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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话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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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吕祖祠观众大闹,白素贞看去,没有多大意思。便私下暗告五鬼,催动众人,分开一条路。对许仙使个眼色,意思告诉他,就此溜走。于是白素贞在前,许仙在后,便离开众人。走到热闹街上,已没有庙里的人。

许仙道:“娘子,刚才在庙里,我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幸亏你还和郭渭先礼后兵,和他有说有笑,真是武将之后。”

白素贞道:“今日这事过了也就算了,以后稍微谨慎就是,不必再提了。”

许仙道:“是。现没有了事,娘子可以雇乘小轿回去。”

白素贞道:“不必了。一来到观前街路不多,二来,因为没有了事,正可以慢慢地走了回去。”许仙因娘子如此一说,也就算了。就带着娘子,一前一后,慢慢回家。

店堂里的人自不晓得他们在外闹了这么大的事,照常经营买卖。许仙已遵照白娘子的话,对这天的话不再提。

许仙因小青在庙里是先动身,回到家里半天,天色已经黑了,还不见回来,便问道:“小青怎么还没有回来?”

白素贞道:“她在女朋友家里,看斗纸牌去了,这么大的人,丟不了的。”许仙见娘子如此答复,也就不问了。

过了几天,已到四月二十夜,许仙在柜房里算账,已经夜深,尚未进来。白素贞看看天上,那东升的月亮,只有大半边。但是天上一点儿云彩也没有,月亮照在地上,光明的一点儿痕迹,人在空地上,发生那种幽渺的情怀。

白素贞就叫小青同路,一路上后楼同看月亮。原来这后楼上面,楼上有碧色栏杆,还有五尺宽的栏杆围绕不空地带正是好看月亮的地方。白、青二人一同登楼,朝东方一看,只见一片苏州城,上万户的人家,都是沉沉地露出半明半暗的黑影,好像和人一样,已是慢慢地要入睡了。人家不接的空当里,有些私人园亭,这时树木幽深,远看去幽深的一团又是一团,也使人发生幽思。

天气是有点儿凉风习习,白素贞的薄衣,只觉有点儿受不住这凉气。小青道:“姐姐,天有点儿凉,你还穿着薄绸衫子,怕你有点儿凉透襟怀吧?下楼去吧。”

白素贞道:“不要紧的,稍站一会儿。你看这半轮月亮,清凉彻骨,这要是站久一点儿呵,心里清凉许多呢。”

小青道:“许仙对这点儿意味,似乎很淡。”

白素贞道:“虽然对这点儿意味似乎淡点儿,可是别的事情,十分认真,从来没有隐瞒过。远的不说,就像郭渭这一档子事,他就完全告诉我了。”

小青道:“这人,也就是这一点可取。”

白素贞笑道:“这点可取,也就够了,哪个做丈夫的,不欺骗妻子呢?”

小青听白素贞的话,觉得也是有理。自己站在栏杆以内,将栏杆细细数着,由东边一数,直数到西边为止。她正想说什么,忽然许仙叫道:“家里人为何不见了?”

这第三进院落,完全堆药材,所以人到这里来了,前院根本没有人知道。小青俯在栏杆上答道:“我和姐姐,在此处看月亮呢。姐姐说,你也来啊!”

许仙一路走着向后院子里来,口里一面答道:“原来你们在看月亮。这里看月亮,果然是好。”他说着话,一路走上楼来。

白素贞牵住他一只手道:“你来看看,虽然这月是残月,但赐给光辉,还是明亮的。这种月亮,应该消受它。”

许仙一面答应“是”,一面惊讶起来道:“娘子,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呀!进房去吧。”

白素贞道:“不要紧,小立片刻。你看这月亮啊,一片水清,万户思眠,这朦胧之中,邀一个知心人儿,低低地夜话,这情景是多么好啊!”

小青笑道:“你这知心人儿,来了啊!”

白素贞微笑。牵了许仙的手道:“这里有个空场,怪不得每日早上有种嘈杂声音,大概是赶早市的人在这里集合吧?”

许仙道:“赶早市都在这里集合,是的。凉风甚大,娘子穿衣过薄,回去吧!”

白素贞也觉穿的衣服太少,下楼为是。就牵了许仙的手,匆匆下楼。

说话之间,离端午节不远,店户都忙着过节。许仙是一座大买卖,当然也一样忙起来,每日除了施诊,所有工夫,都忙在过节上头。

这天是五月初四,白素贞、小青都在忙着替店里包粽子。许仙闲着无事,背了两只手,正在闲看。忽然跑进来一个徒弟,报告有一个和尚要见相公。许仙道:“哎!这样的事,还来告诉我干什么?无论是哪位做主,多把两个钱给他就是了。”

小徒弟道:“不,这和尚是要见相公的。”

许仙道:“是要见我?这就怪了。”

小徒弟道:“我们原以为他是化缘的,把钱给他,他摇头说不要,要见相公一面。他此来,第一不是化缘,第二不是要药。”

许仙道:“他知道我姓什么吗?”

小徒弟道:“他知道,或者是相公的朋友吧?”

许仙听说,抬起手搔搔鬓角,沉吟道:“是我的朋友吗?谁呀?明天就是端阳,这个时候找我?”

白素贞面前摆了一口盆,又是一只桶。盆里装有糯米,桶里放着粽箬,两只手正包着粽子呢,便道:“你就去见一见吧,也许有什么事呢。”

许仙道:“是,我去见一见。”说着,就向店铺门口走来。只见一个年老和尚,年纪有六十多岁。上身穿了皂色的葛布单衫,头上戴一顶箬帽,足上穿一双棕鞋。看他的样子,双眼甚长,而眉又是丛丛的一团。和尚没有胡子,却胡楂子很浓。手上拿了一根红漆禅杖,只是靠了门站定。店铺伙计怕是老板什么熟人,还倒了一碗茶,在店铺柜台上侍候。

许仙老远就作了个揖道:“师父,是你找我吗?”

和尚回礼道:“你阁下是仁爱堂老板呀?”

许仙道:“是的。但是许仙年轻,朋友还很少。像你老师父,好像还没有会过呵。”

和尚道:“你不认得我,我倒认识阁下许仙呵!”

许仙道:“是啊!你师父有什么指教呢?”

和尚用眼对这屋子一看,微微一笑道:“我有两句话对你说。许相公,能够暂听一听吗?”

许仙道:“当然可以,请讲吧!”

和尚道:“这里不便讲得。你这店铺后,我看得有一空场子,请到那里去说话。”

许仙一听,怪呀,谈话就谈话,还要讲什么空场子?便道:“这是我们店中,没有外人啦。你师父请说吧。”

和尚道:“这是私话,任何一个外人都不能听。”

许仙听了此话,看看和尚,却是一脸正经的样子。再看看店中人,上门的生意正忙,也许是有点儿私话不便当众谈。便道:“好吧,就请师父前去吧。”

这和尚倒不用药店里请,自己提了禅杖,就一人先行,许仙跟着前来。

这里果然有一块空场,四周都是人家院墙。

许仙道:“这里是空场了,师父有什么话说?”

和尚把禅杖一伸,笑道:“暂时不许人进来。”他说暂时之下,已吩咐五鬼把路封锁,旁人哪里知道。

和尚就面对许仙问道:“你相公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许仙道:“还不知道师父法号,怎样称呼?”

和尚道:“我在金山寺出家,名叫法海。”

许仙听说,连忙作揖道:“原来是有名的禅师。”

法海道:“我和贵店人说了,一不化缘,二不化药,就是有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愿向相公一提。”

许仙道:“禅师请讲。”

法海手抚禅杖道:“我看相公,有点病症,特意为此前来,替你医上一医。”

许仙道:“我没有病啦。而且内子对于医道,相当在行,有病早就为我医了。”

法海道:“你还提内子呢,你这病就是她缠的。”

许仙道:“笑话!内子把什么缠我?”

法海道:“你以为她是百媚千娇的一位绝色佳人吗?错了,她是一条白蛇精。”

许仙吃一惊道:“白蛇精……”过了一会儿,摇着头道:“不是,不是,而且她到我这里来,也不止一个人,还有丫鬟小青。”

法海道:“小青啦,也是一条蛇,周身青色。”

许仙又吃一惊道:“啊!青、白两条蛇?可是此话我有点儿不能相信。况且我是个穷汉子,他们缠我干什么?我倒与你所说相反,她嫁了我,银钱有得花,而且她专门做好事,人家叫她白娘娘呢。”

法海道:“这正是她迷人所在。这点儿小事,妖怪何难做到!此妖法力颇高,变化人身,和好人一样。人若是不离开于她,后来结果难说啊!”

许仙听到这句话,似乎有点儿害怕,心里在想,一时没答复得出来。脚上在地面画着字,只是踌躇。

法海道:“前一个多月,吕祖庙内,有个出卖灵药的道士,他画了三道符给你,是有这回事吗?”

许仙道:“不错,是有的。”

法海道:“这个道士,能耐低微,他看不出你妻是何物所变,所以三道符都不灵。后来你妻上吕祖庙,羞辱他一番。你猜郭渭哪里去了?是被小青押送云南了。”

这法海所说,许仙多少有点儿起疑,便道:“这个……是吗?”

法海道:“这还是一个月以内的事,不算秘密,有人也许知道吧。我问你,在杭州往苏州一搬,开这座药店,银子上万,哪里来的钱?”

许仙道:“她娘家的钱呀!”

法海道:“谁把银子搬来的?”

许仙道:“他娘家用两个老用人,搬来的钱呀。但银钱我未经手,听说运上苏州了。这还有什么秘密吗?”

法海笑道:“那两个人,也是乌龟、螃蟹之类罢了。还好,他们从来不晓得害人,我不管他。”

许仙道:“他们这一类吗?我一爿药材店,成了他们的聚集之地了。不会,不会,他们都是好好先生。”

法海道:“这样说来,你还不肯相信?”

许仙搔搔头巾道:“我仔细想了,不肯相信。我妻从她到我家以后,事业蒸蒸日上。我妻说是宦门之后,从幼练习武功诗书,我样样都相信。不要说她不好,就是鄙人有一点儿不好的意思,她也会纠正过来。精怪已经怕人,蛇精,那一副形象,小孩子也会害怕。这完全是冤屈好人,不谈也罢。”

法海四周一看,果然封锁得没有人来。点头道:“当然,现在没有真凭实据,要你相信她是蛇精所变,当然很难。明天端午,午时三刻,她会变原形给你看。看了之后,你总相信了,然后你对天大叫三声,那个时候,我会来救你。这总可以做到吧?”

许仙道:“她果然是白蛇,我当然……但是不会,不会!”

法海道:“哎!你还不相信。明天是端阳佳节,你夫妻二人,总要同席一番吧!”

许仙道:“那是自然。”

法海道:“好!你预备下雄黄酒,斟上一杯,然后叫她吃。你看她会不会吃,但是你无论如何,要她吃一杯。等她吃下,回头你看到什么就明白了。”

许仙道:“此事很容易。师父说的蛇精,未免怕人,师父说我的妻子是蛇精所变,恐怕弄错人吧?”

法海道:“我的话,只说到这里为止。其余的事,老僧听信儿吧。”说着,扛了禅杖,和许仙打个问讯,竟自先走了。

许仙慢慢走回家去。细细想法海的话,想来想去,还是靠不住的多。自己妻子,多么贤慧,若是蛇精变的,把人一口吞下,也就完了,何必这样费事呢。

正这样想着,来到堂屋,正是白素贞出来。许仙老远就把一双眼光,对她望去,只见一切都和平常人一样,没有一点儿妖精样子,法海的话,在心中慢慢地消失了。

白素贞道:“相公,听说前面来了一个和尚,要找相公说话,是些什么话?”

许仙一听,法海那些话,怎么可以让白素贞知道。便笑道:“明天端午佳节。和尚找我说话,无非是化缘。”

白素贞道:“我也是如此想。不过这些和尚,有些是什么事都不干,专靠化缘为生。所以给钱一层,我们应当看看和尚如何。”

说着,就旁边一张木椅上坐下。小青斟了一杯茶来,放在白素贞面前。许仙看她一切动作,完全和常人一样。端起那杯茶,慢慢地喝。那热茶泼了一点儿在身上,她立刻放下了茶杯,在身上抽出手绢来,慢慢擦干。看不出一点儿做作。许仙一想法海的话,完全是一种谎言。告诉白素贞吧。他站在对面,眼睛只是看着。

白素贞笑道:“相公,你看什么?”

许仙道:“我看你泼了点儿茶,你连忙擦干。又干净,又仔细,真是管理大家人的样子。”

白素贞也没有料到他在观看动静,他随便一扯,也就相信了。因笑道:“这也是我自己的习惯啊。”

许仙心想,明天告诉她吧,让她听了这话,酒后茶余之下,笑上一笑,也是有趣的。笑道:“是的。但这习惯是很好的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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