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往事
孙垚
下午放学的铃声响后,我在办公室窗前驻足。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我看到外面遍布着粉色晚霞,晚霞倒映在积水坑洼里,雨点泛起的涟漪是晚霞靓丽的装饰,这一片晚霞由黄变红,再由红变紫,最后逐渐变黑,彻底消失。
夜色中,丝丝秋雨打在了我的脸上。远方的群山沉睡在暮色里面,我顺手抓住一抹即将逝去的暮色,它给了我无穷的想象。
因为下雨,万斛广场一改往日的热闹,只有几个像我一样撑着伞在此漫步的人。路灯的光洒在了伞上,伞上的雨滴悄悄地掉到了地上。这些雨点在前河里点起了朵朵小花,它似乎在夜色中召唤着什么。
秋天的风从我耳边掠过,那一刻,我想伸手去抓住风的尾巴,它却早已溜得无影无踪了!我站在桥上向远处张望,听着桥下河水的声音,望着躲在夜色里的草木,突然想起了诗人顾城说过:“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桥下的河流,不息地流着,流水的声音从远古传来。这条河流承载着很多的过往,曾经的船只一一从这里划过,纤夫们带有浓厚巴音的号子是这条河流特有的符号。听 ,那声音似乎在夜色掩映中重新活泛起来了。那时,船上装载着山里人满满的期待,那种眼神守护着万斛坝边的日升日落。
听老辈人讲,以前还没有公路的时候,我们山里人家全靠船来运输。因此,河流上的船,总是承载无数的希望,纤绳是维系船只与河岸的纽带,而那些在河岸上负绳的纤夫俨然成了传递希望的人。
我小时候,常常听老人们讲起关于纤夫的故事。纤夫是河道上必不可少的一类人,在完全依靠自然水力的那个时代,上行船只必须要雇纤夫来牵引,他们在河道上不分昼夜地守候着,用自己的肩膀拉来了一条河道的繁荣。用现在惯常的说法,他们是这一条河道的忠实粉丝。
祖爷爷以前是一名纤夫,他在十几岁时,就开始跟着人学拉纤,平时不善言辞,但是做事的时候却极认真,而且乐于助人。渐渐地,同行的长者对这个小同伴赞叹有加,纷纷向他传授拉纤的经验。在长者的带领下,祖爷爷成长很快,在这一条河道上也渐渐有了一定的名声。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他就成为了一小队纤夫的领头人。
他在晨曦的微光和暮霭的晚霞中护送着一批批船队的往返,经年不已,拉纤磨破的草鞋在家里的角落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这条河的河岸上也不知留下了祖爷爷多少脚印。
祖爷爷的号子声音别具风格,是整条河岸上最美的,既有年轻的朝气,又不乏把自然的清新藏在号子声里。他将号子要传达的情思揉进了纤绳里面,河岸边的姑娘们循声观看。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祖爷爷也在拉纤的过程中,遇见了那个岁月里不一样的人。他们因为号子声走在了一起,有了后来。
······
徐则臣在《北上》中写道:“过去的时光仍持续在今日的时光内部滴答作响。”我想,祖爷爷那一代人是眼前这条河养育的,他们也在这条河流上留下了无数的印迹,他们心中积淀的往事似乎就是这一条河流的往事。
一条河流见证了岁月的变化,这条河上曾有无数的纤夫,拉着岁月的纤绳,在这片河岸上走了千百回。而今,河流依旧奔腾不息,但河上早已没有了船只的踪影,拉船的吆喝声连同纤夫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匆匆一年又过秋,我站在岁月的渡口上,伫立在河边,取一杯夜幕中的河水,细细斟酌,品味那些关于河流的往事。那一刻,我与岁月交换着深藏心中的回味。
作者简介:
孙垚,笔名芷诺。土家族,中学语文教师,达州市作家协会成员。作品散见于《华西都市报》《达州日报》《达州晚报》《达州新报》《釜江潮》《巴人文学》《新宣汉》等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