡。想“方便”便在乡友们的猪圈边。为了不断粮,只有栽秧挞谷才吃加有杂粮的白米干饭,农闲之季稀饭里常加有红薯、马铃薯等杂粮,如想吃肉那更是奢望。
两年多后,离开农村我参工进了单位,但常常怀念那段知青生活,思念要好的乡友,也想看看山村袅袅升腾的炊烟,听闻夜晚与凌晨的犬叫鸡鸣。近日终于如愿重返故乡,与乡友们长夜热聊,回忆昔日的往事,并站在原住的小院中拍了一张珍贵的合影照。
知青生活虽然艰苦,但强健了我的筋骨,磨炼了我的意志,是我一生中宝贵的精神财富,一辈子难忘,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