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
苑广阔
爱人家里有事,我们临时回了一趟老家,到了乡镇,已经是暮色四合,转上回村里的小路时,受到路两边高大的树木遮挡,感觉天色又暗了几分。
远处谁家做饭,一股炊烟袅袅升起。爱人笑着说,说不定正是咱妈在做饭呢。等到回家一看,还真是岳母正在灶间忙活,一股饭菜的香气直冲鼻孔,让本来就有些饿的我们更饿了。
我问爱人,你怎么知道是家里正在做饭?猜的吗?爱人调皮地一笑,说,村里人做饭多数都用煤气了,没有几户人家还在烧柴火了,咱家虽然也装了煤气,但爸妈还是觉得烧柴火做出来的饭菜更香,坚持砍柴烧火,我一猜就八九不离十。
确实如爱人所说,现在农村烧火做饭,烧煤气的越来越多,简单省事还环保,烧柴火的越来越少,飘了几千年,出现在无数文人墨客诗词文章中的炊烟,已然成了稀罕物。
炊烟从来都不仅仅是炊烟,而是被赋予了更多的精神内涵。小时候每天放学都要去田野里拔草喂猪、喂兔子,远处村庄飘出的袅袅炊烟,就是我们回家的信号,犹如母亲在无声地呼唤我们回家吃饭。
孩子运动量大、消化快,等到饥肠辘辘回到家里,尽管摆在桌上的不过是寻常的粗茶淡饭,一盘韭菜炒鸡蛋,两个粗面窝窝头,也一样能够吃得肚子溜圆,十分满足。
那时候家家的灶房都竖着一到两根烟囱,垒灶的时候,烟囱是最关键,最重要的工程,一旦烟囱垒不好,烧火时出现“倒烟”,整个灶间呛的人直流泪,意味着整个垒灶工程的失败,有的时候需要扒了重来。
好在村里总有那么几个垒烟囱的高手,谁家的烟囱试火时出现了“倒烟”的现象,只要把他们请来,手里拿着泥瓦刀,改改这里,动动那里,一般情况下都能力挽狂澜。这是一项技术活,会垒烟囱的人,在村里也备受尊重。
好的烟囱,无论外面有没有风,出来的烟都是聚而不散,朝一个方向飘,不通气的烟囱,出来的烟东南西北四处凌乱,而且经常聚在烟囱口瞎窜。
父亲面包垒灶技术不错,垒烟囱却总是不在行,每次家里需要重新垒灶砌烟囱,父亲跃跃欲试,都被母亲坚决制止,然后好酒好菜请本家三叔来帮忙。用母亲的话说,日后围着锅台转的是她,要是烟囱垒坏了,受罪还是她,可不敢让你爸拿烟囱当自己的试验品。
柴火做出来的饭菜,是不是真的比用电、用气做出来的饭菜更香,抑或仅仅是人们的一种心理作用,不得而知,但近年来很多农家乐、民宿,都流行用柴火灶做菜做饭,却是真的。
对于老家的父母来说,对用柴火还是用燃气,态度比较开明,如果家里有现成的柴火,就烧柴火做饭,如果家里没有现成的柴火,同时又急等着吃饭,那就用燃气灶。
绝大多数农民,都像我的父母一样,一辈子都在践行实用主义,他们不懂得炊烟被赋予了那么多文化上的意义,也不知道炊烟会和乡愁啊、亲情啊等等联系在一起,在他们眼里,炊烟永远都是炊烟,看见炊烟升起,外出劳作的人们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这,也就够了。
作者简介:
苑广阔,上世纪70年代末生人,山东人在广西,大学毕业,做过杂志编辑,当过机关秘书,现已职业写作十五载,过去以评论为主,近年尝试散文随笔写作,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