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裱糊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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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十四回中写凤姐命彩明登记账目,读领物单时,有几句道:

一面又命念那一件,是为宝玉外书房完竣,支领买纸料糊裱,凤姐听了,即命收帖儿登记,待张材家的缴清再发。

同回书中后面又写凤姐与宝玉对话说:

我乏的身上生疼,还搁得住你这样揉搓,你放心罢,今儿才领了裱糊纸去了……

这里说到的裱糊房屋,在北京旧时生活中是十分重要的。可以说《红楼梦》中所写荣、宁二府及大观园中的房屋,都要裱糊,而且年年不只裱糊一次。康熙时柴桑《燕京杂记》云:

裱糊多间岁一易,侈者一年四易,北地高燥,即春月亦无湿气发泄者。

李慈铭《越缦堂日记补》记都中风物云:

三便:火炉,裱房,邸抄。

这些记载,都可看出旧时北京裱糊房屋的频繁与方便。当然这是和北京的气候和建筑特征有关系的。首先北京稍微好一点的住人房屋都要糊“顶棚”,即“仰尘”,一般房屋不作木制天花板;也不像南方房屋,房顶椽子、檩都用桐油或荸荠色漆油漆过,更没有西式的钉木条抹纸筋石灰的灰顶。旧时北京很高级的房屋,也都是纸糊顶棚。如清故宫中的大部分房屋也是这样。住人的房屋屋顶,从来没有椽子、檩都露在外面的。这一来为了防寒,二来也为了清洁和光线好。因北京房屋,屋瓦与椽上板之间,有“茬灰泥”,如无顶棚,平日干泥会从板缝落下,故又叫仰尘或承尘。顶棚糊好之后,就是糊墙。旧时代没有高级墙粉,北京也不时兴油漆墙壁,最考究的就是用糊墙纸糊墙;同时窗户、窗框、门框,也都裱糊好,按照裱糊匠的习惯叫法,叫做“四白到底”。曼殊震钧《天咫偶闻》记云:

京师有三种手艺为外方所无,搭棚匠也,裱褙匠也……若裱褙之工,尤妙于裱饰屋宇,虽高堂巨厦,可以一日毕事。自承尘至四壁,前窗,无不斩然一白,谓之“四白落地”。其梁栋凹凸处,皆随形曲折。而纸之花纹、平直处,如一线,无少参差。若“明器”之属,则世间之物,无不克肖,真绝技也。

裱糊房屋和糊扎死人“楼库明器”是一行,所以文中提到。不过这里只谈裱糊房屋。裱糊的材料,首先是纸和浆糊。文中所说:“纸之花纹平直处,如一线”,这需要解说一下用什么纸。那时当然没有西洋的糊墙花纸,裱糊匠用的都是国产的高丽纸、东昌纸、“大白纸”。糊窗户用高丽纸、东昌纸。糊顶、糊墙用“大白纸”。“大白纸”意思不是大张白色纸,而是用大白粉浆刷过的纸。北京房山县山中出产一种白土,但较粗糙,直接粉墙也可以,但裱糊匠则多用之刷在纸上,干后再糊墙,谓之“大白纸”。这种纸都是一尺多见方,还可刷成各种暗花,如“福”字、“寿”字、汉瓦纹、联环如意等等,都是白色,花纹处发亮,非花纹处发暗。裱糊用的纸,都是在一种叫做“京纸铺”中购买的。它区别于卖毛边、宣纸及信笺笔砚的南纸店。京纸铺卖的大多是本京所造各色染纸、倭子、银花、鞭炮、秣秸、毛头账本儿,主要的主雇就是裱糊匠。裱糊匠与这种铺子都有关系。不管多大的房,多高的墙,裱糊匠都是用这种小张的大白纸拼接裱糊,而且还能用高粱秸扎架子,裱糊成墙壁,把大屋子隔成两间、三间都可以。好的房屋,“承尘”有做好的木架。而一般房屋,承尘的骨架也都是用高粱秸扎的。这种高粱秸也是京纸铺买的加过工的,即把外皮剥光,截成四尺多长一样的尺寸,外面全用旧账纸裁成长条裹住,这样扎成架了糊纸后,十分牢固。如果隔断墙壁,便两面糊纸,糊好后,光滑壁立,和真墙看上去一样,当然不能用硬物碰撞。北京这种裱糊技术渊源很早,前后流传几百年了。康熙时柴桑《燕京杂记》记载很细致,文云:

京师房舍,墙壁窗牖,俱以白纸裱之。屋之上以高粱秸为架,秸倒系于桁桷,以纸糊其下,谓之“顶棚”。不善裱者,辄有绉纹。京师裱糊匠甚属巧妙,平直光滑,仰视如板壁横悬,或间以别纸点缀,为丹楹刻桷状,真如油之漆之者然。又有“琉璃纸”,俗谓之“光明纸”,用以糊窗,自内视外则明,自外视内则暗,欧阳元功《渔家词》所谓“花户油窗通晓旭”者,此也。

这段记载中所说的糊房的情况,正是《红楼梦》时代的事。总之,裱糊房屋,是北京旧时的习惯,是生活中离不开的,而裱糊匠的绝技,北京也是天下第一,因为北京裱糊的房屋是最讲究的。《红楼梦》的房屋,在当年不但要裱糊,而且肯定每年要裱糊几次的。如秋后要裱糊,以防冬日寒冷;年底要裱,以迎岁华正月;入夏要裱,去纸窗,换碧纱以度炎夏。这些都是荣、宁二府中必然的规章,今借讲说给宝玉裱糊书房的事,对北京旧时的裱糊房屋,略作介绍,以助了解二百年前的历史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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