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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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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进关,以武力统治中国,对于八旗的骑射训练特别注意,因而清代前期,由皇族的王子、王孙直到一般的满洲官吏之家,都讲究骑马、射箭,在家中也常常以比射为娱乐,较量武艺,这本来是好事,但时间长了,性质上就发生了变化,慢慢地由射箭比赛,变成为射箭赌钱了,这就是清代在北京流行的“射鹄子”。

《红楼梦》第七十五回写贾珍因在居丧期间,不得游玩,便生了个破闷的法子,以习射为由,请来世家子弟、富贵亲友来较射。并立了罚约,赌个利物。贾政不知就里,认为“文既误了,武也当习,况在武荫之属”,因而反让宝玉等人也来参加。而实际情况却是:

因此,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时射鹄子。贾珍不好出名,便命贾蓉做局家。这些都是少年,正是斗鸡走狗,问柳评花的一干游侠纨绔……

这就是《红楼梦》所写到的以“射鹄子”为名的聚赌情况。特别写明贾蓉是“局家”,就是由他出面设局请人来赌,由他出面作局“抽头”,这就是局家。后面便说到“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大赌起来”。什么“抢快、赶羊、打天九”等等都来了。这就是以射为名,以赌为实,“一日一日赌胜于射”了。

那时射鹄子的地方叫鹄子棚,清代的律例:禁止聚赌。但为了奖励骑射,对于以射箭来赌钱是不禁止的。曼殊震钧《天咫偶闻》记云:

定制,赌有禁,惟以射赌者无禁。故有大书于门曰“步靶候教”者,赌箭场也。

这就是说,这种方式的赌博是奉官的了。设立鹄子棚的人家要有一定的条件,先要有一块长条的地方做“箭道”,两头都要有设备,一头是“鹄棚子、箭档子”,一头房舍中摆坐位、笔砚、射签、茶水等,给射鹄子的人休息、记录胜负。据《天咫偶闻》一书记载,射鹄子也有几种:

一是“射鹄子”,高悬栖皮,送以响箭。鹄子有许多层,一个圈、一个圈地套着,中间一个最小,俗语叫“羊眼”或“央眼”也就是红心。鹄子棚中习惯把射箭技术最高、而射品又十分端正的人叫作“央眼儿”或“羊眼儿”。清代中叶将军果益亭射技惊人,箭箭中的,外号就叫“果羊眼”。射中央眼还不算能耐,还讲究一箭把悬鹄中的皮圈全部射中,皮圈张开来像花篮一样,这才是射鹄子的绝顶功夫。二是“射月子”,满洲话音译是“艾杭”,即“画布为正”,意思就是用布画一个标志,作为靶子。三是“射绸”,把一寸见方的彩色绸片,悬挂在几十步外的高处,作为靶子,射起来就更难了。因为不但目标很小,而且小绸片在风中飘来飘去,不停地晃动,这就近似乎射活靶了。四是射香火,就是在晚上把线香点燃,悬在一定距离外,用箭来把它射灭。这当然更难了。

不过要明确,清代提倡骑射,目的是为了武备,各方面都是从实战出发的。杜少陵诗云:“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清代论射箭也是以力大为优,以能拉得开硬弓为能。因为用硬弓才能射得远,在战场上才能发挥作用。所以曼殊震钧论断射鹄子说:“国家创业,以弧矢威天下,故八旗以骑射为本务,而士大夫家居,亦以射为娱……然皆巧也,非力也。”这是对射月子、射绸、射香头等的评价,就是说这些不要说都已变为赌博,即使是就射论射,也只是个巧劲,本身是比不上强力硬弓的。

鹄子棚中的具体情况,以射为赌如何进行等等,在清代北京曲艺百本张子弟书《射鹄子》中有很生动的描绘。写鹄子棚布置和一早开始的情况道:

有个平台儿小小五间盖在正北,将那鹄棚儿、箭挡儿都设在正南,且说那棚东(按即局家)清早将门进,忙唤人扫地开窗把鹄悬。掸了掸桌子调了调座,排了排笔砚拢了拢签……

写到赌射的方式时道:

请开弟儿吧,天已不早,咱们是抓筹哦、赶正哦、还是射签?棚东说:“罢、罢、罢,不要像当年,是谁呀还下着账,倒不如商议人人都抹个现钱。”这棚东连忙执笔开头箭……

写到输赢的情况时说:

非是他箭箭红心不能撂箭,怕的是撂走了箭荡尔就要输钱。所以才大中四咧又金中四,大对尔、中对尔脸上就带着欢,这总是练的事轻爱财的心胜,恨不得一百戳——尔赢上个加三。倘射出插花、转判,尔就撅了嘴,怎当得□楞倒挡尔又不许抓钱……

这些具体描绘,除去鹄子棚的布置等较易理解外,其他比射方式,什么叫“赶正、射签”等等,输赢情况中,什么叫“大中四、金中四”等等,因年代久远,风俗变迁,都不易理解了。其中“中”是中的的中,“尔”是你,“ 楞倒挡”,“ ”即蹭,意即把箭挡子弄倒。根据这些,现在只能稍作抽象的理解了。子弟书为了演唱效果,在写到当年的时势、风俗时,常常带一点讽刺和滑稽的成分。这个段子中写半吊子射手道:

只见他迈步蹲身先抬后脚,张弓递箭又努前肩,后手札煞前拳乱晃,弓梢子拄地箭扣子朝天,本就是弓软、箭沉从高空掉,怎禁得一推一徕箭奔了东南,忽听得打箭的“哎哟”说“着了我的腿”,这位爷眼似漓鸡脸都唬蓝……

射箭射到看箭垛子的人的腿上,可见其箭术二五眼了。其他细腻的描绘还很多,如写到鹄子棚中赌客的衣冠打扮,射箭人的各类“箭品”等等,都是生动的风俗史的好材料,唯限于篇幅,不多引了。同治时署名芝兰室主人的《都门新竹枝词》中有一首道:

争尚豪华是鹄棚,成群结队半公卿。

终朝铺啜为常事,共扰东家感厚恩。

虽然相差不少年代,而这诗也可作为贾珍在天香楼下立鹄子棚的写照。以射为赌,局家抽头钱,相约做东摆酒席款待众赌客,所谓“终朝 啜为常事”,这在《红楼梦》七十五回中,什么“天天宰猪割羊,屠鹅杀鸭,好似临潼斗宝一般……”写的很多,这里也不必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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