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安禄山的掌握军权及其实力的成长
从北朝以来,直到隋唐,“自葱岭以西,至于大秦,百国千城,莫不欢附,商胡贩客,日奔塞下”(《洛阳伽蓝记》卷三)。而在中亚细亚的康国(今苏联乌孜别克共和国之撒马尔罕)的居民,在西域诸国之中更特别以善于经营商贾之业而著闻于世。凡有可以经商之地,他们是“无远弗届”的。故中国北部以及北部边塞外诸部族境区之内,康国商人均为数甚多。
康国商贾东来,沿途各有居停之地,从唐代初年以来,中国沿边以及内地城镇之成为彼辈聚居之地者,据今所知,极西则有高昌,河西则为沙州(敦煌),关中则为长安,关东则为洛阳,东北则为柳城。这般人往来于各地各族之间,到处为家,建宅置产,娶妻生子。
安禄山就是居住在柳城的康国商人的儿子,他的母亲则是一个突厥的女巫。父胡母突厥,故也被称为“杂胡”。因为是“杂胡”,又因柳城是胡商聚居之地,故安禄山在其年轻时候即通六蕃语,与同乡史思明同为互市牙郎,后来又同被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用为捉生将。因其熟知山林水泉形势,曾以五骑擒获契丹数十人,得到张守珪的赏识,“每益以兵,擒贼必倍。后为守珪偏将,所向无不摧靡”(《安禄山事迹》),遂屡被升擢,由衙前讨击使而至平卢将军。到742年(天宝元年),安禄山便已被唐廷用为平卢节度使,兼柳城太守、押两蕃(奚、契丹)、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了。
唐帝国东北边境之外的奚和契丹两族,“递为表里,号曰两蕃”,在武则天当朝时,奚和契丹竟曾攻入长城,劫掠幽州和冀州之境,且不止一次地打败过唐朝的军队。在唐玄宗即位以后,唐政府为求能制驭两蕃,便不在河北地方设置军府,以期将河北地方的壮勇的丁夫,集中使用在“以备两蕃”的工作上(1)。另外则对于奚和契丹也都采用和亲政策以示羁縻,然而奚和契丹对唐的态度却仍是叛服不常。唐政府其时正倾其全力于西北边境上以对付吐蕃,分不出太多的力量来顾及东北方面,于是唐玄宗便想把东北方面的军事责任完全委托给曾经在这方面屡立战功的安禄山,即像玄宗自己所说的:“东北二虏藉其镇遏。”因此,安禄山予取予求,遂无不如愿以偿。在他被任命为平卢节度使之后,几乎每一年都要进官加职。到751年,安禄山不但以一身而兼任平卢、范阳和河东三镇的节度使,且还兼任河北道的采访处置使,且已受封为东平郡王,开唐代将帅封王之先例。于是而不但西自忻代,东至平营,这一广大地区的军民财赋刑法等大权全都入于安禄山的掌握,而且,如杜甫的诗中所说,“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后出塞》),“吴门转粟帛,泛海凌蓬莱”,“幽燕盛用武,供给亦劳哉”(《昔游诗》)。
由于从武则天当权以来,唐帝国统治集团中人已大都是一些进士出身的人物,“文武不殊途而将相可兼任”的人才已经绝少,故在各边镇上的军事统领之权便逐渐转入于一般文化程度极低的武人手中,特别是一般武勇善战的蕃将手中。例如在西北边防上较能建立一些军功的是突骑施人哥舒翰和高丽人高仙芝等,在东北则也是于汉人为统帅而不能抵御契丹的侵掠之后,安禄山却能屡立战功。因而唐帝国在北边国防线上的军政大权便很自然地转移到这般蕃将的掌握之中了。
旧史多以为从开元以来,郭元振、张嘉贞、萧嵩、张说等人皆以在外立了军功而得以入政府掌政柄,李林甫为相之后,欲杜绝这种出将入相的旧例以固己之位,遂向玄宗建议说:“以陛下之雄才,国家之富强,而蕃未灭者,由文吏为将而怯懦不胜武也。陛下必欲灭四夷、威海内,即莫若武臣,武臣莫若蕃将。蕃将小养马上,长习阵敌,此天性也。陛下抚而将之,使其必死,则夷狄不足图也。”(《安禄山事迹》)玄宗以为然,诸道节度遂多改用胡人。李林甫利其不识文字,无入为宰相的可能,然竟以此而造成安禄山颠覆天下的乱阶,皆李林甫专宠固位之术使然。——从前面所述安禄山掌握兵权的经过来看,可以知道,那全是由于种种客观条件所造成的一件事实,李林甫的主张倚重蕃将也只是在这种种客观条件下产生出来的一种意见,其自私之念在这里所起的作用却是并不太大的。
753年(天宝十二年),突厥西叶护阿布思为回纥攻破,安禄山诱其部众而降之,由是“禄山精兵,天下莫及”。次年又以“内外闲厩都使”而兼知楼烦监事,遂得选取各地养马监中的好马一并送至范阳,其兵马的精强远非唐的中央政府军事实力之所能比拟,到755年的冬季,安禄山便举兵要夺取唐帝国的统治权了。
二、安史起兵反唐及其失败
1.第一阶段(自755年冬至759年春)——安禄山和安庆绪相继统领反唐军的时期
安禄山自744年兼任平卢和范阳两镇的节度使,到755年,专制河朔之地已有了十年以上的历史。在这十来年内,他对于辖区之内的居民和属下的蕃人则“潜行恩惠”,对于以兵力征服或俘获来的蕃人也“躬自抚慰,曲宣威惠”,遂至如《安禄山事迹》中所说:“夷人朝为俘囚,暮为战士,莫不乐输死节,而况幽蓟之士乎?”
从安禄山总制北边的两镇和三镇以来,不但有大量的绢帛粳稻之类从吴门泛海而运至幽燕,如杜甫诗中所说;唐玄宗且还特许他在上谷郡(今易县)起五垆铸钱。另外,安禄山自己更组织了大批的商胡分往各道去兴贩,“每岁输异方珍货计百万数”,再于诸道“潜市罗帛”,以此资力而在甲仗库中大量制造武器。年积月累,这便成了安禄山起兵的一些重要物质凭借。
人力物力方面既都已日益充实雄厚起来,在755年十一月的甲子日,安禄山便在范阳起兵,“以同罗、契丹、室韦曳落河(蕃人健儿)兼范阳、平卢、河东、幽蓟之众,号为父子军”,马步相兼共十五万,号称二十万人,以诛杨国忠为名,鼓行而南。在既出范阳之后,又发布一道“长榜”,举述这次起兵的用意。所至郡县无兵抵御,大都望风瓦解。唐廷所派郡守县令,或先窜匿,或被擒杀,而最大多数却是开门出迎,投降了安军。
唐廷在确知安禄山已经起兵之后,即派遣安西节度使封常清(时正到长安朝见玄宗)急往东京募兵抵御,旬日之间募得六万人,断河阳桥以守洛阳。接着又在长安募集了一些市井子弟、白徒游手,与原有的飞骑骑及边兵之在长安者合成五万人,由高仙芝统领着东下而屯驻于陕州。
安禄山的反唐军在河北地区之内顺利前进,十二月初便渡过黄河而攻下灵昌(滑州)、陈留(开封)、荥阳诸城。步骑散漫,人莫知其数,声势极为盛大。当其围攻荥阳时,在城上防守的士兵听到安军的鼓角之声竟至“自坠如雨”。封常清拒战于武牢关和洛阳城下,为安军的铁骑所冲践,连战皆败,而且都败得很惨,安军遂入洛阳。
在封常清放弃洛阳之后,高仙芝也由陕州撤退到潼关,其后二人以丧师失地而赐死,唐廷乃又起用了卧病在家的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使其率领河陇诸蕃契苾、吐谷浑等十三部落,督蕃汉兵二十一万余人去镇守潼关。
756年正月,安禄山在洛阳称皇帝,国号大燕。是年六月,唐政府极力催逼哥舒翰出潼关去克复陕州和洛阳,出关之后在灵宝却被安禄山的军队打得大败,安军乘胜攻入关中,蕃将火拔归仁劫持哥舒翰降于安军。于是长安大震,玄宗与杨国忠等欲出奔成都,至马嵬驿,军士杀杨国忠,并要求玄宗对杨贵妃“割恩正法”,乃命高力士就佛堂中把她缢杀。
玄宗逃往成都,其太子李亨则采取了宦官李辅国等人的建议而到朔方去主持恢复两京的军事。李亨到朔方不久便即位称帝,是为肃宗。
在唐政府逃亡的十日之后,安军开进长安城中。
当安禄山渡河南进之际,常山(今河北正定)太守颜杲卿和平原(今山东德县)太守颜真卿分别起而号召并组织了一些武装力量,要从安禄山的后方予以打击。及安军攻下洛阳之后,唐廷又从朔方把郭子仪、李光弼调往东方,命其出井陉以定河北,然后南下进取洛阳。在李光弼还没有到河北之前,颜杲卿先已失败;及李光弼与郭子仪先后出井陉进占常山之后,在与史思明相持期内虽曾打过几次胜仗,却并未获得大的进展。及安军攻破潼关,郭、李便又从河北撤退,入井陉而西,重回到朔方郡去。于是河北郡县大都入于安军之手。颜真卿在平原撑持到十月间,看到“人心溃叛,不可复制”,遂也弃郡渡河南走了。
757年正月,安禄山为其部下所杀,其子安庆绪继其位。这时唐肃宗已从朔方回到凤翔,要凭靠郭子仪的军队和借来的回纥兵去夺回长安,五月间在长安城西的清渠地方被安军打败,军资器械完全丧失。乃再请回纥多派救兵,并与相约:“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九月,回纥兵至,乃由郭子仪等人带领朔方等军及回纥西域之众十五万人攻下长安,继即乘胜东进,于十月中夺回洛阳。
安庆绪于放弃洛阳之后走保邺郡,仍据有河北的七个郡和六十余城,甲兵资粮均极丰备。758年的秋冬之交,唐廷又调集了朔方郭子仪、河东李光弼等九节度使,领步骑兵二十万去进攻邺郡。藉口于郭、李皆已成了元勋难相统属,遂不置元帅,但以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使,事实上便等于是一个总统军务的人物。唐军虽这样多,却不能攻下邺城。双方长期处在相持状态之中。及759年三月,史思明发范阳军十三万前往救邺,在安阳河北以五万人打败了九节度之兵六十万,“诸节度各溃归本镇,士卒所过剽掠,吏不能止。旬日方定”(《通鉴》卷二二一)。
2.第二阶段(自759年夏至763年春)——史思明和史朝义相继统领反唐军的时期
史思明在相州城下打败了九节度之兵以后,便杀害了安庆绪及其重要辅佐人物,回到范阳而自称大燕皇帝。到秋天便又领兵南下。李光弼知其渡河,即由洛阳撤退,史军很快便占领了汴、郑、滑州及洛阳诸地,史思明并于此后移驻洛阳。
761年,李光弼和仆固怀恩围攻洛阳,列阵城北邙山,为史军所败,军资器械又完全丧失。邙山战役之后,史思明为其部下杀害,其子史朝义继其位。
762年十月,唐政府再向回纥求来援兵,再度夺回了洛阳。“回纥入东京,肆行杀掠,死者万计,火累旬不灭。朔方、神策军亦以东京、郑、汴、汝州皆为‘贼境’,所过虏掠,三月乃已。比屋荡尽,士民皆衣纸。”(《通鉴》卷二二二)
史朝义于放弃洛阳后逃往河北,沿途被唐军击败,其部将中遂有很多人以其所在州郡投降了唐朝。763年春史朝义逃至范阳,范阳守将亦已降唐,拒不得入,遂于东奔途中穷蹙自缢而死。
三、这次事变的性质及其作用
1.这次事变不是民族斗争
一、安禄山和史思明等人,虽非汉族,但均早已置身于唐帝国统治集团当中。在起兵时也只是以诛杨国忠为名,而无关于种族问题的口号。在行军过程中也并不见有种族之间的仇杀。
二、安史所统领的军队虽有同罗、契丹等族的,但唐政府之对于他们,并不像东汉政府之对于羌、蛮那样,其间种族歧视与压迫的程度不太大,故对于他们之参加反唐军,并不能认为是由于唐的统治者对他们的压迫而激起来的。
三、唐廷用以抵拒安史军队的,将既多属蕃将(如高仙芝、哥舒翰、李光弼、仆固怀恩等),兵则更多为胡兵。且更再三向回纥去求来大量的援兵。
2.这次事变不是敌对阶级间的斗争
一、当时关东地区的农民虽然对唐廷的统治已感到失望、怨恨,不再拥护,但安禄山却不是代表了这般农民的要求起而反唐的。
二、在安史的军队中诚然裹胁有大量的山东农民在内,他们所到之处,虽也如田承嗣所说:“发人冢墓,焚人室庐,掠人玉帛,……公门华胄为我厮隶,齐姜宋子为我扫除”(《新唐书·史朝义传》),但因为安史的部队中是包括着大量社会发展程度尚较落后的种族的人群在内的,因而这样的一些行为便大都是由他们造成的,我们对于这样一些盲目的破坏性的行为,不能认为是全都出之于河北农民,更不能认为这些行为正是体现了一般农民的愿望和主张。
3.这次事变只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爆发,是单纯为了争夺统治权的军事斗争
一、既然如此,这场战争便绝对不是当时的人民所愿意有的。因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使人设想,以安禄山为首的政权如果建立之后,会比唐廷的统治较好一些。
二、既然如此,则当时人民为此而遭受到的严重灾难,不论是安史军队所造成或唐的政府军及其所借的回纥兵所造成的,这笔血债便全都应当写在安禄山的账上。
三、单是为求满足安禄山私人的权力欲望和政治野心,丝毫不考虑有无社会基础,而即搅起这样一个轩然大波,冲击了广大的区域,继续近十年之久,而最终是把一个具有全世界领导地位的大唐帝国搞得名存实亡,由统一的局势逆转而入于分崩离析、藩镇们纷纷割据一方,形成了若干个半独立状态的小王国。就这次事变所造成的这一长期存在的恶果而论,也是只应当给以全盘的否定的。
四、河朔三镇与藩镇连兵
在756年肃宗即皇帝位于灵武,主持讨伐安史的军事之后,李泌曾向他建议,令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陉,郭子仪自冯翊如河东,这样便可以使史思明、张忠志不敢离范阳、常山,安守忠、田乾真不敢离长安,以两军便可牵制住敌方的四员大将。再以所征诸道兵屯于扶风,与郭子仪遥相策应,然而不攻城,不遏路,只是相机出击,使敌方疲于奔命,以为牵制之师。主力军却应当并塞北出,与李光弼南北犄角,夹击范阳,覆其巢穴。肃宗平时最喜听李泌的意见。但因这时他急欲收复两京,遂对泌此项建议不肯采纳,以致后来两京虽经收复,而敌人在幽燕的根据地却未受扫荡。这一着之差,便等于为后来的藩镇割据局面培育了根苗。
安史之乱大致平定之后,唐政府的君臣们都急于求得一时的苟安之局。一则由于这时唐廷军力并不能根除安史势力,另一则是由于紧接在河北平定之后,掌握唐廷最高军权的铁勒仆骨部人仆固怀恩(安史余部大都归降在他的属下,而他的部属也于最后追击史朝义直至幽州)和其他诸将一齐被解除了兵柄,这使得仆固怀恩意识到:只有让大敌继续存在,才可以始终保持他自身的功名和禄位;若使后患全消,则他便无可藉以为重。他遂极力主张瓜分河北之地为几个大镇,付授给已经归降的安史旧部。因此,唐廷遂即把河北分为成德、幽州(后兼卢龙)和魏博三镇,各委安史降将一人为节度使。
成德军——包有赵、定、深、恒、易五州,这五州,原是安史部将张忠志的辖区,762年他以五州归顺,唐政府即划此五州为成德军,并仍以张忠志为成德节度使(赐姓名为李宝臣),治恒州(正定)。
幽州(后兼卢龙)——包有幽、蓟、营、涿、平、檀(密云)、妫(怀来)、瀛、莫九州。763年史朝义自杀之后,李怀仙以幽州降唐。唐政府逐仍以李怀仙为幽州节度使,治幽州。
魏博军——包有魏、博、贝、沧、瀛等州。763年以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治魏州。
此即所谓河朔三镇。此外又将泽、潞、相、卫、邢、洺等州分授史朝义的降将薛嵩,使为昭义节度使,治相州。
这些人既被授以节镇,即宛如古代的受封诸侯一样,辖区的官吏既自行委派,所收的租调也全归本镇,以自己的子侄为副贰,以原来的部曲作令长,土地视为私有,爵位相约世袭。而从763年之后,唐政府还必须集中其军力以备吐蕃,再无余力对付这些跋扈骄纵的方镇,这些方镇的跋扈骄纵遂日甚一日。例如魏博的田承嗣,不但随意侵据邻镇的相、卫等州为己有,而且把所属各州县民户内的壮丁皆籍为兵,使老弱耕稼,数年之间便有众十万。又选其骁健者万人自随,谓之衙兵。郡邑官吏皆自署置。“户版不籍于天府,税赋不入于朝廷”(《旧唐书》卷一四一《田承嗣传》),俨然是这个行政区域内的一个小朝廷。其他诸镇事实上也莫不如此。
在这几个藩镇的相互之间,虽也常不免有些嫌隙,却也结为姻戚,互作唇齿。例如在779年(代宗大历十四年)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死,便由成德节度使李宝臣出面向唐政府提议,以承嗣之侄田悦继其任。及781年(德宗建中二年)李宝臣死,其子惟岳自为留后,又由田悦出面向唐王交涉由李惟岳正式继承宝臣之位,唐廷不听,田悦、李惟岳遂与淄青节度使李正己(原名李怀玉,也是军人拥立的)联合举兵抗命。后来李惟岳为其将王武俊所杀,而李正己卒后又已由其子李纳擅自袭位(781年八月),于是在782年这几人共推幽州节度使朱滔为盟主而各自称王:
朱滔——冀王 田悦——魏王 王武俊——赵王 李纳——齐王
唐政府不能从关中调遣军队出击,遂命淮西(治蔡州,今河南汝南县)节度使李希烈出兵讨伐,不料李希烈也和上述诸镇勾结声援,拥众反唐。五镇连兵,半天下皆遭兵祸。唐政府又发原驻泾原(甘肃平凉、庆阳一带原为对付吐蕃用的)的兵东下讨之,路过长安,以未得厚赏,不满意,亦反,拥失意军人朱泚入长安,称大秦皇帝。德宗逃往奉天(今陕西乾县),下诏罪己,大赦王武俊、李纳、田悦、朱滔诸人而专讨朱泚。及朱泚之乱平,诸镇虽亦俱去王号,而专擅骄恣如故,唐政府在极长时期内只能采取姑息优容之策,无力加强其控制了。