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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贵堂在河南明港镇逮捕了李霜泗,又在确山县起了解差的文书,他知道李霜泗这个人物非同一般,须要用一些手段才能把李霜泗解回本乡本土,因此,又去找县政府的秘书。他走到县政府的门口,让站岗的警察给他传禀。张秘书听传达员说冯贵堂又来到县政府,就像吃顺了嘴的狗一样放下了笔杆,两手正了一下眼镜,立刻走到大堂门口来迎接。冯贵堂不由得弯腰施礼,说:“老同窗!你好!”张秘书也点了一下头,说:“你好!”说着带冯贵堂回到秘书室。一进门,张秘书便说:“请坐!听说你顺利地办完了公事。”他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冯贵堂。冯贵堂喝了一口茶,说:“有老兄的帮助,就是再大的事情,也没有不顺利完成的。话又说回来,这李霜泗是直隶有名的惯匪,飞檐走壁,十八般武艺没有不通的,只是我两人,恐怕弄不回他去,弄不好还许逃跑了。”

张秘书说:“只要老兄出面,事情没有办不到的。”

冯贵堂说:“我想多带几个人,坐火车也方便。”

张秘书说:“好!多去几个人,一路上帮助你,好不好?”

冯贵堂说:“好!学兄这样帮忙,我一定要报答你的恩情。”

张秘书说:“何必挂齿!”

说完,冯贵堂退出秘书室,走回客栈。当天下午,张秘书到公安局办理这桩案件,公安局长派了四个警察,一个班长带去。第二天上午,班长带着四个弟兄,到了客栈里,找到冯贵堂。冯贵堂伸出手去,握住班长的手,说:“这就要劳动你们了。”随着手就把礼物送出去。

班长也说:“何必如此,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冯贵堂说:“小意思,喝壶茶就是了!”

冯贵堂带着几个警察回到明港警察分局,找到老山头,他问:“怎么样?”

老山头说:“不怎么样!昨天一晚上,说话有来有去的,还是弟兄相称。”

冯贵堂说:“好嘛!你们是磕头结拜弟兄,你要好生哄着他。”说着,他又把几个警察和老山头做了介绍,说:“这是我的亲兵。”又介绍说:“这是确山县公安局的孟班长,叫他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个犯人的情况。”老山头领着几个警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说起来话长,这个人性子特硬,宁顺勿戗,顺着怎么都好说,戗着怎么也不行。昨日晚上,一夜里要吃饭便吃饭,要喝酒便喝酒。他还吃奉承,你不能叫他李霜泗,你得叫他李八爷……”孟班长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老山头说:“他是我的盟兄!”说着,一个警察腾地站起来,半开玩笑地伸出手指头挖着老山头的脑门子,说:“你出卖了你的朋友……”老山头唔唔哝哝地红了脸说:“俺是官差不得自由!”

几个人在一块说了一会子闲话。警察分局拿过车票来,赶过大车,叫李霜泗坐上,老山头和冯贵堂、警察们在车后头跟着。李霜泗一见冯贵堂,一时恼火上升,要大骂他几句才痛快,心上一想:“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又何必吃眼前亏呢?”他又把这口气吞了回去。昨天晚上老山头特别给他把脚镣上拴上了一条绳子,他手提脚镣,到了火车站,老山头又把他扶下来,当啷响着,走向入站口。人们一见这个不寻常的打扮,一齐跑过来看,睁开莫名其妙的大眼,议论纷纷。

老山头架着李霜泗通过检票口,几个人扶他上了火车。孟班长先上了车,等老山头走进车厢的时候,他正大声吆喝着:“躲开!躲开!闲人躲开!”举起枪把抡着。人们一看这个阵势,不知道是怎么回子事,睁开惊慌的大眼睛,叽哩咕噜乱跑了。这就腾出几个座位,几个人便围桌坐下。警察们无事生非,旅客们叽叽咕咕。李霜泗一口气冲到头顶上。站起身体,抖着手铐,说:“老乡们!不要害怕,我不是土匪!我是高蠡暴动的大队长,跑到河南当了工人,只因出了奸细,我才被拿了……”说着又大喊一声:“中国共产党万岁!”

李霜泗一喊,人们这才明白了,说:“原来是个共产党,好样的!”于是人们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一时骚动。警察们也明白过来了,说:“八爷,不要生气!八爷,不要生气!”两个人扶他坐在椅子上。李霜泗还是红头涨脸,眼里流出泪来,暗暗地说:“我李霜泗落在这步家业!”

火车开行了,老山头去找冯贵堂,冯贵堂坐在二等车厢的软席靠椅上,见老山头走过来,他问:“又有什么事?”

老山头说:“要喝茶可是怎么办?”

冯贵堂拿出两元一张的钞票,说:“喝茶有茶钱,回去了报销,报销不了我兜着。”说着,扔给他两块的中交票。

老山头走回来,叫过卖水的人,沏上七碗茶。李霜泗喝着茶,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眯上眼睛,但他并没有闭目养神,他在考虑一个脱身之计。时间不长,饭时也就到了,老山头又去问冯贵堂:“这吃饭怎么办?”冯贵堂瞪开牛大的眼睛,说:“该吃饭了就吃饭,这还用问?”老山头说:“你可得给钱哪!”冯贵堂说:“给你!”说着,扔给他十块钱的钞票。老山头走回来,到餐车里买了四菜一汤,还有一壶酒,每人一碗大米饭。几个人跑去,搬回来吃着。

一边吃着饭,老山头又是夹鱼又是夹肉,给李霜泗吃,斟上一杯酒说:“吃!喝!犯了罪是犯了罪,该吃了吃,该喝了喝!”李霜泗明知道是假仁假义,也不理他,只顾自己吃,只顾自己喝。

直到黄昏时分,孟班长说:“看天道凉快下来,咱放下窗户。”李霜泗知道他不怀好意,说:“你们凉快了,我身上还热着呢!”李霜泗坚持不落下窗户,只好作罢了,孟班长说:“好!咱听你的!”又对四个警察打招呼说:“咱可听他的呀!”

李霜泗假装得昏昏欲睡,趴着小桌,仔细思量:“如果路上不能逃脱,到了县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到了半夜子时,乘客们都在打着鼾睡,几个警察也假装睡着了。李霜泗耸了耸身,猛地跳上坐椅,他要隔窗逃走,不提防有人用力拽着他的衣襟,再跳也跳不动了。几个警察一齐喊着:“大哥!你可不够朋友!”孟班长瞪开大眼睛,说:“干嘛呀!办不到!是朋友的赏个脸儿,一块儿走吧!”

警察们一喊,满车厢的人都醒过来,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在喊叫。李霜泗逃走未成,只好把两只手趴在小桌上,呼呼地睡着。

直到第三天早晨,车才到保定。下得车来,在会仙客栈吃了早饭。雇了一辆轿车,冯贵堂坐着,还雇了一辆大车由李霜泗、老山头和几个警察坐着。他们怕李霜泗逃走,把他放在车厢里,两个警察坐在里辕外辕上,老山头坐在车尾巴上,另外两个警察和孟班长坐在车上装上,围了个严严整整。出发之前,冯贵堂叫老山头把孟班长叫到跟前说:“这就快到本县了,到了本县,鞋钱、饭钱少不了你们的,要是跑了犯人,不用说我担待不起,就连你们也是担待不起的!”孟班长连声说:“是!是!”

一切安排停当,也就起身了。李霜泗一看这个阵势儿,也实在无有办法。第二天下午,到了本县城。一进城门,人们都站在门口看。小孩子们,小学生们前呼后拥地跟着,到了大堂门口,李霜泗从大车上两脚一纵,当啷一声响,跳了下来,站在那里看了看大堂周围的情况,人越集越多,吃顿饭的工夫,就挤满了大堂门口。英雄回到故乡,人们由不得想到高蠡暴动的威势和高蠡暴动的失败,万般情绪袭上心头,簌簌落下了眼泪。

三班衙役走了出来,在大堂上站上班。承审员走出大堂,这个人四十多岁年纪,长袍马褂,坐在大堂上,拍了一下惊堂木,喝了一声:“带李霜泗!”

法警把李霜泗拉上大堂,李霜泗也不抬头,一步一响地走上来,并不下跪。承审员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霜泗说:“我叫李霜泗。”他还是不跪。

承审员问:“你为何不跪?”

李霜泗说:“打土豪分土地无罪!因此不跪。”

承审员问:“你是土匪?”

李霜泗说:“我不是土匪!”

承审员又问:“你参加了高蠡暴动?”

李霜泗说:“我是河北红军第一军第二大队的大队长!”

承审员又问:“你是共产党员?”

李霜泗抖了抖精神,说:“不错,我是中国共产党的党员!”

承审员问到这里,也没有什么话再问,说了一声:“押下去!”就退堂了。李霜泗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法警又押着李霜泗坐上大车。走到监狱门口,李霜泗跳下车来,手提脚镣走进监狱的小门。典狱长验明正身,老看守带进里院,锁进木笼里。自此,大街上一直在传说着:“你看那股劲头,真像个共产党的样子,多么英雄!”英雄落网,是没有人不可惜的。

李霜泗落狱的消息,好像秋后的寒风,飘到四十八村革命人家的院落。四十八村革命的人民,从这个乡村到那个乡村,从这座土坯小屋到那座土坯小屋,奔走相告。同样的,也传到锁井大集上:“高蠡暴动的英雄李霜泗落狱了!”

朱老忠在锁井大集上听到这个消息,抬起头来,望着缥缈的天空,愣了一刻,长叹了一声,集也不赶了,他合紧了嘴巴,不说什么,移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回家来。一进小门,扬起头来,又长叹一声:“天哪!灾难又落在革命人们的头上了!”他从腰里取下烟袋荷包,装上一袋烟,坐在捶布石上抽着,又仰起头来,看着深远而缥缈的天空,嘴上暗自说着:“英雄落网……冯贵堂好歹毒的东西!”贵他娘听得说,从屋里走到台阶上,问:“你说什么!”朱老忠说:“霜泗落狱了……”他还没说完,金华也从西屋里走出来,说:“爹!你说什么?谁落狱了?”朱老忠说:“李霜泗落狱了!”金华着急说:“李霜泗落狱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我们要帮他一把儿……”贵他娘也说:“是,得帮他一下。”

说着,朱老忠把烟灰磕在鞋底上,拔脚走出来,走向村北大柏树坟,一上土坡,看见朱老明坐在树下乘凉。那么一座大柏树林子,阴森森的。当他走近朱老明的时候,朱老明伸长脖子,揣摩一下脚步的声音,问:“谁呀?是大兄弟来了!”

朱老忠说:“是我,大哥!”

朱老明说:“今日大集上,有什么消息?你也没去?”

朱老忠说:“今日一早我就去了,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我就又回来了!”

朱老明听到这里,睁开无光的大眼,问:“什么不好的消息?”

朱老忠说:“英雄落网了!”

朱老明听了,打了个愣怔,又问:“谁呀?是我们哪家英雄?”

朱老忠迟迟地说:“李霜泗!”

朱老明听说是李霜泗,由不得嘴唇打着哆嗦,半天不说一句话,眼里掉出两颗大泪珠子,说:“这是个不好的消息,眼看着这灾难又要落在我们头上了!”自从高蠡暴动以后,朱老明变成一个政治上极其敏感的人。朱老忠一有了什么事情,就找他商量。

朱老忠说:“可也不一定,日本鬼子进攻到了直隶边界……再说要施行统一战线了……”

朱老明把手一摆,说:“不!兄弟!乡村里的老财主们懂得什么统一战线?即使懂,你跟他统一战线,他不跟你统一战线,还是枉然。”

朱老忠听到这里,半天不说话,摇了一下头,说:“我心里也是不踏实……要不……我去问问江涛?”

朱老明说:“这事值得,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朱老忠离开朱老明,说:“那我就去……”说着,挪动脚步走回家来,一边吃着饭,一家子念叨李霜泗的事。吃了饭在炕上躺了一会,心里有事,睡也睡不着。又爬起身来,到院子里拿了一个小铁盆,舀上一瓢凉水,叉开两腿,捧起凉水往脑袋上哗啦浇着。贵他娘说:“你又在着急?”朱老忠说:“我当然着急,我要败败心火!”

金华在炕上睡着梦里说:“我爹说什么?爹心里又有了大事了!”

朱老忠说:“当然有了事了,我又要进城!”说着,穿上紫花小褂,戴上草帽,就走出来,沿着锁井大街向西去,过了小木桥,就顺着进城大道进了县城。

到了高小学堂,传达室领他走进江涛屋里,江涛不在屋,传达员倒了一杯茶叫他喝着。不一会工夫,江涛怀里搂着书本,拿着教鞭走进来,一见朱老忠,笑了说:“大伯心里又有了事了?来得这么快!”说着,他洗了一把手,斟上茶喝着。

朱老忠仰起头来,长叹一声说:“听说李霜泗落狱了!”

江涛说:“是的,他一进城就惊动了全城四关。”

朱老忠问:“我们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江涛说:“我也是住了几年监狱,才回来工作。湘农同志离开这里不久,党也就被打散了,我回来才不久,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如今工作还没有基础,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朱老忠说:“人在监狱里,有谁给他送饭?”

江涛说:“他的家属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从目前来说,解决送饭问题,我们还是有办法的。”

两个人就着给李霜泗送饭的问题,谈了一会子。江涛说:“走吧!咱们到衙门口里去看看。”

说着,江涛拿起笤帚扫了一下衣服上的粉笔面,叫了朱老忠走出来。往北过了石牌坊,往西一拐,就是宴宾楼饭庄。伙计们见了江涛走进来,用着响亮的嗓音喊了一声:“严先生到了,小屋里坐!”

伙计把江涛和朱老忠领进一个小套间,靠北一条小炕,靠西墙放着一个圆桌,一看就像个饭庄的来派。伙计亲切地笑了说:“严先生!怎么今天上街吃饭,来了客人……”江涛拉他坐下说:“衙门里来了什么犯人?”伙计说:“李霜泗落在本县监狱里!”江涛说:“我们想给他送饭,可有办法?”伙计说:“目前还没有定罪,可以送饭,定下罪来了,可不知怎么样?”江涛说:“先说目前的,定下罪来再另说。”

说着话,伙计走出去。不一刻工夫,用小条盘端进两碗炒饼,说:“严先生轻易不上街,今天我请严先生吃便饭,再说也来了客人。”江涛说:“哪里,能吃你的饭?”说着,和朱老忠两个人坐下吃饭,也不喝酒。江涛从小口袋里取出五块钱来,说:“立个折子,你可就每天给李霜泗送饭,不要说谁立的折子,也不要对李霜泗说是谁送的饭!”伙计一下子红了脸说:“你这一说,我就明白了。送饭的问题,我们包了。监牢里可有人管?”江涛说:“你就送给门房里老牛……”

朱老忠看江涛有路数,他说:“送头一次饭,我去。借便会他一面,再说也踩踩道路!”

江涛见朱老忠胸有成竹,说:“那你就去看看他……”

说着,那个伙计立了折子来,折子上没有人名,只写“监狱李先生存洋五元整。”又挎进一个食盒,说:“我就去了!”

江涛说:“不!第一次叫他去,就便看看他。以后,你们每天三时送去。”说着,就着饭桌用铅笔写了一个小条,交给朱老忠。

伙计说:“我还得借给你一件东西……”随手解下围裙,给朱老忠抽在腰里,拍了拍说:“你看,这就像了!”

朱老忠抽上围裙,手里拿上纸条,挎上食盒,走出宴宾楼往西去。过了县公署,路北一个破大门,走了进去,门房里一个五大三粗的人,两撇黑胡子,走了出来,问:“你是给谁送饭?”朱老忠说:“我找老牛先生!”那人说:“我就是老牛!”他接过纸条看了看,扔在嘴里嚼了嚼吃下去,说:“跟我来!”

朱老忠跟他走进一个小二门,来到一个四方大院,三合子大瓦房,房上长满了野草。北屋正面一条大炕,一堆犯人在炕上蹲着,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放散着秽气。一见有人送了饭来,都睁大了眼睛贪馋地看着,一个老看守在椅子上坐着,看见朱老忠,说:“给谁送饭?”老牛说:“给李八爷送饭!”人们一听这个称呼,由不得一下子惊住,还不知道才进狱的人有这么大的嗡头。

那个老看守喝了一声:“李八爷,吃饭!”随后又小声嘟哝:“还是名人,到了哪里,哪里有人尊敬。”

话声未落,西木笼大炕上有个人腾地从炕头上站了起来,中等身材,推着大背头,穿着一身工服。睁开雪亮的一双大眼睛,手提脚镣,当啷响着,通地一声跳下炕来,用手攀着木笼,往外看着朱老忠。他们在辛庄战场上曾有一面之识,一见面就眼熟。霜泗暗想:“怎么他来了!”于是皱紧眉头,怒视朱老忠,朱老忠也会意了。

朱老忠打开食盒,端出一大碗炒饼,一碟炒肉,一壶酒,一只杯子,一双筷子。李霜泗早就饥肠辘辘了,一件件接到木笼里,放在小桌子上,自斟自饮;一壶酒也喝了,一盘菜也吃了,一大碗炒饼也吃了。仰起头大笑了两声,说:“好!我李霜泗没白干了这一场……”

李霜泗狂笑了三声,引起狱友们的注意,异口同声说:“这人不是一般人!”老看守也笑了说:“谁不知道这是李八爷呢!”于是伸出两只手,向下压着声浪,说:“四邻有人!四邻有人!”

朱老忠在一旁看着,此时此刻能见着李霜泗一面,自然满心里高兴。英雄虽然落在监狱里,也被人高看一等,真是名不虚传。朱老忠收了碗筷,才说走出门来,李霜泗又问了一声:“饭是送这一顿,还是顿顿有人送饭?”朱老忠说:“顿顿有人送!”李霜泗把手在大腿上一拍,说:“这才是个来派!”

朱老忠提了食盒,走出了监狱,回到宴宾楼,江涛还在等着他。一见朱老忠回来,他笑了问:“怎么样?”

朱老忠弯下腰哈哈大笑了,说:“名不虚传,真是英雄!虽然上了手铐脚镣,还不失英雄气魄……”他把怎样把纸条递给老牛,老牛怎样领他到监狱里……一一说了。江涛听说李霜泗的精神没有馁下来,没有给共产党人丢人,尤其对朱老忠有气魄敢去见李霜泗一面,心上异常高兴。又把伙计叫进来,说:“这件事情算是交给你们了。此外,狱里的情况,还得你们随时打听,随时告诉我……”说着,叫了朱老忠走出来,回到高小学堂。江涛说:“霜泗是个硬汉子,宁死不屈,看起来是不会叛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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