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距离
陈保峰
从门口到窗口,是十步,从窗口到门口,也是十步。
这间病房门口到窗口,窗口到门口,这十步的距离他每天走很多次,每次都是十步,不多不少,刚好十步的距离。
三天前,父亲打来电话说母亲病了,让他回去看看。他心里一紧,感觉情况不妙,两个老人节省惯了,也怕他受麻烦,平时生病很少给他说。不是去村卫生所买点药或者打几天滴流,要么就是在家里挺着,只有实在是在村卫生所治不好或者是挺不下去才会告诉他。看来这次母亲病的肯定很严重,要不然父亲也不会打电话让他回家。
他请假匆忙赶回了家。以前只要知道他回家,母亲总会坐在门口老槐树下等着他,今天,老槐树下没有母亲的身影。走进家,愁容满面的父亲在屋里走来走去,脸色蜡黄的母亲躺在老屋角落的床上。
父亲告诉他,村医说母亲这次病得太严重,要抓紧去城里大医院治疗。母亲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他说道:“不要听医生说的,在家吃几天药就好了,去医院得花多少钱啊!你赶紧回去上班吧,耽误一天就少挣一天的工资,娃们要上学,负担那么重,就不去医院了。”
他安慰了情绪紧张的父亲,好说歹说才劝动母亲同意去城里医院看病。当天,他借朋友的车把母亲送到了县医院。
初步检查,医生告诉他说母亲的病情可能比较麻烦,需要住院进一步检查和确诊。就这样,母亲被安排住进了这个病房。
经过两天的多项检查后确诊,母亲患了一种比较麻烦的慢性病,需要住下来慢慢治疗才能控制住病情。他每天陪在病床前,照看母亲输液吃药,照顾母亲大小便,下楼去餐厅给母亲打饭。
也许是因为不适应城市的环境,母亲总是很难踏实休息。就给他唠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一些事,唠家里的狗呀猫呀鸡呀的,唠父亲一个人在家吃不好饭……
以前,他总嫌母亲太唠叨。现在,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他很想就这样陪着母亲一直唠下去。他特别怕,怕有一天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唠叨,怕回到家叫妈没人答应,这是人到中年后的他无数次想起来都很惧怕的感觉。他多么希望,父母永远都不会老,就永远不会离开他。这样,他就还是一个有人疼的孩子。
母亲唠累睡着了,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瘦弱的母亲,不知不觉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
小的时候他体质很差,母亲每顿饭都单独给他做最好的,她和父亲总是很少有油水的粗茶淡饭。他在村里上小学,为了不让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中午啃冷馒头。无论天晴下雨,每天中午母亲都要走几里山路给他送饭,哪怕因为消化不良他每次只吃很少一点,看着他吃饭的母亲脸上总是会露出笑。家里两只老母鸡下的蛋,除了留下换盐的,也只有他才能吃到鸡蛋。过年的时候,母亲会让父亲买块新布料给他做一身新衣服,而她和父亲很少能穿到新衣服。
后来,他到镇里去上初中,其他同学还背着黄玉米面和杂面馒头去上学,母亲说他胃不好,不能吃得太差,总是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麦子磨了给他做白面馒头,至于她和父亲吃的什么,他则完全不知。
初中三年的每个周四上午,母亲总是会风雨无阻去给他送一次吃的。有一次天下着大雨,他想母亲应该不会来了,可母亲还是准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浑身衣服被雨淋地往下流着水,头发沾着雨水杂乱地贴在脸上,腿上脊背上到处都是泥巴,破旧的解放鞋因为开裂用麻绳绑扎着。看到他,母亲高兴地笑着说,路太滑了,摔了几跤,幸好馒头没掉出来。他不知道下这么大的雨,二十多里山路母亲是怎样走来的,也不知道母亲摔了多少次跤。他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让母亲等雨停了再回家,可母亲说家里的猪还没喂,得赶紧回去。接过母亲手中的提篮,当母亲转身走进茫茫雨中,看着母亲单薄的背影,他再也抑制不住任泪水在脸上流淌……
再后来,他出去打工,结婚生子,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父母开始变老了,每次回家,他总感觉父母比上次又老了一样,头发又白了许多,腰身也更弯曲了。可要强的父母还是和以前一样种地做事情,从来不张嘴给他要钱,反而是经常给他送钱送粮食送菜。用他们的话说,他们老了,也花不上钱,娃娃们上学用钱多,粮食自己种的,比买的吃着实惠,菜自己种的,没污染。但他知道,父母省吃俭用,是怕他养家负担太重,为的是想替他减轻一些生活的压力。
年轻时候,他没感觉到父母有多伟大,他们也就是没什么能耐的普通农民。后来,当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才知道不养儿不知养儿难的道理。无论孩子在哪里,都牵着父母的心,只要孩子生活地幸福,那就是父母最大的幸福。
愿天下的老人都平安健康,愿天下的孩子都生活的幸福吧!别说来生,今世把能给的都给父母,多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哪怕只是听听他们的唠叨。也许来生,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作者简介:
陈保峰
,笔名凡尘。七零后草根文学爱好者,善于散文、诗歌、小说等文学体裁的写作。中国先锋诗派仿古体新诗研究会常务理事,华夏思归客诗词学会特约作家。文字多发于报纸刊物和媒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